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瞧人家方書記講話多有水平,兩句話就把那個小軍官給說得啞口無言,哪像你差點和那個老頭打起來,差遠了差遠了……」
離開公安局,劉安開始挖苦吳天,吳天氣得捏著他的脖子往死裡掐「不是因為你,我至於撇下老婆孩子,跑到公安局找氣受嗎?」
「關我什麼事?我是為保守公司利益才被逮去的。」
「還說嘴,不是你成天嚷嚷著要把遊戲推向市場,怎麼會發生這件事?」
「哦,對了,那個小軍官一直叫著要原代碼,什麼是原代碼?」
「死去!」
吳天,劉安,翟幽蘭,李鐵頭,劉紅軍,程思賢圍坐在引鳳樓前的草坪上。柳心如站在遠處給小小畫像,她從來不過問吳天公司的事,如果那天吳天向她嘮叨公司的事,她總是微笑著不置可否。「心如啊,你這個樣子不怕公司垮了將來跟著我沒飯吃嗎?」答曰「無所謂啊,我吃半飽就可以了,省得還要花錢減肥……」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吳天把目光從柳心如的倩影上拉回來。女人不關心公司是信任,男人不關心公司就是無恥。他的目光掃過自己的親信,每個人的神情都很凝重。吳天選擇的對手強大得不成比例,作為吳天鐵桿的他們無不感同身受。
「都怎麼啦?讓人給煮了嗎?」吳天笑了。沒有人跟著笑,雖然很可笑。
「我們分析過,這是一場毫無勝算的戰爭,最佳方案就是妥協。」幽蘭望著吳天,唇邊那抹永不消逝的微笑消逝無蹤。
「哦,說下去。」
「首先說軍方,軍方這麼快就插手是我們所有人都無法預料到的,雖然李湘的行為干擾了我們的正常工作,但是我們應該感謝他,他給我們敲響了警鐘,也為我們應變爭取了寶貴的時間。這一次,方書記幫助我們,是因為真理完全站在我們一邊,如果李湘當時冷靜一點,拿著上級批文找到我們,我們毫無辦法,方書記不單不會阻止,還會幫助軍方說服我們。」
「嗯,說下去。」
「
第二,國安局的關注。國安局的盯我們不是一天兩天了,除了核心機密,相信他們收集的資料比我們還全,杜子才不是魯莽的李湘,一單發動必定會是雷霆一擊,我們這個小小的集團除了土崩瓦解,根本就沒有還手之力。」
「嗯,繼續。」
「第三,衛玉清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他是個睚眥必報的人,我查過他的資料,他的能量很大,正面衝突,能夠給我們致命的傷害,還有當地的官員,除了少數人,大多數對我們沒有好感,他們辦事能力不怎麼樣,搗起亂來也很麻煩。」
「只有這些嗎?」「這些還不夠麻煩嗎?」
「你們的看法是什麼?」吳天不動聲色問道。
「我們的看法是如今境況下最佳方案是妥協。而且要快,趕在他們動手前爭取主動。」被譽為軍師的程思開口道,他責無旁貸。
吳天站起來,目光不知不覺間瞥向遠處的心如母女,讓小小長時間保持靜止不動是件很困難的事,心如在柔聲安撫她,小小在咯咯嬌笑,溫柔的話語,天真的笑聲順風飄來,讓吳天感到溫馨的感覺填滿胸腔,霎那間肩頭從未有的沉重,他深深吸了一口氣。
「你們的看法很準確,想知道我的想法嗎?」
翟幽蘭等互相交換著詫異的目光,他們都感到只一瞬間面前的吳天彷彿變成另外一個人,一個縱橫沙場的大將軍,雖然作為親近的人,他們都知道吳天懶惰,無賴的外表下隱藏著一顆桀驁不馴的心,卻沒料到他居然有如此氣吞山河的氣質。他站在那裡,頭微昂著,目光堅定地凝視著天邊的雲,周圍的風被他的氣勢懾服,不敢掀動他一絲頭髮。周圍的鳥鳴蟲喃聲消失了,威嚴的氣勢在逐漸擴散,心如母女驚訝地轉過身來,癡癡望著他……
「我的選擇是絕不妥協!」吳天語調很慢,吐出來的每個字像錘子般打在人們心上,「換句話說,這些人和勢力還不足以讓我委曲求全,我要的公司不會臣服於這種強加於人的壓力,我的公
司就是一個強大的帝國,它必將走向輝煌,我有這個決心,也有這個實力!眼前的這些困難,只是我們走向頂峰的一塊小小的障礙,輕輕一抬腿就可以邁過去!」
幽蘭凝神望著吳天,她的心裡無比震撼,她現在才明白,選擇吳天是多麼英明的決斷。精於計算的喀爾巴拉人缺乏的就是這種視災難如無物的精神!
「我決定立刻成立帝國集團美洲總部,歐洲總部,籌建非洲總部,狡兔三窟,我要五窟!由翟幽蘭全權負責海外總部事宜,今天馬上就走,同時把已經簽約的頂級科學家以出國考察,講學,或者學術交流的名義帶出去。」
「是!」
「這邊的所有工程全部停了,劉安立刻聯繫所有廣告商撤下招聘的廣告,全力推介第二世界,這是重中之重,一定要做到家喻戶曉,另外把腦波儀的價格降低百分之百,讓願意購買的人都能買得起,進行飽和轟炸!」
「是!」
「鐵頭哥你把保安公司的事交給姜四維
,和老二老三老四老五立即接收市裡的電子廠,不要討價還價,什麼條件都要答應,目的只有一個盡量多生產腦波儀。」
「是!」
「廠子走向正軌後,你們和劉安馬上就走,同總經理會合,以最高效率組建海外公司。」
「是!」
「思賢,你身家清白,你留下來,找些幫手把公司撐下去。」
「是!」程思賢大聲答應著,想一想,問道「天哥,你呢?」
「我?」吳天微微一笑,「我留下來,我想看看他們到底能幹什麼!何況你們預計的這些不一定會發生,中國政府還沒到不講理的地步。不要說了,我要走的話,隨時都可以走,還沒有誰能把我留下來!」
這是一間巨大,考究的書房,頂到天棚的書架擺滿各種書籍,法律書,共產黨理論書,和哲學書籍,木質地板上鋪著棕色地毯,靠窗的位置放著一張寬大的書桌,書桌上放滿文件,一盆青翠欲滴的蘭花放在中間,一抹幽香淡雅清遠,這是這間書房中
唯一的裝飾品。
一張騰椅背對著書桌,一個面容清減的老人用與年齡不相符的目光注視著乖乖坐在對面的年輕人。
「你要我相信今年才十八的吳天是個卑鄙無恥,狠毒下流的流氓頭子?」
「爺爺,你怎麼不相信我?我說的是實話!」對面的年輕人紅頭脹臉辯解,額上青筋崩起老高。
「既然這個吳天欺男霸女,無惡不作,地方政府怎麼會任由他作大而不理不睬?我們的基層同志難道真的敗壞到這種地步?而且華威國安局還有直屬中央的特派員,他也那麼昏庸?」
「他們,他們都被吳天買通了,那個混蛋霸佔碼頭,壟斷漁貨市場,錢多的利害,拿錢砸,那個官還砸不倒?」
「別胡說!」老人輕斥一聲,「這麼大的黨,內部有少數腐敗分子是難免的,怎麼能一篙打翻一船人?華威很有幾個出名的硬骨頭,老革命,像公安局的小秦(秦書記),人雖古板點,品質還是好的,我就不信他也會受賄。哦對了
玉清,你去華威的時候,我讓你去看看他,你去了沒有?」
「去了,我當然去了。」衛玉清臉色一僵,馬上回復正常答道。
孫子表情的瞬間變化盡收久歷滄桑的衛老眼中,一絲不快從心中升起,卻只輕哼一聲,不再追究。
「爺爺,這個吳天拿著髒錢成立了一個公司,就是那個在中央電視台大作廣告的那個,您看他那個囂張樣就知道他不是個好東西,他還在華威跟那些官合夥把好幾個市屬企業都收歸囊中,價錢低得嚇人,誰要是不服,他就派打,鬧得人心惶惶,華威有個精工拖拉機廠,那個廠長就被打得吐血,連家都被搶了,還不敢報警,偷偷找到我哭得都暈過去了。那個吳天糾集了大批地痞流氓打著維護治安的名義滿大街亂串,老百姓怨聲載道,敢怒不敢言,爺爺,您該過問一下,咱不能讓壞人欺負好人不是?」
「玉清啊。有件事我想問問你。」「什麼事?爺爺。」
「我那把法國總統贈送的沙
漠之鷹是不是被你拿走了?」
「……是,我拿去玩玩的。」
「那是玩的東西嗎?給我拿回來。」
衛玉清臉色青了又白,半天囁嚅道「被吳天搶走了……」
「是嗎?」老人拉開抽屜拿出一件東西啪地拍在書桌上,「你看看這是什麼?!」
衛玉清啊的一聲,站起來,爺爺拿出來的正是那只失蹤的沙漠之鷹!對,就是它,槍管被吳天扭彎的沙漠之鷹!衛玉清腦子裡轟的一聲,那天他被化名武松,魯智深的王剛,孫化龍救醒後沒見到槍就以為被吳天拿走了,沒想到出現在爺爺手中。
「爺爺……」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在華威的一舉一動,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你以為我會讓你一個人呆在華威而漠不關心嗎?哼,你被你爸你媽慣成這樣,居然敢跟我說假話!」
老人氣憤之極,重重拍打椅子扶手,威嚴之氣壓的衛玉清喘不過氣來。衛玉清的心恐懼到了極點,爺爺在孫輩中最疼他,從來沒有這樣發作過他,就連小時候頑皮扯他鬍子,他也只是呵呵笑,今天……一股莫名的悲憤從心底升上來,他忽地站起來,朝老人大吼「我被人欺負,你不幫我,還罵我,你,你不是我爺爺!」
……
衛玉清衝出書房,房門被他狠狠拉上,發出砰的巨大聲音。衛玉清走了,他沒有看到的是隨著這聲巨響他的爺爺臉色變得蒼白如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