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書記電話,給你的。」辣女對吳天說。
吳天懶洋洋伸出手,差著一段距離沒夠到,手縮回去。
「不會近點,沒吃飯嗎?」吳天說。
趙蓉狠狠白了吳天一眼,卻沒有反駁,她不是傻子,現在的情況很清楚,吳天不高興幫忙,他在耍無賴,在有求於人的情況下,和無賴鬥氣,恐怕氣死的是自己,彎腰把手機遞到吳天手裡,很正常的動作,卻令吳大色狼噴血三升,往裡噴。趙蓉眨巴著眼睛,對吳天表現出來的異動疑惑不解。吳天朝趙蓉運氣,動作正常,可是你現在站的地點錯誤,太高了!彎腰的幅度錯誤,太大了!你的胸部錯誤,太霸了!你站的那麼高,大幅度彎腰,胸前波濤洶湧,你想害死血氣方剛的大好青年嗎!
「接電話好嗎?」趙蓉軟語相求,吳天異樣神態,使她很不舒服。
「哦哦」
「喂,小吳嗎?」
「是我啊,方書記你好。」
「不好,快要死羅,哈哈。」
吳天微愣,他沒想到一個被他劃入貪官行列的人居然如此豪爽,如此笑談生死,在吳天印象裡貪官是最怕死的人。方書記的聲音微弱斷續氣息不穩,傻子都能判斷出情況不妙,好在精神不錯。
「帝國總部土地購買協議簽約的時候就想見見你這位傳奇人物,奈何心臟不爭氣,鬧罷工沒能如願,沒想到現在卻得麻煩你救命了。聽小趙說你有困難,不就是沒有醫療證嗎?別理他們,都快死的人了管什麼證不證的,誰能救命誰就是好醫生!」
「方書記,我的治療方法和正統醫療方法有很大差異,去醫院恐怕不方便。」
吳天說的委婉,實際上他明白他不可能與醫院合作,如果他的未來醫療手段推廣開來,會砸掉所有醫院的飯碗!醫院那幫人不撕了他才
怪,而且現有醫療監督機構實際上是掌握在他們手裡,給穿小鞋是肯定的,在羽翼未豐的情況下合掌握實權者作對是不明智之舉。可這話不能跟別人說,跟誰說也沒有用。
「方書記,一旦我的治療出現丁點差錯,這個責任我付不起啊。」
「嘿,我給你寫個免責聲明不就行了嗎?」
「不行的,他們一樣可以以非法行醫罪抓我進監獄的」
方書記沉默,粗重的呼吸,吳天聽得清清楚楚,心不知不覺間跟著沉重起來。
「真滑稽。」半晌方書記才開口,輕鬆愉快的口氣完全被沉重代替,「一邊束手無策,卻把著不放,另一邊有很大可能治好卻不能伸手,病人呢?他們就不能為病人考慮考慮?知道嗎?吳總,他們又要給我虛弱不堪的心臟動手術,搭橋……」
「不行!」吳天忍不住脫口而出,「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動手術很可能下不了手術台!」
「我知道,他們只說好聽的,可我心裡清楚得很!」方書記激動起來,不得不停頓,吳天從聽筒裡聽到非常嘈雜慌亂的聲音,卻被方書記嚴厲制止。
「小吳,他們不肯說實話,你告訴我如果不做手術,我還能堅持多長時間?別推辭,我知道你有這個神通。」
「一年,或者」
「一年?」方書記喃喃自語,人似乎馬上又衰老許多,聲音聽到吳天耳中縹縹緲緲,如同從雲端傳下,吳天的心跟著升到嗓子
眼……
「白龍河的綜合治理工程需要兩年,看不到了西竹山棚戶區改造,還沒有開始,得加快速度,不然下任書記上來,可能就不搞了……」
吳天心裡一動,白龍河還罷了,西竹山是他和柳美女的奇遇地阿!他不禁想到如果是柳心如遇到此事肯定會不顧一切衝上去救人,如果被她知道自己見死不救的話……吳天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別那麼悲觀嘛。」吳天笑道,「辦法還是有的。」
「什麼辦法?!你說,我可不想這麼早蓋黨旗。」
暈,這位倒實誠。
「秋高氣爽,艷陽高照,正是大名頂頂的紫玉香麥新出時節,農家一遊可乎?」……
吳天把手機扔還辣女。
「方書記找你。」
趙蓉接聽,半晌說了一句「一小時後,方書記要來這裡。」
說完直楞楞望向吳天,她不明白他怎麼能把危急病人忽悠到家來,就憑那兩句狗屁不通的打油詩?
「什麼?!」牛書記蹦了起來,滿地轉圈,嘴裡嘟囔著「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得了……」腳下一滑,又摔了個大馬趴!
「慌什麼?還不快去準備!」趙蓉斥道。
「是是……」
牛書記連滾帶爬往外跑,二伯跟著跑出去。
吳天一動不動,嘻嘻笑「時間夠的話,給我們這個街鋪上瀝青阿,塵土飛揚的,嗆人。」
「你怎麼還不起來?別人都忙去了。」趙蓉喝斥。
「我著什麼急?他愛來就來不愛來拉倒。」吳天道。
方書記大駕光臨的時候,吳天真的睡著了,一個小時足夠睡功非凡的青年做個完整美夢。以牛書記為首一行人又一次衝進吳天房間,又拉又叫,竭力要把吳天從美夢中拉出來。吳天不原意從夢中醒來。
「幹嗎?」
「起來起來,方書記到了!」
「沒事,以我對政府機構作風的瞭解,十分鐘內他到不了這條街,我再睡五分鐘,五分鐘後起來,拜託……」
牛書記他們面面相覷,方書記是還沒到這條街,可是已經離得很近了,再讓他睡五分鐘肯定不行,怎麼辦?
「你們都閃開,我就不信弄不起來他!」
辣女?這丫頭想幹什麼?吳天眼睛睜開條縫觀察,猛然眼睛瞪得溜圓趙蓉挺身立腰,做怒目金剛狀,她瞪眼,吳天還不在乎,想,您說話,他可不會不打女人,他不是君子!可怕的是趙蓉手裡端著一盆水!一盆初冬的水!吳天不怕水,可他不樂意睡在冰冷的被褥裡。於是他麻溜地起床,嘴裡嘀咕著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之類的聖賢遺訓,結果在路過趙蓉身邊的時候,被狠狠在背上拍了一掌。
吳天出門的時機剛剛好,一溜高級轎車組成的車隊浩浩蕩蕩駛進巷子,不愧為知府大人出巡,居然要帶這麼多跟班,後頭還跟著一輛閃著紅燈的救護車。街裡的鄰居大概從來沒見過街上集滿這麼多轎車,遠遠看著,議論紛紛。真威風阿,吳天心中冷笑,對方書記產生的一點好感瞬間不翼而飛,他甚至開始琢磨怎麼反悔。
車門紛紛打開,肥頭大耳滿面紅光挺胸典肚的市內各方面大員紛紛鑽出來,茫然四顧,不明白本來應該待在高亭亮閣的自己怎麼跑到這麼個偏僻農村。狹窄的街道被轎車和官員擠得水洩不通,雜亂不堪。等知府大人站到面前,吳天已經打定主意,心臟病一定要給他治好,不治好會砸了神醫牌子,嗯,治好他的心臟病,然後在他的肺阿腎阿隨便什麼地方搞點小動作,讓他過些日子再烏乎哀哉,誰也懷疑不到老子頭上,哼哼,貪官污吏人人得而誅之……
方書記高高瘦瘦,面色慘白,手背上插著吊針,一個護士在後面舉著吊瓶,旁邊一個中年婦女摻著他的胳膊,另一邊是不知什麼時候跑過去的趙蓉。
方書記不知道有人已經在算計他,他的興致似乎很不錯,東張西望,深深呼吸農村的新鮮空氣。
「方書記你好,不常來農村吧?」吳天迎上前去。
「吳天?小吳?」方書記上下打量吳天,笑,「常聽他們說起你,這身打扮肯定錯不了。」
「是我,他們怎麼說我?」吳天笑,握住他伸過來的手,感覺到這支手瘦骨嶙峋,冰涼如骨。
「他們說你長頭髮,穿古衣,飛天遁地,能掐會算前面的倒罷了,能掐會算肯定是瞎說。」
天來了興致,這個官雖然架子十足,倒挺平易近人,「怎麼說?我興許真的能掐會算呢。」
「哈哈,我上山下鄉那會在北大荒刨了八年黑土地,你沒算出來。」
「是嗎?」吳天仔細打量面前這個瘦得可憐的人,心想北大荒的風肯定很小,要不這麼瘦的傢伙不早刮美國去了。
「你別看我現在這埋汰樣,,想當年很帥一小伙,我這老伴就是被我的魅力迷住跟了我的,哈……」
「行了,別吹你當年的歷史了。」攙扶他的中年婦女,他老伴,瞅了他一眼,眼睛裡蘊含的憐惜憂慮,任何人都看得出來。
「風大,你們進屋聊好嗎?」
「看我,和方書記一見如故,忘了請你們進屋,失禮了天伸手讓客,笑容可掬。神仙也看不出這是個剛打了不算太毒決定的人。
進了院子,吳天不得不站住,原來方書記被滿屋滿院子高高摞起的糧包吸引住視線。
「這就是大名鼎鼎的紫玉香麥?還真香啊。」……
「吳天愣住了,因為方書記在大聲詢問紫玉香麥的同時,伏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一句對吳天來說徹底改變對方正修書記的架子子書記的看法,對方書記來說,這句無意的抱怨實是救了卿卿性命……」
——作者語錄,節選自《我與老大不得不說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