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心淒慘的趴在床上哭著,腳已被白綾層層裹住。陣陣尖銳的痛楚從腳沿著靜脈直達大腦。唐心甚至覺得連腦袋都麻痺了。
大夫人走回床前,在床上坐了下去。唐心還趴在床上低低的哭著。大夫人摸著唐心又黑又滑的頭髮,眼睛裡也有著一絲銀光閃現。「心兒,為娘也不想這樣對你,娘也是迫不得已。心兒,你乖一點好嗎?」
唐心不吭聲,趴在床上獨自生著悶氣。從沒見過那麼冷酷的人,還是做人家母親的,雖然不是親生母親,那也在一起生活了十年。十年那麼久啊,那可不是幾天。為什麼她可以那麼冷酷,看著自己的孩子痛成那樣都沒一點反應。哼,我才不要理你呢。
看唐心不理會自己,大夫人難過的低下頭。她心裡也很苦,因為是大夫人,擎風堡的當家主母,什麼都要做,什麼都要管。一直扮演著黑臉的角色。因為這樣,很多人不理解她,說她太冷酷,堡裡的人都怕她。表面上是恭恭敬敬,實際上卻是怕她怕的要死。難道她想那樣嗎?她也只是一個女人。但,那又有什麼辦法?命運如此安排,她難道能跟命運鬥?
大夫人深深歎口氣,站起來走了出去。那背影,蕭索中帶著一點孤寂,讓人看了就覺得心酸。大夫人的貼身丫鬟覓覓也忙跟了出去。
大夫人一離開,傻妞就奔到床前,急切的問:「小姐,你怎麼樣了?還好嗎?傻妞知道那很痛,小姐你忍忍吧。」
唐心慢慢的轉回頭,淚眼迷濛的看著傻妞,顫聲道:「傻妞,我好痛哦,真的好痛哦。」
傻妞忙點著頭,「傻妞知道,傻妞全知道。小姐,是女人都要過這一關的,小姐,你忍忍吧。過一段日子就習慣了。」
「嗚······」唐心又趴回了床上。大聲的哭了起來。
「心兒,別哭,別哭。二娘知道那很痛,可是,心兒,你剛剛不應該那樣對你娘。」
頓了頓,二夫人接著道:「心兒,有些事情你還小不會明白,大姐她的苦不是你所能瞭解的。大姐她身為擎風堡的大夫人,什麼事都要做出表率來。可以這麼說,在她的生命裡,只有兩件事,一件就是做個好妻子,另一件就是做個好母親。這些她全都做到了。這些年來,大姐為了擎風堡盡心盡力,一心為老爺,為玄螭,為整個擎風堡的人著想。甚至都沒有想過自己。這麼多年來,我從沒有見過大姐真正開心過。」
唐心抬起頭看著身邊的二夫人。二夫人摸摸唐心的臉,柔聲道:「心兒,你要體諒你娘。大姐她系出名門,知書達理,是個好女人,也是個好母親。你自己也能體會到她有多愛你和玄螭。雖然她對人是嚴厲了點,但卻不無情。雖然堡裡的人很怕大姐,但,他們內心裡也是非常的敬佩大姐。心兒,我甚至可以跟你說,堡裡的有些人甚至拿大姐當恩人看。心兒,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心兒,你要以為大姐她是有意為難你。你要想想,大姐身上有多麼大的壓力?一個女人要對這麼多的人負責,你以為那容易嗎?」
唐心啞著嗓子道:「二娘,我···心兒也不想那樣的,可是,心兒是真的好痛,真的好痛嘛。心兒不明白娘她為什麼要那麼狠心,不裹腳難道就不可以嗎?」
「心兒,有些事情你要明白,這不是你說了怎麼樣就可以怎麼樣的,你要明白,身為女人,有著太多的無奈。整個時代都如此,難道你一個要對抗整個世界嗎?」
唐心嘟起了嘴。所以說那些古人真的很難讓人喜歡,為了那些虛無縹緲的人或事而放棄那麼多東西,甚至去犧牲自己,犧牲自己的親人,有病。
「心兒?你自己好好想想,想通了去跟你娘道個歉。我想大姐她現在心裡一定很難過。心兒,乖一點,聽話,啊!二娘先過去看看你娘,你好好休息休息。」二夫人拍拍唐心的肩膀,轉身走了出去。
唐心點點頭,目送二夫人走出了臥房。唐心抬頭看了看,屋裡只有三夫人在了。奇怪,她為什麼還不走呢?我現在可沒空陪她瞎聊,我現在只想你們快點走,那樣我就可以拆開那該死的又臭又長的裹腳布了。
唐心在心裡默念著,快點頭啊,快點頭啊。可是,三夫人就是不走。她不但不走,反而也走到床邊坐了下去。
唐心哀嚎一聲,不是吧,又要說大道理?不要了吧。我已經痛的快要受不了啦。拜託,快點走啦。
三夫人低下頭,定定的看著唐心,狡黠的笑了笑道:「你這丫頭,心裡在想什麼呢?嗯,讓三娘猜猜看吶。腳很疼,疼到受不了。那怎麼辦?解開裹腳布就可以了。不錯,解開就好了。心兒,三娘說的對嗎?」
唐心一愣,她怎麼會知道自己想什麼呢?
三夫人又是一笑,道:「你現在一定是想我怎麼會知道你在想什麼,對嗎?」
唐心更傻了,詫異的抬起頭看著三夫人。不解的道:「三娘?你是不是會讀心術?還是你有什麼特異功能?如果不是,你怎麼會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呢?」
「傻瓜!就你這點小心思還能騙的了三娘?別忘了三娘是什麼人,三娘可是在青樓裡呆過一段日子呢。青樓裡人魚混雜,爾虞我詐,什麼人沒有?什麼樣的計謀沒見過?你這點小心思還能瞞得了我?」
唐心這才瞭然,看來,這擎風堡的人每個都不簡單,以後要小心點才好。「三娘,心兒真的很痛,你幫幫心兒好不好?」
「你哦,鬼機靈。」三夫人輕點了唐心的額頭一記。「三娘知道你很辛苦,其實,三娘也不贊成你娘這麼做。但是,你也知道,有些事情,都是身不由己。不過,如果你太辛苦,在別人看不到的時候,你偷偷的拿下布,三娘是不會告訴其他人的。當然,這只是我們的秘密,不能給其他人知道。」
唐心忙不迭的點頭。「三娘,心兒不會告訴其他人的。不過,心兒不明白,三娘為什麼要幫心兒。」
三夫人的臉上的光芒馬上暗淡了下去,「以前的我,生活過於無奈,想做的事情一件也沒能做到。但,你可以,三娘不希望你也成為家庭的棋子,社會的犧牲者。三娘希望你過的開心點。」
「三娘?」唐心安慰的拉住三夫人的手。她從三夫人的眼睛裡看到她的落寞,也看出她心裡有著一段痛苦的過去。
「啊?」三夫人從自己的回憶中清醒過來。「心兒乖啦,三娘沒事。好啦,你自己搞定你自己的腳吧,三娘先走了。有什麼事就去三娘那裡找三娘。不管怎麼樣,三娘一定都會幫你。」說完,三夫人也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