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如意者時常八九,勝敗輸贏原本就是尋常之事。然而,哈爾濱五中男子籃球隊長成問天卻萬萬沒有想到,失敗竟然來得如此突然!卻又如此的慘烈!上天彷彿有意開了一個莫大的玩笑,讓他從希望的頂峰一下子跌進無盡的谷底。
現在離比賽結束還有三分多鐘,兩隊的比分拉大到80:45。看到計分牌上兩個刺眼的數字,成問天倏然感到眼前一陣眩暈。
這時,成問天突然想起自己當選隊長時曾經說過的一句話:我的字典裡永遠沒有退縮二字。不管輸贏如何,我一定會帶領大家拚殺到最後一刻!就算被對倒,也永不言敗、永不退縮。想到這裡,成問天猛地抬起頭來,眼睛裡充滿了堅毅之色。
「我們將比分追上去!」他猛然回過身來,衝著隊友們大聲喊道。受到隊長的感染,其餘隊員們各自振作起精神,全力進行最後的一搏。
眼見這場比賽已經勝券在握,銘揚隊教練付翔向裁判叫了暫停,準備將易海洋和霍英傑二人換下場。可是他們兩人卻同時表示反對。阿傑的理由是,他還沒有和易海洋分出勝負,不然下個月的衣服由誰來洗?這個孩子氣十足的話,讓付翔感到又好氣又好笑。
而易海洋所說的話則耐人尋味。這時,易海洋臉上的狂傲不羈已然褪去,以之代替是肅穆凝重之色。他扭頭看了看旁邊休息區內仍然在向隊友們打氣的成問天,語聲低沉地說道:「一個永不言敗的敵人理應受到對手的尊敬。這場比賽我們一定會贏,但是我們並沒有真正地打垮對手。如果此時把我們換下場,不僅對他們是一種污辱,也是對體育精神的褻瀆和輕慢。所以,請讓我倆打完全場,讓他們輸得不留一點遺憾!」
付翔點頭答應了易海洋和霍英傑的請求。面對這些如此可愛的孩子們,他又怎能不答應?又如何能夠拒絕?
然而,在銘揚隊的徹底覺醒之後,哈爾濱五中彷彿變成了囚籠裡的困獸。無論他們怎樣撕咬和掙扎,換來的只能是徒勞無功。銘揚隊的防守如同一張密不透風的網,撕不開也扯不破,讓他們感到從未有過的失落。
易海洋的內心深處對自己的對手感到由衷的敬意。而正因為如此,他決定在比賽的最後時刻使出全力,給對手們留下一個完美的回應。
當比賽剩下不到一分鐘的時候,易海洋突然狂奔起來。他的速度快得驚人,完全超乎了所有人的想像,以至於包括他的隊友們在內的場上球員,沒有一個人能夠跟上。
「這是人類所能達到的速度極限嗎?如果他出現在田徑場上將是一個怎樣的局面?」所有人的心中倏然生出同樣的想法,無不感到心跳加速,驚駭莫名。
當籃板在眼前變得足夠大的時刻,易海洋突然高高地跳了起來。雙腿的肌肉經過劇烈的伸縮和曲張,化作驚人之極的力量,將他的身子高高地彈向空中。
天哪!全場觀眾同時發出一聲驚呼,幾乎全部站了起來。他們駭然看到,易海洋竟然從對方兩名防守隊員的身上凌空飛過。當他飛抵籃板上方的時候,身體向後反拉成弓形,雙臂握球在空中劃出一個完整的圓弧,然後猛地灌入籃框。
「轟!」巨大的灌籃聲響徹全場,使得每個人的耳中全是一片轟鳴。
「這是什麼?凌空飛越加360度旋風扣籃!」現場解說黃佳鳴瞠目結舌地大聲驚呼。他的搭擋何國慶同樣滿臉驚色。這個灌籃動作雖非首創,可是這個少年跳起的高度絕對超過了以往所見的任何一名球員。在CHBL聯賽中,一個高中生竟能做出這種程度的動作,簡直不可思議!
成問天正是兩名防守隊員之中的一個。與其他人相比,他的距離最近,感受也最為強烈。當易海洋起跳的時候,成問天正想上前阻止,可是易海洋猛衝過來產生的強大壓力,使他感到一陣窒息。就在那一瞬間,他的身體完全無法做出任何的反應,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方躍過自己的頭頂,將球直接攻入。
易海洋握住籃框在空中吊了片刻,然後雙手一鬆,落下地來。他跳下的位置無巧不巧地正好落在成問天的身旁。
「我們還沒有輸!」成問天從驚駭中醒轉過來,狠狠地瞪了易海洋一眼,然後接過隊友的傳球,向對面的場地奔去。在這最後一刻,易海洋突然改變了主意,竟然沒有採取任何的阻止,任由對方將自己突破。
「這個球我一定要進!」成問天腦海中的進球念頭越來越強烈,奔跑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一個,兩個,三個,成問天接連晃過對方的防守隊員。眼看他就要闖入內線的時候,阿傑大吼一聲,奮力上前封阻。可是成問天卻不避不讓地繼續向前衝去。
「碰!」兩人的身體重重地撞擊在一起,然後分向兩邊彈開。可是,成問天卻在落地前的一刻,猛然將自己失去重心的身體向上一挺,奮力將球射了出去。
「咚!咚!咚!……」籃球砸在框沿上,連續地跳躍著,當它跳到第五下時,終於不再彈起,然後在籃框上轉了一個圈,竟然停在邊緣不再落下。
全場的觀眾忍不住大聲呼喊了起來,居然異口同聲地喊都是「進去,進去,快進去!」
終於,籃球再次緩緩地移動起來。在場的每個人無不緊張地摒住了呼吸,生怕因為自己發出的一點小小的震顫而使球向另一個方向偏離。
然而,在全場觀眾期待的目光中,籃球卻從籃框的另一側滑落到地上,跳動了幾下,然後靜止不動。「這個球——居然——沒有進?」成問天呆呆地躺在地上,大腦中一片空白。
「笛!」就在這個時候,比賽結束的哨聲驟然響起。雙方的最終比分是92:50,銘揚隊在上場比賽失利的情況下,竟然在以超過40分的絕對優勢狂勝對手,漂漂亮亮地扳回一局。
「我們勝利了!」銘揚隊一方發出一陣歡呼,同時衝到易海洋的四周,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同一時刻,全場的上萬名觀眾一起站起身來,向兩支球隊的精彩表演致以震耳欲聾的掌聲。
「隊長!」葉飛走到成問天的身邊,輕聲喚道。卻見隊長目光怔怔地躺在原地,彷彿陷入到輸球的困局之中。其它的隊友們圍了過來,無不淚流滿面,為輸掉這場比賽而感到遺憾。
「我們輸了!」成問天的口中喃喃自語道。
過了好一會兒,他終於回過神,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當他看到自己身邊的隊友們,灰暗的眼睛重新明亮起來。
「大家這是怎麼了?」他用力地拍著眾人的肩膀,大聲說道:「不過是輸了一場球而已,我們後面還有機會贏回來!」
「是!」葉飛和隊友們看到隊長恢復原狀,立刻挺起胸膛大聲回應。隊長說得不錯,就算輸了球,我們的士氣永遠不會消沉。
在阿傑的鼓動下,隊友們一起把易海洋拋到了空中。身體在空中翻騰的一剎那,易海洋回頭看到不遠處的對手,心中暗道:「看來,我的想法是錯誤的。籃球場上永遠不會有主動認輸的敵人。無論面對多麼強大的對手,大家都會拼盡全力,爭取每一個機會。不到最後一刻,絕對不能放棄。這,就是籃球運動永不言敗的精神。」
「成問天,我在武漢等著你!」正當成問天向籃球館外走去的時候,突然在紛雜的人聲之中,聽到易海洋的呼喊聲。他猛地回頭來,倏然感到籃球館上方無數盞聚光燈發出的強光竟然那麼的刺眼和眩目!
「失敗原來還有另外一種滋味!」這是那一天,成問天離開籃球館時,腦海中生出的最後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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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易海洋分別向父親易風和女友孟思雅報告了比賽的勝利。然而,易海洋並沒有感到特別的
高興。對於他來說,擊敗一個令人尊敬的對手,並不是一件需要激動的事情。
事實上,在這次聯賽遇到的對手之中,值得易海洋尊敬的人又何止成問天一個。雖然他們先後落敗於易海洋的手下,可是沒有一個人因此喪失了自己的理想和信念。場上是對手,場下是朋友,共同的籃球夢想使他們有機會在賽場上相遇,也使他們體會到了人生的酸甜苦辣。無論是勝是敗,是歡樂還是憂傷,人生的道路就是這樣曲折而艱辛!
通過這兩場比賽,易海洋除了「拼盡全力,輸贏無悔」之外,又多了一個感受,那就是——「永遠堅強,永不言敗」!
比賽結束後,霍英傑卻感到特別的鬱悶。下半場比賽中,他得到了24分,僅以1分之差未能完成預定任務。易海洋則在最後時刻反敗為勝,剛好得到25分,由此笑到了最後。當阿傑想到自己要為易海洋義務洗上一個月的衣服的時候,不禁埋怨起隊友杜海濤,如果不是他不傳球給自己,而在籃下自行得分的話,他又怎麼會輸得如此窩囊?看到易海洋剛剛換下的一大堆衣服,阿傑的腦袋立刻漲大了許多。看來這一個月,他是高興不起來了!
同一天,在距離哈爾濱數千里外的廣州,瀋陽三十一中勞師遠征、客場作戰,以兩場全勝的戰績擊敗南區亞軍廣州一中,繼續保持衛冕冠軍的強勁實力。
十天以後,參加南北爭霸戰的四支球隊將互換主場,進行後面的比賽。屆時,他們之中誰能戰勝對手,順利晉級決賽,讓所有的人充滿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