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空中飄飄揚揚地下起了雪來,李丘平付了店帳,便與宮琳琅前去法場。
探過了法場,二人商議了一陣,便決定由李丘平動手行刺,而宮琳琅則在左近接應。商議停當,宮琳琅就又在城裡城外選了幾個合適的地方,佈置了幾個簡單的石陣。當然,都暫時沒有設置陣眼,不然,若是平民百姓無意中闖了進去,那便如何是好!
時近晌午,法場觀刑的人多了起來,場地中央行刑台上跪著一個渾身是血的犯人,想來就是待斬的撻懶。李丘平則選了一個距離較近,而又地勢平坦的地方站立,以方便施展輕功做雷霆一擊。
李丘平放開了六識,早就聽的仔細,看著坐在監斬台正中的完顏宗弼,心中生起一種古怪的感覺。這個身穿金國皇族衣袍,滿臉虯髯,看不出多大年齡的漢子,就是大宋最大的對手,推動這個時代歷史車輪轉動的中心人物。在未來的十年中,他才是這個時代的主角。
李丘平緊了緊藏在衣服下的憑欄問,這一擊若是不中那也罷了,若是中了,那歷史的軌跡立時將發生不可預測的變化!
李丘平想歸想,卻沒有絲毫猶豫,事前已經想得清清楚楚。若是命運不可改變,那就當是嚇他一嚇,同樣能達到部分的目的。若破了這個死局,李丘平也絕對不會後悔,這一陣就當是向命運挑戰罷!
女真族的民族英雄,李丘平也想要保持最後的尊重,起碼也等他殺了政敵之後再行動手。當然,這裡面還有其他用意。
午時三刻。
「時辰到!」法場上的一個專門負責報時的人叫道。
一眾百姓要爭看砍頭的場面,聞聲一齊向前湧去。李丘平心中大喜,便也隨著眾人一起向前。離完顏宗弼越近,把握也就越大。老百姓擠到一定的程度便不再擠,李丘平卻走到了人群的最前方。
「斬!」完顏宗弼喝道。
趁著完顏宗弼喊出這一個「斬」字,李丘平裝做被人擠得站立不住,從衛兵的腋下鑽進了法場。他貓著腰一連衝出了好幾步,此時。距離已經非常合適。
儈子手已經舉起了鬼頭刀,李丘平算得很清楚。那鬼頭刀落下的一瞬間,必然會吸引場中絕大部分人的心神,也包括完顏宗弼和他身邊的衛兵,那時若是全力一擊,則這一劍十拿九穩,完顏宗弼幾乎是必死無疑的局面。
那儈子手聽得號令,「呼」地一刀斬落。
「鐺」地一聲。場中奇變徒生。不知從哪裡飛來比西瓜還大的一顆鐵球,正正地砸在了那鬼頭刀上,巨大的衝力將鬼頭刀猛地彈了回去。那鐵球餘勢未竭,狠狠地又撞在了那儈子手的面上。那儈子手被砸得飛了出去。一張臉整個凹下,眼見不活了。
「劫法場!」法場中驚叫聲四起,眼見形式便開始混亂起來。
李丘平暗叫不妙,本來絕好的機會,卻被這突然的變故給打亂了。完顏宗弼身邊的護衛很是機靈,一見有所變故,立刻就護在了完顏宗弼身前。李丘平心中一惱。便索性看看究竟,於是便裝做驚呆了的樣子,站在原地向行刑台看去。
那鐵球剛落地的當口,從四周人群中猛然竄出十餘條大漢。
「劫法場!不幹事的閃開,攔路者生死莫怪了!」這十餘人邊喊邊向行刑台上殺去。不過場中金兵顯然也是早有準備,一擁而上將這些人分開了圍住廝殺。
過了片刻,李丘平大感失望。本來以為既然是來劫法場的,那要麼武功強橫,要麼則另出機殊。這夥人明顯是北方女真族人,想來應該是金國中撻懶的擁護者。但他們竟然毫無後手,僅憑著一腔熱血就來搶人。眼看這十餘人已經死得差不多了,卻沒看到有其他任何後手,除了開始那一下鐵球之外,更無絲毫威脅,當真是雷聲大雨點小。:.
李丘平不能再等了,眼看這伙搗亂的人即將被殺光,這夥人已經引起了完顏宗弼一眾的警惕,他們也是會防著這夥人的後手,此時若再不動手,那就沒有機會了。
李丘平略一曲膝,猛地一提氣,雙腿一彈,整個人炮彈一般向完顏宗弼撲去。
完顏宗弼身前有幾個護衛攔著,但李丘平不管,他半空中抽出憑欄問,混元真氣瘋狂湧入劍身,憑欄問瞬間閃出了耀眼的光芒。李丘平手中無招無式,平平地一劍帶著漫天風雪向那完顏宗弼刺去。
宅顏宗弼與其身邊眾護衛皆是大駭。
本來在劫法場的人出現後,完顏宗弼有幾個護衛已經對這個跌入了場地中的年輕人起了疑心,很懷疑李丘平也是那劫法場的一路人。但李丘平一直沒有動彈,場面又很混亂,卻沒有人過來理他。儘管如此,還是有幾個人一直留意著這個少年人。
留意歸留意,一眾人卻沒想到這個少年的武功竟然如此厲害。李丘平飛身而起的那一瞬,幾個武功較好的護衛已經做出了反應,但李丘平刺出這風捲雪飄的一劍後,他們卻還沒有趕到。
這一劍的威力出乎了所有人的想像,也包括李丘平自己。他原本是打算一劍幹掉完顏宗弼身前幾個護衛,後面還預好了幾記更加厲害的後著來對付完顏宗弼。卻沒想到,混元功練到五氣朝元境界後,用在憑欄問上竟然有如此威力。
最前面一個護衛方一觸著憑欄問即被斬成了兩段,其餘護衛也是非死即傷。一劍之下,完顏宗弼身前眾護衛盡皆倒下。而此時,那一劍猶自餘威未絕,帶著犀利的劍意直擊完顏宗弼本人。
完顏宗弼雖然驚於李丘平的武力,但他畢竟是武將出身,死生之境,不知經歷過多少!他百忙中提起身邊的宣花大斧,猛地橫在身前。
完顏宗弼雖然也練過一些武功,但那都是沙場殺敵的肉搏之術,下得馬來,恐怕還打不過一個普通的江湖好手。但他是生死之地打滾出來的,身上有一種對生死間判斷的敏銳嗅覺。
「鐺」地一聲,完顏宗弼從不離身的那柄宣花大斧,被憑欄問斬成了兩截,這柄宣花大斧也是金國高手匠人打造,並非普通凡鐵可比,雖然仍是當不起憑欄問一擊,卻也將這一劍的勢頭阻了一阻,這一劍終於還是沒有刺上完顏宗弼的身體。
完顏宗弼不顧胸口處已經被劍氣所傷,擋下這一劍後立馬向後一仰,便想就地滾入護衛群中。
此時李丘平剛好踏上實地,卻豈能容他輕易走脫,刷刷兩劍擊斃了左右搶上之人,便要繼續殺向完顏宗弼。而此時完顏宗弼身邊那些武功較高的人卻已經趕到。
李丘平微感失望,卻不太在意。這本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過得這一瞬,其實目的已經達到。完顏宗弼雖然受了這一擊,必然要召集部分高手前來保護,他現在是金國實際的掌權者,那些武林高手想必定要趕回一批。牽一髮而動全身,北方武林那三處被攻擊的幫派也應該能喘上一口氣的了。
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可能,就是金國國師宗唐親自來保護他,不過按傳說中宗唐的地位來說,完顏宗弼還沒有這個資格。
李丘平本來已有撤退之意,但是剛才那左右兩劍實在是讓他不願意就這麼離開!
自修煉了萬曆的萬流歸宗心法以來,李丘平還沒有真正地與人動過手,先前他一共出了三招,招是以力量為主不能算,但剛才那兩劍卻是隨手而發,卻沒料到竟是劍在意先,心中念頭未起,手中卻已經變化出了精妙的招數,輕易便將左右二敵殺死。
李丘平展開六識,場中仍是一片混亂,金兵沒有向這裡合圍的意思。
「既是如此,不妨再殺上一陣!」李丘平暗道。
這一再次動手,李丘平才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究竟進步了多少!
以前和武功不及自己的人動手,基本上就是以察覺敵人的破綻為主,或者用比敵人更高層次,更強的內力造成敵手的破綻,然後一舉克敵。那個時候,對手的破綻是模糊的,只是隱約知道對手在做出某個動作的時候,那另外一處就應該就沒法保護了,僅此而已。而現在,只要是手中劍尖所指,敵人的一應情況莫不清清楚楚。
用武功比較低,如眼前的金兵這類人來比較。那感覺就是,以前他們是人,必須要用力,用技巧才能將其擊敗或者殺死,而現在這類人在李丘平眼中那就跟一群待宰的羔羊沒什麼區別。
萬曆的心法實在是最省力,殺人最方便的武功了,再加上手中的神劍憑欄問,李丘平在人群中如魚得水,一眾護衛在他眼中不過是螻蟻蒼生,要殺便殺,眾人卻連他的衣角都摸不上邊。
隨手又殺了幾個人後,李丘平竟然莫名其妙地就沉浸到了凌駕蒼生的快感中,心神也開始逐漸模糊。他肆無忌憚,時而殺上行刑台,時而又殺回監斬台,此時他已近入魔,全然忘了此行是來幹什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