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羽自己是非常清楚,他確實很特別,是這個世界獨一無二的特別之人。
但是他的特別、他的來歷,是不能說出來的秘密,就算說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的。現在他已經完全的適應了這個世界,適應了新的身份,不在幻想著這是假象、還能回到現代。
看著面前的聶蓉萱,想起那次曾經做過一個荒唐的夢,夢到她告訴自己一切都是假的……現在他很有興趣,想要知道自己在別人眼裡是什麼樣子,有那些特別的。
這方面的話題,其實他早就想要瞭解,只是沒有合適的人選。不熟悉的人,不可靠、也不瞭解,熟悉的幾個人裡面,像蕊香的話不可信——不是說蕊香會對他撒謊,而是小姑娘對他已經帶有一點崇拜了,在她眼裡什麼都特別、什麼都好,不夠客觀。莊不凡則熱衷於抄書,看人水平還是不太行。
現在聶蓉萱主動說起,陸羽當然非常期待。雖然和她在一起的時間並沒有多久,但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瞭解,不一定跟相處時間成正比,就好像陸羽可以很快的瞭解她說話的風格,明白她簡單幾個字的意思一樣,或許她也對陸羽有一定的瞭解
:特別概括出來,還是比較難的,而長篇大論又不是她的風格。
「與人……不一樣。」
滿心期待的陸羽,差點暈倒在馬車上,「我的特別之處,就是與別人不一樣?你這不是廢話嗎?」
話。
陸羽聳了聳肩膀。無奈,對於這位寡言美女,還是先調教她話多一點吧!
「沒關係,現在就我們兩個人,你可以試著多說幾句話,要不你把你想要表達地意思,分成幾個短句說出來,或許這樣你會習慣一點。」陸羽試著引導。
「嗯。」
=別……不一樣。」
得,還是這句!不過換成「別人的特別」。不再那麼廢了。
陸羽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在認真的聽著,用眼神鼓勵她繼續說下去。通過說到馮菋菋的時候,蓉萱說話就正常了,讓他明白了一點,蓉萱只是不喜歡說話,久而久之不擅於說,但對於她喜歡的、感興趣的,還是能如正常人一樣表達。
「一品居……你驚訝,但非未見過的驚訝……似乎是驚訝這裡也有這水平……」聶蓉萱慢慢地說著。總算說的比較詳細一點,沒有歸納成幾個詞。「你應該……以前見過很多世面……」
兩個人相處的時間不多、互相經歷的事情不多。就算瞭解的話。也是純粹的瞭解,是那種知道、但是不好怎麼表達的瞭解,難為她還能舉了一個例子。
從她舉今天中午去一品居的例子,陸羽默默的思索,大概的明白了她想要說地意思。
看到一品居的規模,如果只是一個祥符縣出來地狀師,應該是會拿太白樓那種對比,會非常吃驚;聶蓉萱也見過太白樓水平的,所以她會懷疑陸羽是不是以前去過其他繁華的地方。
陸羽當時是想到了現代的豪華大酒店、高級餐廳、海鮮酒樓之類的,眼神裡面才會有聶蓉萱捕捉到的「驚訝於這裡也有這水平」。他那時候對比太白樓,也是說的大排檔、快餐店。
這種態度,是本能的、無意識的,因為現代的印記是融入了陸羽大腦裡面地。所以他自己也沒有留意到。就好比,如果在這個年代看到空中有一架飛機,大家震驚的是這龐然大物怎麼能在天上飛。陸羽則會本能的震驚這裡怎麼會有飛機出現。
他知道可能在很多細節什麼,自己還是會流露出這樣的「特別」,包括觀念、看法等。有些,需要自己小心注意一下,有些,就隨他去吧!反正不是吹牛雲遊遍天下嗎?讓人不解、追問地,就解釋到海外國度去吧!反正沒人能求證到。
「你現在,心情很複雜。」看著對面的陸羽,聶蓉萱忽然說道。
她的心裡也有點奇怪,她注意到陸羽地特別之處,不僅僅是對一品居的看法,還有很多,比如:交情不深他就敢寫信求助;敢用沒人用過的方法重演案件現場;敢賭知府大人一定會去青樓;敢直言自己是草包,不在乎才子們的不屑;敢於承認自己的字很醜……這很多觀念都很特殊,雖然這不表示他人有問題
沒有到驚世駭俗,但用「特別」來形容,還是很恰當
她開始有點好奇這個叫陸羽的男子,他的過去為什麼會是一片空白呢?
上次狄鋒便已經說過,說查到陸羽也不是祥符縣本地人,是外地投靠到杜家村的。但緝捕司也查不到他以前是哪裡的……
~
「呵呵,也不算心情複雜,只是在想我還有那些地方特別的。看你樣子好像成天神遊太虛,沒想到竟然觀察力也那麼強啊!」陸羽笑了笑,很自然的把話題轉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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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快是需要辦案的,哪怕只是緝捕兇犯,也是需要觀察力的。
緝捕司的名捕,又怎麼可能有空神遊太虛?那不過是因為她的神情平淡如水,讓人不知道她在看什麼、想什麼而已。
「呵呵,對,你是捕快,自然比一般人強。」
「其實,你想說我,行屍走肉。」聶蓉萱盯著陸羽的眼睛。
陸羽微微一窘,雖然行屍走肉、神遊太虛,都是對人失了魂魄一般的描述,可用此不同,意境就不一樣了啊。他乾笑了一聲:「怎麼會呢?行屍走肉是形容殭屍,神遊太虛是形容仙子,再說,我以前還是見你笑過的。」
這下輪到聶蓉萱有點窘了,她是很少有笑容的,更不可能和人開玩笑。就是和緝捕司其他熟悉的捕快,也沒有開過玩笑、沒有過笑容。
她自己都想不通,當初怎麼會跟這個看起來有點無賴、認識不過兩天的陌生人開玩笑?更加讓她自己都說不過去的是,最初還被他調戲過!
她在回京後回想起來,一度解釋為——神差鬼使。
可是沒想到,現在又因為他的一封信,從京城趕來開封了,再次神差鬼使?
這次不是因為他,是為了來會那輕功高手……聶蓉萱如是想。
……
輕微的冷場,讓陸羽換了一個話題,「蓉萱,你是孤兒?」
「我知道這樣的問話不禮貌,不過根據我的分析,我猜應該是吧?」陸羽輕聲問道
「因為你不喜歡說話。這樣的習慣不會是一時半會兒養成的,應該是成長時期養成的。而會養成這樣習慣的,不外乎內向自閉、孤兒、單親家庭等幾類。
你能如常與人接觸,不能算自閉,只是不喜歡、不習慣多說話而已;而就算是單親家庭,無論是只有父親還是母親,都不會願意看到自己的女兒,去做捕快這種男子做的工作,女子太危險了。
所以,我猜想你是孤兒。或許你是被你師傅收養,教了你一身本領,然後因為種種原因……嗯,你成為捕快,最初是為了報仇什麼的。很可能,你的師傅就是一位名捕。」
所以年紀輕輕、沉默寡言還能夠在緝捕司站穩腳……這一句陸羽沒有直接說出來。女子做捕快的,本來就極少,他估計自己猜的不會差到那裡去
陸羽摸了摸下巴,暗道,原來她不高興也會多說一點話啊。——他忘記了聶蓉萱是和他熟悉了,加上剛才已經引導著說了「不少」話,要是換了一般人,不高興了她一個字都不會說。
「不是,我的分析能力,又何必通過你的傷心往事來證明?」陸羽苦笑了一下,誠懇說道:「我只是覺得經過這次,我們應該算是不錯的朋友,我想要多瞭解你一點而已。」
「可惜,你錯了。」
「嗯?」
「我不是孤兒。」
「啊?」
「你的分析能力根本就不行!」聶蓉萱毫不客氣的打擊。
陸羽一想,自己說出人家不願意講的身世,難免不悅,辯解一下也是可以理解的。他微笑點頭,「嗯,看來是不怎麼行。」
我做捕快……是因為我爹是捕快。」
「啊?」陸羽尷尬了一下,敢情這丫頭剛才的不悅,是故意裝出來的呀。
果然,仔細看過去,聶蓉萱那美麗的嘴角,泛著一絲難得一見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