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海洋張開雙臂,閉目養神似的仰靠在座位上。與其它隊友不同,他的大腦正在飛速地運轉著。作為隊長,他必須利用這個有限的時間,想出下一步的比賽策略。儘管賽前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可是對手的實力依然超出了他的想像。非凡的個人能力,流暢默契的組織配合,這都是己方有所不如的。
然而,銘揚隊現在必須解決的問題,卻是兩隊體能上的巨大差異。這一點,易海洋在昨天早上與阿傑一起外出跑步時,已經隱隱約約有所察覺。北方與南方的氣候差別和訓練條件的不同,使得對手的體能明顯優於己方。雖然幾個月來,隊友們已經成長了很多,但是對手有意識造成的激烈比拚,消耗了大家太多的體力。在上半場的後半段,銘揚隊之所以比分逐漸落後,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這個問題。
人的意志是一種非常奇怪的東西。當一切順利的時候,根本不會覺得疲倦;可是面臨極大困境之時,無盡的倦意便會撲天蓋地而來,將你完全打倒。易海洋相信隊友們的能力和鬥志,但是他不得不考慮到體能的因素。在大家普遍感到疲憊的時候,球隊很難取得勝利。
這時,教練付翔走了過來,拍了拍易海洋的肩膀,在一旁坐下。
「海洋,下半場比賽,你有什麼打算?」付翔輕聲問道。
聽到教練的話,易海洋突然睜開眼睛,嘴裡吐出四個令人完全意想不到的字——「全部換人!」
付翔大吃一驚,幾乎跳了起來。臨陣換將是兵家之大忌。在球隊比分落後的情況下,將場上主力換下,實為不智之舉。可是易海洋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易海洋看了看正在休息的首發隊友,沉聲說道:「大家顯然很不適應對方的節奏,體力消耗比以往都快。如果下半場勉強上場,很難將局面扭轉過來。」
說著,他的眼中露出堅毅之色,當即立斷地說道:「與其勉強上場,不如用生力軍替換。等主力得到充分休息之後,再到最後與對方決戰。」
「讓你一個人獨挑大樑,能行嗎?」付翔沉吟了一下,同意了易海洋的意見,卻不無擔心地問道。
易海洋淡然一笑道:「不行也得行!我必須為大家爭取足夠的休息時間。」
主意已定,易海洋將幾名替補隊員喊了過來,沉聲說道:「你們立刻熱身,準備上場!」
「沒有搞錯吧!」田雨、韓森林和雷光輝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自覺地將目光轉向教練。儘管他們同樣渴望上場,可是知道自己的本事還不足以應付今天的對手。
付翔點點頭,接口說道:「海洋說得沒錯,你們去準備吧!」
這時,幾名首發隊員聽到他們的對話,急忙從座位上站起身,一起圍了過來。
齊海帶頭問道:「隊長,為什麼要把我們換下去!」景衛東和杜海濤同樣想不通,將不解的目光投向易海洋。
易海洋掃視了大家一眼,柔聲道:「沒什麼,讓你們多休息一會兒。」
「我們已經休息好了!」幾個人立刻挺直胸膛,同聲說道。
看到大家眼神中難以掩飾的疲憊,易海洋笑了起來,輕聲道:「大家不要勉強,我知道你們已經很累了。把他們換上去,只是為了給你們爭取足夠的休息時間。只要你們體力恢復,我們才有獲勝的可能。在這裡,我闡明一個觀點,我們需要的是勝利,而不是大家在失敗中倒下。」
說到這裡,易海洋轉過頭來,不容置疑地對霍英傑說道:「阿傑,下半場你不能休息。內線防守就交給你了。」
阿傑毫不猶豫地沉聲應諾。他非常清楚易海洋面臨的壓力有多大!在如此強大的對手面前,替補隊員在場上起不到多大作用。全隊的攻防壓力勢必全部落到了隊長和自己的身上。若是自己不能分擔壓力,就算易海洋的能耐再大,也不可能將對手擋住。
「就這樣吧!」易海洋將目光轉向齊海等人,沉聲說道:「我盡可能為你們多爭取十分鐘的休息時間。最後的十分鐘,就看你們的表現了。」
齊海他們三個終於明白了易海洋的良苦用心,猛然點頭應是。葉帥和兩名新隊員立刻跑了過來,為他們按摩肩腿,爭取讓他們盡快恢復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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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場休息時間結束,雙方換邊之後,重新再戰。這時,人們意外地發現,銘揚隊竟然換下三名首發主力,改派幾名替補隊員上場。這一反常的舉動,令他們的對手和所有觀眾迷惑不解。
哈爾濱五中的主教練馬天行立刻看出了銘揚隊的意圖,不禁心中冷笑:你們也太小瞧我們了,單憑易海洋和幾個替補對員,就想擋住我們嗎?
於是,馬天行大聲向自己的隊員們說道:「趁此機會,大家全力猛攻,把比分盡可能拉開。我要讓他們為自己的失策追悔不已。」
成問天和隊友們沉聲應是,同時走上場去。成問天下意識地看了看對面的場地,發現易海洋的目光正投向自己,不禁心中一陣迷惑:易海洋,你究竟想幹什麼?難道你想一個人打敗我們嗎?
下半場開始後,由哈五中組織進攻。在他們的強大攻勢下,銘揚隊的防守線連連被攻破。不過,銘揚隊進攻方式發生了明顯轉換。易海洋在霍英傑的助攻下,一人獨攬了所有的進攻得分。令人奇怪的是,在下半場開場五分鐘後,兩隊的比分變成50:45。雙方比分差距不僅沒有擴大,反而縮小到了五分。
當易海洋再度以一個急停跳投,射中一個三分球之後,哈五中終於叫了暫停。
「你們在搞什麼鬼?為什麼銘揚隊換上了幾個替補,你們卻打不贏了?」馬天行衝著隊員們大發雷霆。
成問天也覺得十分懊惱,明明己方的進攻極其順暢,卻無法進一步擴大優勢。
葉天的眼睛眨了眨,突然說道:「大家發現一個問題沒有?兩隊的進球次數相同,比分差距卻在縮小。」
「三分球!」成問天恍然大悟道:「原來銘揚隊打的是這個算盤。他們派上防守能力不強的替補隊員,卻造成了一個陷阱,使我們不自覺地攻入內線上籃得分。與之相反,他們卻改用了外線進攻戰術。剛才易海洋得到了13分,其中就有三個三分球,有效地將比分差距縮小了三分。」
「原因既然找到,你們應該知道該怎麼辦了?」馬天行的臉上露出了笑意。看來,命運的女神終於開始向哈五中傾斜了。他的眼中彷彿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暫停結束後,段可風在底線將球傳給鄧中堅。鄧中堅運球向前,剛過中場,突然將球分給葉飛。葉飛將前來防守的韓森林輕易晃過,竟然不入內線,來了一個和剛才易海洋一樣的急停跳投,穩穩地射進了三分。
易海洋從場邊揀起球,心中感到有些不安。難道對手已經察覺了自己的意圖,調整了戰術?接下來,他的懷疑得到了證實。當他帶球突到三分線外的時候,葉飛、段可風和鄧中堅等三人竟然同時對他進行包夾,使得他根本無法出手。待到易海洋勉強突破防守,將球傳到霍英傑手中讓他灌籃得分,30秒的進攻時間竟已用完。
易海洋看了看計分牌上的時間。下半場才進行了6分鐘。雖然雙方的比分差距並沒有拉大,但是銘揚隊的形勢已經惡化到了極點。現在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硬拚。為了取得最後的勝利,在主力隊員重新上場之前,他必須竭盡全力,將比分追平。想到這裡,他的臉上再也沒有半點笑意,全身上下繃得緊緊。
這時,哈五中開始組織進攻。當段可風將球帶過中線,將前來防守的田雨輕鬆晃過,正要將球傳出的時候,突然感到眼前人影一閃,手中的籃球竟然被對方迎面截走。
段可風和其餘隊員暗道不妙,卻已經追之不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易海洋閃電般地奔到籃下,將球灌入籃中。
接下來,輪到銘揚隊進攻。當易海洋接到組織後衛田雨的傳球之後,立刻狂奔起來。他的速度快如閃電,使得對方的防守隊員根本無法形成包夾之勢。易海洋衝到前場,古正明急忙上前阻擊,卻被他再度晃過,強行攻入內線。眼見成問天鐵塔一般攔在面前,易海洋竟然毫不遲疑地縱身跳起,舉手就投。
「你休想!」成問天大喝一聲,揮動手臂向易海洋手中的球扇去。
易海洋的嘴角處露出一絲冷笑,突然在空中將球從右手換至左手,然後一個低手上拋,從對方的脅下將球挑入籃框。與此同時,一聲清脆的拍擊聲傳來,易海洋的右手肘被成問天失中,造成防守犯規。
「碰!」兩人同時落到地上。成問天心有不甘地看著對方,突然發現自己的對手雙眼發紅,臉上佈滿駭人之極的厲色,頓時心中生出一股寒意。
接下來的幾分鐘,成了易海洋的瘋狂時刻。觀眾們驚駭莫名地看著銘揚隊的11號在人群中縱橫往來,將對手的籃框一次又一次攻破。
「笛!」裁判哨聲響起,哈爾濱五中請求暫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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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海洋步履沉重地走下場來,感到自己的雙腿正在發抖,剛才毫不停息的過度狂奔使他有些脫力。他抬頭看了看計分牌,60:60,雙方的比分終於打平。此時,下半場剛好過去了10分鐘。
「海洋,你還行嗎?」付翔將一瓶礦泉水遞給易海洋,卻見他重重地坐在座位上,顯然沒有聽到自己的問話。
付翔的心中一片沉重。在如此強大的對手面前,易海洋竟然在10分鐘內獨得26分(阿傑2分),將雙方的比分扳平,這是何等沉重的份量!這個孩子明顯累了,卻又叫他如何不累!以一己之力對抗對方的整個球隊,他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了!
齊海等幾個首發隊員圍了過來。當他們看到易海洋一臉疲憊的樣子,不禁同聲對教練說道:「讓海洋休息一會吧!下面的比賽交給我們了。」
「不行!我必須上場!」易海洋猛地睜開眼睛,突然說道。
「可是?」霍英傑在一旁不忍心地說道。只有他才深深知道,雖然自己同在場上,可是易海洋的付出遠遠超過自己。若是沒有易海洋,這場比賽不可能打到如此局面!
「沒有什麼可是!」易海洋不容置疑地說道:「大家休息好了沒有?我們準備上場。」
「是!」眾人心情沉重地大聲回應。因為他們體力的不足,讓隊長獨撐大局,讓他們感到無比的內疚。
易海洋站起身來,感到眼前有些眩暈,心知自己在剛才的比拚中,體力透支過多。不過,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目前的首要任務是擊敗對方,打贏這場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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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哈爾濱五中的主教練馬天行目露寒光地對自己的隊員們說道:「前面的失誤我就不追究了。在最後的十分鐘,不管你們採取什麼方式,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將對方徹徹底底地打垮,不給他們一絲機會!」
「是!」眾隊員轟然應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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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決戰終於開始了。在易海洋的帶領下,銘揚隊與對手展開了激烈的攻防比拚。由於教練的授權,
成問天拿出了秘練戰術,整個球隊的攻擊力突然變得空前的強大。他們的戰術是一種內外結合的多層次攻擊,立刻將對手的防守完全擊破。儘管銘揚隊的反擊同樣有效,但是在防守明顯弱於對手的情況下,比分開始逐漸落後。
當下半場進行到第18分鐘的時候,哈爾濱五中以80:72的比分取得了絕對的優勢。在接下來的時間裡,銘揚隊採取犯規戰術試圖追回比分。可是由於對手的罰球命中率極高,比分始終無法拉近。
眼見本場比賽大勢已去,銘揚隊員們重重地低下了頭。首嘗敗績的滋味,實在令人難受和沮喪。然而,易海洋仍然沒有放棄,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回頭看了看計分牌,85:78,離全場比賽還有最後18秒鐘。
「我們還有一次進攻機會!」易海洋向自己的隊友厲聲大喝道。
隊員們面帶困惑地看著隊長。在注定的失敗面前,得到這最後兩分又有什麼意義!然而,易海洋接下來的話卻令他們全身一震。
「拼盡全力,輸贏無悔!」這鏗鏘有力的吶喊聲傳遍整個球場。剎時間,在場上萬名觀眾突然沉靜下來,為易海洋的不屈精神悚然動容。
「明白!」隊員們眼睛再度變得明亮起來,同聲發出回應。
接到齊海的傳球,易海洋飛速地奔跑起來。同一時刻,所有隊員們跟在他的身後向對面的場地奔去。當哈五中的球員們準備迎面阻擊,立刻發現自己被對手一一擋住。於是,人們看到易海洋那紅色的身影化作一道閃電,從一個個對手的身邊穿過。當他的右腳踏上罰球線的時候,突然高高地跳了起來。他跳得如此之高,彷彿一隻展翅的雄鷹在空中翱翔,手中的籃球劃過一道絕美的弧線,奔向自己宿命的終點。就在這一刻,他那飄逸的姿態化作一張永恆的相片,定格在所有人的記憶中。
「轟!」一聲震耳欲聾的灌籃聲傳遍整個球場。同一時刻,終場結束的哨聲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