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袖的魅力在於他通常能夠完成別人不能完成甚至不敢想像的事情。印第安人心目中的熊天賜無疑是這樣一個人。從來沒有一個印第安人能夠逼迫歐洲人歡天喜地地接受割地賠款條約,也從來沒有一個印第安人能夠像熊天賜這樣帶給他們無比強烈的民族自豪感。
這位領袖在戰爭中所表現的鐵血風格和他在談判中表現的睿智一樣令人難忘。華夏部落的大本營——天賜鎮,已經成為印第安人心目中的聖地,甚至從北方來的印第安人都會專程踏進天賜鎮,感受這個神秘的小鎮帶給他們的啟迪和勇氣。
處於原始野蠻狀態的印第安人對於他們無法理解的神奇總是歸於自然之神展現的神跡,現在的比爾領已經不單單是「單手掐死一隻鯨魚」,他甚至能用手拍平一座山,甚至能在地上挖出一條通道,甚至能讓他的戰士像風一樣自由,讓他的戰士「刀槍不入」。
正如二十年前,沿海的印第安人第一次看到英格蘭的艦船後,他們充滿敬畏地將英格蘭人看成是「天外來客」,現在的華夏部落則是屬於他們的「神之代言人」。印第安人從此又多了一個傳說,一個關於天外來客如何壓迫他們,而神之代言人如何應運而生,解救他們脫離苦海的傳說。
儘管現在還沒有成文的規定,但所有印第安人都知道,熊天賜已經成為南部森林的真正領袖。最大的納提科克部落被他消滅了,其他兩個大部落緊緊團結在他的身邊,在熊天賜可以的宣傳下,在那些被驅趕的英格蘭難民的渲染下,無數在戰爭中倖免於難的小部落紛紛開始向天賜鎮進。
他們除了感謝之外,還要從事實上承認這位領袖的地位。只有這樣一位領袖,才能保護他們的土地和人民,才能讓他們從侵略者的槍口下生存,才能用血腥的殺戮為印第安人討回公道!
這一天黃昏,熊天賜帶領著天賜軍悄悄返回闊別兩個多月的天賜鎮。當他們穿過大峽谷走到森林邊緣的時候,頓時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森林的樹木被砍伐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個錯落的茅草棚,密密麻麻鋪展開來。一些木屋還在修建之中,各種木料和泥土散落在四周。新的池塘正在修葺中,一些新開墾的田地已經撒上種子,依稀能看到綠絨絨的小苗。
早就接到偵察兵命令的郭經緯和騎兵隊長程駿等候多時,見熊天賜等人歸來,歡呼一聲,帶領一百多個民兵迎上前去。
「大人,您終於回來了!」郭經緯額頭上的皺紋加深了許多,連日來的忙碌讓他臉上顯得血色不足,衣服顯然也沒有來得及換,掛著一些泥土和稻草。
「鎮裡沒出什麼亂子吧?」熊天賜環顧四周,隱隱能看到一些草棚中走出一些印第安人,正好奇地看著他們。
「還好,就是難民太多,來不及一齊規劃,所以有點凌亂。」郭經緯順著熊天賜的眼神看到那些正在修建中的房屋和池塘,歎氣道。
「戰爭年代,也難怪,進鎮再說吧,士兵們需要休息。」熊天賜說著話,順著一條三人寬的小路向天賜鎮走去。
天賜鎮在夜色中顯得十分寧靜,拓寬的乾淨的街道兩旁,整齊的木屋排列著,此時正是晚餐時間,家家的窗戶外都灑著淡淡的燭光,在街道上形成一個個斜長的光影。
雷天按照熊天賜的吩咐,悄悄解散了部隊。郭經緯已經告訴他們,所有軍人家屬集體要求從瑪雅鎮中遷出來,他們就要在天賜鎮中等候男人的回來。那些協議新娘也表現出同樣強烈的願望,除了秦長空的「老婆」約瑟芬,他在搬出後不久就悄悄離開天賜鎮,席捲了秦長空所有的財產,前往她在西部的親戚家中。
倖存的戰士們心懷激動,上交武器之後,興奮地向家中走去,等待他們的除了美味的晚餐還有滿懷期待的家人。
新加入的士兵怔怔看著這個寧靜的小鎮,看著那些回家的士兵臉上露出的喜悅,羨慕的同時心中也有些淒涼。
亂世之中,誰不渴望能夠有個溫馨的家呢?
在郭經緯的安排下,他們被安排在十幾間公共的木屋內,林雲河來不及回家就開始準備飯菜,款待這些初來乍到的同胞。
熊天賜帶著雷天等人則直接去了會議廳,戰爭已經結束了,而之後的重建工作更為瑣碎繁重,是對天賜鎮執行能力的再一次考驗。軍人打下了疆土,就要由問文官來治理,這樣才不會才出亂子。
眾人在圓桌前落座後,熊天賜用手抹抹疲憊的眼睛,肅聲問道:「郭經緯,現在造冊登記一共有多少人?」
「大人,兩個月來,大量難民湧入天賜鎮,按照您之前的吩咐,瑪雅鎮並沒有向他們開放。目前天賜鎮一共有印第安人一千多人,一些小部落的人大都願意留下來,正式登記的人有八百三十六人。另外五歲以下孤兒六十二人,傷殘者一百七十四人沒有編製進去,還有二十四個被押送來的英格蘭難民被囚禁起來,等候大人回來吩咐。」郭經緯顯然多日來被這些數字困擾,此刻說起來沒有一點差錯。
「也就是說,加上原先瑪雅鎮的五百多居民,現在我們的總人數已經接近一千五人?」熊天賜皺皺眉頭說道。
「大人,正是如此,天賜鎮基本都已經住滿了,所以我命他們在天賜森林周圍暫時居住,等大人回來再統一規劃。」
「糧食還能撐到秋收嗎?」
「勉強還夠,有些印第安人來的時候將部落中的存糧帶來,加上瑪雅鎮穀倉中的糧食,能夠維持到七月。」郭經緯說話間露出一絲擔憂。
「那些孤兒和傷殘者先讓他們的家屬來認領,剩下的都收編了吧,選擇那些家庭健全的印第安人優先搬入瑪雅鎮。沒有造冊登記的就不要勉強他們,給他們些糧食遣散了,現在戰爭結束,他們可以回到自己的部落。」熊天賜想了一下,繼續說道:「重建的工作馬上就要進行,另外我們海邊的港口也要抽出人手來修建,盧向陽,盡快拿出方案來。」
「大家都累了,先回去休息吧,養足精神再說!」熊天賜看著疲憊的眾人,拍拍手掌,走出會議室,獨自向海邊走去。
涼爽的海風迎面吹來,海浪溫柔地晃動著,滑上沙灘,放下一些美麗的貝殼,而後又從沙灘上緩緩滑落。熊天賜靠著一塊岩石,同時將雙腳搭在沙灘上,看著漫天星光呆。
他的全身都放鬆在這星光之下,只覺四肢彷彿在沙灘的清爽中完全融化了,連一點渣子都不剩。緊繃的肌肉也開始鬆弛,緩緩釋放著戰爭帶來的緊張和酸痛,只是背後和前胸的傷口依舊隱隱作痛,否則真想躺在沙灘上。
耗時兩個月的戰爭,兩個熊天賜同時復甦了,並逐漸形成一個全新的熊天賜。這個全新的熊天賜不但對美洲有著毫不掩藏的野心,同時對中華大地的牽掛也越來越深。
要完成理想中曲線救國的偉業就必須腳踏實地一步一步來,這次戰爭帶來的機遇他已經充分利用了,獲取了更大的展空間。南部森林所有的印第安勢力都被打破,變成一片廢墟,正是重新建立新制度的好機會。兩周後,蒙安娜和莫甘索伊為的南部印第安領將來到天賜鎮,成立南方的印第安人聯盟,華夏—印第安聯盟。華印盟的成立將宣告美洲新的篇章拉開序幕。
憑藉著這股整合的力量,他將更有信心不斷利用歐洲戰場的局勢為自己謀得更大的利益和生存空間。另外,當古力特和菲利普斯的船隊建立後,他能夠憑借荷蘭人的通行證縱橫大洋之間,甚至能直接將中國的茶葉、絲綢以及瓷器販賣到歐洲,從而得到足夠多的金錢來武裝自己。
歷史知識就是生產力。從沒有一刻,熊天賜對他們的未來充滿信心,然而他的心頭總有一股揮之不去的傷感和憂傷,尤其是看著滿天星辰,周圍寂靜無聲的時候,他的腦海中就會閃過綾子的身影。
綾子是否像他一樣,靈魂會依附到另外一個人的身上呢,那麼那個人到底是誰呢?
熊天賜緩緩閉上眼睛,腦海中殺伐之聲漸漸退去,最後被海浪的聲音掩蓋,蒙安娜的身影和綾子的身影同時浮現在他的夢中,她們只是相互對望著,而後忽然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