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學測試啊,經研修院的研修生都必須經過的程序,沒必要這樣驚訝吧?」天空有些奇怪地看著夏娃,她正顯出罕見的慌張模樣。
「但、但是,入學測試不應該是先進行筆試嗎?」
「這個嘛,因為受驗者是艾紐霍嘉爾的緣故,所以這種無意義的步驟就直接省略過去吧,你只需接受基礎體力測試就可以了。」天空聳聳肩膀,顯出惡作劇般的笑容。
「……我認為,在動動手指就能操控一艘艦船的現代,基礎體力是不必要的。」夏娃輕皺著眉頭,貌似頑強地抵抗著。
「你在說什麼啊!別的分院姑且不論,伊曼紐分院培養的可是全素質的人才,若基礎體能不能達到見習強陸兵的水準,那可是連畢業也沒辦法的哦?」
這是某人利用教導長的特權擅自定下的規則,最初曾使得伊曼紐分院的畢業率一時間驟降不少,不過到現在伊曼紐分院的研修生能夠驟然佔到五成以上的總院升學名額,或許和這項決定有最大的關聯,為此斯瓦諾和傑維斯兩所分院也開始嘗試將這條納入畢業測試中來。
只不過據說其中最大的原因,還是在四年前的那場總院聯歡會上,來自三所分院的研修生因莫名其妙的理由而大打出手,結果伊曼紐分院一方在無一人受傷的情況下獲得壓倒性的勝利,而導致其餘兩所分院的研修生在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內抬不起頭來的事實。
「那裡,我知道艾紐霍嘉爾一族向來不以體力見長,所以不會一下子給你艱難的項目。」天空安慰著夏娃,「總之,先跑上五百米試試吧?我來測試一下時間,請盡量在五分鐘內跑完。」
「唔……」帶著很不甘心的表情,夏娃走到了起跑線前,並慢慢蹲下去,擺出極為標準的起跑式。天空不由得感到驚訝,並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些小看這位艾紐霍嘉爾的噩夢來……
「嘎、嘎、嘎……」
五分鐘後,夏娃精疲力竭的趴倒在操場上,任由粗糙的地面摩挲著白皙的肌膚,一動也不動,全身人汗淋漓。不過看起來她似乎連動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請問……大小姐?」天空走了過來,表情卻有些困惑。
「……不行了……不能再繼續了……」夏娃就連喘氣聲都貌似奄奄一息。
「不行了嗎……」天空茫然地轉頭看向身後僅僅五十米處的起點,困惑了好久後才想出一個理由,「呃,難道今天你的身體不適嗎?」
「你……你聽清楚!」夏娃撐起身體,就像要發洩心中不滿似的,語氣頗為激烈,「人類的身體構造和獵豹是完全不同的!不可能像它們那樣長時間飛奔!一下子要人類如此長時間地奔跑,很可能會因過度運動而導致心臟衰竭死亡的!」
(五分鐘是長時間嗎……而且才不過五十米……)天空茫然地看著跪在地上喘氣的艾紐霍嘉爾幼子,心中湧起深深的挫敗感。
「呃,總之,我算是大致明白了你以前到底是過著怎樣的生活,大小姐……」感到頭痛似的搔了搔頭髮,天空把頭轉向了旁邊從剛才其便一直在竊笑助教,「芙蘭,以後你每天早上帶大小姐來這裡跑上一圈好了。必要的時候,就算用那只黑烏鴉作威脅,也要讓她堅持下來。」
「等……等等!這件事和畫影無關!」夏娃猛地站了起來,「艾紐霍嘉爾一族本來就是以人類世界中最高頭腦而聞名的,要求這些無所謂的基礎體力根本就是莫名其妙嘛!你其實只是想捉弄我,沒錯吧?」
「當然……不是這樣,」天空的回答稍稍遲疑了一下,不過隨即卻一彈手指,輕快地說道:「你認為基礎體力沒用是吧?那接下來就換成智力測試好了。讓我看看大小姐你引以為豪的頭腦,到底能不能通過測試。」
「絕對……會通過的!」夏娃握緊了拳頭用力回答著,不過那個人卻只是在嘴角露出一抹明顯輕蔑的冷笑,隨即轉身朝另一房間走去……
跟隨著天空,夏娃和芙蘭來到一處十平米左右的空間,房間裡空蕩蕩的,一根繩子從天花板中央垂下,並在距離地面一人多高的末端拴著一支香蕉,地上放著一根細木棍和另一隻半人高的木箱子,除此以外便再無其它東西。
「……兄長,這是什麼?」看到這情景,就連芙蘭都有些茫然。
「智力測試啊,這可是上古時代流傳下來的傳統方式。」天空聳聳肩膀,以壓抑著笑意的聲音向夏娃說明道,「不管用什麼辦法,只要能夠把那只香蕉取下來,我就承認大小姐你的智商在猩猩……呃!」
「……」夏娃一聲不響地從地上拾起那根細木輥,開始追著天空敲打。至今為止還沒有人敢如此明目張膽地侮辱艾紐霍嘉爾,一定要讓這膽大妄為的狂徒付出代價!
「停!」被逼到角落的天空以雙手夾住了揮下來的木棍,「我說大小姐,你該不會認為自己真的已經知道解題答案了吧?」
「那當然!」夏娃試著把棍子抽回來,不過那人的手卻紋絲不動。
「那我們來打賭好了!」天空輕輕放開了棍子,夏娃卻因用力過猛而一下坐倒在地上,「啊,抱歉……這樣吧,在今後兩小時內,如果你能取下那只香蕉,那從此以後研修課程中關於基礎體力的訓練你可以一概不參。」
「……」正在蹂屁股的夏娃顯出心動的模樣,而天空則眨眨眼睛,繼續說道:「但是若你不能取下那只香蕉,以後每天早晨就必須和芙蘭一起晨跑。如何?願意接受嗎?」
「……」夏娃暫時保留了回答,只是以充滿懷疑的目光打量著那根拴著香蕉的繩子。
「真是疑心病中的大小姐呢,放心吧,這些東西就像你看到的一般普通,我沒在上面作任何機關。」天空走去示意般地拉了拉繩子,並輕起一腳把木箱踢到距離她很近的地方,「如何?這樣你也還不敢答應的話,我可就要連大小姐你的勇氣也一併藐視了哦?」
「……我答應!」被說道如此程度,即使是夏娃也再無法保持沉默。
「嗯,就要這樣才對啊!」不良教導長的眼中閃過一抹狡猾的光芒,立即拉著助教退出了房間,並順手把門輕輕帶上。
「那麼,因為還有不少事務要處理的緣故,我們就暫時先告辭了。兩小時後會再過來的,如果期間大小姐你打算放棄的話,只要打開房門走出來就行。」
聽起來,似乎完全沒考慮到自己完成這項測試的可能性,夏娃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一定還有什麼自己沒注意到地關鍵!)如此推測的她,開始在空曠的房間裡四下搜索起來……
「我敢打賭,那大小姐現在一定在房間裡四處思索著什麼機關暗道之內的東西。」在外面的走廊上,天空和芙蘭並行著,並以得意洋洋的聲音說著。
「『聰明反被聰明誤』嗎……」這是芙蘭從古漠那裡學到的諺語,其實她也秉持著和兄長相同的意見,「對於艾紐霍嘉爾那種天才來說,越簡單的陷阱越是難以應付。」
「沒錯沒錯。」天空熱烈贊同著,「身為被委託的監護人,有義務讓她知道,大腦以外的部分也是很有用處的事實,所以首先給她一點小教訓好了。」
「我覺得兄長倒是一付樂在其中的模樣……」芙蘭歎了口氣,戳穿了不良教導長的意圖,「你該不會是想把研修生時代被柯蒂亞哥捉弄的份,在夏娃身上找回來吧?」
「嚇?」天空的笑容瞬間僵硬起來,「為、為什麼你會這麼想啊,芙蘭……」
「因為兄長笑得太壞了,一眼就能看出來。」芙蘭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無奈地問道:「那麼,兄長你到底設下了什麼陷阱?我都完全沒有看出來。」
「沒、沒這回事,那房間裡就只有一條繩子、一根棒子和一隻箱子,從頭到尾都不存在什麼陷阱。」天空貌似無辜的聳聳肩膀。「而且剛才的演示你也看到了啊,以大小姐的身高,只要把箱子推過去,踩在上面就能拿到香蕉,那根細木棍也不過是障眼法罷了,很簡單吧?」
「……我要把剛剛的話轉告雷利婭人公了哦?」夏娃威脅似的開啟了樞紐手環上的通訊端口。
「等、等等啊,芙蘭!」天空慌慌張張地抓住她的手,「我真的沒有在上面作手腳,那些東西都是從研修院現地徵調來的,就連那口箱子也……啊!」
天空像說漏嘴般停了下來,而芙蘭的目光則轉為銳利。
「那箱子上面果然設下了機關的嗎?兄長,我可要提醒你,搞這些小動作只會讓那孩子的反抗心更加旺盛哦?」
「……並不是什麼機關啊,」天空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膀,「不過昨天準備測驗的時候,考慮到噩夢之手的破壞力,我選了些稍稍結實的材料而已……」
這時候,芙蘭的視線更加銳利,如同針刺般紮著他,「咳!事實上,那只箱子是鐵木作的,這是種堅硬的材料,不過密度上要比普通木材大上少許……嗯,以那大小姐的腕力,我想應該是無論如何也推不動的吧?」
「原來如此……」芙蘭的聲音突然轉為無力,「也就是說,昨天在我努力替兄長處理教導事務的時候,你卻有空去挑選那些稍稍結實的材料,並且還釘成那樣的箱子,真是好悠閒啊……」
「不,這個……」天空額頭上的冷汗當即就下來了……
即使以艾紐霍嘉爾的頭腦也沒能看穿邪惡血脈的陰謀,所以當兩小時後天空和芙蘭開門進去後,看到的是智商三百的艾紐霍嘉爾幼子,努力模仿猿猴用細木棍撥弄香蕉的情景。
「噗哈哈哈哈!」不良教導長當即暴笑出來,並且還極為無德的企圖以樞紐手環拍攝下了這對少女而言乃一生羞恥的畫面,不過幸好同為女性的芙蘭制止了這項暴行,但夏娃卻似乎超過忍耐界限似的,眼角迅速滲出晶瑩的水光,而下一刻則化為洪流宣洩出來。
「教導長!今天的事務持你自行處理!」義憤填膺的芙蘭,轉身將那位狠狠踐踏少女的矜持,並且似乎還企圖落井下石的某人踢出了房間,這才走過去安慰那位自尊心嚴重受創的少女來。
艾紐霍嘉爾家幼子,艾紐嘉霍爾-雷-蘭-德-夏娃,進入研修院的第二日,繼上次清楚了何謂恐懼後,又跟著體會到了有生以來第一次敗北的屈辱感。此外,這天還是少女自懂事以來第一次哭泣的日子,不過在這世界上,只有另外兩人知道這個秘密。
「那傢伙!那傢伙!那傢伙!」
躺在床上的夏娃,把懷中的抱枕當作某人的臉狠狠蹂躪著,雖然全身上下酸疼不已,凝聚不起哪怕一絲氣力,但心中燃燒著那股近似憤怒、卻又稍稍不同的灼熱感情卻讓她無論如何也難以閉眼休息。
一定要對那傢伙還以顏色!對夏娃來說,這是很少下定的堅定決心,不過至於該如何行動,她卻完全沒有思路,前後數次挫敗在那個人的手中,她對自己的能力已經不若原來般自信。
「嗚……」千萬條想法同時浮現,思路有若一團亂麻辦糾纏著,夏娃有些頭痛地捂著腦袋,決定暫時把注意力轉移到其它地方。
「咦?」本想放點柔和的音樂才拿起樞紐手環,卻驚訝地發現,不過只一天沒有佩帶,上面竟然已經累積了幾十封未讀信件,她疑惑地打開其中一封,念著上面陌生的名字,「研修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