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柳沉吟了一下,說道:「依我看來,大宋朝廷以書信試探於我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趙構其實還是不想和金人開戰的,莊某估計,這位皇上現在也很矛盾,若真是找安了咱們,那就必須又要與金人開戰,而不招安呢,又怕咱們坐大。所以這書信不過是預先給咱們打個招呼罷了!」
莊子柳端茶喝了一口,接著道:「其實大宋朝廷最希望看到的結果,就是咱們徹底將金國打服,然後再乖乖地將打來的江山拱手奉上。這樣,他既可不用擔咱們萬一戰敗後的風險,又可以坐收天下,這也就是書信中既沒指責咱們拋棄義軍的旗幟,偏偏又勸戒咱們不要行『令民族蒙羞之事』的意思了!總歸一句話,皇上想得天下,但又不願得罪金國,而咱們則必須心存忠義,但表面上卻要與大宋劃清界限!」
莊子柳幾句話將大宋朝廷的意圖說得清清楚楚,眾人聞及一片大嘩。
「嘿嘿,好計策啊,好計策!大宋皇上對付金人不行,對付咱們倒真是挺用心的。咱們就是他老人家手中的藏刀,盤中之暗棋,高明啊高明!」
宮琳琅本來也不至可否,她只看大家以及李丘平的意思,李丘平若說同意,那她也就會同意,李丘平若要造反,她也不會皺一下眉頭。宮琳琅雖然也可算是一方首領,手下也統御過不少人,但如此心機,確是想也沒想過的,聽莊子柳分析清楚後,亦是怒上心頭,忍不住就出言嘲諷。
宮琳琅之後,眾人紛紛發言。方才不至一詞的模糊態度已蕩然無存。眾人都是熱血激昂的江湖豪傑,最是容不得這些彎彎繞。明知那皇帝在算計自己,還要湊著上前賣命。眾人還沒有那般白癡。
李丘平暗讚莊子柳,幾句話就扭轉了氣氛,此人雖不是武林中人,但對江湖人的瞭解卻已經到了極其精到的地步,這番話若是對一幫飽讀詩書的士林之人說來,保管是毫無用處。但對江湖人而言,卻是正中要害。
莊子柳地話並非無端猜測,大宋朝廷九成九就是這個意思。而他說將出來卻頗有講究。煽動之處完全針對大廳中人,且不著絲毫痕跡。
李丘平舉起雙手,在空中虛按了按。大廳中安靜下來。李丘平對莊子柳問道:「來而不往非禮也,以莊兄之意,咱們該當如何回應呢?」
莊子柳嘿然道:「咱們可當作沒有收到即是。這信上雖然有皇帝的璽印,但一朝天子,行事豈能如此輕率,他老人家既然不把咱們當回事,咱們又何必理他。」
「莊兄文采斐然,何不回信諷刺他兩句,豈不痛快!「一旁那鐵流掌傳人石磊獻計道。
莊子柳搖搖頭,「雖然咱們可以不理會,但這不代表咱們有實力得罪大宋。而今天下,要論真實實力,大宋王朝已壓過金國一頭,更是遠勝咱們,只不過大宋地主事者太過窩囊了而已!而且就算咱們穩立不敗之地,此時亦不能與趙氏王朝交惡!」
石磊似懂非懂,但卻知道自己的主意肯定很差,便點了點頭,端起茶碗猛灌了一口,再不言語。
莊子柳接著道:「咱們只要置之不理,大宋朝廷必有後續手段,到時候咱們再看情況處理就是了。」
李丘平點了點頭,道:「莊兄說得有理,大家有什麼不同意見沒?」
莊子柳說得頭頭是道,眾人哪裡還有什麼更好地辦法,說到謀略,莊子柳穩坐鐵血盟把交椅。
談妥一切重要事宜後,天色已然微明,眾兄弟各自散去,李丘平便邀請東方素雅和宮琳琅共進早餐,二人欣然應允。
洛陽城中早早地就開了許多店舖,這裡的早點並不豐富,較之揚剛,那是大為遜色了,要說品種,甚至比衡山腳下的小店還要少得多。但河南一地吃早點,講究的乃是一個「好」字。要吃得好,夠滋補,牛肉湯和羊肉湯是這裡人早上常吃的東西,味道也是相當的不錯。
喝了一夜地茶,三人的肚子早就餓了,遠遠地聞到肉湯的濃香,再看到那一籠籠熱氣騰升地包子,當真讓人食指大動。
李丘平叫了三大碗肉湯,又要了幾籠小包,三人邊吃邊聊。
李丘平將南疆一路地見聞說與二女聽,二女聽得到悠然神往。說到那真龍以及與世隔絕的空間時,宮琳琅大歎沒有與李丘平一起去見識一番。
談到苗家的時候,李丘平省起苗翰南等人,便問東方素雅,這幾人目前的狀況,以及金國是否用到了那批毒物。
東方素雅見過了李丘平的書信後,早已將苗翰南等幾個年輕人納入了鐵血盟。百毒門那批毒物並未出現,想來是金國覺得戰機未到,還沒有來得及用上,但苗翰南在主動進入到神州軍後,卻已經立下了大功。
杜青峰初戰陝西時,曾遇到敵人以老鷹探查,多虧了苗翰南施展手段將敵鷹一一擊斃,這才不失先機。以此為契機,而後,苗翰南更是承擔起了神州軍察敵巡邏的重任,他有能力駕馭天下大多數的生靈,豈是金人區區練鷹術可比,但凡戰鬥前,敵軍的部署動向無不清清楚楚。
杜青峰前日裡致信東方素雅,盛讚苗翰南,同時多謝東方素雅舉薦了個這麼優秀的人材。此時,神州軍實已離不得苗翰南,以及他手下的眾生靈。
「是他自己願意的吧?」李丘平沉吟了一下問道。
當初請苗家家主相助,純粹就是為了對付百毒門,可沒說過要讓苗家子弟上戰場。這苗翰南乃是苗家內定的繼承人,萬一戰死沙場,他李丘平可擔當不起!
東方素雅微笑道:「這個當然,大哥只管放心,素雅豈會如此不省事!當時苗兄堅持要去陝西,說是防著金人在陝西使用毒物,苗家有四人隨他一起,其餘人等均可做證。而且,素雅也為此事持地關照過杜大哥,苗兄的存在,在神州軍中一直就是個秘密,應該不會有問題才是!」
李丘平點了點頭,「苗兄確是人材,但苗家人極少出門,就怕他活躍得過了頭,萬一出事,苗家家主那裡不好說話。素雅這樣說我也就放心了,只要不被天鷹堂的人盯上,尋常戰事他應該是有自保能力的。」
李丘平隨即取出了那兩隻隱形鼠,說道:「這是我在南疆得的兩隻小靈獸,你們看看可喜歡麼?」
隱形鼠的生命力頑強之極,李丘平平日裡都分開裝在兩隻陳年鐵木盒中,它們正值長時間睡眠的時期,不吃不喝經月亦是毫無傷損。
宮琳琅打開木盒,看著那半透明的可愛小飛鼠,驚歎道:「好漂亮的小東西,這是送給我們的嗎?」
李丘平看了看東方素雅,見她輕撫小隱形鼠,亦是愛不釋手,乃笑道:「當然是送給你們的禮物了,做大哥的出遠門回來,豈能空手!」
「謝謝大哥!」二女異口同聲地道。
李丘平笑道:「先別謝,還有呢!」說著又從隨身包袱中取出一團東西,道:「兩位才女,且猜猜這是什麼?」
東方素雅看了看那淡紅色絲線,略一轉念便笑道:「這個大概就是大哥你多次提到的那紅雲蜘蛛的蛛絲了吧?你要把這個也送給咱們嗎?」
「當然!」李丘平正色道:「我剛才說了,這紅雲蛛絲若是織成衣服可以防身保命,你們的武功不足以自保,大哥又經常不在,若真能做上兩件寶衣給你們,大哥心裡也要塌實許多。」
這一次二女都不言語,低垂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怎麼了,不喜歡嗎?」李丘平莫名其妙。
宮琳琅用力搖頭,說道:「不是的,琳琅很喜歡,琳琅只是在想,要送到哪裡去織造才好。」
東方素雅用力捏了捏手中木盒,接道:「說起織造,好像是揚剛最為有名呢。等會素雅就請人去揚剛打聽,若是合適,就把師傅請到洛陽來。這事交給姐姐,琳琅你就不要再想了。」
「嗯!」
……
用過了早餐,三人分別去往自己住處,李丘平本來還想和宮琳琅說一說那玄鐵球的異狀,但當時宮琳琅似乎情緒不對,便也沒再多說了。
休息了一天,接下來李丘平卻忙得天昏地暗,腳不沾地。
忙一點是沒什麼,但關鍵是這忙的卻都是些應酬,這未免就讓李丘平頭大了!
李丘平是鐵血盟主,半個河南,整個陝西實際上的領導人,各處富豪,各級官員,還有各大門派的前輩高人都等著要見他。在東方素雅為他精簡後,餘下的這些人,一個都不能省,必須要面見!
就這麼應酬來應酬去地過了大半個月,正當李丘平終於緩下一口氣時,莊子柳卻告訴他,大宋譴來洛陽的使節已經派出,而且來的人身份極高,竟然是皇室的一位長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