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這到底是啥東西呢?這一層又一層的,亂七八糟的,放在一起能吃嗎?」輕雲皺著小眉頭問道。
「輕雲啊,這叫酥鍋。」林沐風得意地大笑,「從現在開始,你們倆人輪流開始看火吧,慢火,5個時辰才能下爐。」
「酥鍋?5個時辰?我的天爺爺!……好吧,知道啦,少爺。」輕雲苦著臉應道。自從少爺「學好」以來,一直「神出鬼沒」的,時不時就搞出一些新花樣來,對此,輕雲也早就習慣了。
……
燉了5個多時辰的酥鍋終於成了。第二天一早,林沐風親自跑到廚房去盛滿了一大碗,端到客廳裡,「若梅,小丫頭,你們倆嘗嘗我做的酥鍋。」
肉食和海帶白菜豆腐等經過高溫慢火燉煮,水分大部分靠干了,剩下的東西全部酥爛融合在一起,間或有白色的豬油冷卻後的白線夾雜其中。柳若梅望著眼前這一盆黑乎乎的東西,疑惑道,「夫君,這是啥東西,看起來怪……」
「好姐夫,我來嘗嘗。」小玉霜不管那一套,下筷子就夾起一片海帶來塞入了嘴裡,小嘴嚼了嚼,樂得眉眼都笑成一條線,「呀,姐姐,快搶啊,好吃,真好吃!」看小丫頭吃得香甜,柳若梅也遲疑著下了筷子。
……
孫府。一棵蒼老的古槐樹,將斑駁的枯黃樹葉陰影灑落在院中,使這平日幽靜的內院,平添了幾分隱秘的色彩。樹上有幾隻不知名的鳥兒,在不停地唧唧喳喳地叫著,似乎要著意為這裡增加一點生機。
室內,孫羽西的閨房。
一架橡木高架案几上,放著一面圓形的銅鏡,鏡內映照出一個如桃花一般艷麗的面容,一雙大眼睛默默地望著鏡子裡的自己,孫羽西良久沒有動彈。一名侍女站在她的身後,為她梳妝好的髮髻上插上一支金釵,然後遲疑地問道,「小姐,還要撫琴嗎?」
「取琴來,焚香!」孫羽西黯然一笑。
……
悠揚的琴聲在院中迴盪著,哀婉動人,撥動著院中悄然攜手站立著的一對男女的心弦。柳若梅執意拉著林沐風要來看看從瘟疫中僥倖逃過一劫的孫羽西,林沐風自然不會推辭,因為他早就想來了,不過是男女有別,沒有機會罷了。如今自家娘子要來,自己做一個陪客,也就名正言順了。
跟在孫府丫鬟的身後來到內院,就聽屋中傳來如泣如訴的琴聲。丫鬟要進屋通報,柳若梅拉住了她。
琴聲如同高山流水,在林沐風心田里迴響著。在跳動的音符間,林沐風彷彿看見了一個勁裝女子的背影,白衣寶劍美人如玉氣概不壓鬚眉,此時此刻,林沐風這才明白,當初孫羽西找自己在花瓶上刻畫的女子哪裡是什麼紅顏知己,那就是她自己的自畫像啊!
琴聲一轉,又變得大開大合蒼涼古樸。那,那似是塞外大漠的落日孤煙,茫茫天山的連綿不絕,天空是那樣的湛藍。黃沙漫卷,美人兒縱馬奔馳而過,蕩起無盡煙塵。
「長鬢如雲衣似霧,錦茵羅薦承清步。
舞學驚鴻水榭春,駿馬疾馳孤煙暮。
當年出塞入山東,心弦知音無處覓。
低首環視抱明月,纖指破撥生胡風。」
孫羽西撫琴唱到這裡,似乎又回到了那無憂無慮的山野生活,臉上閃現著對往日的深深神往。她慢慢走到銅鏡跟前,明鏡中照出她哀怨落寞的面容,歎息道,「知心的話兒呢,說跟誰聽?」
「妹子,姐姐來聽聽如何?」柳若梅笑吟吟地出現在門口。孫羽西猛然回頭,也是一喜,幾乎是撲了過來,「姐姐,妹子想死你了。」
與孫羽西抱了一會,柳若梅嘴角浮起意味深長的笑容,「妹子,我家夫君也隨我一起來看妹子,不知你見還是不見呢?」
同日,同時,青州府齊王府。
齊王府一間叫「壽德」的殿中,正在舉行非常莊嚴神秘的祭祀。儘管是白晝,殿中卻被黑布全部籠罩。殿中到處點著微弱的紅燭,燭光忽明忽暗地,氤氳朦朧。地上鋪上了鮮紅的地毯,有數名少女,赤裸著身體,身上一絲不掛,分成兩排跪坐在地毯上。
前面兩名少女,雙目緊閉,兩手交叉橫在胸前。後面一排,一個少女在緩緩擊鼓,另外兩名少女,一個在撫琴,一個在吹竽。唯有中間中間那個少女,面對裊裊升起香煙的香爐,神態安詳平靜,時而做默念誦經狀,時而做仰天祈禱狀。燭光閃爍,照見她那仰起的臉,艷若九天仙子下凡塵。
鼓聲時緊時緩,琴聲竽聲或強或弱,糾糾纏纏,纏纏綿綿,如秋風嗚咽,又如鬼哭冥號,淒淒慘慘慼慼。
驀然,中間那名艷絕天下的少女站起身來,揮動著白色的絲綾,另一手搖著清脆的鈴鐺,翩翩起舞,邊舞邊唱:「佛光天降,驅邪驅邪兮心裡無比歡唱……」
殿中香煙繚繞,燭影搖紅,美女裸體白花花翻滾掀起一波波肉浪。少女劇烈地舞著,頭髮披散開來,乳房顫抖開去,那一頭黑髮,在白色的乳浪間顯得是那麼的詭異和瘋狂!
一個高大的男子,頭戴金冠,身穿紫袍,正是那齊王朱榑。朱榑面色肅穆地望著殿中那香艷的舞蹈,眼中卻不敢有半點的褻瀆。這些年,他不知道中了什麼邪,居然對起巫降神這一套深信不疑,此時此刻,他正聽從一個巫師的建議,邀請一個巫女為他行「增壽祭」。即巫女所謂心靈與天神溝通,讓上天再將一紀壽命(12年)給朱榑,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