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幹掉了嗎?」聯邦士兵心驚膽顫地看著前方煙霧瀰漫的地方。六枚爆梭幾乎不分先後地命中了敵人,爆炸產生的衝擊波和高溫甚至將附近的合金壁面都境灼出深深的坑洞,更何況是人類的血肉之軀……那黑翅膀的傢伙,應該是沒有可能還活著吧?
如此認為的聯邦士兵,不禁稍稍駱了口氣,然而僅僅幾秒鐘後,他們又反射般握緊了手中的武器。前方的煙霧漸漸稀薄,一隻類似黑色巨卵的物體慢慢現出形態,巨卵的表面似乎由黑色的羽毛收聚而成,上面能夠清晰看到爆炸時留下的處處傷痕,但它卻並沒有死亡。
在他們緊張的注視下,巨卵的中央裂開一道縫隙,縫隙中的黑暗深邃無垠。毫無防備的數十位聯邦士兵,心神就這樣被吸了進去……
驟然間,一道耀眼紅芒自黑暗中進射而出,那紅芒是如此霸道凌屬,彷彿利刃般狠狠切過他們的精神線,但他們卻來不及慘叫出聲,因為下一秒鐘,伴隨著那對黑色巨翼的舞動而炸裂的罡風,將他們直接掀翻到了地面!
「我得誇獎你們!」天空大步流星地踏向那些在地上撲騰的聯邦士兵,從羽翼那裡傅來的劇痛讓他不由得怒火中境,因此聲音也充滿了平時未有的暴虐,「雖說是一時大意,但僅憑那些武器居然就將我差點逼到死地……哼,你們確實堪稱勇敢善戰!那麼作為褒獎,我也使出全力戰鬥吧!」
貫注內氣的瀚海巨劍,從刃鋒處進射出玄青色的劍芒,暴君就這樣舉起劍、毫無花招地劈下,而與此同時,前方一段距離內的直線上的東西,包括合金地面、輕質護甲和人體,就這麼被斬成了兩半。
「誒啊啊啊啊!我、我的腿!」
稍遲兩秒鐘,唯一的倖存者發出嘶聲裂肺的慘叫聲,而到這時候,那些癱坐在地上的聯邦士兵才彷彿如夢初醒般,紛紛舉起手中的武器對準那彷彿恐怖化身的惡鬼,不過這也是他們行動力的極限了。
幸運並未再次眷顧他們,握有壓倒性力量的暴君,踏著不疾不徐的步子在人群中前進,彷彿隨意般揮動著手中的巨劍。隨著那一道道裂石穿金的氣勁斬出,飛濺的血花、四散的殘肢和垂死的哀號將這處狹窄的通道化成了一座血肉地獄,當天空在通道盡頭收劍止步的時候,身後再無任何生命……
不,還有一人,就是最初那名僥倖只被斬斷左腿的聯邦士兵。
「血、血!流了好多血!我的血呢?我的血在哪裡……」精神似乎瀕臨瘋狂的他,在血河中不斷掙扎,偶然間抓到一把束光搶,反射般舉起時卻發現槍柄上還握著另一支只到手肘的殘肢。
「嗚啊啊啊!手!手!這、這不是我的手啊!」仰天發出一聲歇歇底裡的慘叫後,這位倖存者也隨即撲倒在地上,不再動彈絲毫……
(呃,雖說是暴君的手腕。不過這樣的描寫是不是有點太過血腥了啊……)
「呼……」天空吐出一口長長的濁氣,回頭打量著身後的場景,卻並未顯出出絲毫動搖的模樣。
在記憶中,類似的情境似乎曾經上演過一次,那是血眼初次覺醒時的事情,而淪為祭品的則是那艘隸屬阿爾法恩商會交通艦的乘員。那時候他完全無法控制心中的那股嗜血衝動,不過現在卻差不多能夠收放自如了。
天空揮劍甩掉上面的血漬,繼續朝要塞的指揮室走去。從兩翼處不斷傅來抽筋似的劇痛,讓他有些後悔沒有聽從柯蒂亞的規勸,但同時也感到有些鬱悶。
無關乎正義與否,戰場原本就是彼此賭命戰鬥的地方。想要守護的東西,想要獲得的東西,是遠遠高於廉價同情心的存在,所以殺掉那些聯邦士兵並不會讓他感到任何愧疚,只不過……以弱者為對手肆虐暴力,始終是件讓人提不起勁來的事情,有可能的話,他還是希望與持有同等力量的對手戰鬥。「葵……」不由自主便想起了這個名字,他喃喃自語道,「到現在我也還沒有勝過你呢,今後還有機會交手嗎……」
在暴君斬破那道複合裝甲閘門、步入指揮室的一刻,要塞的守備軍便全線崩潰。隨後短短十分鐘內,伊夫裡特要塞的動力爐及控制中心等要塞相續淪陷在強陸隊手中,將善後事宜交給隨後追上來的莫頓後,天空隨即搭乘強陸艦返回了虛空王城。
「呃呃,這下回去不知道會被說成什麼樣子呢……」看著手中萎靡不振的旺財,天空只能苦笑不已。事實上,他本身除了肩膀處的束光灼傷外,那場爆炸的震盪也讓他的內腑受到不小傷害。雖然調息幾天後應該就能恢復,但在這之前肯定要被雅麗亞、甚至芙蘭追問,那實在不是能輕駱承受的關懷。
在雅麗亞指揮下負責誘餌的那兩千五百艘侵襲艦,跟著投入到要塞的侵佔作業中,而一直和戰爭方舟潛伏在遠處的另外五百艘侵襲艦,則擔任起了回收主炮機關的責任。
解除消隱狀態後,要賽前的虛空中現出八枚彷彿巨大羽毛似的物體,它們正是虛空王城的主炮,超射程變軌脈衝炮「蒼穹碎」的一部分,用於在射擊最終階段校正誤差的扭曲磁場陣列,同時也是進化後的王城較翼之方舟要寬闊許多的巨翼的真身。
在艾紐霍嘉爾的設計中,構成扭曲磁場陣列的八枚梭形器都具備獨立潛航能力,同時也能夠作為偵察衛星加以利用。因此在跳遷到特蘭塔爾星系的同時,天空便將它們派遣到要塞邊緣潛伏,而直到射擊前才讓其組合成扭曲磁場陣列,在極近距離內校正射擊誤差,隨後便立即解散轉移,直到下次射擊時才再度組合,而這也正是聯邦軍要塞主炮一再落空的原因。
侵襲艦分隊很快完成了回收工作,而天空則趁這段時間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等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狼狽後,才稍稍放心地回到虛空王城上。
然而,在那雙看透真實的時光之眼前,他的努力在踏上王城的同時便遭廢棄,一隊早已等候多時的醫療兵幾乎一擁而上將他按到醫務室,同時,旺財也被即刻送到了艾紐霍嘉爾之子專屬的那間研究室裡。
雖然天空反覆聲明自己「只有一點微不足道的皮外傷」,但還是不得不接受了從頭到腳的一系列檢查。直到二十分鐘後,這位被行務參謀怒斥為「搞不清楚自身立場」的提督,才好歹得到躺臥病床的自由。
這時候,陸續返航的強陸艦帶回了攻略戰的傷者,雖然數量不多,但卻是明顯優於這位確實「只有一點微不足道的皮外傷」的提督的待處理對象,於是諸醫師紛紛前往了更能需要他們的地方,只剩下侍從兵留在單人病房裡看護著這位百無聊賴的提督。
「兄長,」芙蘭撫摸著靜臥肩上的來喜,以輕輕的聲音持求道:「你肩膀的傷勢,能讓我試著治療一下嗎?」
「這個,不用了吧?不是什麼嚴重的傷勢啊……」天空試著活動肩膀,但傅來陣陣抽痛還是讓他稍稍皺起眉頭,「呃,已經打過再生劑了。醫生說最多一周左右就能癒合。」
「納米機械的話,能夠讓它馬上癒合的。」芙蘭以自信滿滿的聲音堅持道,而在一半的好奇心驅使下,天空不禁點頭答應,「這樣啊,那就……試試看吧?」
「嗯,好的。」芙蘭最初顯得有些緊張,但在深吸一口氣後還是鎮定了下,伸出右手指向天空的傷處,而來喜則順著她的手臂爬到了過去,站在主人的手背上嗅間著傷處的繃帶上,就像在診斷什麼似的。
「開始了……」當來喜回頭叫一聲後,芙蘭便開始治療,她將精神凝聚到右手,而來喜的形態亦發生了改變,就好像旺財翼化時的情景。只不過化身成那道青藍色的納米光流,並未聚集到主人的背後,轉而在天空的侮處盤旋。
「呃……」酥麻和燥癢的感覺混合在一起,雖然並非痛苦,但卻更加難以忍受,天空花費了很大精力才能抑制住想要抓撓的衝動。治療過程持續了數分鐘,就在他在心中叫苦不迭的時候,芙蘭在毫無徵兆下收回了納米光流,同時宣告治療結束。
「結、結束了嗎……」天空大大喘了口氣,雖然納米光流已經在芙蘭手中重新匯聚成來喜的模樣,但肩膀處卻依舊傅來陣陣燥癢,讓他心中湧出一股莫名強烈的笑意,辛苦壓抑下的表情顯得很是怪異。
「兄長,持抬手試試看。」芙蘭如此要求著。
「啊,好的……」天空再度活動著肩膀,發現幾分鐘前還抽痛不已的地方此刻竟然只剩下一點淡淡的癢癢,並且就連這點不適感也在迅速消退中。
「嗯,傷口應該癒合了。」芙蘭點點頭,跟著建議道:「但為安全起見,繃帶還是等明天再拆除的好。」
「這就是操縱納米機械的治療方式嗎?沒想到竟然這麼有效……」
天空興奮地收放著手臂,跟著就乾脆下床演武一套。在不調用內氣的情況下,身體的動作已經毫無問題。
「當然會有效。畢竟就算找遍帝國,能夠將納米機械自在操控在如此程度的,也只有芙蘭一人而已。」這時候,門口傅來柯蒂亞的稍稍低沉聲音。這位向來穩靜的艾紐霍嘉爾之子,此刻竟流露出罕見慍色。
「好不容易撿回來的性命,你還是再安靜一陣子的好……十秒鐘內,如果提督你不躺回床上去的話,那就持恕下官失禮了。」
事實上,在五秒鐘內,天空就乖乖地回到了床上。儘管在伊曼紐三角中,這位噩夢之子大部分時間都是以穩靜的態度附和著兩位友人的行動,不過正因為如此,一旦柯蒂亞認真生氣起來,別說瘟疫的萊昂內爾,就連被稱為暴君的天空也不敢直面其鋒芒。
「呃……」想來想去只有一個理由,他以頗為艱難的聲音確認道:「柯蒂亞,旺財的狀況……難道很糟糕嗎?」
「啊,很糟糕。為了保護不知哪位笨蛋主人,它吸收了超過自身防禦界限的衝擊和輻射,來自束光的高溫更是直接境灼了控制中樞……恐怕今後的數周內,它都得呆在納米流內等待修復了。」柯蒂亞冷冷地回答著,同時以苛責的目光看向友人,「不過也幸好這樣,你才有機會活著回來,不然被大量衝擊爆彈和凝聚束光同時命中,再怎麼強韌的血肉之軀也大概早巳還原為微粒子。」
「哈、哈哈,看、看來我的運氣蠻不錯啊……」因為錯在自己,天空也只能乾笑以對。雖然曾經告誡自己好戰必亡,不可持武而傲,但也還是忍不住出現像這次般一時大意的情況,看來自己穩心的修煉還遠遠不夠啊……
「呀,不過倒是很對不起旺財呢……」他搔著頭髮試圖轉移話題,不過卻明顯沒有成功。
「看來你還沒有搞清楚狀況啊,提督。」柯蒂亞挑了挑眉毛,聲音由冷淡轉為灼熱,「納米生物不論受到何種傷害,即使身體被完全毀掉,我也能夠以備份的記憶讓它復活過來,然而人類就不同了,缺一條胳膊或腿的話,或許還可以想想辦法,但若受到傷害的是心臟或大腦等要害,那就只有死路一條了。即使以克隆方式重新製作一具肉體,那也不再是名為天空的存在了……你對待自身性命的輕率態度,這才是我憤怒的理由,吾友。」
「呃……」雖然天空一時間感動莫名,但同時也察覺到自己的處境變得更加不妙起來,而這時候,柯蒂亞又繼續說著:「剛才,萊昂內爾對我說他其實想當場揍你一頓的,在這方面,其實我也是相同的意見——有哪個混蛋會在戰鬥中把護衛扔下,自己一人去攻陷敵軍中樞的?如果早知道是這樣的話,那絕對沒有一位幕僚會同意這次作戰……提督,你的行為可是背叛了我們的信賴。」
「但、但是……」氣勢被完全壓倒的天空間始支支吾吾起來,同時反射般地開始左顧右盼,而當他的視線偶然瞟過門口的時候,突然露出興高采烈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