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狗殯就是給狗披麻戴孝,風光大葬。
向家大哥四十歲往上的人可能都看過一部《平鷹墳》的電影,因為年代久遠,細節已忘光光,大體情節是這樣:某地主惡霸橫行鄉里,無惡不作。他家養著一頭巨鷹平日裡既不捉兔,也不吃鳥,專一門地禍害老百姓的雞鴨。一日忽然對在田間玩耍的小孩產生興趣,心想我今兒嘗一新鮮的,遂呼嘯而下,撲咬小孩,卻被憤怒青年一頓老橛頭打倒在地,死了。
這下闖了大禍,惡霸聲稱要以殺鷹青年抵命。青年父親無奈,只得安排他連夜逃走。逃了和尚逃不了廟,惡霸逼迫他家人給鷹修墳立碑,披麻戴孝,除讓人破財,還極盡羞辱。後來解放了,青年也成了光榮的解放軍戰士榮歸故里。故事結局自然就是解放區的天是晴朗的天了。
而向家大哥的家鄉就出了一起出狗殯的事。至今向那一帶年歲較大的打聽,他還能給你講個明白。其情節和《平鷹墳》裡的故事及其相似,是不是以這個真實的故事改編的,不得而知。只不過是狗變成鷹而已。
「瞧,這房子,」大伯很自豪的指點江山,「文化大革命,破四舊,愣沒動一磚一瓦!為什麼?因為村裡人念著咱家的好呢。你要是以後發達了,可得記住別像那些黑心老闆樣剋扣民工,那樣的黑心肝是沒有好下場的,會給子孫留禍根!這就是今天給你說這些陳年往事的目的,不但要學你爺爺眼明手快,計算精明,更要學他為人善良,濟危扶貧,留得好名聲,便是兒孫福!」
發達?吳天苦笑搖頭,有那麼容易嗎?種樹賺錢,誰不知道?可為什麼沒人干?關鍵是本錢!光買地就得90萬!一般人哪湊得起來?吳天自己家的底細他很清楚,想也別想,就是把大伯二伯家掏乾淨,能弄到一半就不少了,還有後期資金周轉,越想頭越疼。
「是為錢的事愁嗎?」
廢話,有錢啥事幹不了。
「老祖宗留下的一點東西該見見光了,賣了,七七八八就差不離了。」
什麼好東西這麼值錢?吳天心裡一跳,又露出大伯見過的狼似的目光,大伯又好氣又好笑,輕輕地敲了一下他的腦袋,轉身進了西廂房,西廂房是供奉祖宗家譜的地方,每年除了春節和清明祭拜祖先時開門放人進去磕頭,平時門窗緊閉,即使吳天受寵亦不敢越雷池一步。
吳天心裡貓撓般難受,卻只能強自忍著,不敢造次。
好在大伯很快就出來了,大伯手裡捧著一口箱子,箱子不是很大,佈滿灰塵,大伯把箱子放在石凳上,拿起抹布,生怕擦壞了箱子一樣小心翼翼擦拭,箱子在大伯精心揩抹下慢慢露出本來面目,這是口很結實的箱子,因為年代久遠箱子古色古香,凸雕著精美的花紋。吳天心禁不住砰砰跳起來,對箱子裡面的東西更加期待,箱子都是價值不菲的古典級好東西,存放在裡面的東西又能是什麼寶貝?
箱子打開了,大伯捧出一個大約20公分高,40公分長的木雕。木雕呈紫黑色,是幅山水人物圖,顯然出自名家手筆,山峻,水長,松蒼,細緻入微,佈局恰到好處,方寸間,遠近高低歷歷在目,丘壑自成,半山腰出有一書生舉首遠眺,衣袍當風,身後跟著小童,小童正奮力拉扯一匹黑馬,黑馬奮鬃揚蹄,似乎極不情願
「渾然天成!」吳天深深陶醉,整個木雕越看越覺得意境深遠,令人難以自拔,大概只有這個評價才適合它。
大伯微笑著,很滿意侄子的反應,「你看看是用什麼雕的?哎小心點!」
木雕重得令人難以置信,吳天不留神差點把它丟下地,慌忙倆手用力托住,怎麼這東西像鐵樣沉!摸一摸,滑膩潤澤,雖然觸手冰涼,全然沒有金屬的冷漠感覺,是木質。可是又有哪種木材會這麼重?顏色紫黑,油光珵亮,幾乎看不出紋路,就像是由黑膠泥拍成的。
什麼東西,吳天不認得,但他有個自吹無所不知的古怪秘書藏在腦袋裡。
「紫檀木。一種稀有木材,一般分為大葉檀、小葉檀兩種。小葉檀為紫檀中精品,通常也簡常「紫檀」紫檀密度較大,棕眼較小,多產於熱帶、亞熱帶原始森林,以印度紫檀最優。常言十檀九空,最大的紫檀木直徑僅為二十公分左右,其珍貴程度可想而知。
紫檀木在各種硬木中紫檀木質地最為細密,木材的份量最重,木紋不明顯。色澤紫黑,有的黝黑如漆,幾乎看不出紋理。市場上的所謂紫檀,大多是非洲紫檀,也就是大葉紫檀。非洲紫檀是死黑一片,沒有光澤,纖維粗,乾燥收縮後有很多「牛毛紋」。與真正的紫檀相覷甚遠。即便如此,由於大葉紫檀的進口越來越受限,價格逐年翻升,升值潛力也很大。
小葉檀與海南西黃花梨最為珍貴現存數量極少。
這是真正的上等紫檀!」
「紫檀!」吳天怪叫一聲,寶貝呀!抱在懷裡又摸又親,全然不顧久未清理,塵土寸厚。
「哦?」大伯沒想到他竟然認得,心想這小傢伙雖然狀若癲狂,還滿有見識。
「這還有個東西,你認得嗎?」
還有寶貝!發了發了,哈哈。
「媽呀!還真是寶貝!」
大伯拿出來的東西,吳天不認得,可是,不妨礙他一眼就看出這是非凡之物!因為這傢伙太眩了。
沒有水晶的晶瑩剔透,沒有玉的品質純正,多種礦物雜亂的似乎又是恰如其份的聚集在一起,呈現出乳白色,金黃色,淡綠色,還有一片彎彎的透明,乳白的純潔如牛奶,金黃的傲似黃金,淡綠的恰如雨後草原,透明的純淨無暇,經緯分明,毫無混淆,卻有大片鮮紅潑灑其上!鮮如淋漓之鮮血,凝而不散,厚重如血塊,令人觸目驚心!
全身沒有經過任何雕琢,大概是所有雕刻家為其震撼,無從下刀,只是配上上佳底座,顯得桀驁不訓野性實足!
這是什麼東西?如此囂張跋扈。
「絕品雞血石。」哼哼真是一個知識淵博的好秘書,可惜所托非人。
(知己阿,你咋知道的?一提起這事,俺的眼淚就嘩嘩的。哼哼痛哭流涕,順便把鼻涕抹在向家大哥衣服上。)
「雞血石是辰砂條帶的地開石,其顏色比硃砂還鮮紅。因為它的顏色象雞血一樣鮮紅;所以人們俗稱雞血石。中國最早發現的雞血石是浙江昌化玉巖山雞血石。後來在內蒙古赤峰市巴林右旗發現巴林雞血石。20世紀90年代又在陝西、甘肅、等地現了雞血石。由於現在主產地昌化硃砂(汞礦)已近尾聲,資源已近枯竭,出產的雞血石產量相當有限,市場價格日增不衰。
雞血石含有辰砂、(硃砂)、石英、方解石、輝銻礦、地開石、高嶺石、白雲石等礦物,且大部分含硫化汞等多種成份的硅酸鹽礦物。產地不同,質地成分也不盡相同。它沒有固定的形狀,叫塊石狀,它的色狀有塊血、條血、梅花血、浮雲血。顏色有鮮紅、淡紅、紫紅、暗紅等,最為上品的是帶有活性的鮮紅血形。
雞血石為硃砂(硫化汞)滲透到高嶺石,地開石之中而形成,這樣兩者交融,共生一體的天然寶石,為地球罕見。如此雞血石共生礦物之多,聞所未聞,更屬絕品。
現存最大的雞血石重8公斤,號稱石王,價值8000萬元。
報告完畢。」
「雞血石?」吳天喃喃自語。撫摸著這塊重達7,8公斤重的寶貝,目光綠瑩瑩,讓大伯擔心不已,這孩子不會是想把這塊大石頭吃掉吧?
「很值錢吧?」
「嗯嗯」
「那賣掉吧。」
「嗯,嗯?嗯!賣掉!?」吳天彷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您是說賣了他們?」
「是。」
「不能賣阿,大伯。」
「不賣哪來的錢作生意?」
「不用了,大伯,我會有辦法的,為了我一個人」吳天感到一股暖流湧上心頭,湧上眼睛,他想哭。
「呵呵,也不全是為了你,是為了這一大家子。」
吳天默然。
「趕緊的,盛起來拿走。」大伯催促著,吳天在他眼中明顯的看出留戀,不捨,決然
「哦,就別告訴你爸和二伯了,對他們好點就行。」
「小心些,莫讓人騙了」
吳天抱著箱子,猶豫著該藏在哪,賣?他想也沒想過,這東西賣著不容易,可是再想買回來,勢比登天,誰見了,也不會輕易撒手。沒錢,沒錢大不了給狡猾的劉安打兩年工。可是這東西藏哪好?家裡肯定不行,阿,飛船,靠我怎麼比豬還笨,到現在才想起來,保險箱也沒那安全。得快點,張馨說了來給自己補課的,晚了就麻煩了。
張馨如約而至。
張馨要來的事,吳天沒有告訴父母。所以當姑娘俏然登門,在吳家引起軒然大波是吳天所料不及的。吳家父母超逾常規的兼之手忙腳亂的熱情招待,讓本來就很緊張的女孩心如鹿撞。
張馨感到全身的血都流向頭部,幾乎要暈過去。她面色酡紅,手足微顫,結結巴巴「叔嬸,你們別忙活了,我是來給吳天補課的,一會就走。」
「補課?」吳大有摸不著頭腦。
「阿,阿是補課,你們好好補課,我和你叔出去有點事。」吳天母親心性靈活,把他懵懵懂懂的父親推走,臨走時還笑嘻嘻把門關好。
「小天都不上學了,還補的什麼課?」院牆外吳大有問妻子,可是洪亮的聲音屋裡的倆人聽得清清楚楚。讓張馨不由又一陣心慌,也不知吳天媽怎麼解釋的,門外馬上沒了聲息。
他們不會是誤會我和吳天張馨頓時心亂如麻,哪個青春少女不懷春,哪個懷春少女沒有憧憬屬於自己的未來,難道自己的未來就是他可惡!吳天正笑嘻嘻的看著自己,滿臉不懷好有意的樣子。
倆個不良中年人埋伏在牆外草垛裡,忽然聽到屋裡傳來兒子無比慘烈的痛叫聲。
「哎,打起來了,兒子好像吃虧了呀。」
「兒子太囂張,有人教訓教訓也不錯。」
「嗯嗯,同意。」
吳天撫摸著胳膊,疼的呲牙咧嘴,「你幹嗎呢?惹你了莫?」
張馨真的有些生氣了,有那麼疼嗎?裝模作樣。狠狠瞪了他一眼,摸出幾張打印的紙來,「考試!」
「考試?!」
「看看你的水平到底怎麼樣。」
天萬分不樂意,可是在淫威面前不得不低頭,拿起筆一邊心不在焉答題,一邊在心裡琢磨這丫頭太狠了,得想辦法甩掉她,看爸媽那意思,明顯是想把綿羊送狼嘴裡,靠!會死人的,得趕緊打發她走!
「啊!」狠丫頭忽然驚叫著,一把奪過試題。
吳天嚇了一跳,「你又怎麼了?」
張馨眼睛亮晶晶,盯著他「你做過這試卷?」馬上自己又否認,「不可能,這是剛到的呀。」
吳天納悶,題答得應該沒錯,這丫頭抽的什麼風?
「這是今年的數學奧林匹克競賽題,你竟然都答對了,怎麼回事?」
數奧?聽說過,好像是國際少年數學精英參加的競賽,可這題並不難啊,看來精英也不咋地,嘻嘻。丫頭的目光跟小刀似地盯得他發慌,趕緊表示無他,人格爆發而已。
人格爆發?騙鬼呢。張馨的冷了起來。從書包裡拿出一本不太厚的書。
「英文版《百年孤獨》?你看的?嘖嘖,水平很高嘛。」
張馨不搭理他,隨手翻開一頁,「看5分鐘,背給我聽。」
吳天有些厭煩,心說你煩不煩,真當起管人的老師了。也不說話,接過書嘩嘩翻看起來,沒過2分鐘。在張馨驚異的目光中,把書還給她,閉上眼睛,回想看到的內容,還行,清清楚楚,歷歷在目。
(哼哼在人堆裡上躥下跳,喂!那是俺的功勞)
「儘管烏蘇娜已滿一百歲,她的眼睛」(本來想來幾個英語單詞,可是搜索的結果卻是,除了哈嘍,拜拜,竟一無所獲!參加工作十幾年,中學學的那點東西不知早排泄到哪去了,慚愧!)
吳天輕輕背誦,如行雲流水,張馨的神情由驚異變成佩服,最後滿臉沮喪,凝視片刻,開始收拾書包,「我教不了你,不過我鄙視你!」
吳天莫名其妙,張馨根本不給他解釋的機會,丟身就走。
我怎麼了?他愣住了,我除了愛睡點懶覺,貪點財,愛偷窺漂亮妹妹,人品絕對一流嘛!是不是?哼哼。哎?你吐個什麼勁?行了行了,稍微吐些意思意思就行了,別沒完沒了的了。
張馨走了,倆位家長殺回家來。
「張馨怎麼哭著走了?!」媽媽氣勢洶洶。
「兒子,你下手太快了點吧?」爸爸色迷迷。
「沒有!」吳天氣急敗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