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林沐風帶著三種系列產品的樣品去了柳府,準備與柳家商議,是時候對產品進行定價了。瓷行馬上就要開張了,產品必須要先定好價,才能上架銷售和批量發售。
作為現代人,林沐風對於定價的認識,無非是核算一下綜合成本,再根據現有市場的行情,在成本之上加上一定比例的利潤,就形成了一個商品的價格。林沐風是這樣想的,也準備這麼定價,當然,基於自身產品的獨一無二性和「先進性」,利潤自然是要高高上浮。
現行大明的市場行情,1000只瓷碗才不過1兩銀子,普通的居家瓷器是相當廉價的,但觀賞性的瓷器相對價格高一些,譬如那種一尺左右的花瓶,造型普通、樣式也簡單的青瓷,大概在5錢銀子一對。按此來測算,林沐風覺得,自家的三尺彩繪花瓶,應當定位在5兩銀子一對。而工藝美術刻盤,價格則可以便宜一些,一兩銀子十隻左右應該比較合理。
至於彩琉璃,由於是新生事物,沒有什麼價格可比,林沐風認為,這是自己獨創的珍稀商品,為了突出琉璃的華貴,價格當然要高企。每個,起碼不能低於20兩銀子。
林沐風本來以為自己提出的定價夠高的了,但沒想到,柳東陽卻連連擺手,一個勁喊低。按照他的說法,彩繪花瓶一對要賣10銀子,工藝刻盤要賣5兩銀子十隻,彩琉璃要百兩銀子一個。
老丈人的獅子大張口,讓林沐風一陣「瀑布汗」。在這大明朝,銀子的購買力可是相當強的,1兩銀子足夠一戶普通人家過上一月了,儘管定位於要走高端市場,但你價格定的太離譜兒,即便是富人豪門之家也不願意掏錢來買呀。
「岳父大人,小婿以為,定價不宜太高,如果過高,利潤固然是大大提升了,但因此也會導致我們的產品打不開銷路,如果瓷器都擺在貨架上無人問津,再好的東西也是一堆廢物。」對方是自己的老丈人,林沐風不得不耐著性子解釋道。
柳東陽大刺刺地擺了擺手,臉上一片不以為然,「賢婿,這舞文弄墨和製作瓷器我不如你,但這買賣經營之道,你不如我。老夫做了一輩子買賣了,還不懂這些?須知,對於那些富貴人家來說,越貴的東西他們才越看得上眼,我們的瓷器就是要賣一個高價錢,這樣,才會有大把大把的銀子進賬。你賣如此低價,簡直就是自己把到手的銀子往外推。不成,堅決不成。」
柳若長也在一旁笑著說,「妹夫,爹爹說的有理,反正我們的瓷器又沒打算賣給普通人家,價格高一些我們的利就大一些,不是嗎?」
二比一,父子倆對陣女婿,林沐風只有苦笑。不過,看柳東陽如此說法,難道真是自己想錯了?想來也有可能,畢竟自己是一個「外來戶」,對於大明瓷器市場的瞭解和判斷,遠遠不如經營數十年的柳東陽。一念及此,林沐風便也有些動搖,「既然岳父大人如此說法,小婿遵命就是,不過,小婿有言在先,如果事實證明,價格過高無人購買,我們可要及時降價。」
柳東陽哈哈一笑,站起身來,「賢婿放心好了,我柳某人在這瓷器行當經營多年,這點眼光還是有的。你就等著坐在家裡收銀子吧——用不了多久,柳林瓷行就是江北最大的商戶。」
……
從柳家出來,林沐風馬不停蹄地又趕回了瓷窯。瓷窯已經進入了正常的批量生產燒製階段,事情多而繁雜,千頭萬緒,又牽扯到諸多技術問題,他必須要盯在現場。畢竟頭三腳難踢,等一切都走上了正軌,他可能才會騰出時間來。
他趕到瓷窯的時候,已經是接近正午時分,老孟他們正在出窯,那三種類型的試驗品。
雖然是試驗,但林沐風心裡其實是信心挺足,他對自己的技術有著很強的自信。但結果卻讓他大失所望,出窯的試驗品,雖然出了三種不同的色澤,淡青色,深藍色,紫褐色,但每一種色澤都非常非常的淺,而且色澤的條紋比較雜亂。通俗地講,就是顏色不均勻,就跟用畫筆凌亂地畫在瓷器上一般,根本就沒有什麼美感可言。
林沐風失望地坐在一塊青石上,盯著眼前這一堆廢品發愣。泥漿的配置,顏料的添加,比例經過了很多次的試驗,應該沒有問題。是溫度過高?也不對,溫度越高色澤應更明顯才是。那麼,問題到底是出在哪裡呢?
他煩躁地站起身來,在瓷窯的院中團團亂轉,心頭一片亂麻,不知道從何做起。這個問題必須要解決,否則,自己就只能放棄工藝美術刻盤這個系列,這個最簡單、最容易大規模產出帶來利潤的產品。
老孟跟在他的背後,心裡也是焦急,但自己又沒有什麼轍,只得小心翼翼地等候林沐風的「最高指示」。
林沐風在院中轉了半天,也沒有想出解決的辦法,只得無奈地歎息了一聲,「老孟,先燒製花瓶吧,這個東西先放一放,我再慢慢想一想。對了,花瓶的上釉和彩繪一定要把好關,萬萬不能馬虎,不能減少工序,知道了嗎?」
「知道了,少爺,老孟不敢懈怠。」老孟恭聲回答。
「去吧,我先回去了。明日,我再過來。」林沐風仰天長歎一聲,大步出了瓷窯,向縣城的方向走去。一路上,腦子裡其實也在琢磨這件事兒。
一直回到自家門前,仍然無計可施。剛要進門,卻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背影,躲在不遠處的巷口向大門這邊張望著。林沐風心中一動,走了過去,笑著招呼道,「是香草嗎?你進城來可是要找你哥王二?」
香草穿著一件破破爛爛的棉裙,身上還沾染著不少泥跡。清麗的臉蛋凍得通紅,兩隻小手揣在懷裡,一道清鼻涕出溜著,看見林沐風過來,稍稍往後退了一步躬身福了一福,低著頭小聲道,「林少爺,俺娘讓俺進城來找俺哥,俺家的草屋子被雪壓垮了,要堵上,可俺爬不到屋頂上去……」
林沐風哦了一聲,和聲道,「隨我來,先到家裡暖和暖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