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意 正文 第七章:黯然離去
    程凡睦將那疊文件遞給顧敬文,說道:「你看一看吧。」

    顧敬文接過,不再說話,仔細閱讀起來,氣氛頓時陷入沉默……

    她閱讀的速度很快,一張張文件在她手中不停翻略,她的表情很嚴肅,隨著時間的流逝,當顧敬文將手中最後一張文件閱讀完畢之後,那疊文件又重新被她整齊的掌握在手裡。然而,她緊緊捏住文件的手卻清晰的表現她此刻憤怒的心情。

    此時的顧敬文腦海裡回憶著遺囑中的一項項內容,她感到了無比的憤怒!她沒有想到,她為顧家拚命這麼多年,換來的只有遺產的百分之十?!卻將剩下的百分之五十留給那個半路殺出來的莊半梅?!

    這叫她如何不感到憤怒?

    當然,顧征聚曾經向她提起過,如果他死了,他會將財產分給她和顧汐煌,一人一半。作為顧家養女的她那時候天真的認為顧征聚把她當做了親女兒一般看待,所以為了顧家的偌大家業,她不惜犧牲自己的青春,按照顧征聚的意願向著一名成功的商人邁進,這些年拚命工作、努力奮鬥只是為了讓顧家能夠更好的發展和生存下去,為了顧家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付出是否值得!

    然而沒有想到的是,隨著時間的變化,感情同樣是會變化的尤其是最近幾年,顧征聚對她越來越猜忌。然而這些她從來沒有放在心上,她只是執著的認為是她自己做得不夠好,不斷的責備自己從自己身上找尋原因,但是仍然無法消除顧征聚對她的諸多猜疑。

    如果說那時候她只是感到傷心的話,那麼當她看到眼前的這份遺囑時,毫無疑問她感到了無比的憤怒!我沒有想到,顧征聚竟然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程凡睦見顧敬文不說話,心知她此刻的想法,於是仍舊保持著沉默。

    良久,顧敬文緊握的手終於緩緩鬆開,她原本由於激動而略顯紅潤的臉頰又換上了一貫的微笑,只聽她說道:「您對於這件事情怎麼看?」

    程凡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顧左右而言他:「有時候我真不知道老爺子是怎麼想的,竟然會將這偌大的家業交與兩個絲毫不懂的人,誒!跟了老爺子這麼多年,我實在是不忍看到顧家衰落,真為他感到擔憂啊!」說完,又是重重的歎了口氣。

    顧敬文說道:「您的意思是……」

    程凡睦推了推他的眼鏡,語氣顯得有些『輕飄』。

    「這個還是要看你們年輕人呀,你知道的,對於你我一向都是很看好的……」

    聽了程凡睦的話,顧敬文臉上的表情稍微緩和了一點,忽而嚴肅地說道:「在這件事情上,我希望能夠得到您的全力支持。」

    程凡睦似乎對此顯得有些為難:「這個……老爺子的意思我們這些外人如何能夠阻攔……」

    顧敬文怎能不明白程凡睦的話裡有話?這麼多年商場滾打,她早已從當初青澀的少女蛻化成如今的商業女強人。略微思考了一下,說道:「我向您承諾,您今後在顧家的地位絕不會亞於現在!」

    程凡睦沉默片刻,隨即說道我盡自己的能力吧。」

    老狐狸!顧敬文在心裡暗罵一聲,但仍然向程凡睦表示自己的誠意,最後將那份遺囑還給了程凡睦,目送著劉鳳穎將程凡睦送走。

    回過頭來,劉鳳穎對顧敬文說道:「那老傢伙,竟然如此虧待你!」

    顧敬文抬手,示意劉鳳穎住口,現在的她已經不想再提感情了,自從自己的父親去死之後在這個世界*再沒有一個親人,曾經她將顧征聚當做她在感情世界裡唯一的眷念,而如今,這份眷念似乎已經不重要了……

    不重要的東西就應該丟掉。

    顧敬文淡淡道:「還有一個星期了……」

    莊半梅站在陽台上,看著偌大的花園。

    夜風習習,穿過樹林,掠過草坪,帶著些許涼意拂過額間,帶起幾縷青絲。

    莊半梅蜷縮了一*子,忽而,背間一陣溫暖。不知什麼時候,一件風衣輕輕的搭在了莊半梅的肩上。轉過看去,顧汐煌正笑意吟吟的看著莊半梅。

    「汐煌莊半梅有些驚喜:「你什麼時候回來的?站在這裡多久了?」

    顧汐煌說道:「很久了!」模樣有些俏皮。

    原來自己已經佔了很久了呀?莊半梅暗自搖頭,竟然連自己的丈夫靠近自己都沒有絲毫察覺。笑著拍了拍丈夫的頭,看著他純潔的笑臉,心中的繁瑣一掃而空,她的丈夫就是這樣一個能夠讓人忘卻煩惱的人。轉念一想,如果不是因為顧汐煌有一個有錢的爸爸,相信這一切又將是另一番光景。

    莊半梅為此感到唏噓,但是沒有去深刻追究其中的緣由,因為沒有發生的事情只能夠當做假想,而假想是不能夠作為感情的基礎,自然也就沒有深究的必要兩人牽著手,就這般靜靜的遙望著天上的繁星,深邃的夜空之中閃亮著星星點點,看上去迷人而璀璨……

    很多時候莊半梅甚至會幻想,假如時間停留在這一刻將是多麼的美好!她不要那滿是傷痕的過去,不要茫然不知的未來,此刻的她只希望珍惜現在。因為,『現在』對她來說而言,幾乎成了她生活的所有。

    偶爾有一顆繁星忽然閃爍,顧汐煌就會敏銳的捕捉到,並且異常高興的指給莊半梅看。每當這時,莊半梅總會笑著回應。

    側過頭,注視著顧汐煌俊朗的面孔。莊半梅想:也許,能夠早一點遇見他;也許,他不是富家子弟,只是一個普通人,他們的相遇將是多麼的平凡,多麼的美好。

    當然,那只是幻想……

    接下來的幾天,莊半梅沒有出門,而是在家裡呆著,偶爾澆澆花,偶爾做做家務,過著只有老年人才會喜愛的生活。雖然有下人搶著做但是莊半梅微笑著拒絕了,即便是現在身處豪門,她仍然希望自己能夠像一個普通人,這樣才會讓她感覺生活更真實。

    她的爸爸顧征聚仍然是那副忙碌得連休息時間都沒有的樣子,至於自己的丈夫,大部分時間則是被顧征聚強拉著給帶在身邊。莊半梅能夠理解顧征聚對自己寶貝兒子失而復得的心情,所以每每顧汐煌不想跟著他的時候,顧征聚總會向莊半梅求助。而顧汐煌對莊半梅的話又是言聽計從,不曾違背,這也使得顧征聚幾乎每天都掛著笑容,也讓一些見慣了老爺嚴肅的下人們感歎於這個少***魅力。

    楊紅山的事情顧征聚已經為她安排妥當了,但不知道為什麼,直至今天楊紅山才到了原本顧敬文的公司遞交辭職。想到顧敬文,不,現在應該說是她的姐姐。回想從前同樣在那家公司上班的日子,雖然姐姐的公司只不過是一家中型企業,然而在莊半梅印象裡似乎她出現的時候很頻繁,如果換做從前莊半梅自然不會感到疑惑,但是自從得知這個姐姐的身份之後就不得不令她感到費解了。一個幾十萬東西都能隨便贈送的人為什麼會那麼看重一家年均收入不過百萬的公司?

    而且,莊半梅似乎總感覺顧敬文看向自己的時候眼神裡會莫名的帶著些許……恨意。

    也許,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吧?姐姐從前就對自己很不錯,而現在兩人是姐妹,關係更進了一步,哪裡能夠談得上敵意?莊半梅搖了搖頭,責怪著自己的敏感。

    「欸?」莊半梅撥弄著一株植物的花瓣,感覺它十分漂亮,於是向一旁的一名中年婦女問道:「沈姨,這花叫什麼名字?」

    沈姨聞言,轉頭看向那株被莊半梅握在手裡的植物,微笑著答道:「你說它啊?那是曼陀羅。」

    「曼陀羅?」莊半梅覺得這名字非常好聽,於是又念叨了幾遍,那暗紅色的花瓣看上去很妖嬈。

    沈姨接著說道:「是的,少奶奶您要小心一點,曼陀羅是有毒的。」

    「有毒?」莊半梅聽後方才恍然,難怪會將它重在最偏僻的地方。仔細打量了一下這株高大的曼陀羅,恍惚間,莊半梅感到它散發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吸引力,不覺看得有些出神了。

    感受著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莊半梅回過神來,疑惑地看向沈姨。對方笑著說道:「小姐,成熟的曼陀羅花散發的香氣,人聞後會產生輕微的幻覺。」

    「喔。」莊半梅聽後感歎著曼陀羅花的神奇,會讓人產生幻覺的香氣?的確很迷人……

    正在這裡,走來一名下人,對莊半梅恭敬道:「少奶奶,有位叫做楊紅山的女士找您。」

    楊紅山回來了?這麼說她已經辭職了?莊半梅聽後,微笑道:「我知道了,告訴她我馬上就過去。」那天分開的時候莊半梅給了楊紅山一個地址,讓她辭職之後按照這個地址來找自己,只是不知道楊紅山為什麼今天才來。

    莊半梅來到客廳,在沙發上看到了楊紅山的身影,只見她正一臉驚奇地打量著這間屋子,就連有人靠近似乎也沒有發覺。莊半梅沖周圍的下人們做了個噓聲,示意他們不要出聲。結果嘛,自然是楊紅山被突然出現的莊半梅嚇到了。

    看著楊紅山不斷輕拍著自己的胸口以示對她的無奈,莊半梅坐到她身邊,笑了笑說道:「怎麼今天才來?」

    楊紅山似乎仍舊沉浸在這座莊園帶給她的震撼之中,只見她伸出手,四處指了指然後小心翼翼地問道:「這……這就是你的家嗎?」

    莊半梅輕笑著點了點頭,不得不承認,她現在已經把顧家當做了自己的家,一個有溫暖、有歡笑、有自己的丈夫還有岳父的家,而不是那個令她傷痕纍纍的大房子。

    莊半梅的肯定讓楊紅山唏噓不已,她似乎根本沒有想過莊半梅竟然會住在這樣奢華的別墅裡,在她看來,從前的莊半梅只不過是一個和她一樣每天為工作辛苦奔波的普通人而已,看向莊半梅的眼神自然也跟從前不一樣了。

    莊半梅問道:「喝點什麼?咖啡還是茶?」

    楊紅山連連擺手,說道:「不用不用,你別這麼客氣,我都感覺不好意思了。」

    莊半梅但笑不語。兩人就這房子的話題閒聊了一陣,期間隱去她被綁架一事不提。聊了一會兒,莊半梅問道:「怎麼樣?辭職了沒有?劉鳳穎有沒有為難你?」莊半梅認為,楊紅山辭職可能會遭到劉鳳穎的為難。

    楊紅山搖頭道:「這倒沒有,他很痛快的答應了,而該給薪水也都給了。只是……」

    莊半梅點了點頭,想來該是姐姐的關係吧,似乎又給姐姐添麻煩了。見楊紅山有些遲疑和猶豫,莊半梅不禁問道:「只是什麼?」

    楊紅山看著她,一副不知道該如何說起的模樣。

    這時,有下人奉上咖啡,莊半梅把它遞給楊紅山,笑著說道:「有話就說好了,吞吞吐吐的。」楊紅山的反應讓莊半梅感覺她似乎有什麼話難以開口。

    楊紅山接過咖啡,猶豫了片刻後,將咖啡放在茶几上,轉過頭看著莊半梅,嚴肅道:「莊半梅,我有些話必須要跟你說,至於你會怎麼想我管不了了。我知道你把我當做朋友,你對我好我能夠看出來,所以……接下來這些話我只能把我看見的和聽見的告訴你。」

    楊紅山突然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讓莊半梅有些手足無措,但是從她嚴肅的語氣和態度看來,她說的話想必應該和她有關。

    莊半梅沉吟了一下,對楊紅山微笑道:「有什麼話你就說吧,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把你看做我的好朋友。」莊半梅這話無疑讓楊紅山感到輕鬆許多,看著莊半梅的眼神充滿了感激。

    於是楊紅山終於開口,徐徐述說著。

    楊紅山首先說出了自己之所以今天才去公司辭職的原因。原來,楊紅山自從*公司中層之後,就能夠接觸到一些公司某些重要的東西。例如,賬目。自從接觸到這塊工作區域之後,在經過長時間的觀察,細心的楊紅山察覺到了讓她震驚的事情,她懷疑公司的很多賬目與其表面完全不符!又一次很偶然的機遇讓楊紅山更加確認了這一點,尤其是今年,公司賬目的變化更加難以估摸。楊紅山憑借自己的直覺認為劉鳳穎公司的賬目有問題!

    聽了楊紅山的話,莊半梅感到十分驚訝,因為她剛才的想法與楊紅山此刻的話出奇的不謀而合!

    聽完她說的話以後,莊半梅一把抓住楊紅山的手,問道:「你……你怎麼知道的?你確定嗎?你楊紅山的話無疑讓莊半梅激動起來,因為她的直覺告訴她這件事情絕不簡單!

    楊紅山為什麼會這麼說?難道是因為自己曾經告訴過她公司的行政總監向秋是她的姐姐?所以她才這麼猶豫?

    莊半梅剛欲說話,忽然想到,如果這件事情再沒有確認之前不應該讓太多的人知道,萬一哪一天傳入姐姐的耳朵裡會影響到她們之間的關係,於是讓那些侍立在旁的傭人們全部遣了出去,就連保鏢也讓他們呆在門口。

    做完這一切之後,莊半梅湊近楊紅山,示意她接著說下去。

    「我楊紅山遲疑了一下,接著說道:「我能夠確定!只是讓我感覺奇怪的並不是這個,而是……這間公司似乎並不是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那間公司名義上只是一家中型投資企業,但是事實上投資的都是一些很普通的東西,其收益也可想而知。」

    「但是,這間公司的資金流動數額遠遠超過了這些數字,到了一個讓我震驚的地步,而且其來歷也不明瞭,記錄得很模糊。而且……我今天去遞交辭職的時候發現,很多部門都撤換了部長經理。」楊紅山說完,看著莊半梅,表情有些不安。

    錢,這個敏感的話題無疑於超出了莊半梅的想像。更何況,楊紅山的話無疑於直接影響到了她對顧敬文的看法。莊半梅抬頭望了一眼空蕩的大廳,忽而感到有些落寞。這些煩惱,以前從未有過……

    楊紅山似乎也察覺到了莊半梅的異樣,但是這番話她是一定要對莊半梅,無論莊半梅會怎麼樣看她,她都必須告訴莊半梅,因為她已經把莊半梅當成了最好的朋友,朋友就是在你困難的時候義無反顧的伸出援手!

    楊紅山從自己包裡取出一本資料夾,遞給莊半梅,說道:「這是今年賬目流量,是我無意中得來的,現在我把它交給你。」

    莊半梅望著那本厚厚的資料夾,愕然無語。這個賬本的真實性,有待考察。但是楊紅山的態度讓莊半梅很感動,她沒有想到楊紅山竟然會為她做這些。

    「楊紅山……我……我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但是莊半梅感覺自己的語氣有些哽咽。

    楊紅山搖了搖頭,淡淡道:「如果不是你,齊思徽就不會回心轉意;如果不是你,我甚至已經落入了劉鳳穎的陷阱之中,那麼我也就不再是我了。莊半梅,謝謝你幫了我這麼多,也謝謝你能夠讓我認清方向。」

    看著楊紅山微紅的雙眼,這番發自肺腑的話說出來,莊半梅不禁為之流涕。當一個人最最無助的時候,誰能走進她,誰就能夠讓她記住一輩子。顯然,莊半梅就是這個人。

    送走楊紅山,回過頭來,莊半梅盯著那本厚厚的資料夾,她現在不得不面臨一個十分嚴重的問題:這本資料夾的真實性。

    如果說這本資料夾是假的,那麼無論楊紅山出於什麼樣的心態、是否有其他目的,毫無疑問都將影響到莊半梅對顧敬文的看法;但如果這本資料夾上的內容屬實的話……

    莊半梅若有所思。

    話說她踏進顧家的門也有一段時間了。在這期間,由於顧汐煌的原因莊半梅受到了顧征聚的寵愛,很大程度上來說幾乎將她當做了親女兒來看,這一點不用別人說莊半梅也能夠感覺的到,從顧征聚對顧敬文對待自己的態度讓他滿意上可以看出,顧征聚即使是一個大富豪,在親情方面也只是一個平凡而普通的老人。一個老人最期望看到的自然是家庭和睦、子女親愛。

    莊半梅起身,將那本賬本收入懷中,幽幽歎了口氣,她本不是喜歡爭強好勝的女人,錢對她來講只是一竄冰冷的數字,沒有絲毫讓她溫暖的地方。

    莊半梅現在很矛盾,這件事情雖然讓她感到奇怪,但是她不能夠僅憑這件東西就判斷顧敬文所做事情的好與壞,任何沒有證據的猜測都是沒有憑借的妄想。她甚至不知道這件事情的指向,也就是說她連顧敬文做的事情是什麼都不知道,更談不上目的性。

    不知不覺間竟然已經走到了門口。感受到身旁傳來的一絲異樣的目光,莊半梅轉過頭,只見一名保鏢正站在她的身邊,準確的說是她走到了這名保鏢的身邊。

    望著這名保鏢紋風不動的樣子,莊半梅想:有些事情問問他們或許會得到想要的答案。

    「那個莊半梅猶豫著該從哪裡說起。

    那名保鏢彎了一*,恭敬道:「少奶奶請吩咐。」

    莊半梅感歎著他們的敬業,微笑道:「你知道少爺的姐姐嗎?」之所以會這麼問,是因為顧征聚告訴過她,顧敬文很久以前就搬出去住了,並沒有跟他們住在一起,所以莊半梅認為他可能會不知道。

    那名保鏢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於是莊半梅和他閒聊起來,遺憾的是從他口中僅僅知道顧敬文很長時間才會回來一次,並且不會呆太久。

    莊半梅對他道了聲謝。對於顧敬文這個姐姐,她感到有必要去瞭解一下,畢竟她們現在已經是一家人了。反正閒來無事先去她公司裡轉轉,就像楊紅山說的,對於顧敬文這間看似規模不大的公司,莊半梅也感到了很濃厚的興趣,也許是同顧征聚這位精明強幹的爸爸相處的時間久了,在他有意無意的話語間莊半梅也學到了不少東西。

    然而莊半梅轉念想到,即使自己去了顧敬文的公司,作為一名客人也會她會受到不同於普通員工的待遇,但是作為早就不是那家公司的她來說,想要得到什麼清晰有力的證據顯然不大可能。這一個念頭轉動,令莊半梅放棄了去那間公司的打算,而楊紅山也已經離開了那間公司,現在看來也只有分析一下手裡的賬本似乎也是正確的選擇。

    莊半梅搖了搖頭,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反手將門鎖上。

    莊半梅並不急於打開賬本,走到床邊將之隨意放到了抽屜裡,想著:她到底該以什麼樣的心態來為顧敬文,這位對自己『大方』的姐姐定位呢?她實在無法把顧敬文往不好的方面幻想。

    也許,這與她的性子有關吧。忽然間感到腦海湧動,一陣疲憊感升起,全身亦是湧上了陣陣無力感。不知道為什麼,莊半梅這段時間總是很容易犯困,連帶著休息的時間也變得多了起來,偶爾做些小事兒來放鬆心情,剩下的時間幾乎全是在睡眠中度過,這也是這些天來她不怎麼外出的緣故。

    莊半梅暫時放棄了繼續想像,躺在寬大的床鋪上,感受著被褥間的柔軟,莊半梅緩緩閉上雙眼。

    不知道過了多久,莊半梅被一陣輕微的敲門聲吵醒,門口傳來蘿莉的聲小倩:「小姐,老爺回來了,小姐,您聽到了嗎?」

    莊半梅應了一聲,揉揉睡眼惺忪的雙眼,腦海略微思量,感覺那股疲憊感消退了不少。起身開門,只見蘿莉正笑意吟吟的站在門口,輕笑道:「小姐,您這段時間可是變懶了哦,大白天就在睡覺,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言語間無不取笑之意。

    莊半梅微微一笑,說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段時間頭總是昏昏沉沉的,犯困得厲害。」

    蘿莉聽後,說道:「要不讓陳醫生過來看看吧?別是感冒了吧。」

    莊半梅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大概是吧。不用了,陳醫生上次留下的感冒藥還沒有吃完呢,我吃藥吧,一點頭疼腦熱的就不用這麼大驚小怪了。」

    蘿莉還是有些擔心地說道:「小姐,真的沒問題嗎?」說話間,語氣有些埋怨:「您總是這樣,什麼事都親力親為,不願使喚我們這些當下人的,可是您身體不好,不能做的就讓我們下人來做好了。」

    蘿莉話語間隱含的關切令莊半梅聽後感到心頭一暖,於是頗為感激的衝她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了。對了,你說爸爸回來了嗎?他在哪裡?」

    「在餐廳,正等著您一起用餐呢。」

    「那我馬上下去。」莊半梅瞧了一眼身上,無奈地搖了搖頭,之前困意來得快,所以還來不及換衣服就睡著了,現在倒好,連換衣服都省了。

    顧家寬敞的餐廳裡,奢華的水晶吊頂懸掛在正中心的天花板上,寬敞的長桌足足可以容納二十人同時進餐,在長桌上足足擺放著十數道菜餚,而盛放這些菜餚的餐具均是金匙銀勺、極盡奢華,然而此時,無一例外均是被銀缽覆蓋著。此時的餐桌主位之上正坐著顧征聚,一旁是他的兒子顧汐煌,在他們的身旁安靜的侍立著許多傭人。

    每一次走進自己的餐廳都會使得莊半梅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因為在她看來吃飯只不過是一件很小且隨意的事情,完全沒有必要像現在一樣莊重且奢侈,但這也僅僅是她的想法。顧征聚作為本市最富有的商人,自然也是最懂得享受的人,而對於美味那也是很看重的,不像莊半梅一樣隨便。

    暗歎著自己這個爸爸的奢侈,莊半梅踏著扶梯,向他們走去。由於是在家中,莊半梅並沒有穿高跟鞋,所以這安靜的長廊上雖然只有她一個人在走動,但卻並未發出什麼很大的聲響。經過一陣細微的腳步聲,莊半梅終於來到了長桌前。

    「莊姐姐顧汐煌見到莊半梅毫不猶豫的起身走到她身邊,笑著拉起她的手,模樣甚是親暱。雖然兩人已經結婚,不過顧汐煌仍然堅持著對莊半梅的稱呼,對於習慣了這個稱呼的莊半梅也沒有拒絕,由得他去了。

    「起來了啊?」顧征聚微瞇著眼睛,看向自己莊半梅,眼神中的笑意毫不遮掩,他最喜歡看到的就是自己唯一的寶貝兒子對這個兒媳近乎依賴式的喜歡。在他看來,無論他們自己的兒子是否懂得什麼是真正的愛,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兒子對這個女人的依賴。

    笑著拍了拍顧汐煌的頭,莊半梅答道:「嗯!」

    「那開飯吧。」顧征聚揮了揮手,立刻有傭人從旁邊過來將那些銀缽揭開,露出其遮掩下的一道道精美的菜餚。

    「莊姐姐,快來做。」顧汐煌說著將莊半梅拉到了自己身邊坐下,莊半梅也不拒絕,任由她拉著自己的手,瞧著桌上那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餚,莊半梅這才想起自己連午飯都還沒吃呢。

    晚飯在安靜且愉快的氣氛中進行著,丈夫顧汐煌仍然會像平時一樣向莊半梅匯報著自己的行程,偶爾顧征聚會插入他們的話題。

    顧征聚笑著問道:「半梅,最近怎麼樣?住得還習慣嗎?」

    面對爸爸的詢問,莊半梅停下刀叉,回應道:「很好!」不知道為什麼,面對著這位有錢的爸爸,莊半梅很多時候感覺自己同他說話的時候無法用很隨意的態度,每每想到他的身份,莊半梅總會感到特別壓抑。

    晚飯很快結束。顧征聚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起身道:「我吃完了,你們慢慢吃吧。」說完就要回自己的房間。

    「爸爸莊半梅見顧征聚要走,想到白天的事情,決定還是先告訴顧征聚,於是喚了一聲。

    顧征聚回過頭來,問道:「怎麼了?」

    莊半梅轉身笑著對自己的丈夫說道:「汐煌,你先回房間好嗎?」她讓顧汐煌先回房間,並不是因為害怕顧汐煌聽見,而是有些話,她不希望影響到自己的丈夫。

    對於莊半梅的話,顧汐煌向來是言聽計從,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稀疏的月色從夜幕之上落下,照在莊園寬闊的草地上,令這裡顯得更加寂靜。莊園的一條青石小路上,莊半梅與顧征聚並肩行走著。

    思量了許久,莊半梅終於決定將自己白天遇見的事情完完全全地告訴了顧征聚,只是省略過楊紅山給她賬本一事不提,她只是把自己的想法和對顧敬文做法的一些猜測告訴了他。

    然而顧征聚聽了似乎並沒有什麼過多的驚訝,只是笑著讓莊半梅別多想,同時告訴了莊半梅一些關於姐姐顧敬文的事情,而每當說起顧敬文的身世時,顧征聚話裡的愧疚總是溢於言表。這讓莊半梅有些驚訝,聽了顧征聚說的話之後莊半梅這才瞭解到,原來顧敬文在沒有進顧家之前過了很長一段的苦日子,而顧征聚卻把這些歸咎於他。

    兩人聊了一陣兒,顧征聚就讓傭人把莊半梅送回了房間。

    在回來的路上,莊半梅也有了獨自思考的機會。顧征聚沒有在意她的話,可是直覺告訴莊半梅,這件事情並沒有她想像的那麼簡單。當她無意間聽顧征聚提到目前他交給顧敬文的一個大項目時,在她刻意的詢問之下,顧征聚倒也沒有對她隱瞞什麼。莊半梅從他的口中也知道了許多關於現在顧征聚忙碌的近況。

    大項目、所有的活動資金、不明細的賬目,不知道為什麼,莊半梅幾乎是潛意識的將這些問題串聯在了一起,隱隱的更令她感到了些許不安,然而當她要深入思考這個問題時,那股乏力感又再次湧上腦海。

    回到自己的房間,莊半梅看著正一臉笑意吟吟望向她的丈夫,笑道:「幹嘛呢?眼睛瞪得那麼大?為什麼還不睡?」拍了拍丈夫的頭,莊半梅來到他的身邊。

    「我在等你嘛!」顧汐煌嬉笑著,打了個哈欠,看來是等得有些睏意了。

    莊半梅一怔,隨即展開雙臂將丈夫摟入懷中:「那就睡吧……」

    「莊姐姐……你身上有一種香味……」

    「哦?是什麼?」

    「ZZzzz……」

    看著懷裡的丈夫酣睡的模樣,嬌憨中帶著可愛,安詳的模樣使得莊半梅有些恍然。

    翌日。陽光透過窗戶間的縫隙灑在房間的地板上,使得整個房間都被罩上了一層金黃色的淡淡薄紗,看上去璀璨非常,隱隱的還透露著一絲絲不真切。

    莊半梅今天起了個大早,感受著靈台處升起的絲絲清明,莊半梅頗為滿意的微笑著,那些疲憊的感覺並沒有想像中讓人舒適,反而在那之間有著令她難以言喻的悲哀。

    懷間,丈夫顧汐煌好夢正酣,莊半梅伸出手順著他俊俏的面頰輕輕劃過,當指尖碰觸到丈夫略顯紅潤的雙唇時,心間沒有來的一顫。猶豫了一下,莊半梅緩緩俯*,在丈夫的雙唇上輕*,一瞬間,順潤的感覺自唇際傳來,令她有一絲觸電般的*。

    也許是因為時間尚早的緣故,有或許是因為沒有想到莊半梅今天會起得這麼早,所以顧家的傭人們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準備好洗漱用品侍立在旁,不過這並沒有關係,莊半梅本不是喜歡被人伺候的人。

    忽而想起昨天和父親顧征聚的對話,當自己的意識悄悄升起,即將與本身臆想想接觸的那一剎那,莊半梅搖了搖頭,將這些想法又再度分離開來,她不願在停留在那些不著邊際的幻想之上。什麼事情都該在確認之後方才適合說將出來……

    起身從櫃子裡翻出楊紅山給的那本賬簿,莊半梅的手輕撫其上。也許這本賬簿並不能代表什麼,姐姐只不過是在做一些並不方便表明的事情呢?或許這根本就是假的呢?

    帶著種種疑惑,莊半梅翻開了眼前的賬本仔細閱讀起來。正如楊紅山所中,在這本賬簿上有著許多模糊的地方,一時間莊半梅亦是看不太懂。

    猛然間,莊半梅想到:地?這所有的事情都是在圍繞著那塊地展開的,無論是父親顧征聚還是姐姐顧敬文,似乎都對那塊地頗為看重,或許……到那個地方去會有什麼收穫呢?這一想法剛一冒出,便瞬間佔據了莊半梅的腦海,帶著這樣一種想法,莊半梅決定再去一趟那個名叫小李村的地方。

    其實莊半梅本是個生性淡漠的女人,天生的脾氣使得她無論過著什麼樣的生活都不會抱怨,並非是她沒有能力過上更好的生活,只是哀莫大於心死的心態讓她執著於無所作為。這樣的女人自然也不會刻意去追求什麼奢華富貴,嫁入豪門也只不過是在一次偶然之下發生的。即便如此,她仍然沒有對於環境的驟然變化而感到張徨失措,更何況她得知了自己的身體狀況,依舊是抱著得過且過的態度。試問這樣一個女人又怎麼會去奢求那些對與她來說即將一文不值的東西?

    而這就不得不提到她的丈夫顧汐煌了。其中的緣由相信經歷過生與死的人都能夠感受得到,莊半梅在遇見顧汐煌之前早已心死,原因很可笑只不過為了她完美愛情的隕落,然而在那一次奇異的綁架之後無形間使得兩人的關係已然超越了普通人,雖不能說是相互愛慕,但至少在彼此的心中已經埋下了對方。

    女人,最害怕的不是背叛,不是失望,而是孤單……

    看著那張熟悉的臉頰,幻想著兩人共度危機的時刻,莊半梅嘴角含笑,或許她並不能夠確定她是否愛他,但是那不重要,也不論他是個什麼樣的人,重要的是,眼前的這個男人令她心安!

    X市郊區,小李村,此時已是傍晚。

    村子錯落有致的房屋依舊是印象中那般模樣,大部分屋舍背後能夠清晰的看到一道道白色的炊煙裊裊升起。話說起來也不會有什麼變化,因為畢竟才經過幾天時間而已。在小李村的村口,一個孤單的人影緩緩行走在小路上,仔細看去是個身穿白色連衣裙的女人,她的頭埋得很低,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是從她緊握的雙手看去,她此刻的心情似乎頗不平靜。

    這個女人正是莊半梅。今天的她身邊並沒有帶著任何人。

    此時的莊半梅正陷入著深深的矛盾之中。在同小李村村民的交談中並沒有什麼令莊半梅奇怪的地方,她雖然對這塊地感到好奇,也抱著來打聽這塊地的想法,但是那也只是自己的妄自猜測,很多時候連她自己都會覺得自己的想法並不靠譜。

    在這裡她碰見了一個熟人,和她還頗為有緣,這個人李立,小李村的村民。

    遇見他並沒有什麼讓莊半梅感到不妥的地方,但是熱情的李立一聽說莊半梅是來打聽事情的時候,便立刻自告奮勇跟在莊半梅身邊,無論她提什麼問題或者有什麼疑問都會立刻為她解答,這讓莊半梅感到很詫異的同時又感到很高興。然而這樣的高興並沒有持續多久,便在李立的一句不經意的話語中消失殆盡。

    想到李立說的那些話,莊半梅概括起來之後得到了一個不敢相信的結論——小李村上的地根本就是塊有著諸多弊病的地。雖然莊半梅也曾經懷疑過李立的話,但是在他帶領莊半梅看的時候指出的種種證據下讓莊半梅不得不相信他,也讓她看到了更多李立沒有看到的更多弊病。這一切,似乎都在朝著一個不好的方向發展著。

    莊半梅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駕駛著車子回到了顧家。

    經過一段時間之後,遠遠的能夠看到顧家那偌大的莊園。將車停到了門口,立刻有傭人過來為莊半梅開門。

    「小姐,您回來了?」

    莊半梅點了點頭,將鑰匙遞給了那名傭人,她會幫她將車開到車庫裡停好。

    那名傭人接過鑰匙,對莊半梅笑著說道:「顧小姐來了正好老爺在裡面聊天呢。」

    嗯?!她的話讓莊半梅有些驚異,顧敬文這麼晚來幹什麼?莊半梅思慮間,匆匆向裡走去。那名傭人見到莊半梅略微有些慌張的離開,不明所以,搖了搖頭將車駛向車庫。

    而這時的顧征聚正坐在大廳裡,雙目灼灼盯著顧敬文,臉色難看之極。

    還為走進大廳,忽然間,傳來一道毫不掩飾的怒喝聲,語氣中暗含著不可思議,聽那聲小倩像是顧征聚。

    莊半梅心中詫異,一絲不安的感覺升騰而起,伸手推開那道虛掩的大門,莊半梅緩緩走了進去。

    引入眼簾的並沒有印象中那般人群湧動,喧囂熱鬧的場面,有的僅僅是站立在大廳正中的顧征聚,和背對著她而坐的顧敬文。除此之外再無別人,就連一個保鏢和傭人也不曾見到。

    「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些什麼顧征聚指著顧敬文,從他的面龐之上能夠毫不掩飾的看到憤怒之色,那指著顧敬文的手指亦在微微顫抖。整個大廳的氣氛並沒有因為明亮的燈光而顯得溫暖,反而是沉悶至極。

    過了片刻,顧敬文輕柔的話語響起:「這句話……是我想問得。」

    聽了顧敬文的話,似是再也掩飾不住內心的憤怒,顧征聚狠狠拍了一下桌子,那清脆的響聲驟然而出,令得莊半梅也是嚇了一跳。

    爸?」莊半梅喚了一聲,向顧征聚走去。

    顧征聚似乎發現了她,他臉色微變,隨即極力掩飾自己內心的怒火,對莊半梅微微一笑:「你回來了?」那笑容在莊半梅看來十分勉強。

    莊半梅不知道顧征聚為什麼突然間發這麼大的脾氣,但是毫無疑問,這跟她的姐姐顧敬文有著無法退卻的聯繫。神色複雜的望著顧敬文的背影,事實上從踏進這個門開始她幾乎將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顧敬文的身上。

    顧敬文並沒有轉身,她的手臂微動,藉著細微的角度,莊半梅能夠看到她正淡定的端起桌上的一杯咖啡品嚐著,絲毫沒有因為顧征聚的話而有所動作。她的這一舉動無疑是表明,她知道莊半梅回來了,但是她並沒有打算搭理她。

    莊半梅嘴角微動,她現在總算能夠確認,顧敬文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有著和絢笑容、待人和善的向秋了。

    來到顧征聚身邊,無意間發覺顧征聚顫抖的身子,莊半梅問道:「爸,您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說話間,她的目光緩緩抬起,迎向顧敬文的視線:「姐姐?」

    顧敬文終於不能再無視莊半梅,於是點了下頭,瞥了她一眼之後遂不再理會她,轉而將目光望向顧征聚。

    後者極力壓抑的情緒在顧敬文目光的打量下似乎隱隱有著爆發的危險,然而片刻後,顧征聚強忍著心中的怒火,對莊半梅說道:「這裡沒你什麼事兒,你先回房間吧。」

    面對顧征聚的『驅趕』,莊半梅沉默了。

    歎了口氣,顧征聚接著說道:「回房間去吧。」

    目光在顧征聚蒼白的臉上掃過,莊半梅搖了搖頭,她並不打算聽從顧征聚的話。

    「你莊半梅的舉動使得顧征聚有些驚訝,他似乎沒有想到這個平時一向乖巧聽話的兒媳會突然拒絕他所說的話。顧征聚剛要再次開口,然而當他瞧得莊半梅那堅定的眼神之後,剛要說出口的話不知怎的,又嚥了下去。

    顧敬文很自然的將這一幕看在眼裡,她的目光由始至終僅僅是在莊半梅身上停留了一秒鐘的時候便果斷離開,再沒有留戀。過了一會兒,顧敬文看著顧征聚,淡淡道:「呵呵,看來她似乎不太聽話。」言語間頗有些嘲諷的意味。

    顧征聚聞言,冷哼了一聲,並沒有理會顧敬文。

    「也罷,你在這裡就聽著吧,我正好也有些事情要跟你說。」

    顧敬文輕笑道:「沒關係,你們慢慢說,現在你們有的是時間。」

    不知道顧敬文為什麼突然間變化如此之大,莊半梅有些不太習慣,腦海中偶爾依舊會泛起顧敬文當初和善的笑容。儘管無法接受,但是顧敬文如今表現出來的態度只能令他感到無奈。

    雖然奇怪於四周如此安靜,但是對此莊半梅並沒有詢問顧征聚,因為她的直覺告訴她,顧征聚這麼做一定是有原因的,而顯然,他並不想太多人聽到。

    看著顧征聚沉默不語的模樣,莊半梅追問道:「爸。你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現在很想知道他們兩人究竟在談論些什麼。為什麼他會如此憤怒,為什麼顧敬文會如此冷淡……然而顧征聚始終一言不發。

    過了良久,沉默的氣氛被顧敬文的一句話所打破。

    「你這個女人,真不知道你究竟給爸爸施了什麼魔法。」

    顧敬文的話聽得莊半梅莫名其妙,她不明白她為什麼會突然這麼說。

    正當她要說話的時候,顧征聚終於開口了,他的語氣顯得有些苦澀敬文。你……你誤會了「誤會?」顧敬文不屑道:「你的那份遺囑分明的擺在這裡,你告訴這是誤會?」說話間,顧敬文拍著面前的茶几。莊半梅這才注意到,那張偌大的茶几上安靜的擺放著幾張薄薄的紙。

    遺囑?莊半梅愕然,聽顧敬文的話,爸爸顧征聚似乎已經立下了遺囑?她不禁轉過頭看向顧征聚。

    顧征聚歎了口氣,神色複雜的看著那幾張熟悉的紙。

    顧敬文冷冷道:「你將你遺產的百分之九十留給那傻小子和這個女人,你跟我說這是誤會?顧征聚!我真是瞎了眼睛!沒有想到你竟然寧可這般對待這樣一個外人,卻從未想到過我!你的眼睛根本就沒有把我當成過你的女兒!」說道最後,顧敬文的聲小倩逐漸尖銳起來,儼然一副咄咄逼人的凶狠模樣。

    顧敬文的話一出口,顧征聚猛然抬起頭看向她。然而當他面對著那雙滿懷恨意的眼神時,竟然無言以對。

    顧敬文的話令莊半梅震驚!她竟然說爸爸從未把她當做女兒看待?為什麼她要會這麼說?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她完全來不及思考這其中緣由。然而最讓她驚訝的是,聽顧敬文話裡的意思,她的爸爸顧征聚竟然早早的立下遺囑,而且還將百分之九十的遺產留給了她?

    「這莊半梅愣住了。她看著顧敬文,一臉的不可思議道:「你……你……在說些什麼?」

    顧敬文撇了撇嘴,陰冷的目光轉向她:「到現在這個時候了你還給我裝傻?哈,我真沒想到,你這女人到底哪裡好!」說完,鄙夷的目光肆無忌憚的打量著莊半梅。

    面對顧敬文冷厲的目光,莊半梅感覺那就像一道道閃爍著寒芒的利劍,令她不敢直視。然而與此同時,內心深處有個聲小倩在向她吶喊: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不!不是這樣的!」莊半梅站起身來沖顧敬文吼道。

    對此,顧敬文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她重新轉過頭看向顧征聚,淡淡道:「我今天來並不是想跟你談論這些的。」頓了頓,顧敬文眼中閃爍過一道寒芒,冷然到:「你到底簽不簽字?」

    顧征聚神色複雜,他伸出自己的雙手,饒是以他的定力仍然有些忍不住渾身打顫,任誰也看得出來他此刻心中是何等的憤怒!再一次端詳了一下手中的那幾張紙,隨即面容一鬆,看向顧敬文的目光中透著痛心:「我……沒有想到你……竟然會這麼做!全部的財產……你弟弟呢?你弟弟……他怎麼辦?」

    顧敬文聲小倩再度響起,語小倩仍舊冷漠:「哼!要不是因為你事先寫好這些東西,我又怎麼可能會去修改?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顧征聚見顧敬文對她的弟弟顧汐煌竟然沒有絲毫照顧,臉上不經露出一抹絕望。

    直到此刻,莊半梅才明白,原來顧敬文竟然是強迫著要顧征聚修改那份遺囑,而主要內容就是將他所有的財產劃入顧敬文名下!這猶如電視劇中才會出現的劇情,此刻竟然真實擺在她的面前!

    見顧征聚猶豫不決,顧敬文淡淡道:「老傢伙,簽了吧,我給你留了一百萬,足夠你們爺倆省吃儉用過下半輩子了!」

    聽得這話,顧征聚沉重的心再度被狠狠揪了一下,不停抽*搐著。不知何時,他的眼圈竟然有些濕潤起來。他從來沒有想到,這個自己視如己出的女兒竟然會將他逼至這種地步,雖然對她的心機一直就很讚賞,但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女兒竟然處心積慮的全部用在了自己身上!即便是保鏢私下為他搜集的種種證據,他都不曾相信,直到顧敬文跟他攤牌之前,他仍然毫無保留的選擇信任她!然而,沒有想到的是……她已經做完了一切!

    不但將他所有的移動資產全部套出,而且連不動產也全部給凍結住,現在的她幾乎掌控了他大半的命脈!直到此時,顧征聚方才歎息,都怪自己對這個女兒太過於信任!但這一切已經晚了……

    顫抖著雙手,顧征聚緩緩拿起筆,思慮良久,在顧敬文殷切的目光注視下,最終決定在上面簽字。

    然而他手中的筆剛落在紙上,一隻手緊緊捏住了他的手。

    「等一等莊半梅按住顧征聚的手,不理會他詫異的目光,轉過頭,看著顧敬文,一字一句道:「你才是爸爸最疼的人!」

    聞言,顧敬文嬌軀不可察覺的微微一震,然而口中仍是冷冷道:「這些事情不需要你這個外人來多嘴。」說完,偏過頭似乎極其討厭莊半梅。

    莊半梅平復了一下心中*的心情,看了看顧征聚,又看了看顧敬文,想到這對父女之間已然勢同水火,莊半梅再沒有顧慮,從包裡拿出那本賬簿!

    將那本賬簿飛快取出,扔到顧敬文面前。

    「打開看看顧征聚歎了口氣:「誒!」

    顧家莊園面口,一道人影晃晃悠悠的上了一輛車,看樣子有些失魂落魄。

    大廳裡,偌大的房間只剩下了莊半梅和顧征聚兩人。

    剛才,莊半梅和顧敬文兩人的談話,由最開始激烈到後來的沉默,知道最後顧敬文的沉寂,這些,都是因為那本賬簿,一本看似無關緊要的賬簿,然而其中所蘊含的東西實在難以細表。

    大廳裡的氣氛很沉默。

    莊半梅很清楚為什麼直到最後,顧征聚仍然保持對顧敬文的妥協態度。

    「爸,我不明白。」莊半梅開口道,從顧征聚的態度中不難看出,他對顧敬文的好甚至超越了自己的兒子?乃至於顧敬文做了這般令他幾乎陷入絕境的事情他仍然選擇退讓。

    顧征聚此時面容蕭索,原本紅潤的面頰透著蒼白之色,整個人看上去彷彿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你不會明白的。」顧征聚看著莊半梅,又是一聲歎息。

    莊半梅聽後,竟是感覺連自己的心也隨之變涼了起來。

    一個父親對待子女的愛,她確實不明白,因為生來就是孤兒的她從未體會過。

    心,在作痛。

    一股股強烈的疼痛驟然升起,莊半梅體內突然如同被一把火從內自外焚燒著!一顆顆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龐滴落而下。

    「半梅?!你怎麼了?」耳畔傳來顧征聚焦急的聲小倩,莊半梅未及答話,只覺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莊半梅悠悠轉醒,週遭的環境看上去有些熟悉。想要開口說話,但是喉間生疼,就好像有一團火焰在燃燒,竟是連半句話也說不出口。

    「她醒了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立刻有大群人湧了上來!

    一道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莊半梅眼前,有顧征聚、顧汐煌、秦嵐等等……

    話語在吼間掙扎良久,終於在莊半梅的努力從口中傳出這,這裡是哪裡?」她能感覺到自己聲小倩的嘶啞。

    「她在說話。大家安靜!不要吵有人焦急的喊道,隨後對莊半梅說道:「莊半梅……莊半梅……你要說什麼?」

    莊半梅感到有些奇怪,她們怎麼了?難道她們聽不見我說的話嗎?眼皮好重……掙扎著從眼縫中射出一道目光,莊半梅看到了熟悉的人群正滿臉焦急的望著她,她們的嘴巴不斷的動著,只是沒有一點聲小倩。

    能再大聲一點嗎?莊半梅心裡幻想著,她聽不見她們說話。

    偶爾從心臟抽*搐的跳動,傳來一股難以言喻的疼痛,莊半梅想要對她們說,她現在感覺很疼,只是嘴巴動了動,終究沒能說出口來。

    「小姐,莊小姐的氣息已經越來越弱,是否使用電擊?」

    「什麼?!快!」

    「是眼皮真的好重,莊半梅的意識開始模糊起來。

    一股股竄動的電流*在她的身體上,然而她沒有任何感覺。

    就這般無神的看著上方,不知過了多久,莊半梅終於明白:原來自己生命垂危了,在自己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之下。

    汐煌呢?莊半梅奮力凝聚著逐漸消散的意識,她有好多話想跟告訴他。告訴他別再那麼貪玩。還有秦嵐,她很想叮囑她改改自己的火爆脾氣,也很謝謝她對自己的照顧。還有爸爸……

    莊半梅感覺自己的眼角有些溫潤。

    隱約間,一副秀麗的風景如同鏡花水月般緩緩浮現。很美……

    原來,死亡竟是這般美妙。

    帶著對這個世界的眷念,莊半梅離開了人世。在她周圍的人無一不為她痛哭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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