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咻,又上鉤了!」
天空輕輕一揚竿,一條足足有兩尺長的豚魚便應聲蹦出水面,貪吃的後果讓它此刻只能懸在空中垂死掙扎,不過跟著就被天空放到了旁邊的竹簍裡——其中已經滿滿地裝著五條大魚,而相隔不遠的另一竹簍,裡面墊底的還是只有那一兩隻小螃蟹。
「哇哈哈哈!如何,小子?跟老子比,你還差得遠呢!」天空搖晃著竹簍,笑得極其囂張,而在另一邊垂釣的少年卻越來越心浮氣躁。
「可惡,可惡……」林浩咬牙切齒地盯著水面的浮標,已經兩三分鐘都沒有動靜,於是忍不住又扯了扯,不過也只是把剛剛聚過來的幾條魚給重新嚇走而已,「等著應!我絕對,絕對要釣起來!」
「呵呵呵,不要勉強啊,小子。」天空從容自若地再次甩竿,同時居心不良地建議著,「要不,我們再換換地方?我這裡的魚好像比較多哦?」
「不要!」已經吃過一塹的林浩,堅定拒絕了不良父親的建議。
「真是的,不過只是小孩子而已,那麼認真幹什麼……」在小湖的後方,穆正坐在林木的陰影中休息,看著天空仗著多出足足二十年的人生經驗欺負兒子,不禁有些不平。
「……」葵無言地看了看另一根被扔在旁邊的釣竿——其實不久前諾阿也是前方垂釣者中的一人,原本想著至少比得過林浩,然而在孫子鉤起第二隻螃蟹的時候,她卻還是一無所獲,所以現在這看似客觀的批評,其實也還是夾雜著私怨在裡面的吧?
大概釣足了四人的份量,天空收起魚竿朝這邊走過來,留下林浩還在那邊獨自努力。「呀,好久沒有這樣輕鬆過了。地球確實是能讓人安心休養的好地方呢,以後要經常過來啊……」
「雖然地球確實讓人感覺舒適,但似乎從我們最初見面到這次研修實習的期間,你好像就一直在休養呢,不良教官?」諾阿惡意地指出來,不過天空卻一點都沒有顯出動搖地模樣,反而理直氣壯地反駁著:「誰說的,在返回亞魯法特星系的期間,我不是忙到連上餐廳的時間都沒有了嗎?你以為研修考評是閉著眼睛劃圈這樣簡單嗎?」
「哼,那也不過是在躲麻煩而已。」諾阿皺起小巧地鼻樑,輕哼了一聲。
在旁邊看著兩人的鬥嘴,葵的嘴角不知不覺彎出一抹溫馨的弧線,眼前這根本就是連夢中都不曾出現過的情景,但此刻卻是現實中上演,不得不感謝那自始至終對暴君寵愛有加的命運。
「子君,我把這些拿去清洗,燒烤的時候就麻煩你了。」葵微笑著向天空點了點頭,然後提起竹簍走向湖邊。所謂人有所長,人有所短。這些年在古漢的體驗讓葵很清楚這一點,烹飪才能明顯不是她天賦中的一項,而至於像暴君那般獨佔天地愛寵的人物,大概一百萬光年也出不了一個……
以御使長的功力來對付幾條魚還是綽綽有餘的,當葵把洗淨的魚拿回來的時候,天空這邊也已經在諾阿的協助下生起火,擺出一干調料,準備一展手藝了。
「吾兒啊。放棄吧?放棄吧?」隨著串在樹枝上地烤魚在火焰的炙烤下爆出辟啪的聲響,一股誘人的香味也隨著風傅到了湖邊垂釣者那裡,讓其心神動搖。而更惡質的是,身後那不良父親還故意搖晃著烤好的魚,哼著莫名其妙的小調擾亂他的精神。
「哼!」在這雙重干涉下堅持了大約二十秒鐘,林浩終於憤憤不平地拋下魚竿,竄回來直接搶過天空手上的烤魚,一言不發地坐在地上開始啃起來。
「嗯嗯,不錯,懂得進退也是可是很重要的,可惜意志再薄弱一點的話就更好了……」天空針對兒子的教育成果發表評論,不過卻同時得到葵和諾阿的白眼,只得苦笑著把另一條烤魚遞過去賄賂,「給,燙的,小心有刺……」
「我說啊,浩兒,」又抓起條魚在火上境烤,天空一邊撒上香料一邊漫不絕心地問著,「聽說你最近對操縱艦船很感興趣,那要不要和我打個賭呢?」
「什麼?」此前被戲弄好久的林浩有些鬱悶地看著父親,手中的魚則已經被啃掉了足足半條。
「它的名字是『白龍』,同時還擁有『剎那的帝王』、『時光的坐騎』等等名譽,儘管是我小時候的玩具,不過即使到現在帝都也還沒那一艘船能快過它。」天空輕輕一彈手指,樞紐手環隨即在虛空中投影出一艘純白交通艇的影像,艦艇上最引人矚目的是那龍形流線的艦首,以及復合著三台巨大引擎的尾部。
「不論什麼時候,不管什麼辦法,只要你能到帝都艾伐霍爾的海特蘭德家宮邸來,我就把這東西送給你……」雖然到現在也沒敢同時開啟白龍的三台引擎,但這並不妨礙天空愉快地享受兒子那無比崇拜的目光。「如何?」
「……真的?真的嗎?」林浩興奮得滿臉通紅,有些不敢相信地確認著。
「啊,真的。」天空點點頭,把看似堅定的拳頭伸到林浩的面前,「只要你哪天能到帝都來,我就把白龍送給你,而且絕對不會告訴祖父,這是男子漢之間的約定!」
「嗯!」林浩也激動地伸出拳頭,碰在了父親的拳頭上。在這一刻,所有隔閡煙消雲散,一種只有男子漢才懂得的貴重感情在兩父子的心中暖暖流淌著……不過若是讓林老頭知道這件事,估計天空大概這輩子都沒辦法靠近太陽系一百光年的距離。
「子君,真的可以嗎?」看著遠處那興奮得翻觔斗的兒子,葵顯得有些擔心,壓低聲音問著,「那孩子現在可是連基本的操舵技術都不會,你就這樣把那艘船給他的話,不會出什麼問題嗎……」
「不用擔心啦,」天空那低沉的笑聲中充滿不良的味道,「帝國的規定,未通過操舵考核者是不能在帝國境內駕駛艦船的。而且到時候我也會在白龍上裝上剛好到古漢邊境的燃料……嘿嘿,以小孩子那點零花錢,應該是怎麼樣也不夠的吧?」
「……」葵突然莫名打了個寒顫,再看向天空時已經換成了一臉同情的表情,「子君,你小的時候也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在驅車回家的路上,林浩依然興奮得不得自抑,諾阿則頗為愉快的欣賞著沿途的風景。天空原本打算和葵商量一下,接下來要不要認真計劃一下,如何懲罰那些膽敢打戰姬主意的宵小之輩,然而樞紐手環突然傅來的緊急聯絡卻打斷了他的自在。
聯絡是楚良發來的,並沒有說什麼事情,不過從持他立刻前往共和大廈的急迫上看來,絕對不是什麼令人愉快的消息。回到首府都市後,天空把車讓給了葵,自己搭上政府派來的交通舟,一路共和大廈疾馳而去。
「非常抱歉打擾您的雅興,公子閣下,不過先請您看看這份報告……」
就連在楓亭招待的餘裕都沒有,等天空一來到辦公室,共和議長便直接把一份報告書交到了他手上,表情異常沉重,「我等的預感不幸應驗了,一周前……彼安人類共同體發生了內戰。」
「已經……開始了嗎?」就連天空也不禁有些吃驚,急忙翻閱手中的報告書,而共和議長也同時向他說明著,「內戰確實是由你所說的那位叫蝕的始祖引發的,他應該是捨棄那艘戰艦由同盟那邊進入彼安的……最初只是共同體西方邊境的小騷亂,中央政府也立刻派出艦隊過去調查壓,然而那支艦隊本身卻都投向叛軍。於是叛亂頃刻間在西部諸邦蔓延,而原本應該出動鎮壓的彼安軍,卻也因為始祖意見不一而陷入分裂狀態……」
「目前局勢如何?」天空乾脆合上那本厚厚的報告書,直接詢問共和議長,「彼安始祖應該都絕對遵從秦和隋的意志,怎麼會發生這種情況?」
「事實上並不盡然。」共和議長搖了搖頭,「根據報告,彼安七族中有三族站在了叛亂軍的一方,而彼安軍方面還要嚴重一點,目前中央政府那裡只剩下半數左右的艦隊,並且軍心潰散,單憑秦和隋已經很難控制得了這次叛亂。」
「也就是說……蝕那傢伙用不了多久就能侵攻到彼安首府?」
「不,倒也還不至於到那種程度。」共和議長向楚良示意了一下,後者隨即操縱智能終端將彼安星系圖投影到兩人的眼前,上面近四成的區域被紅色侵染,而藍色和紅色交接處有一代表要塞的標誌。
「叛軍的攻勢在這裡停了下來。」共和議長指著那座要塞說明著,「這是彼安共同體在早期軍事擴張時期建造重型要塞,現在被效忠中央政府的艦隊控制著,並以此為據點展開防禦,和叛軍對峙。」
「要塞啊……」天空聞言不禁苦笑了一下。從雙子星要塞攻防戰開始,到孤軍逮征巴雷亞聯邦首府,他的軍旅生涯中不知遭遇過多少要塞戰,深知這種硬體設施的局限性。看著星系圖沉吟了半天,他做出判斷,「雖然叛軍要想攻破這裡確實必須付出極大的代價,但我不認為這是他們偃旗息鼓的理由,蝕……那傢伙或許只是在等待合適的時機吧?」
「所謂合適的時機,」看來共和議長也贊成他的意見,不過跟著卻顯得有些顧慮,「難道是在等著那艘殺戮方舟進駐彼安?」
「是有這種可能,不過前往彼安的唯一通路應該有同盟艦隊駐守著的,就算是那艘殺戮方舟,在沒有護衛艦隊的情況下也很突破……」不知想到什麼,天空的臉色頓變,「等等,若是叛軍從前線調集艦隊裡外夾擊同盟軍的話……」
「那就肯定守不住了。」共和議長替他說出了結論。
「應該不太可能吧?」旁邊的楚良小心翼翼地提出了意見,「單純的叛亂只是彼安共同體的內政,但若叛軍敢襲擊同盟艦隊的話,那戰爭的性質就完全改變了。言言軍是不會坐視不理的,同盟軍也會有相應動作……那個蝕,是這樣莽撞的人物嗎?」
「確實,楚兄說得也有道理……」天空煩惱似的敲著腦袋,最後一捶手,作出決定,「在這裡瞎猜也不是辦法,乾脆我直接到同盟邊境那邊去。議長閣下,能麻煩替我安排一下嗎?」
「當然,讓楚良也陪你同往好了,畢竟演變到這種地步是古漢的事態,視情況需要的話,古漢也不會獨善其身的。」同盟議長點頭同意道。
考慮到諾阿複雜的身份,天空本來是打算把她暫時留在地球上的,然而這意見剛剛提出來就遭到否決,「身為穆之始祖,我有見證彼安歷史的義務」,如此主張的諾阿抬出穆的威嚴,天空也找不到什麼理由來阻止他,只好默認了下來。
然而當看到葵換上戰鬥裝束,理所當然地站到諾阿身旁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吃了一驚,「身為御使長,我有保護始祖的義務」,搶在他前面開口的葵,也是一付毫不妥協的模樣,因此最後天空只有妥協。
最後值得一提的是,看著熱鬧的林浩似乎也想過來湊個角,不過才剛剛開口,便被極度鬱悶的父親給一腳踹到池塘裡面,毫不容易爬起來的時候,眼前已絕不見人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