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棋的故事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第二百四十章
    恭賀新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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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佛的戲法(中、下)

    「什麼意思?」古力有些不太明白,看看老聶臉色半陰不陰,也不敢亂問,只好拿眼睛看孔傑和常昊,希望他們能給自己一個答案。但兩個人見他看過來,一起搖了搖頭:「這東西,說實話我們都看太明白。聶老師,您能不能給我們講講?」

    老聶微微舒一口氣,搖頭說:「這個棋啊,不怕你輸,就怕你路子不對。所謂輸棋不輸路就是這個道理。這個棋下下來,就算是後來看著不好,研究出來有更好的下法,但至少在當時要讓人覺得不差,也該是有作用的一手。怕什麼?怕猶豫,一猶豫就容易下出來不著調的棋,那樣的話等於白下一手。現在蘇羽就是有些猶豫,他可能是因為看不出來李昌鎬這幾手棋的最後方向,所以不知道是應該先吃下邊還是應該先打入,就出來這麼一個沒邊沒沿的東西。」

    「那麼,您覺得,應該怎麼下呢?」古力看到老聶越說越氣有些激動,小心翼翼的不敢亂觸霉頭,只能低聲下氣的問這麼一句。

    老聶還是一瞪眼:「我怎麼知道。要是我知道那李昌鎬還敢稱天下第一人?再說要是什麼都靠我,要你們何用!」

    有道理。古力撇著腿咧著嘴晃悠回自己的座位上愁眉苦臉:我要是能看得出來,那還坐在這地方幹嗎,早就進去替下來一位下這十番棋了。不過這句話倒也是,研究室之所以能在比賽進行當中很快地分析出來每一手棋的好與不好,一個就是仗著人多勢眾,大家一起做分析當然比裡面一個人的思慮透徹,另外就是研究員可以在棋盤上擺一下變化具體的看,比裡面的單憑腦子想自然也好很多。

    那麼,就分析變化吧。可一幫人面對這麼一個棋盤還真是沒主意,半天想不出來李昌鎬的目的,只能簡單的分析一下蘇羽這個疑問手的壞處和後面可能出現的形勢發展。

    「想當初,蘇羽這小子就是這樣把我打崩潰的。」俞斌看著王文達和李世石崔哲翰往外走著掏煙,低聲說,「應該說,李昌鎬很善於學習。以前就曾用蘇羽流擊敗過蘇羽,現在又是第一個下出來讓魔術師都看不透的戲法。這個人,很厲害。」

    基本上這就是廢話。如果這句話是李世石說出來,古力一定要反唇相譏,但現在是俞斌在說,是一個在他老師車禍死後一直帶著他的人,他連一句話都不敢亂說,反而點頭稱是。這讓毛毛看著感到很有意思,捅了捅他低聲說:「這可不像是傳說中古大白乎蛋的樣子,怎麼不敢說話了?」

    古力斜著眼珠看了他一眼,笑了起來:「如果有人說你哥哥什麼什麼不好,你會怎麼做?」

    「抽丫挺的。」毛毛的回答很乾脆。古力一笑:「為什麼呢?」毛毛冷笑起來,說:「那是當然的。他是我哥哥,從小帶著我長大,供我吃穿供我上大學,我當然向著他。」

    「這就對了。」古力輕輕的鼓掌,「一個意思。自從我老師去之後,我就一直呆在俞老師家裡學習,所以他老人家說什麼我都不會反對。」又看看她,笑一笑轉過身之後繼續看棋。

    「這小子倒是很孝順。」毛毛笑著搖搖頭低聲和唐莉說。唐莉得意洋洋的點頭說:「那當然,要不然我也不可能委身下嫁,你以為這小子長得很帥麼?還不就是看上他人品好。」

    「得了,別說你胖你就開始喘。」毛毛推了她一把笑著說,「現在,你來分析一下,這盤棋,是我哥哥好,還是我老公好?」

    「我可看不出來,這兩位水平太高。」唐莉嘻嘻哈哈的勾著毛毛的脖子,「不過要是你下的棋,我就看得出來。」

    「話說的。」毛毛不知道被這句話勾起來了什麼心思,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別扯淡了,看棋吧。」

    「李昌鎬猶豫什麼呢?」過了很久,老曹被長考的兩個人弄得有些不明白,氣悶的搖了搖頭,拍了拍剛抽完煙回來的李世石,「他在想什麼?」

    「天知道。」李世石苦笑了起來,不過他倒是有一個比較讓人新奇的觀點,「也許,李昌鎬被蘇羽的這個疑問手弄糊塗了。」

    這是真的。李昌鎬的原計劃裡面並沒有考慮過在這個時間在這個地方出現這樣一種局面,一時間被噎住了,只好重新考慮後面的變化。這也讓他更加深刻的體會了一下所謂蘇羽流的龐大計算量,接下來的一連串出乎意料的變化立刻讓他的頭嗡嗡作響。

    不過這還難不倒已經計劃了一上午的石佛:既然已經這個樣子了,那麼就這樣吧,只要掌握了優勢,到最後的官子蘇羽是很難在逆轉局面的。

    但這一手看上去是很緩,但處理起來也麻煩。李昌鎬想了一會兒,決定等等再說,到下午再考慮這方面的問題。

    「莫不會李昌鎬真的被這個問題手難住了?」吃飯的時候李世石大發感慨,「現在是突破封鎖線把下邊白子拉回家的最好時機,只要反扳上去吃死了攔路的兩枚黑棋棋筋蘇羽就是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再翻盤。」

    韓國棋手那邊都是微微的點頭,中國人也少有人說得出反對的話。

    「不過,這兩枚子,就那麼好吃麼?」回到研究室之後,常昊看著棋盤沉思起來,「先不說蘇羽在左上點打入兼引征的好手,就算是單純的殺,也是下邊和中央的對殺。在李昌鎬處理好下邊之前,我覺得他不會動手。不過要是從上邊連圍大空帶殺棋,就算是下邊全滅他李昌鎬也值了。」

    「話也不能這麼說。」劉昌赫一上午沒看到人影,中午吃飯才回來,打著飽嗝進來之後就聽到了常昊的話,還沒坐下就表達不同意見,「如果真的對殺起來,蘇羽的優勢比較明顯,畢竟那邊距離白棋的大模樣很遠,顯得鞭長莫及,不好辦。」

    「不過,這手棋可夠凶悍的。」崔哲翰看著比賽開始之後李昌鎬白子所落的地方,輕輕笑了一下,在面前擺上這手,「這算是今天比較凶的一手了,從開始到現在也就是剛才的扭斷比較有味道,其他的都顯得比較軟綿綿,誰也不敢亂動一點意思都沒有。」

    但出乎意料的是,下一手蘇羽也是碰,而且是直接碰到了左上的黑角,讓研究室一片大嘩:「這小子莫非打算破罐破摔了?」

    老聶連連搖頭拿這個當反面教材教育孩子:「朱鈞,以後這樣的棋可不能下。這個說好聽了叫劣勢之下的強硬反擊,說不好聽就是狗急了跳牆!前面的猶豫導致了現在的結果,千萬記住了行棋之前一定要深思熟慮,要立場堅定!」

    這話聽著怎麼像是黨團教育呢。不光是古力孔傑俞斌常昊的眼睛往這邊瞟,一直生活在南北分裂從小沒受過什麼正面教育的李世石他們也往這邊看。馬曉春拍拍老聶一樂:「看來這句話全世界都通用。」

    別人怎麼看自己老聶是一概不管的,這東西都虛,不如好好教育下一代:「一定要想清楚,別跟你老師似的,下了臭棋只能從別的地方找補,所以一定不能下臭棋!」

    呵呵?一幫人全樂了:你個前五十手天下無敵後半盤隨手不斷的人,也說這種話。

    但這句話沒人敢說出來,只能在一邊看著朱鈞唯唯諾諾的樣子偷笑。

    不過這裡面有一件事情是正確的,就是蘇羽現在的確有些狗急跳牆。眼看著面前擺著這麼一個大疑問手,任誰心裡面都不好受。而更往傷口上撒鹽的是,李昌鎬那一碰等於把他前半盤苦心經營的下邊絞殺之勢幾乎一手脫開,不由得他不急。

    而這一手在左上的碰,也可以說是蘇羽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費了一個中午的時間勉強想出來的應對手段,雖然並不能完全化解那猶豫所帶來的後果,但至少能把局面向後拖,只要李昌鎬手軟就能把局面拖細,那樣還有機會看情況能不能翻盤-別拿半目不當勝利,蒼蠅雖小那也是塊肉,只要能贏讓李昌鎬降格,現在就是讓蘇羽再吐個血也沒關係。至少他是這麼想的,但現在的局面就是他想吐也沒地方吐,只能勉強的搗搗亂,等機會。

    等機會可不是名人的風格。蘇羽鬱悶的看著面前難以收拾的局面,開始盤算左邊的變化。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李昌鎬應該會內扳守住上邊實地並把黑子向厚實的左下邊那個方向上趕,然後從左下拆三之後搜根,再把蔓延出來的黑棋大塊引入中央,最後再活出來下邊的白棋筋屠龍。蘇羽默默然的搖搖頭:這樣做,應該是最好的手段了吧。當然只要他能找個機會脫先打一手破掉下邊的眼位,形勢就還漫長,至少能換一個白棋的投鼠忌器,對殺的時候心裡面也不慌。

    做好了等死準備的蘇羽閉上眼睛休息一下,打算等李昌鎬落子之後再考慮這些問題:反正已經這樣子了,隨它去吧。

    但等他聽到棋子拍落的聲音睜開眼看棋盤的時候,卻小小的吃了一驚:外扳?

    「臭棋對臭棋。」俞斌和老曹同時搖頭,「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這不是把大角平白送給蘇羽麼?莫非他擔心殺不掉所以寧可送角也要保左邊上邊大空的安全?」

    這倒有可能。「李昌鎬現在是優勢的局面,有這種想法很正常。」常昊點了一下目數若有所思,「但是,這樣子下顯得很保守,雖然蘇羽為了活棋要讓李昌鎬把左邊下厚,但是實地上就拉近了不少,再加上沒活的下邊被蘇羽換出先手之後的點殺,後面棋我覺得會比較細。」

    「各佔半壁江山,就看右上那裡誰能佔到一些便宜,帶著優勢或者先手入官子了。」王文達笑了起來,「不過我覺得,蘇羽不會這麼老老實實的聽安排。他下這一手的目的不是掏角,而是左邊。」

    蘇羽卻有些為難了,雙手套進了西裝袖子裡靠在沙發上,開始長考。

    「他不好下。」毛毛搖搖頭低聲說,「兩個人都不好下,我哥不敢亂斷,免得斷出毛病來連個翻身的機會都沒有。而老李更是小心翼翼的捧著那點優勢,生怕一個不留神剛才的便宜就付之東流。但是這手外扳把這裡變成了雷區。我哥哥現在想的,應該是怎麼把棋,還原成李昌鎬內扳的形勢吧。」

    「還原成內扳?那他就是寧可被追殺也不要那個大角了?」唐莉有些想不通,歪著頭用長頭髮指指那個角,「天底下還有這種人?眼看著大角不要卻寧可被追殺?」

    「李昌鎬實際上就是不想跟蘇羽玩絞殺戰才棄掉大角。」古力擺出來如果李昌鎬內扳會出現的變化,「他並沒有信心能在下邊不活的情況下殺掉蔓延出來的大龍,而一旦殺不掉,那結果就是白茫茫的一片大空被洗黑,那樣完全屬於得不償失,不如棄掉這大角讓蘇羽有個後顧之憂,脫先之後還可以在這裡立下,先手收到官子之後還能定型左邊,何樂而不為呢?是不是?」

    他迅速的擺出來這個這個變化的結果低聲說:「這樣下來即便蘇羽從上邊收一下,李昌鎬還是有10目以上的優勢,而且到了後面如果再在右上折騰折騰擴大一些戰果,那麼勝利就變成了必然。這樣下很對,在象棋裡面這叫棄卒保車,棄車保帥,只要能穩住大空這點損失就不算什麼。」

    李昌鎬就是這個想法,並且認為蘇羽現在並沒有很好的手段能繼續打入左邊才敢下這樣的一手棋,而且他不願意屠龍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因為他對前面的幾盤棋實在是印象深刻,現在既然還有辦法那何必要冒險呢。

    但這手棋對於蘇羽來講,卻相當於有了一個機會,一個很有意思的機會。他摸著光光的下巴齜著牙,似在不經意間微微的笑了出來。

    「有意思。」蘇羽的聲音很低,並不擔心圍在身邊看棋的人們或者李昌鎬聽見,說完又笑了笑,跨夾了過去。

    「這手棋,是要幹什麼?」李世石看不大明白,在棋盤上擺著變化低聲的自言自語,「難道說,這就是所謂的開始還原麼?」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就是李昌鎬下面必須接著夾或立下,以免蘇羽藉著角上的力量打一手後入左邊,那樣在二路連爬之後等於蘇羽白得了二十目的官子,對於後面的計劃可沒好處。

    李昌鎬撓撓頭,看了一會兒之後才落子立下。

    「現在沒有什麼好辦法。」老曹伸個懶腰深吸口氣,「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能擋多少就算多少,至少蘇羽現在做的事情也僅相當於收單官,只不過他收到的都是李昌鎬的單官而已。」他想了想低聲說,「而且,蘇羽在收角之前,這一塊還沒活幹淨呢。」

    「但是,想要活角,就不能繼續往外走,想要往外走,就不能收角求活。」馬曉春搖了搖頭,「我估計蘇羽應該會放棄角地的那點利益,而會跳出來洗左邊。角地上那一點東西太小,雖然爭左的危險性比較高,但他也只能搏一下。」

    那就試試吧。蘇羽心裡面卻不認為現在他就沒辦法翻盤了,他正在做一個計劃,做一個大清洗的計劃。

    但他所不知道的是,李昌鎬也有一個計劃,而且被剛才他的那個疑問手破壞掉了。但現在他這樣要還原回去的想法,卻正中了李昌鎬的下懷。

    「有意思。」李昌鎬的這句話聲音略大了一些,雖然圍觀的人們沒聽到,但被正趴在棋盤邊研究能在上邊做些什麼的蘇羽聽個滿耳。

    他有些疑惑,卻沒有抬頭,有些喃喃的低聲說:「難道說,他也想要幹些什麼麼?」

    245石佛的戲法:下

    「他們兩個人,到底想幹什麼?」半個小時之後,老聶實在是看不懂蘇羽和李昌鎬這幾手棋的用意,推開面前的棋盤十分氣悶,「蘇羽明知道打入右邊會被追殺,為什麼還要放棄活角的機會從那裡彎彎曲曲的爬出來?他一定要挨幾刀心裡才舒坦麼?李昌鎬也是,剛才還是立下擋住,結果一轉身又把蘇羽放進了左邊,雖然抱吃了一子破掉眼位,但左下也被擠得薄了很多,上邊被蘇羽一斷立刻變成兩截,更是薄得可憐。他這麼薄位行棋,就不怕遭報應麼?」

    李世石搖了搖頭:「雖然薄了一些,但是也沒留下太大的空隙,這樣蘇羽想打進來也比較困難,所以暫時不太需要考慮上邊的事情,畢竟如此大的一片空地想要做活是很簡單的事情。主要需要看一下左下和從中間連到下邊的那一塊棋。一開始大家都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左下雖然白棋很長,卻沒有眼位,讓蘇羽順過來之後,雖然先點死了黑大塊的眼位,但自己卻也沒活。而蘇羽剛才那個疑問手卻有了一個意外的小作用,就是讓李昌鎬的左下和下邊連不到一起。雖然百般不是,但有這麼一個作用,也算是沒白下這個子。」

    但一殺二,無論如何也是一件有難度的事情,尤其是在外逃的時候,如果還能在逃出大龍的同時殺掉對方大龍的話,那蘇羽就不是魔術師,而是上帝了。現在他很深刻的體會到了自顧不暇的味道,眼睜睜看著李昌鎬的棋上邊危機四伏右下的一隻腳站在懸崖邊上,卻無能為力,眼看著李昌鎬在上邊連補兩手之後基本定型,心中不由得有一種無奈的感覺。

    即便是在決定從角上出來清洗左邊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李昌鎬會藉著纏繞攻擊順勢整形,但當他親眼看到白棋一手小飛就圍定一片空白的時候,還是感到有些不舒服。

    不過,至少還有個先手。蘇羽覺得自己有些阿Q,總還能安慰自己一下:至少還有個先手能去治下邊,這樣到最後收氣的時候對緊自己不至於吃虧。

    當然,前提條件是不能下錯走錯,不然連最後爭官子的機會都沒有。蘇羽摸著鼻子上的黑頭一邊捻一邊轉著念頭,過了一會兒,算清了次序之後,落子跳出繼續外逃。

    老聶搖了搖頭:「我總覺得他的方向不對。如果要洗左邊,也應該在活角之後有了借用再說,而且上邊的空隙要大很多,如果在上邊洗的話,成算要比現在的形勢好很多。」

    「您很聰明。」古力對老聶可就沒這麼客氣了,「但是李昌鎬和蘇羽比您聰明。如果上邊的空比左邊的大的話,那蘇羽決不會捨近求遠。您可以看一看,如果蘇羽在這裡打入的話,結果會怎麼樣。」

    「會怎麼樣?」老聶不以為忤,饒有興趣的看著古力和李世石兩個人在面前擺棋,「我只是在感覺上覺得上邊會好一些,但沒往深處想。」

    「結果就是李昌鎬繞出來把這裡一塊讓出,順勢跳出把中間封死之後點入右上,這樣蘇羽沒有辦法,只能外長,看著白棋靠著角做出來一個根據地。」李世石笑了笑說,「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當左上變成鐵壁的時候,蘇羽無論如何也不能再打入左邊的大空,即便殺掉了下邊的白棋大塊,盤面也要落後相當多。而局面又比較清楚,官子上也難一爭。」

    「沒有能殺的東西,又沒有大官子可搶,他要是不行險打入,怎麼也沒有贏的機會。況且,」王文達苦笑一聲,「他被李昌鎬的幾手棋搞得沒了主意,結果下出來疑問手,只能豁出去玩命了。」

    蘇羽不想玩命,玩命也不是他的風格,但形勢到了只剩下逃孤的情況下,他也沒辦法。深深的舒一口氣,他晃了晃有些發麻的腦袋,仰面靠在沙發的後背上休息一下。

    「時間長是***有好處。」古力羨慕而感慨的歎一口氣,「要是平常的比賽,這兩位都開始讀秒了,估計哆嗦的都拿不穩棋子了。可現在蘇羽竟然在如此緊張的情況下還有時間閉目養神,氣人哪。」

    氣人的還不僅蘇羽一個,李昌鎬看到蘇羽這副模樣,也是一閉眼往後一躺,留下半盤殘局兩個人一起會周公去了。

    當然也不可能真睡著。至少半個小時之後蘇羽就睜開了眼,很快的看看棋盤之後就把一直捏在手裡的棋子拍了下去。李昌鎬卻沒有睜眼,還是一副穩穩的樣子意守丹田氣運全身的放鬆,過了良久才起身一邊喝水一邊看棋。

    但看著看著,喝水的動作便停止了,李昌鎬的眼睛死死的定在蘇羽落子的位置上,一動不動。

    「現在看來,蘇羽的形勢有些好轉了。」孔傑慢條斯理的字斟句酌,歪著身子手裡面轉悠著老聶的那兩個鐵球低聲說,「蘇羽的這手頂很妙,連緊下邊的氣帶引征中間兩子棋筋,還製造出半個眼位,讓李昌鎬很為難啊。」

    是有些為難。李昌鎬輕輕地放下水杯微微的嘬了一下牙花子,慢慢的調理著思路。

    「跑出來了。」崔哲翰有些黯然的歎口氣,把擺在面前的變化推開,「李昌鎬無論如何不能擋住蘇羽回歸的路,只要黑棋下面拐擋之後,把李昌鎬這個棋筋吃掉,一切就都結束了。」

    「也不能這麼說。」李世石低聲說,「後面的情勢擺一下之後,官子之前蘇羽也只能領先十幾目,還是……」他頓了一頓,有些自嘲的笑了起來,「還是,能爭一下吧。」說完,又補了一句,「也許。」

    「看來,在張栩之後,又有一位世界頂尖大棋士要被蘇羽打降格了。」常昊的表情不知道是喜是悲,話裡面也隱隱的顯得五味雜陳,「這樣的話,世界第一人的名號也該從韓國人那邊轉回來了。有句話是怎麼說來著?圍棋回故鄉?」

    老聶聽見這句話之後心情更是悲喜交集:自從圍棋進入近代以來,自施襄夏諸位前輩高賢之後,混亂的中國便失去了往日世界圍棋中心的地位而讓給了圍棋歷史同樣悠久的日本。而不世出的天才吳清源也離開中國東渡扶桑,在日本建立了一個神話。建國之後的圍棋一度也曾經與日本多加交流而看到了復興的希望,雖然當中也有伊籐友惠老太太威風凜凜的八連勝而被陳老在自己的書中稱為國恥,但中國棋手們努力向上的精神讓我們的圍棋在不斷的提高,但一個十年浩劫中斷了一切,一直到76年的時候24歲的聶衛平隨團去日本得到6勝一敗的戰績甚至戰勝了籐澤秀行和石田芳夫等高手,才重新宣告中國回到世界一流圍棋的行列中。而後也一直到85年開始的中日圍棋擂台賽,老聶取得十一連勝,才奠定了超一流的地位。但89年的應氏杯卻成了老聶的滑鐵盧和一生的痛,也是在那一年,爭鬥正酣的中日兩國也第一次驚愕的發現原來在身邊還有這樣一個酣睡的對手,雖然馬刺叮噹便闖進殿堂的韓國人在當時看來是一副十足的鄉下人進城模樣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但在3年之後,一個叫李昌鎬的大男孩改變了一切。這個李昌鎬從96年到99年之間,連續的得到了十幾個世界冠軍的頭銜,把中日兩國棋到完全不能抬頭。

    遙想當年自己和劉小光江鑄久等人一起參加中日擂台賽的日子,老聶更是心潮澎湃,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鄧老爺子,揚眉吐氣了,咱們的圍棋,是世界第一。」

    「這讓我想起來唐朝時候顧師言面對日本王子的事情了。」大學生王文達用手指當作髮梳攏了攏頭髮,「當年的榮光,昨日重現。」

    韓國人們大多數聽不懂,但在聽得懂的李世石和睦鎮碩的不斷翻譯下,一個個的臉色黯然。劉昌赫和崔明勳兩個人緩緩地搖著頭,甚至開始收拾面前的棋盤。

    「也就是這樣子,不出意外的話,李昌鎬降格。」王文達在電腦上輕輕地敲下這幾個字之後,重重的拍下回車。

    不過,李昌鎬似乎並不認為自己的一隻腳已經踏入了萬劫不復的鬼門關,儘管神態緊張,卻並沒有半分要放棄的意思。這讓李世石很感歎:「這世界上,也許在所有人都放棄了,但他還是不會放棄。」

    接下來,李昌鎬的接和擠在研究室看來,也僅僅是在尋找一個認輸的台階。李世石就已經停止了擺棋,在研究室裡點上一根煙輕輕地吐著煙圈,眼睛看著天花板一語不發。

    蘇羽感到有些奇怪,眼睛冷冷的看著棋盤上的形勢,不知道李昌鎬還在爭什麼。

    「好像有些怪。」唯一還在擺棋的常昊看著面前的棋盤,沉吟起來,「按道理來講,李昌鎬的大空被洗劫之後再加上下邊被斷殺,實地上已經絕對不足,儘管時間還有整整一天來讓他考慮,但後面不管怎麼想也不可能再翻盤啊。現在他還在按照緊氣對殺的下法來下,讓人感覺很奇怪。」

    「是有些奇怪。」王文達和崔哲翰對個火之後吐一口煙,扭頭看過來,「也就是尋劫找台階下……不過他在這裡靠幹什麼?看不到蘇羽彎打的手段麼?這一手豈不是白下?就算找台階也不能這樣找啊。」

    奇怪了……蘇羽看著這手棋突然打了一個冷顫:如果外扳一手接著彎的話,不管怎麼樣也不能活……但是如果白棋在這裡長,這樣的話這個子尖出那就是劫,劫的話李昌鎬卻也沒有足夠的合適劫材,並沒有利啊。

    他撓了撓頭看著棋盤,覺得自己在玩一個不可思議的遊戲:不知道為什麼,不知道從何開始,不知道如何結束。這樣的事情在幾個小時之前剛剛發生了一次,現在這情緒第二次湧上了蘇羽的心頭。

    蘇羽抬起頭看看牆上的時鐘,發現到比賽結束還有將近一個小時,於是舒了口氣,開始封盤前最後的長考。

    「咱們,去偷封盤譜,看看如何?」第一天的比賽結束之後,一邊向外走著,古力一邊低聲對李世石說。

    「你想知道蘇羽的封盤手?」李世石臉上的擺滿了驚訝,卻四處撒麼,嘴裡面還說著,「我可不敢,這要是被發現了可麻煩。再說,你怎麼打開被粘好的檔案袋?」

    「那很簡單,當年我7歲從我媽的工資袋裡拿錢時候就會。」古力倒是滿不在乎,微笑著目送唐莉和毛毛諸女生走出去之後低聲說,「我回去準備一下東西,你去跟著老陳,看他把東西放到什麼地方。」

    計議一定,兩個人就分頭實施計劃,古力出去買了一小包東西之後回到人去樓空的酒店六樓,和保安打了聲招呼之後,去定好的廁所找李世石:「如何?放在哪了?」

    李世石有些沮喪的搖搖頭:「沒戲,雖說老陳沒把棋譜帶走,但把那袋子放在他房間裡,還放進了他的密碼行李箱……」

    「行了。」古力笑了起來,「你怕什麼。老陳的密碼三年前我就知道,走吧。」

    不過緊張的李世石卻拉住他:「這樣子作,是不是……」

    「是個蛋。」古力皺起眉頭看著他,「這機會可是千載難逢,我能跟老陳住在一屋的情況可是多少年都難遇到。走吧,再說你就不想知道蘇羽的這手棋是什麼麼?」

    世石看著他,還有些猶豫。

    「那不就的了?」古力拉著他,掏出房卡大大方方的走進了房間。

    當他們打開老陳的密碼箱,小心翼翼的用刀片劃開粘貼的地方,抽出來裡面的棋譜,看著。

    「奇怪了。」過了半晌,面面相覷的兩個人又小心翼翼的把東西放回去重新粘好放歸原處之後,古力坐在床上苦苦的思索,「看來,蘇羽看到了什麼東西。」

    世石突然打了一個寒噤,臉上帶著恍然大悟的樣子,「我有些明白了。」

    「什麼意思?」古力看了他一眼,低聲說。

    「你知道,蘇羽被稱作棋盤上的魔術師吧?」李世石從冰箱裡面拿出來一瓶果汁,喝了一口說。

    古力點點頭:「當然。」

    「那麼,你也知道蘇羽是因為在和俞斌的對局中使用了震驚世界的著法,而得到這個名號的吧?」李世石一口氣把剩下的喝乾,看著空空的瓶子。

    「當然。」古力有些不耐煩的揮揮手,「你到底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李世石笑了一下,「李昌鎬,正在給魔術師變一個戲法,一個讓所有認為他已經失敗的人目瞪口呆的戲法。而蘇羽看到了這一點,所以要全力阻擋他的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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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久許久許久許久沒更新了,現在看到作專都忘了怎麼用了,滿面羞慚~~新年之際,恭賀新禧。順便說一句,在下寫另一本圍棋小說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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