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著月亮許願,好像更容易實現。
思宇坐在池塘邊的垂柳下看著水中的月亮發呆,昏黃的顏色突然間就變得那麼刺眼,他有了一種*,想跳進水中將它狠狠的砸碎。
已經大二了,正處於那種知道自己不知道的階段,上課是受罪,吃飯也好像成了一種任務,一切似乎都是顯得那麼的空虛與無聊,思宇和兄弟們一樣,每天窩在寢室裡,將自己的夢想掩藏。
遊戲和睡覺,似乎就是自己全部的生活。
林嬈卻不一樣,她總是那麼充滿了學習的動力,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清楚自己的每次努力為的是什麼,但是她孤單,她是眾人眼中的冰山美人。
他和她相識在網絡上,卻不知道彼此其實早已碰面,或許說,思宇是在現實中見到了林嬈,才會刻意在虛無中與她相遇,這個嬌小美麗的女生一個人走路時的背影讓他突然之間就有了一種莫名的感覺,不想她孤獨,思宇很驚訝於自己的想法,因為他早已對女人失去了信心,每次他喜歡上的都是不喜歡自己的人,當然,這無可厚非,只是當他失望離去時,她們又反過來找他,男人會為女人堅持多久是一個未知數,只是存在時不把握,失去後才妄圖珍惜,真的很讓他反感,他也冷了。
被殼包裹的心,不該有碎的一天。
思宇沒想到自己會變,曾經的痛依舊刻骨,記憶也不易淡忘,他學著把自己的頭埋在沙礫中,即使身體還*在現實的空間,至少他不用去面對,他不認為自己軟弱,有些事情,一次足夠。
林嬈對思宇說:「我很難過,你發過來的信息一個標點也沒有,可見你有多麼的不屑。也許你認為我根本就不在乎你,我真的很抱歉,你的人真的很好,我想請你吃飯,請你原諒我。」
林嬈記錯了思宇的名字。
思宇真的很惱火,他不介意在乎不在乎,而需要尊重,所以他拒絕。林嬈說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請人吃飯,她堅持,思宇同樣堅持。林嬈也生氣了,說:來不來你看著辦。
思宇不是那麼記仇的人,可是他有些害怕,林嬈現在對於他來說,朋友都算不上,和一個陌生的女生吃飯,他很難突破心理的那層障礙。
思宇還是去了,可是後來他才知道,自己是多麼的後悔,只是當時全然不是。當思宇幹掉三碗飯後,林嬈還在那小半碗裡細嚼慢咽,並且她只吃了一樣菜,這樣菜思宇後來再也不吃。托著下巴看著林嬈吃飯,思宇發現原來也是一種享受,林嬈真的很美,眉似青山映翠,眼如碧水折波。可思宇只是欣賞卻沒有心動,他也不相信一見鍾情。有時他以為自己已經對美女產生免疫了,走在路上完全可以目不斜視,雖然在上公共課時他也會無聊的四處搜尋著美女養眼。
那種焦灼的等待讓思宇很煩,每晚他都會早早的坐在電腦前,玩著遊戲,等待林嬈的上線,可是他分散了心神,有些迫切,然後他會和林嬈聊到午夜。思宇可以玩遊戲一通宵,他也很少理朋友發過來的消息,無論是網絡還是手機,可是他現在卻主動的等著與人聊天,這讓他感覺很不對,同樣,他還是害怕。
他想終止這種狀況,但林嬈的一句話讓他放棄了自己的陣線。林嬈說:你知道嗎?我喜歡和你聊天。思宇有些感動,說過他好的人不少,可是說喜歡和他聊天的人林嬈是第一個,思宇很珍惜,所以他繼續等待。
直到一天……
思宇和林嬈說好了一起去圖書館替她完成一份作業,當思宇正在準備時林嬈卻打電話過來,話音裡還帶有一些哭腔,她說腳被開水燙了,晚上就不去了。思宇安慰了幾句但不放心,下樓就直奔學校醫院。
路上碰見自己的同學,思宇說了幾句話,卻感覺自己的氣息有些紊亂,可能是跑得有些急了,思宇想。
進醫院,找到了林嬈,醫生正在給她上藥,思宇忍不住埋怨了她幾句,說她怎麼那麼不小心。上完藥,醫生對林嬈說,讓他背你回去吧,你這樣怎麼走。思宇知道,醫生把他當成了她的男朋友。林嬈當然不會讓思宇背,穿上鞋,慢慢的往回走。
路上,思宇問,給家裡打電話了嗎?
林嬈說,打了,我媽說要過來看我,我沒讓。
思宇覺得有些兒不以為然,只是父母對兒女的關愛他也不能說什麼,一路上思宇都是把手插在自己的兜裡,他知道彼此的關係。走到林嬈的樓下,思宇說,自己上去吧,小心點。呆會再給家裡打個電話,說沒事了,免得家裡人擔心。
一個人靜靜往寢室走的時候,思宇才想起剛才自己居然有些心疼,那是一種很真實的感覺,好久了。又想起林嬈那有些臉紅的表情,輕輕地笑了笑,臉紅什麼呢?
回到寢室不久,同學給他發來信息問道,剛才見你的臉色不太好,有什麼事嗎?思宇敷衍了一下說沒事,心裡卻更清楚了,他問自己,喜歡*了嗎?畢竟,他從未為誰心疼過。
只不過,就算是喜歡,他也要有喜歡的機會。
還是夜晚,思宇也還是在等。林嬈也上線了。思宇發過去一句,腳好些了嗎?林嬈回了一個「嗯」,沒有了下文。思宇繼續說話,林嬈卻告訴思宇,她感覺有些不對。思宇知道這是指他們之間的關係,他也知道了林嬈想做他準備做卻沒有做的事。這樣也好吧,思宇只是有些失落。認真的完成了林嬈的作業,通過郵箱發給了她,然後思宇就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了,他最喜歡和最不喜歡的都是夜晚,在別人面前很開朗的男孩閉上眼之後卻成了一個多愁善感的自我,只屬於自己的自我。
*是魔鬼。
還能*說明還懂生活,經常*就是有毛病了。思宇不喜歡*,用他的話說就是偏向自然的人,只是,每次的*帶給他的都是後悔,即使之前他就知道自己會後悔,可是無怨無悔,誰讓*是沒有理由的,即使有,那也是以後的事。
做了,後悔;不做,也是後悔。既然結果一樣,那做與不做有什麼區別?所以,他選擇了做,有後悔但少些遺憾。
思前想後了幾天,思宇委婉的告訴林嬈,他喜歡*。心動一次不容易,思宇不想給自己留下遺憾。於是,他和她整整一個星期沒有說話。
上公共課時,思宇和林嬈迎面走來,他直接的盯著她,但他看到的只有冷淡的眼神,甚至林嬈不想看他。思宇有些傷,其實,他很清楚,林嬈不是他能愛的女人。
被愛者是主人,愛人者是奴隸。思宇不想愛別人,也不想被愛,無論主人還是奴隸,那都是一種殘忍,他只想做一個平凡人。也許,林嬈說的對,還是「哥們」好,就像自己和兄弟們,總是讓人感覺舒心。
有的只是無奈吧。
一個星期後,林嬈對思宇說,謝謝你的作業,一定花了很多時間吧。思宇想盡量表現的冷淡一點,於是說,沒事,就一個晚上而已。他想自己應該像對其他女生一樣對待林嬈,只有這樣,他才會舒服,也會省去很多煩惱。
林嬈問思宇,你的手指受傷了?思宇說,玩遊戲玩的。他也有些自嘲,玩遊戲能玩成他這樣,其實也該天人共憤了。這樣,他和她似乎又和好了,只是似乎。
思宇要考英語六級,和四級一樣,他依然沒打算怎麼複習,抱了本字典算是給自己一點心理安慰,好歹算是看了。思宇告訴了林嬈這件事,林嬈說,我這有本牛津字典,你拿去用吧。思宇倒是很樂意,即使他知道他根本不會去翻那麼厚的一本天書,拿了回來只是放在面前好好研究了一下林嬈的簽名,得出的結論是這個簽名不好看,然後它就被塵封了,當然,思宇在想到林嬈時會看上它幾眼的。
林嬈每天都會在圖書館裡複習,她有很多的事情要準備,擺在她面前的理想比思宇要多。思宇也會去圖書館,抱回幾本書,然後它們的命運比林嬈的字典更慘,擺上一個月又被還回去,然後它們的夥伴又會前仆後繼的繼續履行那光榮的使命。
思宇沒有想到自己也會去圖書館看書複習,他一直認為那不是他的生活。
他對林嬈說自己根本看不進去書,林嬈就說,那來圖書館吧。思宇坐在電腦前笑著說,我去圖書館那就不是看書了。林嬈的反應也是相當的快,說:看人?思宇又笑,那你還讓我去嗎?林嬈沒有說話。思宇只好說,我看我還是不去了吧,免得影響你。林嬈考慮了一會,說,你來吧。於是思宇就去了。
第一天,思宇和林嬈坐在一起低聲說著話,但林嬈的聲調可能天生比較高,總是引得他人側目。那晚,林嬈也沒有了看書的心思,提前回了寢室,對此,思宇也沒有什麼負罪感,他一直以為,大學並不是全部是學習,但林嬈的生活似乎除了晚上十點以後的幾個小時,其他時間都是用在這上面,不是很沒有意思嗎?自己給她搗搗亂其實也算不錯,所以他心安理得。
以後的一段時期,思宇每天下自習後都會再去圖書館,即使有時自己很累。他發現當他和林嬈走出館門的時候,身後會有兩個女生對著自己指點著什麼,是懷疑自己陌生的面孔還是林嬈身邊陌生的身影?思宇不知道,他也不想管那麼多。有時思宇去了後看不見林嬈,他就會問她,你沒來自習嗎?林嬈告訴他自己有事沒去,讓他好好看書。思宇會說「嗯」,但呆不了十幾分鐘就會走人,沒有林嬈的圖書館對於他來說完全沒有留下來的意義,其實他來這裡的目的很明確,林嬈能夠安靜的坐在他身邊,他會很舒服。
思宇抽煙。這是大多數男人的習慣,所以也算不上什麼毛病。當他抽完煙坐在林嬈身邊和她說話時,林嬈那種微皺眉頭,手搖著筆,面微含笑的表情讓思宇怎麼也忘不了,至此,思宇身上除了煙又多出了一樣東西,口香糖。林嬈不相信思宇憑著一本破字典就能把六級給過了,因為他每次坐在那都是翻著字典,背著單詞,思宇說,他要證明給她看。
圖書館的那段時光,思宇過得很充實,很開心。
思宇有幾個好弟兄,他們知道思宇每天都會去圖書館,有時也會拿這個來開他的玩笑。思宇告訴他們,林嬈這個女生,他愛不起。這是他的感覺,但他沒有說,他已經嘗試過了。喜歡的未必要擁有,但擁有後的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喜歡。
在遇見林嬈之前,思宇也曾對一個女生心動過。他很直接的就表白了,類似於那種行就行,不行拉倒,結果他被拒絕了,但是藕斷絲連。他也拒絕過其他女生,所以他認為,每個人都有著主人和奴隸這兩種身份,誰也不能笑誰。感情是不是就像是遊戲,剛出爐的總是有著新鮮感,玩膩了就換?思宇不想玩別人,也不願意被人玩。
實踐證明,藕斷絲連的後果是致命的。
世事總是有著太多的無常,變數會讓人有些措手不及。
那個曾經心動的女生,曾經,不知為何會突然對思宇來了興趣,很明顯的暗示思宇她願意和他交往,甚至訂下了約會的時間,不許他有異議。思宇有些無奈,至少愛過,他無法把拒絕的話說出口。他告訴了林嬈,說出了心中那矛盾的想法,林嬈其實也說不清楚,思宇知道,這件事還得自己去解決。他是那麼的矛盾,也許,如果林嬈不曾出現,他可能不會如此的猶豫,因為,既然喜歡過,那麼就值得去把握。他開始一遍遍的問林嬈,他們之間有可能嗎?林嬈告訴他,沒有。思宇有些難過,只要她說有一點點的可能,思宇都會毫不猶豫的去爭取、去追求,他寧願不去把握,雖然那個女生讓他開心的笑過。思宇很少笑,所以他認為該珍惜。如果有比喻,那麼那個女生就是噴泉,而林嬈則是涓流,他更喜歡坐在流水邊靜靜沉迷,那種感覺更為自然。
後來,思宇還是去了,有著坦然赴死的氣概。那個女生牽著思宇的手,在路燈與樹影下轉遍了整個校園。那是思宇第一次牽女生的手,或者說,第一次被女生牽手。其實,這個第一次,思宇現在並不想要,只是無情的被人給與,他不能反抗。
網絡上,思宇把約會的事告訴了林嬈,只是在文字上斟酌了一下。林嬈的話看不出什麼感情,她說,你們都牽手了,那應該是正式交往了吧。思宇很想說不,但不知道有沒有那個必要,林嬈不知道,他和那女生約會後就很少聯繫,也許是彼此間都感覺到了什麼,那會算是什麼戀人?他知道自己不想要的,卻始終不知道什麼才是自己所想要的,有時候,即使他知道了,但得不到。
林嬈不想被思宇當成一種選擇,那讓她覺得不舒服。事實也是那樣,思宇在潛意識裡的確在做選擇,可是他不知道,這種選擇不僅僅是單方面的一廂情願,林嬈不願意被他選擇,他也就沒有了選擇的權利。思宇後來才想清楚,自己徘徊在兩個人之間,一個知情者,一個不知情者,他原來是那麼的愚蠢。如果真的有感情,誰又會允許這樣?不能一心一意的對待一個人,何談喜歡與愛?思宇知道,他是在患得患失,可最後什麼也沒有得到,放棄把握,選擇追求,最終卻輸得一無所有。
思宇一步一步的理清著自己的思緒,洋洋灑灑的寫下了心中的感覺發給了林嬈,他等待著她的回答。思宇把心中的期望降到了最低點,為的是讓失望也少一些。驚喜也來的毫無準備,林嬈給了思宇一個時間期限的承諾,突然間,幸福就跑過來敲響了他的心門。福禍相生不是沒有道理,意外的霹靂沒有起到醍醐灌頂的作用,只不過讓他的心超負荷的做了升降動作。
僅僅只有半天,只有半天,林嬈就後悔了她決定,轉變之快讓思宇只能楞在那毫無反應。林嬈所有的原因歸結起來不外於她不滿意思宇,可是她也給不了思宇可以接受的理由,或者說借口。她所說的那句『以後能有更多的機會』,讓思宇在瞬間就明白了什麼,林嬈不知道思宇在看到那句話時心中的感覺,他覺得受到了極大的侮辱,一種被人看不起的感覺油然而生,思宇本不怎麼在乎別人的看法,一向是我行我素,所以有人說他瀟灑,可是,被自己所喜歡,所追求的女生很直白的告訴自己,你不是我最好的選擇,他很在意。
他的心情差到了極點,甚至於身邊的朋友都不敢靠近他,見著他的表情,害怕自己成了無辜的替死鬼。
思宇不能向任何人訴說,只能一個人承受。
林嬈約思宇出來談談,她說這樣下去只會讓情況越來越糟。思宇不知道她能有什麼辦法能讓情況變好,也不知道她還能對自己說些什麼。林嬈走在他的身邊,還是貼的很近,可是為什麼就有了距離感?思宇很疑惑,為什麼總是自己喜歡的女生讓他感覺到失敗?林嬈告訴他,她決定的事不會輕易改變。思宇很想問,為什麼她給他的希望就可以那麼輕易的就變了?輕易到可以完全不考慮他的感受?
躺在池塘邊的草地上,透過樹葉看著月亮,林嬈坐在他的腳邊,旁邊有人在彈著吉他,一切都構成了那般朦朧的美,思宇不能去享受,這些都不屬於他。林嬈一個人在說著無關痛癢的話題,她沒有告訴思宇,這是他們最後一次在一起說話,否則,思宇會很珍惜,而不會獨自想著自己的心事。
林嬈真的不會說話,那晚,她又傷了思宇一次。
她對他說,你說的都太好聽了。
思宇彷彿就聽見了心碎的聲音。她並不信任他,可是思宇自信從認識她到現在沒有騙過她一個字,如今卻被告知,你對我所說的太好聽,『太好聽』,這是他聽過的最難聽的三個字,比對不起更難以讓人接受。思宇很想叫來自己的朋友,讓林嬈親口問問,自己是不是說的,「太好聽」。他沒有想到她會不信任他,更沒有想到她約他出來會說出這樣的話,思宇所能做的,就是無力的躺著,不做一句辯駁。
林嬈喜歡水,只不過鏡花水月的美太過於虛無,讓思宇伸手根本抓不住。她一個人回去的時候,思宇看著她的背影,他想,一個擁抱換回的不是感情,而是巴掌。他就靜靜的躺在那,任憑草透過衣服扎進皮膚。
回到寢室,他把林嬈唱給他聽的那首歌瘋狂的聽了一晚,然後就刪了。還有電腦裡下載的聊天記錄、林嬈的照片,思宇把它們全部隱藏,他捨不得刪,害怕有朝一日自己再想看時卻無從看起。
林嬈不想讓事情變得更糟,結果偏偏朝著相反的方向發展,她和思宇就成了陌生人,無論網絡還是現實。思宇沒有林嬈做的堅決,他連續六個晚上夢見了她,他對自己說,如果有第七個晚上,一定再去找她,思宇只是想照顧一下自己那可憐的自尊,因為沒有人會在乎,除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