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到臨界點!」
窗外人們可憐的眼睛已經同樣到達臨界點,不可能再蹬得更大,但是人們必須表達驚訝,所以所有人張開嘴巴,發出「啊」的聲音。
達到臨界點,李老的身體不可思議地慢慢漂浮起來,停頓片刻,大方盒子移動,綠色光線組成的光波拖帶著李老的身體平移。平移到讓人們感到困惑,作用不明的水箱上方停止運動,李老的身體開始慢慢下降,難道真的……要給病人洗澡?這個被趕出腦海的荒謬念頭又浮出人們腦海,只是變得不再荒謬,光線能夠使人體克服地球吸引力漂浮起來,那麼洗洗澡就能脫胎換骨在這間神秘的手術室裡也……也……真洗呀……
人們目瞪口呆間,李老的身體慢慢下降,與大方盒子之間的綠色光波皮筋樣慢慢拉長,水箱內不知名的液體接觸到他的後腦,慢慢地,卻毫不遲疑地浸過他的頭髮,口鼻……
李老沒有動,自始至終,從人們看到他的頭一眼開始,他就沒有
任何反應,木偶般地任憑帝國集團人類生命研究所兩大所長肆意擺弄。沒有動作,身體沉到水箱底部,他依然一點反應也沒有。
「天啊,他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不會被淹死了吧?」白冰冰驚叫出聲,她馬上後悔自己多嘴,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她,其中還有數十道目光裡噴射著火舌,李家人憤怒的目光惡狠狠盯住白冰冰,因為她說出了壓抑在人們心中越來越濃烈的擔憂,面前這台手術詭異得如同科幻場景,不由得不讓人們擔心。
「姑娘,不要緊張。」一個頭髮雪白,臉色卻紅潤如孩童的老人道,「雖然大家都不明白手術的詳細情況,看他們的操作,就知道他們很謹慎,每一個步驟都有注意病人體征變化,至於水箱裡的液體是不是水,還很難判斷……」
「您老是」
白冰冰能夠脫穎而出,並不是沒有理由,口齒伶俐,心思敏捷是她成功的基礎,還有一樣,嘴巴甜,雖然這招許多人反感,但是對於年級
大的人來說不啻無敵殺手鑭,百用百靈。
果然白髮童顏老人樂得跟得了什麼寶貝一樣,呵呵笑「鄙姓王,搞臨床病理的,呵呵……」
「哇!您就是鼎鼎大名的臨床病理王教授?」白冰冰雙手撫胸,眼睛作滿是小星星狀,看得其他記者直翻白眼,有資格來這裡的醫學專家哪一個不是業界精英?你大概以前根本就不知道有臨床病理學這門學科!眾記者感到異常鬱悶,她能夠以小賣小,裝天真,自己一大老爺們可幹不出來,就是豁出臉來這樣幹,也會噁心死所有人。
「王教授,您可以給我們的觀眾朋友評點一下這台空前絕後的手術嗎?並且對手術能否成功作一個展望嗎?」白冰冰就是白冰冰,她完全忽略眾記者殺人目光,逕直開始自己的採訪。
王教授笑得眼睛都看不出來「這可不敢當,我是……」王教授摹然變色,「等會談!」
怎麼啦?白冰冰滿腹狐疑,目光跟著王教授轉向手術室裡,「天啊」她再次驚呼,可是沒有人再對她怒目相對,人們的目光都被手術室裡的變化驚得目瞪口呆……
射到水箱中的綠色光波竟然變成懾人心魄的血紅色,水箱裡的液體產生了波動,漸漸越來越猛烈,漸次連水箱也微微晃動起來,血紅的液體就像一頭張牙舞爪的猛獸嗥叫著,撕咬著李老的身體,令人不可思議的是李老的身體卻釘子般定在水箱中部,任由波瀾衝擊一動不動。
漸漸地,人們目光捕捉一點變化,一縷淡淡的黑色從李老身體裡逸出,它在逃,在同血紅色拚命激戰,似乎一個鬼祟小人想逃脫追捕,無奈勢弱,血紅液體從四面八方撲了過去,瞬間將之吞噬乾淨。又有黑色逸出,更多的血紅液體衝上去圍捕。
人們驚訝地發現水箱變成了一個戰場,一個紅與黑奮力博殺,不死不休的戰場,一眨眼間,戰場規模擴大,戰鬥愈加激烈,更多的黑色溢出,它們沒有小分隊逃亡,而是凝聚成數團大的黑團惡狠狠對血紅
液體反衝鋒,血紅液體毫不示弱,分兵數處與之殊死搏鬥,到處都是戰場,到處都是紅與黑的激戰,隨著黑色不斷逸出,紅黑顏色絞纏在一起,血紅液體已經不能保持優勢,更多的黑色溢出……
窗外觀看的人們緊張得心提到嗓子眼,拳頭捏得緊緊,恨不能衝進屋子,跳進水箱,助血紅液體一臂之力。到現在誰都看出來,從李老身體裡逸出的黑色是身體裡集郁的毒素,雜質,病毒等物質,而被綠色光波變成血紅色的液體則將他們逼出來消滅,湊在窗前的人們看得出來,在帝國廣場看全息虛擬屏的群眾也看得出來,坐在家裡看實況轉播的人們同樣看得出來,所有人的心都緊張得怦怦亂跳,眼睛一眨不眨盯住屏幕,「打啊!加油打呀!」人們在心裡給陷入苦戰的血紅液體打氣,更有衝動的人直接衝著電視機吼出了聲。
萬眾矚目。
同仇敵愾。
一道黑色遮住屏幕。黑色勝利了?不可能,剛剛還打得難解難分,怎
麼可能……湊到屏幕前仔細一看,幾乎把鼻子氣歪了。不是敵人勝利,我軍大敗,是帷幕,或者是窗簾什麼的擋住了視線!叉叉個吊吊!居然在兩軍對壘,激戰方酣的時候,把老子趕出戰場,我,我打電話投訴你們!
「喂!你們播的什麼電視劇,怎麼這時候不讓看了?」直播回春術的電視台所有熱線電話幾乎同時充滿這種怒吼。播電視劇?接線員愣住了「不是電視劇啊,這是現場直播。」
「哦,不是電視劇啊。」觀眾稍微冷靜一點,馬上更加憤怒,「直播就更不能拿個破簾子擋住鏡頭,你這樣擋著,我怎麼給他們加油!」……
是手術室裡面突然降下帷幕,趴在手術室窗口往裡看的人們看得清清楚楚。醫學專家們憤怒了,他們比普通觀眾更加憤怒,多麼精彩的手術,居然在最高潮,最扣人心弦的時候不讓看了,簡直是……是不可以原諒的!記者們更加憤怒,後邊的編導拍著桌子大罵,不由得他們不火
冒三丈。
醫學專家和記者們同時舉起拳頭,打!打碎這討厭的玻璃,扯下這更討厭的窗簾,看個仔細!眼前一黑,準備同玻璃死磕的人們,簡直被黑色氣暈了頭,看去,卻是一排黑衣黑褲黑著面孔的黑騎士們擋在窗前。
「手術開放時候到,請諸位退場。」黑騎士首領冷冰冰道。
舉起的拳頭慢慢放了下來,人們終於記起來,這裡是長青谷,人家似乎也提前聲明只開放十分鐘時間……
「能不能再看一小會?」有人開始跟黑騎士打商量。
「是啊是啊。」所有人都表示聲援,聲勢浩大。
「沒有商量的餘地,黑騎士執行總裁命令從來不打折扣。」黑騎士首領道,又放緩語氣,「諸位稍安毋躁,也許手術很快就結束了,大家可以當面詢問總裁。」
黑騎士首領的潛台詞明明白白想在看沒門!也就虧了你們是貴賓,要不然憑你們在這裡大吼大叫,早踢你們出去了!
美味佳餚依然是美味佳餚,可是能夠吃得津
津有味的恐怕只有特使大人。
黑騎士首領說的很快是多長時間,十分鐘?一個小時?兩個小時?時間一分一秒慢慢流逝。人們從來沒有覺得時間過得如此緩慢。有比醫學專家,記者們更加惶恐不安的。人們同情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集中在李江南身上,李江南卻恍若為覺。
「李先生,請留步。」黑騎士首領不知自己是第幾次婉言阻止李江南靠近手術室。他內心深處非常同情李江南,可是職責所在,他不得不攔住他。「請相信我們老總,他肯定會完成這個手術。」
「你這樣相信他?」李江南瞪著黑騎士首領。
黑騎士首領目光炯炯與他對視「我當然相信我們老總,他就是為創造奇跡而存在的!」
李江南沉思著,點點頭,目光斜瞥到頂天立地的帝國大廈上面,不是有許多人認為這個大廈不可能蓋起來嗎?
「我相信你的話。」李江南沉聲道,「我就在這裡等著他出來告訴我,我的老父親變成一個三十歲的小
伙子!」說完坐到地上,合上眼睛,老僧入定般的一動不動……
黑騎士首領張了張嘴,沒有說話,這裡也屬禁區……
李江南在等,醫學專家們在等,記者們的鏡頭晃來晃去,口乾舌燥地沒話找話,拖延時間。現在他們也閉上嘴巴,將鏡頭對準手術室大門默默的等起來,因為編導告訴他們,如果不閉嘴,會有無數的觀眾衝進電視台,把裡面的一切砸得稀巴亂……
時間依然慢慢流逝,所有人,長青谷裡的人們在默默等待,聚集在帝國廣場上的人們在默默等待,電視機的觀眾在默默等待,等待著奇跡的出現,肯定是奇跡,共和國紅怎麼可能敗給卑鄙無恥的黑呢?……
夕陽斜照,李江南驀然睜開雙目,他感到一條影子擋住了射向面龐的光線。
吳天站在夕陽下,擋住了璀璨的陽光,所有人都站了起來,默默凝視著背對著陽光,顯得無比高大又神秘莫測的身影。吳天開口了,略顯疲憊的聲音清晰地傳進人們的耳朵裡,轟然作響。
「我宣佈世界上首例回春術手術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