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王 第二卷鋒芒初顯 第112章溫情脈脈春風起
    林沐風淡淡一笑道,「郡主,在下書畫簡陋,功底淺薄,實在不敢在郡主面前獻醜!」

    朱允秀撇了撇嘴,「本郡主一是一二是二,你這人雖然是個登徒子,但書畫還是不錯的。當日你為姑父題字,我可是就在當場。」

    林沐風暗笑,這是句謙辭,難道我還能說老子書畫天下第一嗎?「郡主既然有命,在下也不敢不從,不知郡主要寫什麼?」

    朱允秀得意地一笑,「本郡主素日非常喜歡岳武穆的詞滿江紅,你就為本郡主寫這首詞令吧——來人,準備筆墨紙硯!」

    朱允秀似乎是經常來此茶館飲茶,只要她一來,這茶館的2樓就不再上客了,除了這名站在2樓角落裡的侍衛,1樓大廳裡還有幾個混在了茶客中。侍衛很快便從茶館老闆那裡取來了筆墨紙硯,擺在了林沐風的面前。

    林沐風提筆略加停頓,揮筆一氣呵成用豪放無比的草書在潔白的宣紙上寫下了岳飛的《滿江紅》: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筆法雄渾,力透紙背,龍飛鳳舞,氣勢磅礡!

    朱允秀即便是對林沐風心有「成見」,也不能不被眼前這幅字所傾倒。她喃喃地吟誦著,臉上浮起一絲淡淡的敬仰之色,看得出,她是很敬重岳飛這位漢人中的民族英雄地。

    宋家的店舖。王薔記不清自己多久沒進來了,估計起碼有半年多了。上一次。還是她路過此處,偶然進來坐了一坐。

    侍女香蘭向掌櫃的喊了一聲,「李掌櫃的。夫人來了。」掌櫃李二是宋祖德的心腹之人,見王薔來了,吃了一驚,心道這娘們咋跑來了?

    「啊。是夫人哪。看看,這是哪一陣風把夫人給吹來了?夥計,趕緊給夫人看座上茶!」李二嘿嘿笑著,隨意行了一禮。

    王薔微微一笑,「李掌櫃地,不要客氣了。我這次來,是想看看鋪裡的賬目——你把賬目拿出來,我帶回府上去,翻翻看看。呵呵。」

    「夫人要查賬?」李二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心裡一個激靈。賬目,怎麼能給王薔看呢?這娘們怎麼突然想要查賬了,這麼多年了,她也沒查過帳啊!難道?

    看著他臉上神色變幻不定。王薔心裡暗暗憤怒。但表面上卻還是笑吟吟地,也不說話。只是望著李二等待他回話。

    「李掌櫃地,夫人問你話呢。」香蘭嗔道。

    「啊!夫人你稍等片刻,我這就去拿賬本來。」李二勉強笑著,拱了拱手,跑進了後堂。從抽屜洞裡拿出兩份賬本,咬了咬牙,取了下面的一本,另一本則揣在了懷裡。林雷

    「夫人,這是賬本,你拿好。」李二將賬本遞了過來。

    「好,李掌櫃的,你們忙。香蘭,咱們走。」王薔將賬本交給香蘭,兩人一起離開了店舖,消失在如織的人流中。望著兩女離去地背影,李二神色漸漸陰沉下來,喊過一個夥計吩咐了幾句,便從後門穿過一條街巷,去了宋府地後門。

    這宋府的後門,其實原先是王薔夫妻所居的一個獨立院落的正門。後來,丈夫亡故,王薔嫌棄那個院落陰森,就搬到了另外一個院落,也就是現在宋府的內院。現在這座院落的主人是宋祖德,他鴆占雀巢,自己一個人帶著兩房小妾佔了這坐院落。院落有一道拱門與宋府相通。中突然把賬本要走了……」李二向半靠在床上端著一杯茶水面色陰沉的宋祖德說道。

    「查賬?不用理她,她懂個屁呀。看起來,是今天那個小白臉給她出的主意——李二,你不要怕,賬目一清二楚,你怕什麼?」宋祖德緩緩將茶杯放在一邊,低低哼了一聲。

    「宋爺,可是萬一……」

    「沒有什麼萬一。你等著吧,等過了這兩天,老子就娶了那娘們,這宋家的產業就名正言順地歸我宋祖德了……行了行了,這錠銀子你拿去喝茶去吧,不要再來煩我……」宋祖德今天挨了打,本來心裡就煩躁。本來想去街上找幾個混混收拾下林沐風出出氣,但又知道林沐風如今是官府眼中地紅人,又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他其實也不敢輕舉妄動。一開始,他還以為這是王薔「勾搭」的小白臉,後來挨打之後才從其他下人那裡得知,這位,居然是傳聞中的益都縣文武雙全的秀才林沐風。

    白白挨了一頓打?不,娘地,臭娘們,等這小子走了,老子好好拾掇拾掇你,不把你衣服扒光了,騎在老子胯下,老子就不叫宋祖德。這是宋祖德地想法。當然,他根本就沒想到,王薔居然要拿他開刀,一直以來,宋家的大小事務都決斷於他,王薔幾乎事事不管,他地心裡早就把自己當成宋家的主人了。事實上,他在宋家橫行霸道,早就是一派家主的派頭了。

    他欺的,就是王薔孤女寡母,王薔性子軟弱且不擅管家。

    其實王薔也不是真的軟弱,只是對財物不怎麼上心,感覺只要吃穿不愁,也就罷了。再加上,她這麼多年依仗宋祖德管理家務習慣了,心裡有一種依賴心理。或者說是惰性。此次聽了林沐風的話,下定決心要重掌大權,除了是宋祖德越來越過分還企圖霸佔她之外,最主要的是今天宋祖德罵小玉霜地那聲「野種」,別人不在意。可她卻明白這惡奴在含沙射影些什麼。

    這是她決定驅逐宋祖德的真正原因,這一點,林沐風也蒙在鼓裡。

    「誠惶誠恐」地離開了朱允秀。林沐風帶著小丫頭回到宋家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宋府的內院,王薔早已讓人在小花廳內擺好了一桌豐盛的酒宴。三人坐下後,王薔剛剛舉起酒杯想說句什麼。小丫頭笑嘻嘻地舉起筷子夾了一塊紅燒肉放在林沐風地面前。又給王薔夾了一塊,道,「娘親啊,姐夫好窮哦,連一串糖葫蘆的錢都沒有,你拿些銀子給姐夫吧,省得他出門身上都沒錢。」

    林沐風搖了搖頭,「你這個小丫頭,我是來得匆忙。身上忘記帶銀子了。」

    王薔沒有理小丫頭,舉起酒杯笑道,「沐風,你遠道而來,小姨母就陪你飲一杯!聽說你要進京面見皇上了。他日怕是飛黃騰達前途無量哪!」

    林沐風呵呵一笑。也舉起酒杯,輕輕與王薔碰了一下。隨口道,「沐風也祝小姨母身體健康,越來越年輕,越來越漂亮!」

    林沐風無意中說了一句現代社會酒場上對女人常用的一句「祝酒詞」,這「越來越漂亮」幾個字,在這大明社會聽起來就有了一些異樣地曖昧……王薔聽了面色一紅,身子輕輕一顫,心裡一陣砰砰亂跳,心道這林家姑爺……

    小丫頭卻一邊埋頭吃菜,一邊口中含混不清地嘟囔了一句,「娘親,姐夫就是飛到天上去,也是我的姐夫——咦,娘親,你還沒喝酒,臉咋就紅了?」

    王薔定了定神,嗔道,「老實吃你的東西,大人說話,你不要插嘴。」

    「沐風,若梅可好?此次你咋不帶她一起來青州府……」王薔岔開話去,微笑著端起了長輩的架子。

    「哦,小姨母,若梅有孕在身,我怕旅途勞頓她身子經受不起,就沒讓她來。其實,她也是很想來看看小姨母和玉霜妹子地。」林沐風笑了笑。

    「啊,若梅有喜了?恭喜你們了,恭喜你們郎才女貌琴瑟和諧……」王薔先是一喜,但說著說著又有了一些淡淡地失落,想起了自己的寂寞孤苦,不到30歲的年紀卻已經守寡十多年了……一旁的小玉霜知道王薔又觸動了傷心事,便乖巧地走到她跟前,輕輕搖晃著她的胳膊,柔聲道,「娘親,你又想起爹爹了?你不要難過,你還有玉霜呢。」

    「孩子,坐下,給你姐夫敬酒!」王薔歎息一聲,「沐風,在自己家裡,不要客氣。我不勝酒力,你就自斟自飲吧。」

    林沐風與小丫頭邊吃邊說笑,王薔默默在坐在一旁,看著他們,心裡突然升騰起一種別樣的感覺:眼前這一大一小,多麼像一對親密無間的父女啊!一家三口團聚在一起,說說話,吃吃飯,聊聊天,這才像一個家啊!可惜,對於自己來說,這就像是一個遙遠的夢境一般!十多年了,那死鬼丈夫長個什麼樣兒,她都有些記不太清楚了,要知道,她剛嫁進宋家的時候才14歲!想著想著,她地思緒便飄遠了,而伴隨著耳邊傳進的小玉霜的輕聲款笑,她的眼角滾落了幾顆淚花兒。

    趁著小丫頭和林沐風不注意,抹去眼淚,王薔重新含笑夾起了一片菜蔬,送進了自己的嘴裡。

    「行了,別鬧了,天色不早了,玉霜,該讓你姐夫去客房安歇了。」王薔站起身來,打斷了小丫頭地「胡攪蠻纏」。

    「不,娘親,我要跟姐夫一起睡!我要姐夫抱著我睡……」小丫頭跳了身來,嘻嘻笑著。

    「那怎麼成?別要胡鬧!」王薔面色一沉。

    「好了,小丫頭,明日一早我再來陪你,聽話聽話啊,不聽話,明天一早我就不理你了哦!」林沐風苦笑著「哄著」小丫頭。

    「好吧——」小丫頭又撅起了嘴,不捨地放開了林沐風地胳膊。

    「沐風告退了!」林沐風這才長出了一口氣,摸了摸小丫頭的腦袋,向王薔施禮告辭,隨在香蘭地屁股後面出廳向客房而去。

    剛到廳口,小丫頭又大呼小叫著跑了過來,扯住了林沐風的衣襟,大眼睛一眨巴,示意林沐風俯身下來。林沐風拿她實在是沒有辦法,只好依言偏下了身子,耳邊絲絲熱氣傳過,小丫頭嘻嘻笑道,「姐夫,跟你說一個秘密哦,你可誰都不許說。你知道嗎,我娘親睡覺時候,老打酣睡,聲音老大呢,嘻嘻……」

    林沐風張了張嘴,強忍著笑意大步而去,身後傳來小丫頭格格的嬌笑聲。

    「你跟你姐夫說啥來著?」

    「……嘻嘻,秘密。」

    「長尾巴狼尾巴長,娶了媳婦忘了娘——你這個孩子有了姐夫就忘了娘親了?娘親生氣了……」

    「娘親,我跟姐夫說——說娘親睡覺打酣睡——嘻嘻——啊,娘親饒命啊!」

    已經立春了。在這春風乍起的深夜裡,宋府內院主臥室的門口,王薔披著披風落寞地坐在門前迴廊的欄杆上,癡癡地望著漫天明亮的星辰。夜深了,小玉霜早已沉沉入睡,但她卻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微微閉上眼睛,晚餐間小花廳裡的小聲談笑溫情脈脈迴盪在她的耳邊,林沐風那張飄逸英挺的臉龐若隱若現地浮現起來——她伸出冰冷的小手撫摸著自己美麗的容顏,心裡一顫,面上頓起兩片羞紅——呀,自己這是怎麼了?他,他,他,他可是自己外甥女的夫君,自己的晚輩啊!

    該死!她嚶嚀一聲咒罵著自己,裹緊披風走下迴廊,仰起臉來,盡情地呼吸著清爽冰涼的空氣。當!悠長的打更聲順著夜風傳了進來,她腳下一個踉蹌,慢慢轉過身來,眼望著自己臥室的房門,幽歎一聲,蓮步輕移,進門而去。

    門,吱呀一聲開了,又閉上了。門內,昏暗的燭光噗地一聲被熄滅了,一切都歸於沉靜。只有那呼呼的春風,依舊是那樣漫天席捲沒心沒肺地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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