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個大睡懶覺的早晨,吳天同樣沒能享受,母親命令他馬上回家。而且他也沒有拖延的理由,方書記再也不能悠哉游哉在長青谷享受江南美景,他需要回去給死要錢的吳天籌集經費。
懶洋洋慢慢往家蹭,大好日頭下,北風的淫威已大打折扣。當然即使天上下刀子,母親徵召也得力馬回去報道,雖然她可能只是心血來潮,檢查檢查兒子有沒有被華鼎賓館的大廚餓瘦。同杜子才一起進入長青谷的大廚保姆顯然已經被匆匆離去的官員們忽略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被忽略很正常。當然大廚保姆們也樂意被忽略,在這樣一個仙境般的地方上班,工作量少得差不多等於零,而且原工資獎金照發,簡直是老天有眼,何樂而不為?
長青谷離吳家村只有不到十里路,再怎麼蹭也有到家的時候。
轉過街口,家門已經在望,裊裊炊煙被北風撕扯得一條一縷撲到街道上,鑽進鼻孔裡,草木灰的
天然芬芳別有滋味,城市裡體味不到的感覺。
一個小小的火紅身影映入眼簾,迅速向吳天撲過來。
「爸爸!」
清脆,悅耳,嬌嫩,奶聲奶氣的聲音喊著。
吳天頓時眉花眼笑,像吃了人參果全身上下每個細泡都樂透了,一個乖巧聰明洋娃娃樣的小女兒是每個男人的心肝寶貝。
「小小!」吳天彎下腰,把扯著自己衣服撒嬌的小小抱入懷中,「小小想爸爸了嗎?」
「想。」
「哪裡想了?」
小小伸出一根細細的嫩白若筍的手指頭指向腦袋「這裡。」
「哦,還有嗎?」
「還有這裡。」小手指向心口。
「哦,還有嗎?」
小小歪起小小的腦袋,那與柳心如有八分相似的小臉現出思索的神情,大眼睛一眨一眨,似乎在納悶自己連心都在想了,怎麼爸爸還不滿意?
「想不起來了嗎?」
吳天笑,小小是三天前經貓提醒,他才記得扔在飛船裡的帝國公主。小小乖巧俊秀模樣讓吳天很滿意,逗弄了一會,他卻有些不耐煩了。男人的通病,在他心目中孩子是用來開心的,一旦被孩子纏住就會很煩,於是吳天把小小帶給他媽媽,他不擔心小小不受寵,就小小的漂亮伶俐勁,絕對老少通殺。
「還有這裡。」吳天親親小小嫩嫩的小臉蛋,「小小在奶奶家乖嗎?」
「嗯,小小乖得很,小小給奶奶講故事,念英文,出腦筋急轉彎,,,,,,」
汗!估計媽也被這小傢伙弄得暈頭轉向吧。真不知道她在飛船的這些日子幽蘭都是怎麼教她的,她不知道這樣會嚇死人嗎?
吳天抱著小小回家,爸爸媽媽都在家等他。說了一會話,父親給母親使了個眼色,母親趕緊安排小小出去玩。屋裡靜了下來,吳天眨巴著眼睛瞅瞅父親,又瞅瞅母親,他知道要說的事肯定小
不了,不然不會這麼鄭重其事。
「小天,你看你能不能借點錢給我,,,,,,」尷尬半晌,吳大有開口,臉紅過頸。
嗯?吳天對父母找自己回家的原因做過無數種設想,就愣沒有想過是借錢!父親不抽煙不喝酒不賭錢,吳天幾乎就沒有見過他花錢!同樣也沒聽說借過錢,老實人最怵求人,現在居然,,,,,,家裡揭不開鍋了嗎?笑話,垛的山樣高的紫玉香麥,一家三口就是十年也吃不完!
吳天滿臉悲壯,在父母的逼視下開始掏兜,摳摸了半天,拿出來一張十元的鈔票,兩張一元的,還有毛票數張愛惜地看了又看,摸了又摸,仔仔細細將它們捋平,摞起,無限溫情地看了最後一眼,雙手擎上「只有這麼多了,全在這裡了,嗚嗚,俺現在是絕對的無產階級阿,,,,,,」
吳天父母沒料到兒子居然這麼窮,互相看看眼睛寫滿不解。
「兒子,你爸要五百
萬!這些,,,,,,,」
「早說嗎?嚇得俺小心肝砰砰跳。」說完,吳天麻利地把自己的全部財產揣回兜裡,他不說話,只盯著手足無措的父親看,他想知道父親要五百萬幹什麼,吳大有越發緊張,這個那個了半天,吳天也沒聽懂他說的是什麼。最後還是母親看不下去,接過話頭,吳天這才明白父親為什麼找自己借錢。
父親所在的精工拖拉機廠幾年前就開始虧損,今年乾脆連工資都發不下來,拖到現在終於挺不下去了,決定賣掉廠子償還債務,政府表示如果本廠工人願意買下這個廠子,並收留大部分職工,價格政策雙優惠,五百萬買斷,免稅五年。可是即便如此,普通工人也不可能弄出五百萬來,於是希望都寄托在老實巴交的吳大有身上。誰叫人家有個錢多的數不清的兒子!
聽著母親的講述,吳天心裡盤算起來父親的廠子設備廠房都早已落伍多時,技術也落後的很,根本
沒有收購價值,唯一可取的是地皮,精工拖拉機廠所處的位置原本在華威郊區,近年來,因為城區大規模擴張,已經被包圍在城區以內,地皮很值錢,可是吳天對它沒有興趣,帝國總部那裡三個現代化工廠已經開工建設明年夏天就能投入使用,老廠子技術力量差,瓜葛多,收購實在不上算。瞥眼父親,吳天把拒絕的話嚥回肚裡。父親的半輩子年華都在那裡度過,廠子是他的精神支柱,萬一,,,,,,
吳天笑了「就這麼點事?值得你這麼緊張?」說著摸出手機撥通何睿的電話,「老四,開五百萬的現金支票,再叫上方唐敬到精工拖拉機廠幫我家老頭把廠子盤下來。哦,再帶二百萬現金。嗯,就這樣。」
合上手機,吳天笑嘻嘻看著父親「行了,就這麼點事值得這麼緊張嗎?」
吳大有夫婦互相看看,眼睛裡都有深深的驚駭,雖然知道兒子有本事,有錢,見到他數百萬資金調過
來撥過去,渾若無事還是頭一次!另種懷疑湧上心頭兒子既然這麼有錢,怎麼會身上只有十幾塊錢?
「那是公司的錢,不是我私有財產。」
「可那公司是你的阿。」
「公司當然是我的,可公司財產並不屬於我個人所有。算了算了,你們理解不了,你們只要記住你兒子公司錢多的是,而你兒子本人窮得快出去討錢了就是。」
吳天送父親出門,吳大有瞅著老婆不注意,從兜裡變魔術一樣掏出兩張百元大鈔塞到目瞪口呆的吳天手裡。
「兒子,這是爸爸攢的私房錢,你出門多,沒錢不好看,,,,,,,」
吳天自此後對父親佩服得五體投地,被母親訛去了一條金鏈子居然還有存貨!
吳大有跟頭把式地去了工廠,吳天打了個哈欠「困了困了,我去睡覺。」
吳天走向父母的房間,他的窩早已成了紫玉香麥倉庫,腳都伸不進去。卻
被母親扯著耳朵拉住,原來父親決定把院子裡的紫玉香麥再往平房頂搬一些,現在父親走了,這個艱巨的任務就落在吳大老闆頭上。
「明天,等明天吧。」吳天苦得五官都攏到一塊了。
「不行,就現在,明天你不知藏哪去了。」母親對兒子的超懶瞭解至深,斬釘截鐵斷了懶人的後路。
鄉村農戶的院子裡都有平房,位置在正屋對面,門朝北的叫倒平房,位置在東邊,門朝西,或者位置處於西邊,門朝東的分別叫東廂平房或西廂平房,平房裡是廚房或者存放農具糧食等諸般雜物,頂部平坦潔淨,是上佳曬場及酷夏納涼去處。吳天的任務是把堆放在院子裡的糧包順著台階扛到三米高的平房頂上,一個糧包約有三至四百斤沉,扛到平房頂不是個輕鬆活,吳天倒不怵這個,他能一個手指勾一隻麻袋扔上去,只是為人低調些的好處,吳天再明白不過,他決定順著台階往上爬。
吳天懶洋洋一手提著一隻麻袋爬台階,這點活對他來說輕鬆的緊,問題在於他懶得干,吳天對於勞動或者鍛煉有一種根深蒂固的牴觸情緒,所以能蹭就蹭,能磨就磨,只是他沒想到一手提只麻袋爬平房頂也是挺驚世駭俗的,好在家裡沒旁人,而母親被他花樣百出的怪事搞得麻木了,只要他把麻袋拿上來,別的一律視而不見。
搬了幾趟麻袋,小小不知從哪裡鑽出來,舞舞扎扎。
「奶奶,我幫你扛麻袋。」
呵呵,吳天和母親都笑了,小孩子就是活潑好動,把勞作當成遊戲。
母親無限慈愛摸著小小的小腦瓜「小小,你還小怎麼能搬這麼重的麻袋,搬麻袋得等你長大了才行,啊不,就是長大了咱也不搬,到那時咱是漂亮的大姑娘了,怎麼能幹這些粗笨活?這些粗活讓男人幹好了。」
吳天苦笑,老老實實旁聽母親對自己女兒進行勞動教育。
「我不,我就
要抗麻袋,爸爸抗麻袋很好玩呢。」
「你不能和你爸爸比,你爸爸是變態。」
暈!吳天狠狠在心裡暈了一下,哪有母親這樣說自己兒子的。好在小小似乎認定扛麻袋很好玩,固持己見。
「我有的是力氣!」小小舉著小手向奶奶展示自己的強有力,「我能抗麻袋。」
小小蝴蝶般飛下平房。吳天和母親相視而嘻,小孩子倔強,當她吃了苦頭就老實了。
「小天,小小真是你撿來的?」母親問吳天。
這個問題從吳天把小小抱回家,母親問了不下一百遍,吳天都回答煩了。母親無論如何也不理解怎麼有人捨得扔掉這麼聰明漂亮的小女孩。
吳天從懷裡掏出一張照片遞給母親,這是小小的原身玉照大大的腦袋歪著,包裹在骯髒的小襁褓裡半死不活,與現在的漂亮鮮活判若雲泥。母親目瞪口呆間,吳天藏起了照片,這屬於絕密文件,至少小小十八
歲前是這樣,況且還有一個人比他更有決定權。
「這就是小小原來的模樣?你救治的?」母親聲音壓得低低,生怕小小聽到,小傢伙的耳朵靈便的利害。
吳天點點頭「不能說給別人聽,就說是我的私生女好了,我不怕丟人。」
「你當媽白癡嗎?怎麼會講給別人聽?我還擔心人家來認女兒呢。」
「不給!就是他拿著D檢測單來也不給!」吳天攥起了拳頭。
「當然不給了,小傢伙真逗人喜歡,那小嘴甜得沒法說,村裡人看見都得抱一把,她就爺爺奶奶的叫,能把人甜得心都化掉。」母親顯然忘記了說話的初衷,眼睛咪咪的,陷入甜蜜回憶中,「晚上她總是樓著我脖子才肯睡覺,沒睡著的時候就給我和你爸爸用外國話唱歌,奶聲奶氣的,雖然聽不懂她唱得什麼,可是那韻味比電視上的歌唱家也差不了多少,呵呵,還講什麼什麼拓撲定律,拓撲定律是什麼
東西?」
吳天苦笑,他不能跟母親解釋拓撲定律屬於高級數學前沿理論,稍差點的人連聽都沒聽過這個名詞,也幸虧母親不懂,如果母親知道得話,會嚇出毛病的,這不懂事的幽蘭,怎麼給小小灌輸這些東西?她不知道為人要低調些嗎。
忽然吳天發覺母親神情有異,順著母親的目光望去,也不禁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