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是越來越看不懂李丘平了。
這幾天,李丘平拜託自己去尋找一些吃了以後能讓人頭腦發熱的藥物。她一時間沒弄明白李丘平的意思,丘平就告訴她,就是要達到那種象喝了酒一樣感覺,但是藥物不能有酒的味道,她這才理解過來。不過她是不懂藥理的,必須回崑崙找趙玉才行。
按武林規矩,丘平在教鐵維揚武功的時候,旁人是不能在旁邊觀看的。但丘平卻是在鐵旗鎮中空地處教徒弟,卻叫人如何迴避。丘平也絲毫沒有怕自己的絕技被人偷學了去的意思。於是非但鐵旗門中有些弟子在旁觀看臨摹,鎮中旅客也是經常駐足欣賞。
騰龍刀法凌厲之極,深合崑崙武學之意。白雪也禁不住在旁觀看體悟,其間見得鐵維揚如此愚魯,不由得也暗暗為丘平著急。
前一段時間見得丘平越來越是頹然,白雪也只能在言語上安慰他幾句。沒辦法,丘平的教法在她看來已經是很完美了,問題出在鐵維揚身上。他至少不會像崑崙派的師長們,只是扔下一堆招法內功就直接離開,事後再來考察。
他想盡了一切辦法循循善誘,已經盡到了一個師者最大的努力了。老實說,這樣的弟子若是進了崑崙,早讓師長們一句沒前途就打發了,哪裡還有那個閒暇來理他。鐵海真是有眼光,真的替兒子找了個好老師。不過可惜,即便丘平如此盡力,鐵維揚始終還是進步不大。
沒想到這兩天丘平臉上卻輕鬆了起來,彷彿勝券在握。這樣的神情,白雪在他設計全殲狼騎營的時候也見過。
白雪很是差異,莫非鐵維揚練功有了進展?沒有啊,自己天天去看他們練習,那鐵維揚的基本功倒是漸漸好了起來,不過始終不能把動作連貫起來,那又有什麼用!
白雪正想問問丘平的時候,丘平就主動來找她了,並且請她幫忙去找那個莫名其妙的藥物,說是用來治療鐵維揚內傷的。
真是見鬼了,這鐵維揚哪裡有什麼內傷!外傷倒是很明顯。丘平還找自己學了崑崙派對敵逼供用的一套刑法功夫,說也是給鐵維揚療傷用的!這個弟弟不是教徒弟教得傻了吧!
這天,天氣晴朗。丘平找鎮中人借了單獨的一間房子,並且用黑布將門窗都遮得死死的,自己帶著鐵維揚在房間裡療傷。他又安排鐵旗門的人在鎮中一塊空地上打了一片木樁備用。
白雪及聞訊而來的趙玉杜青峰都等在屋外,想看看丘平又有什麼驚人之舉。
房間不大,又只點了一支蠟燭,黑幽幽地壓抑之極。丘平燃了一個火盆,不時間把一些水倒進火盆中,二人就像在洗蒸氣浴一般,鐵維揚更是大汗淋漓。
「維揚,為師這就要開始了,你如果想要放棄,現在還來得及!」
「就請師父動手吧,維揚絕不放棄!」
早知道他會這麼說的了,丘平也不再廢話,低住了鐵維揚的背心,一股真氣送了過去。
丘平的手一及背,鐵維揚只覺得全身經脈好像瞬間都燃燒了起來。痛,脹,麻,癢各種各樣難受的感覺一齊出現,直衝大腦。又過了數息,胸口也覺得像壓了塊大石頭,那些難受的感覺益發強烈起來。
他如身墜煉獄,直想大聲喊叫,但他畢竟神志清醒,想起師父事前言語,竟然生生忍住。
就像過了一千年,鐵維揚終於臨近崩潰,他神志漸漸模糊起來,口中不由自主地就要發出呻吟聲。
「成了,維揚準備用藥。」丘平等的就是這個時候。他提起混元真氣,話語聲直震鐵維揚耳膜。
鐵維揚正在極大的痛苦中漸漸失去知覺,忽然聽到了丘平的話語。他神志徒然一清,週身的萬般苦痛頓時間都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恩師那輕輕流淌在身體裡的混元真氣,那真氣緩緩地在週身經脈轉動,舒服之極。
他毫不猶豫地將丘平遞來的藥丸吞了下去,不一陣即覺得體內彷彿有團火在燒,腦子又開始有點暈了。
「聽我說,現在到了關鍵時候了,你運轉我教你的內功,只轉一遍即可!」丘平在他耳邊吼道。
鐵維揚依言開始行功,只覺得一股洶湧的內力推著自己本身的真氣強行運轉,不一陣便行功已畢。
丘平站起身來,拿起早已準備好的一桶熱水,兜頭照著鐵維揚淋了下去。隨即拉起了鐵維揚走到門邊。
「你的內傷已經全好了,現在你可以輕易地把騰龍刀法都使出來,外面有一片木樁,你就當它們是你的殺父仇人,現在你要用騰龍刀去報仇,去吧,用刀把它們一個個都砍倒吧!」
丘平說完拉開了門,將一把刀遞到鐵維揚手中隨即把他推了出去。
鐵維揚先是被熱水沖得全身一爽,他覺得身體上彷彿每個毛孔都在唱歌。正是舒爽之極的時候,忽然又是眼前一亮,一股清新的空氣迎面而來,所有的壓抑和鬱悶徒然散去,似乎跨越了一個時空。
他還來不及體味新生般的感動,師父的話語沖耳而來,直侵大腦。鐵維揚提著刀掃視了一下,腳下一發力,朝著鎮中那片木樁奔去。
鎮中趙玉三人正等得不耐煩之際,忽然見丘平拉開了門。
成了麼?
只見鐵維揚赤著上身,提著一把馬刀,濕淋淋地從房中被丘平推出。他抬頭看了一眼後就直向那片木樁奔去。他不斷地加速,到了木樁前,身體呼地一側向地面倒下。
眼見就要倒地的瞬間,鐵維揚雙腳一錯,內力發於腳間,身體頓時旋轉起來。他藉著旋轉的勢頭右手一揮,一根碗口粗細的木樁被斬成了兩段。斷口平滑流暢,正是那正宗的騰龍刀法。
丘平已經自房中走出,他來到趙玉等人跟前注視著鐵維揚,仍然是一臉的緊張。
「李小子,他真的有內傷嗎?我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你是怎麼治好他的?」趙玉抓住丘平就問。
「還沒完全治好呢,玉姨請等一會,現在才是最關鍵的時候,等我治好了他,再向您詳細解釋!」丘平雖然在回答趙玉的話,眼睛卻直盯著鐵維揚。
丘平用的法子其實很簡單,自從他判斷出鐵維揚練功不成是因為心理上的原因之後,他就準備用催眠的辦法來治療這個徒弟了。
丘平本身雖然可以說是心理學大師,催眠法卻不是他涉獵過的學問。無奈他只有按照記憶中對催眠故事的點點回憶來進行。
催眠最講究氛圍,所以丘平不斷地提示鐵維揚,說他之所以練功不成是因為身有內傷。又把治療這個內傷說得非常困難,非常辛苦。他找藥,在鐵維揚身上施用酷刑,又是找黑房間,又是用蒸氣浴,都是為了營造這種氛圍。
那鐵維揚意志堅定之極,若是不把氛圍做足,如何能讓他進入睡眠狀態!好在這個時代的人還不知道有催眠這個詞,又好在鐵維揚非常的信任自己,否則任丘平有通天的本領也休想把鐵維揚催眠。
到現在為止一切都進行得非常順利,鐵維揚的潛力被充分地激發了出來。鎮中諸人,尤其是鐵旗門的弟子,看到鐵維揚刀法圓熟之極,所到之處木屑紛飛,他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正在舞刀的人是以前那個一竅不通的鐵維揚嗎?
現在的鐵維揚還在睡眠中,要想讓他真正地擁有這樣的實力,就必須把他安全地自睡眠中喚醒。老實說,對於清醒了之後的鐵維揚是否還能保有這樣的實力,丘平一點把握也沒有!
「我武維揚!」丘平提起混元真氣喝道。這是他給鐵維揚催眠前下的喚醒秘語。
鐵維揚整個人忽然就這麼頓住,他提刀呆立在木樁叢中,週身儘是斷木。
「難道失敗了!」丘平正擔心間,鐵維揚忽然棄刀向他奔來。
「師父!」鐵維揚撲通一聲跪在丘平面前,泣不成聲。鐵旗門中人也跟著一齊跪倒,他們現在是真服了。
丘平扶起鐵維揚,他忍不住眼中的濕意,抬頭向著天空。「鐵大哥,你看到了嗎?兄弟做到了,兄弟一定不會有負所托的。你看著吧,維揚,他一定能成才大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