拉莫斯終於決定動猛攻了,二百名全副武裝的西班牙士兵乘著火炮的硝煙瀰漫,迅向峽口裡面摸去。
由於炮彈的轟擊,從瑪雅鎮頭到峽口的這段距離變得坑坑窪窪,像一把頭朝著峽口展開的破扇子。西班牙人是想衝過峽口,憑借地形的掩護和華夏部落的人展開陣地戰。
「轟,轟!」
李傑指揮的火炮再次出怒吼,倒數第四炮彈和倒數第三炮彈在西班牙人中間開花。緊接著又是兩落在敵人陣營中。無數西班牙人在炮火中倒下了,但藉著黑暗,剩餘的西班牙人已經突進了幾十米,各自尋找掩體,散步在窪地中。
兩門西班牙火炮也緩緩推到峽口,正要準備射。
「李傑,給我打掉他們!」熊天賜心中一緊,急忙大聲喝道。
李傑欲哭無淚,只有一炮彈了,最後一炮彈了,怎麼打?他咬咬牙,看著最靠前的一輛西班牙炮車,迅做出判斷,下了命令。
「轟!」
最後一炮彈準確得落在峽口前方,將突前的西班牙火炮摧毀,同時將三個炮兵也連帶著炸上天空。很快摧毀炮車後的火炮已經到位,同時還有兩輛西班牙炮車再次突破林雲海和馬黎明的火力封鎖,佔據了峽口前方。
熊天賜大驚,知道李傑的炮彈已經用完了,他深深吸了口氣,臉色陰沉到了極點。現在西班牙火炮視野開闊,火力範圍至少將半個瑪雅鎮,將天賜軍所有的防禦陣地都籠罩在其中,而一些居民還躲在房屋裡,隨時可能葬身在炮火之下。
現在懊悔也來不及了,是他太自信了,還是太自大了,以為憑藉著天險能夠阻止西班牙人?熊天賜的虎目中充滿黯淡,只是希望林雲海和馬黎明能夠快將敵人壓制住,否則十幾門火炮並排展開,天賜軍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
「轟,轟!」
兩炮彈在熊天賜悔恨的目光中劃過,落在瑪雅鎮中。緊接著傳來一片驚呼和慘叫,兩間木屋彷彿是玩具一般,被炸成碎片,劃痛了每個人的神經。
「***!弟兄們,和我衝!」切諾基十字刀疤臉在火光中乍現,扭曲了片刻,抄起狼牙棒和盾牌,帶著八十多位衝鋒軍向峽口西班牙火炮衝去。
他們一直埋伏在峽口左前方的戰壕中待命,此刻見形勢危急,切諾基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只留了三十多人在原地待命,自己率先殺出去。
或許是經過幾次大戰形成的默契,當切諾基的吼聲響起的時候,林雲海的弓箭兵和馬黎明的火槍兵分別分出一部分火力,掩護切諾基的衝鋒。
雷天一臉肅穆,看著衝鋒軍不斷在敵人的火槍和炮火中倒下,深深吸了口氣,終於向小刺的長槍兵下達進攻的命令。
熱血沸騰的小刺早就按捺不住,悶不作聲跳回戰壕,向敵人衝去。他的部下早就習慣了小刺的沉默,紛紛從戰壕中跳出,悶不作聲跟在小刺身後,好像一隻沉默的尖刀,筆直向敵人的心臟捅去。
突如其來的混亂讓西班牙炮兵和火力掩護部隊陷入慌亂中。兩門已經就位的火炮忙亂中將炮彈再次拋入瑪雅鎮,好在偏了一點,落在鎮中漆黑的街道上,激起一片碎石,飛濺在兩旁的木屋上,出辟啪的響聲。
切諾基滿臉鮮血,盾牌已經破了好幾個洞,他舉著狼牙棒,將坑中的一個西班牙士兵擊殺後,回頭看著剩餘的四十多個衝鋒隊員,猛地大吼一聲,一個箭步竄上峽口,眼見一個火炮的炮捻已經點著,他將狼牙棒猛地扔了出去,砸飛一個西班牙士兵,用自己的胸膛堵住炮筒,大叫著,硬生生將炮車給推出去一步!
「切諾基!」
眾人不禁大驚,那些一直跟隨切諾基的衝鋒隊員更是雙眼帶血,虎目圓睜,奮力衝進炮兵陣營,將幾個試圖開槍的西班牙人幹掉。
切諾基咬著牙,抱著炮筒,褲子已經被掙破,雙腳深深陷入泥土之中,抬頭看著慌亂中的西班牙炮兵,忽然露出一個微笑。
我們暫且將這個表情理解為微笑,我想切諾基一定是想到了他的愛人真維絲和可愛的孩子「半夜雞叫」。
在一次決鬥中,切諾基殺了真維絲的丈夫,他覺得內疚,覺得對不起真維絲和那個無辜的孩子。為了這對孤兒寡母,天性粗魯的切諾基用盡一切辦法幫助她們,直到他愛上了真維絲,愛上那個可愛的小男孩。他甚至沒有表白的機會,因為他覺得自卑,他長相醜陋,粗魯不堪,從小就被人遺棄,他只是一個最下等的武士,他覺得自己根本配不上真維絲。熊天賜給了他機會,讓他建功立業,他幻想著有一天能夠將所有勇士的光環加在自己身上,擁有一片夢想中的土地,再將自己的愛人接過來,組成一個他夢寐以求的家庭。
現在,他多麼想看到自己的愛人,對自己的愛人說一句我愛你,可是他再也沒有機會了!
隨著炮膛炸裂,陣地上升起一片硝煙,好像籠罩月色的輕紗緩緩擴散,幾道火槍出的火線從夜空中劃過,好像燃燒的流星,留下一串攝人心魄的淒美。天賜軍人茫然看著輕紗中的火線,眼中閃現出朵朵淚花。
「切諾基!」熊天賜失聲痛哭。
「殺!」雷天高大的身軀從戰壕中站起,滿腔的悲憤已經快將他那寬闊的胸膛撐炸,作為天賜軍的最高長官,他終於出復仇的命令!
這所有人當中,除了熊天賜,和切諾基感情最為深厚的就是小刺。靦腆的小刺已經淚流滿面,哭出聲來,將一個西班牙人刺死後,火光乍現,他看了一眼地上斷裂的狼牙棒,帶著憤怒的長槍兵向峽口外衝去。
進攻的號角迴盪在瑪雅鎮,迴盪在切諾基犧牲的陣地上,四百多天賜軍紛紛從戰壕中跳出,向峽口外湧去。他們是一支復仇之旅,是一支虎狼之師,只有敵人的鮮血才能舒緩他們的悲傷和憤怒!
「少校先生,少校先生,華金上尉戰死,華夏部落的人展開反攻了!」
拉莫斯的牙齒咯咯響著,看著衝出峽口的天賜軍人正將慌亂的炮兵擊殺,看著自己身邊的副官和將領都露出恐懼的表情,終於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炮彈基本上都打光了,西班牙士兵僅存不到一百人,這次戰爭,他們失敗了,而且一敗塗地。他們被華夏部落的人硬生生擋在家門口,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也沒有叩開最後一扇門。寶藏沒有了,塞萬提斯上尉沒有了,現在能夠挽救的,只有他拉莫斯的性命,或許他回到新奧爾良,再次東山再起也說不定。
八十個西班牙火槍手搭成陣型,阻擊衝鋒的天賜軍人,另外十幾人則掩護拉莫斯少校撤離。
火槍不斷擊打在天賜軍衝鋒隊員的盾牌上,擊打在戰士胸前三層牛皮護甲上,出噗噗的響聲。天賜軍渾然未覺般向前衝,當戰爭失去了指揮的藝術,決定成敗的只有軍人的意志和氣勢,這兩樣,對於喪失了切諾基的天賜軍來說已經滿值了。
憤怒中的天賜軍瞬間將八十西班牙火槍兵席捲在狂潮之中。雷天的天雷銃頂在一個西班牙人的頭上,子彈擊打在頭盔上閃出火花,氣得他一把摟住西班牙人的脖子,扭斷之後將頭拽了下來,向另外一個西班牙人砸去。
拉莫斯少校聽著身後出的慘叫,不禁面如土色,不小心一個跟頭栽倒在地上。副官急忙將他扶起來,剛站定的時候,一隻鐵頭箭閃電般從夜空中劃過,正正紮在副官的脖子上,鮮血濺了拉莫斯一身。鷹眼緩緩放下手中鐵胎弓,從背後燈芯草箭囊中抽出一隻鐵頭箭,看著前方在火把的火光中晃動的拉莫斯的身影,拉弓上弦,正準備出,忽然想到熊天賜下的命令,不禁鼓了幾下腮幫子,鐵頭箭飛出。
「叮」的一聲,鐵頭箭擊打在拉莫斯少校的頭盔上,噴出一串火星。拉莫斯連滾帶爬,在十幾人西班牙士兵的掩護下逃到密爾河邊,解下渡口上蘆葦船的繩子,跳了上去。十幾個西班牙人蜂擁而至,紛紛跳上其他幾艘船。洶湧的密爾河似乎也怒了,不斷濺起水花,將兩艘蘆葦船硬生生給衝到河的下游。最終當天賜軍追到河岸的時候,只有四五個士兵護送著拉莫斯少校,騎上渡口預備的快馬,倉惶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