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小子成帝記 正文 122章 四象秘法-125章三皇五帝
    122章四象秘法

    瞧他懨懨無力,滿面黯然,廣智情知自己勢必無法勸動。索性朝驚霓子看去,意思就是,你可以說句話了,別別老躲在一旁像個沒事人。

    驚霓子心領神會,嘻嘻一笑,向他翻一白眼。

    繼而臉涎嘴撇,用一副孺子不可教的神色,對小石頭道:“小師弟,不是做師兄的說你。你這人實在是傻不愣登,蠢不拉嚌。老兒從街上牽條狗來,都比你聰明些!”大伙愕然,誰想他會說出這麼怪異的高論,這那是勸說,簡直是罵人麼。

    惟有,蘇吉捺不住的撲哧失笑。不過,當他望見天羅所屬那嚴厲的目光後,任他調皮搗蛋,也唬得心膽俱裂,面如死灰。恁多絕頂高手發出的內力氣場,別說他,即便是他老子,也早已魂飛魄散了。

    這還是天羅所屬手下留情的結果。

    驚霓子是聖宗的師兄,他要罵,他們只能裝聾做啞,奈何不了。可若有不相關的人在旁譏笑,那便是天羅教上上下下數萬弟子的大仇人。倘非蘇吉口口聲聲稱小石頭為石大哥,又與神目這幾日相處較好。此刻,定已是經脈碎裂,口吐鮮血的下場。

    這會,驚霓子仍在那大大咧咧地說著:“小師弟,王妃待你恩逾慈母,你想慈烏返哺,那沒錯!是個正人君子所為。可你為了不讓她哀毀瘠立,而自願被她殺害,則未免蠢得到家了。她的母愛昊天罔極,無微不至;但你怎地就忘了師傅之愛,朋友之愛,兄弟之愛……”努著嘴,朝鄧蓉和冰清拱拱,“還有那邊廂的情人之愛……難道你全不要了?啊?”

    他說得爽極,偏讓兩位女子羞得面如紅布,無地自容。

    待他說完,小石頭閉著眼,長吸一氣,道:“師兄,不用多說了。我意已決。你們走吧!還有幾日前我救回的那位姑娘,你們帶她一起走就是!”

    在驚霓子未說情人之愛時,他倒是有點動心,尋思師兄之話確有道理。但當提起鄧蓉和冰清,心中登時一片茫然。壓根不知眼前二人到底誰是自己的情人。若說身體方面,無疑鄧蓉莫屬,可論到心旌方面,卻以冰清為重。要了冰清則須放棄鄧蓉,若要了鄧蓉,必又傷了冰清之心。

    雖在異空間的古代,他心裡偏無半點,妻妾皆可納的心思。依他的念頭,兩女之中,能得其一,便已屬天大之幸,焉能存魚與熊掌均得的想法。兩難之下,心道,罷了,罷了,今日把命還予王妃。至於情感一事,自今日起萬煩皆消,下世裡再說吧!囿於情障難除,一時,徒生厭世之緒。幸喜這當口,無人勸他出家為僧,否則,難保他不會就此四海雲游,行腳天下。

    大伙見他心志堅定,勸說不得。

    互望一眼後,廣智欺至跟前,左手羽扇輕旋,右手倏如軟蛇,在扇影裡直襲而出,逕拿小石頭的腕脈。這一招有實有虛,疏密得當,出手之速實達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這招大出眾人之思,剎那愕然。

    小石頭坐在椅上,支頤怔忡,意興蕭索。猛覺廣智攻來,大是訝疑。尋思他們固然想再次篡位,但值此眾目睽睽下行凶,未免太過肆虐。思忖間,雙眼凝視,瞅著手影飛徐奔來,旋即輕輕拂去。

    廣智“呀”的一聲,如遭電亟,頃刻間,半身酸麻,更且熱火燙心。

    當下,右手硬生生得疾速收回,羽扇卻是未停,依舊向小石頭的肩井穴拍去。適才一襲,原本十拿九穩,孰知,所料大謬。更不及想到,小石頭的武功居然進至偌高境界。第一手即遇挫折。此刻,再不敢怠忽,右手暫時無力,只得堅守中宮,左手羽扇輕振空氣波動,看似漫不經意,實質裡已施展開畢生絕學御帝手。

    瞧他羽扇來勢左馳右鶩,有方有圓,或方圓兼濟,或一波三折,極盡詭異變幻之勢。

    小石頭面容沉肅,腦子裡陡然憶起當日大師傅傳授自己無相手時的情景,右手在胸前劃一翩翩弧線,輕柔點出無名指。

    “噗”的一聲,以輕擊重,羽扇仍被高高地彈起。眾人目瞪口呆,猜不透小石頭的內力到底有多深厚?

    照理,這會,廣智該是胸前空門大開,然他適才酸麻的右手始終滯於中路,一時,倒是無礙。接二連三的挫敗,尤其這一指,寒勁徹骨,瞬時遍及周身,若非自己功力深厚,幾欲立時凍僵。驚詫地尋思,這不是修羅陰罡大成的跡象麼?難道……

    其時,廣智內心深處已把小石頭視為與聞人離同等境界的強者。

    大伙原本不解廣智何以突然出手攻襲。但見他雖然手法精妙,勁道雄渾,但招式遞去的方位,均是制麻制僵之處,並無傷人的意味。稍一盤算,便知廣智必是見口舌無效,想用武力挾他而去。

    失笑余,皆想,自己要幫忙麼?廣智攻了兩招,看似從容強渾,大開大闔。但場中人多得是宗師級高手,這些人的目光何等犀利。廣智迅如電掣的兩招,顯然落於下風,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尤其他右手酸麻須臾,誠然僅是眨眼工夫,卻也盡入眾人眼簾。

    廣智略頓余裕,待真氣驅了寒熱,瞬即一扇一手,交相遞出,其勢一個疾厲,一個徐緩;一個飛動,一個頓挫;如此自相矛盾的率意攻擊,偏偏又讓人覺得對稱均衡,大有妍美流暢之感。任是對廣智有所怨隙的隗斗,也失聲叫好。

    一時,廳中贊聲四起。

    此刻,小石頭似乎也明了廣智用意,是而出招並不狠辣,只是你來我擋,你不來我不動。而且,最驚人的便是,數招交手,小石頭斜躺椅上,僅用單手拂御。他倒並非自大,實是游刃有余之下,毫無想及。

    廣智手法多衍,忽飄逸,忽凝重,忽迅捷,忽拖滯。身子也旋轉不停,時近時遠,時左時右。猶如一只浮空木偶,發動著狂風暴雨般的攻擊,可偏偏占不到半點便宜。

    神目等人面面相覷,他們由衷贊歎的攻擊,竟是奈何不了一個坐著不動的人的只手抵御。這般天差地遠的懸殊,令他們不知該喜還是該愁。喜的話,顯得自己等人均如井底之蛙,對個無用的招式都那麼百般贊歎;愁的話,卻有大大的不敬,畢竟自家聖宗的武功越厲害,作為屬下應是高興才對,那有反愀的道理。

    當下皆思,難道是廣智退步了,還是聖宗的武功已臻至一個咱們不敢想象的境界。他們未領略到小石頭的寒熱罡勁,否則,必能知曉,小石頭的修羅陰罡已臻大圓滿。但此刻見得渙然不同的小石頭,尤其又是功高蓋世,他們更不能讓其白白犧牲。

    神目右掌作刀,凝氣為罡,悄然無聲地朝小石頭座椅劈去。

    兩大天王聯手攻擊一人,是十數年來從無有過之事。眾人睜大眼,緊緊地盯著,心中矛盾已極。既想兩天王聯手,一舉制服小石頭;又亟盼小石頭神威大發,擊敗兩大天王。

    這當口,上三路是廣智的御帝手,勢巧形密;下三路卻是神目的天羅斬,雄渾霸道。

    至這時,小石頭方是面色微變。但也未見他如何作勢,只是陡然隨來勁飄起,身如鶴羽,幾同毫無分量。與此同時,“嘎崩”聲響,原本坐下的椅子,被天羅刀罡劈得支離破碎。有些更而震出老遠,差點傷著別人。

    這麼一來,有些人不禁責怪起神目,心想,若小石頭躲得稍慢,或是一個匆忙不及,豈不被你斬斷雙腳?其間,鄧蓉與冰清更是先捂眼,再捂嘴,最後俏眼白眼一起瞪向神目,對他怨懟已極。

    眼見小石頭憑龍行八法的神異,輕巧地躲開兩位宗師級高手的夾攻。

    驚霓子興奮異常,只覺小師弟為本門大增容光,躺在那交椅上,發出“磔磔磔”的怪笑,且回頭對蘇吉道:“小吉子,怎麼樣?你那師叔祖眼下用的正是本門龍行八法裡的舞龍乘風。這一式身法的特點,便是依賴對方的氣勁,任你驚濤駭浪,我卻依如小舟一葉,隨風飄蕩,隨勁浮沉。是而,我估計著,創出這式身法的本門前輩,多半是個懶人。”

    蘇吉原本諂媚地頻頻點頭,很是贊同他的話語,但聞到最後一句,那頭顱頓時戛然而止,不知該點抑是該搖,竟在那僵住了。

    驚霓子知他尷尬,瞧著滑稽,索性哈哈大笑。說道:“本門雖為武脈,實為道宗,修道人清淨無為,了無塵事。尊師重道那是無錯,但若無求證詮釋的心態,又豈可做到永不執著,一無滯礙,寥廓無端,虛通不礙,這十六個本門武學經要?”

    先前聽他之語,眾人大搖其首。均想,可憐昆侖派向為上古三大武脈之首,殊不知,竟是出了這麼一個毀師覆祖的驚霓子。可耳聞他後半截話語,頓時肅然起敬。尋思著,無怪昆侖派高手輩出,一時無倆。原來,即便是驚霓子這般玩世不恭之人,教導起弟子也是循循善誘。

    斯時,廣智在神目的天羅防御式的襄助下,連施大牽引、大挪移、大回環均無法制敵。一時頗為焦躁,不過也起了趁此良機,探探本教這位新任聖宗到底有多大的潛力。此時,小石頭總在他手前尺許范圍裡浮蕩,他慢,小石頭也慢,他快,小石頭也快。

    只聽他笑道:“聖宗,果然好功夫!屬下欽佩得五體投地!”說著,羽扇忽然脫手飛出,似白芒激射。當此強大的能力面前,他再無保留。同時,神目身形暴長,如虹射至小石頭身側,施展開天羅斬的唯一防御式,直直擋在他身後,教其進退不得。二人多年好友,心神相通,廣智有甚打算,他在邊上早已領會,此刻配合得默契萬分,直若天成。

    猝起突變,鄧蓉等關切備至,無不失聲驚呼。冰清更大聲道:“爹爹不要!”眾人駭悚,生怕變起不測,姜神君凝勁於指,隨時准備出手救援。驚霓子更是急得酒葫蘆掉地而渾然不覺。

    面對倏至的羽扇,小石頭不驚不惶。當日與元虛切磋,也是施展舞龍乘風這式身法。遇到那千變萬衍,堪稱仙法的無相手,不知驚險多少。如今情勢與那會一比,真是小巫見大巫,實在沒得比較。何況,他眼下福至心靈,始終驀有驀無的無相手,這當兒竟能隨意使用。

    腦海裡,雋有千萬式手印,天上地下所有的點、線、面,或有形,或無形都在此瞬間清晰無比地反映出來。

    右手很是輕靈地翻轉一個小角度,瞬時帶起一股旋勁。就見那猶如鷹撮霆擊的羽扇,驀地似陷泥沼,跟著那旋勁上下翻動,完全被他掌控戲耍。小石頭這會單足屹於破碎的椅背,上半身如柳枝擺動,下身卻如穩若鐵杵。他身子不退,神目擺在他背後的天羅防御式自是奈何不了,竟只眼睜睜地瞧著他緩緩地化解掉廣智必中的一擊。

    隨著羽扇愈漸緩慢,到最後,已失去起初彈發的勁道,剩余的完全任由小石頭隨心所欲地撥動。

    至此,兩大天王的雷霆攻勢,俱被他一人只手輕松化解。便在這時,多聞、通臂忽然搶上,齊向小石頭的四肢拿去。

    “太卑鄙了!你們無恥!”在他們出手的同時,廳中忽然響起蘇吉的喊聲。

    雖說他曉得四大天王非但沒有傷害小石頭的意思,反而是想救他一命。但小石頭那圓靜嫵媚的輕功身法,古樸厚重的無相手,再加上適才打斗時的驚險跌宕。便如一個極賦才華的畫家,雖屬興之所至,信手勾勒,也未十分著意,但展示出來的畫幅,卻是難得的佳作。

    那磅礡放曠,華麗恢弘的精妙招式,猶如層次分明,意境悠遠的潑墨山水,即讓他賞心悅目,又令他震撼至極,直是過了久久,依舊駭詫莫名,難以返神。同時,他對小石頭也愈加敬服。在他心裡,小石頭的身影已成了一尊黃金鑄像,容不得半絲褻瀆。

    眼見多人斗毆一人,且這四人又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武學大宗師,心中頓即大起不平之念。口裡更是不由自主地罵將出來。

    通臂與多聞的擒拿之式,瞧得奇准,正是小石頭的右手將回不回之際。

    眾人只道他這會必定就擒,即便姜神君也存如是念頭。在他看來,除非是自己,否則,任憑他天資如何聰穎,稟賦如何奇佳,福緣再是如何深厚,這妙至毫巔的聯手雙擊,他必中其一。不過,他仍然亟盼有神跡出現,倘若小石頭的能力越高,那麼迎他入盟後,對付本族的大敵也就越有把握。

    這時,他只在感慨本族的後起之秀裡何以沒一人能有小石頭這般的功力和資質。

    與此同時,穆淳風也是看得眼花繚亂,心下大歎,倘若自己有石兄弟這等本事,那本門大仇豈用到處尋人?早就單人只身尋上那幻骨門了。一時間,既羨慕又妒忌,望著在那張大嘴,瞪大眼的驚霓子,尋思著,自己待後要否尋個機會拜他為師或是拍拍馬屁,讓他老人家也傳我兩招。

    便在眾人均以為小石頭必然中招之際。卻不知,龍行八法的奧妙,便是化人體之不可能為可能。

    瞧二人來勢迅捷,再想抵御,已然不及。小石頭輕提一口丹息,一個靈巧旋身,身子陡然詭異地軟化,幾不成人形。通臂與多聞愕然,沒想小石頭突然使出聖教的幻骨大法。尋常武人招式遞出,那是沒得變化了,除非預先便是虛招。可二人何等功力,倉促間,手勢頓變,再往小石頭的四肢拿去。

    只是他們萬沒想到,小石頭的幻骨大法雖沒精通,但配上龍行八法,論神妙決不下於爐火純青的通臂。卻見他身子猶如一大塊面團,忽凸忽凹,忽彎忽斜,面對二人風馳電掣,精准至極的攻擊,均是差之毫厘,驚險萬分地避開。

    引得眾人先是窒息,跟著轟聲喝好。

    短短一瞬,小石頭幾乎用盡渾身真氣。丹息貫喉下,不覺一聲清嘯,舒出胸中窒悶,音如龍吟長鳴,隨即騰身拔高,再是數個轉折、旋身、仰側、再旋身,最後從廳前的屏風處,氣定神閒地落在大廳中央。

    面臨通臂與多聞接二連三的追擊和變招,小石頭一連串的動作,仿佛奇異的線條,蠶頭燕尾,一波三折。和諧、從容,尤其落地之後的意氣飛揚,令所有人大松一氣之余,禁不住鼓掌喝好。姜神君更是瞠目結舌,沒想,小石頭已把昆侖與天羅這兩大派的武學結合得如此完美。

    小石頭朝大伙微微一笑,對四大天王道:“可以罷手了,打得太累了!”

    通臂與多聞原本尚愣愣地望著半空,很不相信極有把握的合擊,竟被他不費吹灰地避了開去。聞言後,多聞回神,笑道:“那麼聖宗願意跟咱們一起走了?”

    “不!我還是不走!你們又奈何不了我!”小石頭實話實說。他也有小孩心性,瞧著自身武功在這七日裡不但突飛猛進,更且足以擋住天王們的聯手。一種少年輕狂的豪揚,不由在胸中升起。

    四人郁極,均想他倒說得不錯。但轉念,適才說是四人,實際裡每次過招,均是二對一。既然聖宗睥睨天下,正值壯情,不如就四人同上。反正他是咱們的主上,多打一,也不算丟臉。如是一想,四人互望,繼而各露笑容。想起天羅教自創教以來,史未有四大天王合攻一人的事。今日倒屬首創,若小石頭真能化解,也是天羅史上首位獨斗四大天王的聖宗。

    念及於此,四人躍躍欲試,頗想知曉結果如何?

    小石頭察顏辨色的功夫已隨元神凝練而大進,此刻見之,不禁著惶,駭道:“不會吧?你們真想四人聯手?”四人任一人都是跺腳可顫武林的大宗師,自己能斗二人,估計已是頂限。孰知,話多有失,居然令他們想起四人聯手。尋思,這樣強大的陣仗,只怕聞人前輩復活,也難保不會馬失前蹄。

    眼見他惶惶張張,手足無措,眾人為之噴飯。適才好不易建立起的光輝形象,瞬時土崩瓦解,毀於一旦。不過,他們也知道反正左右來去,小石頭都無生命危險。能見及如此畢生難見的高手印證,著實誘惑不少。

    值此一刻,縱是始終躺在冰清懷裡的小狻猊,也探出頭來,瞪著那雙靈動的大眼,看看這位真正的主人稍後到底會怎生糗法?

    多聞笑道:“聖宗,不是咱們非要聯手對付你,實在是不得以而為之。望聖宗莫怪!”話音甫落,一腿飛去。迅捷得不像是腿,幾同光芒射來。腿勁犀利,絲寒生風,猶如利劍之逼鋒,森森煌煌。這正是多聞的成名絕技,混元腿。

    既然打斗又始,小石頭沉心凝神,也不多話。不避不閃,雙指輕捏,不疾不徐的居中彈出。這會兒,只見多聞的腿足宛若自行投來,恰好送到他的兩指尖上,而且,又恰是湧泉穴,倘若點中,一身勁氣自洩暫且不說,尚有活擒的可能。

    多聞大駭,何時想過,有人竟可這麼輕易地破解自己的成名絕技。何況,混元腿還是天羅教,七大上乘武學之一。練成者,那一個不是縱橫天下,少有敵手。

    二人一滯一點,畫面靜頓。

    旁人無不驚訝。

    小石頭淡笑從容,他沒點穴,卻是隨手一翻,驟地抓住多聞的足腕,輕輕向外一扔,好像沒多大力,但多聞偏是被疾速摜出,直向廳角的廊柱撞去。倘非本身經驗老到,功力不凡,許是這麼一下,就給砸得站不起來。

    蘇吉見及,口氣頓變,在那拍手喝好。此時,蘇眉也是興奮,瞧著蘇吉在那肆無忌憚地跳跳蹦蹦,一時也沒想起需要管教、管教。

    至這會,驚霓子方是想起小石頭用得到底是什麼武學。在那低聲嘟囔道:“原來小師弟施展的是師伯的無相手,開始還道是天羅教隱秘不宣的絕招呢!可小師弟施出的無相手,怎與師伯哪會使用的不一樣呢?無論招式和風格,都是大不相同。”他雙眼暴瞪,尋思著,先把小師弟的無相手偷偷地學一些。嘿嘿……

    通臂輕笑,撫手道:“聖宗好武功,屬下技癢,也來領教,領教!”說著,身形疾變,疾趨沖前。即便四大天王互相說好不再內斗,但見著多聞吃糗,他依舊暢喜。

    小石頭知他身法詭異,論神妙不下自己的龍行八法。急忙退後,拉開緩距。見他退後,通臂驟地身形滯空,好像要佇住似的。小石頭一愣。正這時間,通臂身形再動,不過這會不是直線,而是曲蜒而進。這一突兀已極的攻勢,前面就像蒼鷹一樣夭矯,後面卻似毒蛇一般靈動,迅捷奇詭,兼而有之。

    欺到近前,掌若泰山重壓,逕向小石頭狠拍過去,看不出半點留情的跡象。

    既然同伴們都出手了,廣智與神目索性再鼓奮勇,與此同時,多聞爬起,再次撲將上來。

    當下,四人聯手,按四象方位,各分東南西北,向小石頭狂風暴浪般的攻去。

    伊始,小石頭倒可有攻有守,各具其半。

    然不過盞茶時辰,四人稍加磨合,頓時勢巧形密,無隙可乘。疾厲的天羅斬,徐緩的御帝手,飛動的幻骨大法,古樸的混元腿。在此瞬間,竟是奇跡般的珠聯壁合,威力大增。

    原來,天羅教四大天王各有一套秘不外宣的步伐。每當代代傳承,本身武學可以不加傳授,畢竟聖宗鐵屋內萬般皆有,可這套神秘的步伐,卻不得不傳。千數年來,天羅教的各代天王從無聯手合攻一人的事情。是而,這套步伐內隱藏的玄奧,他們也不甚寥寥。天長日久,甚至有的天王只道這套步伐就像是道宗祈禳、齋醮時的步罡踏斗,等同一種天王傳接的程序禮儀。

    殊不知,今日四人無意中圍攻小石頭一人。氣機牽引之下,久藏心頭多年的這套步伐,竟是無意識地踏將出來。

    但見多聞踢腿,端莊嚴謹,點如金石,出如強弩,無論招式繁簡均是厚重遒勁,與他為人生性和原本的武學特色大相徑庭。

    通臂身形多變多衍,極具抽象,時而左,時而右,時而上,時而下,詭異奇譎,防不勝防。整個人或橫、或豎、或長、或短,宛若無骨無體的一團軟汁。而且,他有時連接如一人,有時又分離為兩三光影,看似龐雜無序,偏生凌厲異常,只須小石頭松懈半點,決計被他一舉制服。

    神目的天羅斬依舊是勁健破空,雄渾恣肆。但其間多了幾分古雅靜美的圓轉凝重,忽易翻為曲,忽頓挫千鈞,那居高臨下的執法巍然,似乎更為顯目,令人不得不仰視而觀。

    廣智的御帝手則在裡面,互牽互引,居中而調。幾種原本各有特色的絕技,在他那方圓兼濟的感染下,各臻其極,頓如天成。每合每散,千錘百煉,充溢著雄強蒼辣的力量和博大樸茂的氣勢。

    眼見如此威勢的聯手陣形,即便功臻天境的姜神君也是駭然失色。心想,原道聞人離逝去,自己又初進天境,依這般勢力,無極島便可力壓摩天峰。孰知,卻是大謬,單是這個陣法,天下只怕無人可以闖過。

    123章南唐使團

    便在這時,樓頂撲簌簌地掉落甚多灰塵。伊始,眾人被眼前雄豪婉麗的打斗的所吸引,並未察覺。過不多時,灰塵越發增多,漸漸地,四下裡到處響起嘎崩,嘎崩的木柱斷裂聲。

    憑著獸類的本性,小狻猊大覺不安,在冰清懷裡胡拱亂拱。冰清不諳武技,是以心神不像他人那麼沉迷。小狻猊剛動,她便察覺。用手撫撫它頭,隨即美眸顧盼四周,一看下,芳容失色,惶聲大喊道:“不好,樓要塌了!”又道:“你們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樓要塌了!”

    眾人驚醒,各自一看,果然不錯。只見整座大廳,到處是掌印,指跡和被震開的裂痕。與此同時,除了有人坐著的椅子外,其余座椅無不化為齏粉。這會也不及敘談,各自呼喝,向廳外奔去。

    大伙堪堪出了大廳,就聽得身後傳了巨大的轟隆聲響。

    回頭看,原先那幢造型別致,構作精美的見山樓已然完全坍塌,激起漫天塵霧,直升數丈。

    王府的家丁和丫鬟,聽得異響,初道是地震,跑來一看,人人色變,呆呆地望著自家世子。均想,世子到底練得什麼武功?前些日一刀劈碎假山,今日又不知如何得震塌了見山樓。看來,他的功力是愈來愈深。只是,到最後,他會不會把整座拙政園都給毀了啊?

    大伙也是面面相覷,須臾,各自哈哈大笑。見他們瘋笑,王府的下人委實不明不白,均想,難道轟塌樓房,是樁很高興的事?哼,晚上,你們沒地睡了。

    過了不多會兒,廣智問道:“聖宗,你的修羅陰罡是否已臻大成?”雖說周圍有甚多的王府下人,但此刻真相早已曝露,話語也不必講究隱晦什麼了。

    小石頭搔搔首,具體怎樣,他也說不明白。道:“我也不大清楚。”

    姜神君道:“怎麼不清楚?能擋住四大天王的聯手,除非陰罡大圓滿,否則,焉能有幸?”

    多聞也道:“不錯,不錯……聖宗,依屬下看,你的修羅陰罡必已大成!屬下恭喜聖宗成為本教史上,第四位陰罡大圓滿的聖宗!”

    “恭喜聖宗,賀喜聖宗!”天羅所屬齊相保拳道喜,人人眉飛色舞,興高采烈。

    小石頭愕然,訝疑著,自己怎地一下子就練成了修羅陰罡呢?這幾日沒練功啊?何況,半多月前,神目試功,自己還停留在七八層左右的境界,怎麼……?

    思忖際,猛想起聞人離對自己的臨終囑托:“小、小石頭,若你日後能有機會尋得玄陰體的女子,務要記住不可放棄。倘能用玄陰體的女子為鼎爐來修煉,非但《不滅修羅神罡》能立時臻至大成,而且對於《太素心境典》的修煉,也有著莫大的好處。記住了嗎?”

    隨著話語在耳際響起,他朝鄧蓉望去,尋思,莫非鄧姐姐就是身具玄陰體的女子?

    又想起聞人離對玄陰體女子的詮釋:“那、那玄陰體,是、是女子的一種體質。這種體質的女子世上極少,甚至可說是百年罕遇。而且,玄陰體的女子均受天地寵愛,靈氣聚集。因此,她們是絕代芳華,無有人比。但也正因如此,世上能與她們相好的男子,也是稀如麟角。尋常的,稍一交好,便可讓他們的一命嗚呼。可咱們就不同,她們的陰氣對別人有傷害,但對修煉過《不滅修羅神罡》的咱們,卻是天大的補藥……但要如何辨別,老夫也不甚寥寥。只是你福緣深厚,在歷代聖子中算是最幸之人,玄陰體的女子不定就能被你尋到。呵……呵……”

    想到這裡,他猛然醒悟,無怪鄧姐姐的前夫英年早逝,原來全是她的體質造成。如此說來,鄧姐姐要尋配偶,豈非只能尋我這個修煉過修羅陰罡的人,否則,也是誰碰誰死,無一幸存!萬般思緒下,不禁對鄧蓉大起憐愛,心道,鄧姐姐也算可憐,雖然國色天香,風華絕代,但無奈具有如斯體質,竟而成了旁人避之不及的掃帚星。唉……她的心思,多半也苦悶得很。

    他不曉得,自己的修羅陰罡能如此突飛猛進,雖有鄧蓉之功,但也有往日修煉太始大法和睡夢心經的功勞。照理,一個練有修羅陰罡之人,若沒和玄陰體女子肉身結合,其中得到的好處決不會太多。只是小石頭原本體內就有聞人離的大部真氣,之後又得數種神功心訣,且在幽谷裡初步融合。是而,早有天境的基礎,只是一直缺乏進入天境的導引。

    畢竟他神功雖多,真氣也沛,卻無一門特別出類拔萃的心法。在小茅屋裡,得鄧蓉玄陰體之助,修羅陰罡狂吞另外數種神功衍出的真氣,如此迭加,終至臻入天境。他正遐想,為鄧蓉覺得不值,腦海裡又止不住地想起那雪白誘人的美妙胴體。

    廣智忽道:“聖宗,目下時辰已晚,諒來王妃並未說動周帝。”

    眾人看看天色,心想,此言有理。從王妃離開至現今,已有兩個時辰,始終不見大軍到來,多半周帝對此事也存疑問。

    小石頭從記憶裡回醒,不禁暗責自己下流。喃喃地道:“不管怎樣!我便在這裡等著她就是!此事不說個清楚,總教我愧疚。”說話間,朝鄧蓉望去,見她也正看來,目中流露的關心,任是傻子也瞧得出來,胸中一熱。但掃到冰清那幽怨的眸光時,陡即窒悶。這當口,直覺老天待自己實在好得過頭了。這二女任一人,都是自己夢寐以求的女子,可老天爺玩笑般的偏偏一下給了兩個,讓自己夾在中間,難以取捨。

    大伙無語。看他主意已定,挾又挾不走,只得悉數留在王府陪著他。之後,由宋仁等幾人指揮王府家丁打掃現場,余人則各自住到別處,拙政園反正大得很,別說這些人,即便再翻幾倍,相信也綽綽有余。

    至晚間膳後,姜神君原有要事想與小石頭商談。但他心情煩躁,思潮不定,也無心思與其多談,當下婉言謝絕。之後去看了下那位在尋歡閣救出的如煙姑娘,為她初步診視一番,便逕自回房歇息去了。

    一宿無話,次日清晨。小石頭策馬直馳皇宮。

    原來王妃一夜未回,這是從未有過的事。如此一來,小石頭倒不擔心自己,而是耽憂起了王妃的安危,想著進宮問個明白。至少,也要向仁秀帝解釋清楚整樁事的由來。

    至正陽門,又遇洛親王司馬潤。略微寒暄之後,小石頭無心多談。予一太監說了要見仁秀帝。然後,被太監帶至養心殿。進了殿內,只見仁秀帝正在換衣,身周,圍著十余個太監宮女,整衣,拉袖,扯褲……瞧著小石頭進來,微笑道:“趙愛卿,朕正想召你進宮。誰知,你倒自個來了。呵呵……”

    小石頭彎身叩拜,三呼萬歲。回道:“皇上,草……”

    沒等他說完,仁秀帝面色一寒,雙目凝光,沉聲道:“愛卿,此事,朕已大致明白!”說著,揮手摒退眾多的太監宮女。然後緊緊地瞧著小石頭,須臾,面容轉和,淡笑道:“昨日,震北王妃夜入皇宮,說是向朕稟明一件隱秘的大事。朕思慮半夜,覺得此事可大可小,大有講究!”

    小石頭愕然,尋思他到底什麼意思?

    瞧他摸不著頭腦的愣態,仁秀帝很是高興,又道:“朕讓王妃在宮中多留幾日,陪陪皇後。至於趙家的震北軍便多勞愛卿了。以後,愛卿便是震北軍真正的元帥了。”

    耳中所入與原先所料大相徑庭,小石頭更覺駭異,脫口道:“皇上,可是……”

    又不等他說完,仁秀帝道:“愛卿,朕問你,你對朕忠心麼?”

    小石頭呆呆地點點頭。

    仁秀帝一笑,再道:“那你對大周忠心麼?”

    小石頭又愣,心想,這不是廢話麼。人說古代均是家天下,我都說了忠心你,這與忠心大周有何區別?當下再次頷首。

    仁秀帝道:“那不就得了。呵呵……”走近小石頭,面色溫和到了極點,語聲更是緩和而親熱,說道:“你對朕忠心,又對大周忠心。朕把二十萬震北軍交給你,又有何不放心的?總之,只要對朕和大周忠心,又有極大才干的人,朕決不會虧待。何況,逝者已矣,再去追究,孰對孰錯,復有何益?”

    聽到這裡,小石頭總算搞明白了。原來,他是想錯上加謬,只須自己對他忠心,這冒認趙世子的罪名,他不但不再追究,反而故作不知。又想,如此一來,唯一的知情人,王妃豈不危險。念及此,憂心如焚,忙道:“皇上,微臣對皇上和大周的忠心,惟天可表。只是王妃體弱,望皇上答允,讓微臣接她回府。”

    仁秀帝看著他,忽然哈哈大笑道:“愛卿,難道皇宮的環境和食膳,還比上震北王府?”

    “不是!皇宮的一切,惟有天庭能比!”

    “那你有何不放心的?王妃在這裡吃得好,住得好,又能讓你暫無‘後顧之憂’,如此,愛卿才可專心致志地為朕辦事。”仁秀帝笑瞇瞇地說著。

    可這笑容,落在小石頭眼內,明明就是大灰狼的舔嘴咂舌。尋思著,他還是對我放不下心,所以用王妃制肘我,如我領兵後,稍有不順之態,他只須讓王妃說上兩句,到時二十萬憤怒的震北軍將士變會把我挫骨揚灰,撕得支離破碎。

    又想,他不是很想收回震北軍權麼?怎地遇到恁好良機,還不把握?難道,他是看在聖品傷藥的份上,才對我網開一面?抑或是……百思不得其解裡,再道:“皇上,微臣毫無領兵經驗,若真是率領震北軍,只怕給這支戰無不勝的雄軍臉上抹黑啊!”

    仁秀帝擺擺手,不耐地道:“沒有領兵經驗,可以學。只要你對朕忠心就好。”心下卻想,就是因你沒有領兵經驗,朕才放心讓你暫代震北軍元帥,否則,情願不要那聖品傷藥,朕也要把你們天羅魔教全體誅殺。他拿起一封文書,遞給小石頭道:“愛卿,國家正值多難之秋,你便不要推辭了。”

    小石頭接過,翻開一看,當即愣住。

    仁秀帝問道:“看清楚了罷?”

    小石頭點點頭,道:“秦國不許咱們辦刀劍盛會。”

    “哼!老不死的秦皇死到臨頭還想著擺譜。居然陳兵五十萬在邊境,說朕若不答允,秦國虎狼之師立即揮軍伐周。”仁秀帝憤慨地道。

    “那皇上的意思是……?”

    “愛卿認為呢?”

    小石頭道:“依臣看,這仗能不打還是不打的好。”

    仁秀帝微微頷首,道:“不錯,朕也是如此認為。但這屆刀劍大會朕決不取消。”忽然緊緊望著小石頭道:“朕想派你出使西秦。你看如何?”

    小石頭一凜,道:“長安城內微臣尚有幾個好友,如能前去,倒也甚佳。只是微臣怕不能勝任,到時,反而辜負了皇上的一片深恩。”嘴上說得漂亮,心裡卻在恐慌,萬一去了後,秦皇發惱,說自己當日竟敢在秦都做密諜,喀嚓一下,就把自己推出去斬了。而且,兩國關系顯然不佳,自己若去,怕是有去無回的份。

    他念叨著,仁秀帝最好改了主意,或是調派他人前去。

    仁秀帝道:“朕曉得你沒出使的經驗,故而已決定派王侍郎為副使,與你二人一同出秦。”忽然笑笑,神色間顯是揶揄地問道:“愛卿這幾日府上很熱鬧吧?”

    小石頭以為他說得是天羅多屬,老實地道:“嗯!確有許多人!”心下卻想,那王侍郎不會就是王彥昌的堂兄吧?“

    仁秀帝道:“這些人都給朕退了吧!朕為你保媒就是!”

    “啊!?”小石頭瞪大眼,張口結舌。

    仁秀帝蹙眉,問道:“愛卿何以現出如此姿態?莫非朕為你保媒不好麼?”

    “那倒不是!”小石頭慌忙回應。他現今覺得力量和地位,在古代這樣的年代裡確實很重要,如若有把柄握在旁的強人手裡,當真比死還難受。

    仁秀帝微笑道:“朕為你保的媒,你一定高興。這位姑娘身份不俗,容貌絕世,而且多才多藝。”小石頭想,如今就算送個仙女來,我都不要。這會,仁秀帝仍在高興地說著,看他那興奮勁,估計也是頭一次為人說媒,是以大感新鮮。他道:“這位姑娘便是皇後的親妹,當朝劉宰相的孫女,留蘭郡主。她與你可算是門當戶對,天造地設的一對啊!呵呵……”

    他笑得愉悅,小石頭幾欲暈厥。

    仁秀帝道:“愛卿回去後,可准備婚事。朕擇時便會在朝上宣布此事。”

    小石頭大聲道:“皇上,微臣……”

    仁秀帝目聚寒光,問道:“朕保的媒,你也不從?難道你已有了心上人?”

    小石頭頷首,豁出去地道:“不錯,微臣已有了心上人,而且不止一個。”說完之後,大覺舒坦。心道,無論將來會選擇誰,但此刻總要推卸掉劉茵,否則,情勢必是越來越糟。

    仁秀帝笑起:“既然不止一個,多一留蘭郡主,又有何妨?”

    小石頭怔然,沒想他竟說出此語。道:“皇上,郡主金枝玉葉,若臣娶她之後,仍然心有所屬,未免褻瀆了她。何況,郡主才藝無雙,美貌過人,臣自思,實在大大的不配……”

    仁秀帝打斷他欲出話語,怫然道:“朕保的媒,你都不要,看來愛卿對朕的忠心大打折扣啊!”說話時,蹙眉攢額,一副火冒三丈的勢頭。

    殊不知,小石頭也是氣極,心想,娶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便是對你忠心?簡直滑天下之大稽。何況,你又憑什麼要我對你忠心,就為了你是皇帝,我是臣?哼……他一現代來人,不像古人那麼存有君臣有別之思,故而此刻暗自腹誹。

    瞧他不語,仁秀帝只道他是害怕了,可沒想到他在暗罵自己。又道:“此事不須多談,朕意已決。愛卿回去後便可准備婚事。還有,北疆自莽古爾汗斃,北狄已然四分五裂,對大周邊疆構不成威脅。愛卿接手後,可調十萬震北軍至京城,五萬交予鄭將軍的雁翎軍,另五萬便駐扎京北,設個震北大營便是!”

    “咋!”小石頭暗想,原來,他還是對我不放心。二十萬震北軍便這樣被他硬生生地拆了。

    這會,一位太監站門外,細聲細語道:“皇上,國宴要開了!”

    “嗯!”仁秀帝揮手示意曉得了,又道:“愛卿,此屆刀劍大會,南唐居然遣一名皇子前來。走,陪朕一起去,看看這些自詡文才斐然的江南士人到底如何個風流江南?呵呵……”

    小石頭想起那婚事尚未談完,張口欲喊,卻見仁秀帝已然跨出門口,逕自走了。無法,只得跟上。到了外面,太監宮女一大堆,也無暇再說。心想,若被他人傳揚出去,說自己在皇上面前極力不想娶留蘭郡主。不知情的人,只怕會說她如何,如何。對一女子的聲譽實在不太好。

    一路思忖,一路為難,不覺到了東周舉辦大型宴會的翠華宮。此刻,雅樂四起,金鍾玉磬,琤琤琮琮,清脆悅耳,爐鼎龜鶴吐出縷縷香煙。金碧輝煌的大殿內,兩排宴席直鋪而下,其間多是峨冠博帶,懷黃佩紫之人。原本正在迂談闊論,聞著帝皇駕到的樂聲,頓時啞雀無聲。

    仁秀帝往中央席位一坐,道:“諸位免禮!”

    斯時,一名小太監已為小石頭安排好座位。坐於仁秀帝的右首第二席,在他上首,赫然便是洛親王司馬潤。小石頭稍稍作揖,掀袍落座。

    見及諸人均已坐畢,仁秀帝微笑道:“今時金秋送爽,國家弊絕風清,百姓遠至邇安,四海一片升平。諸位愛卿功不可沒!”頓了半晌,面容含笑,又道:“今有唐國李濟道皇子率使團遠道而來,參與本國一月後的刀劍盛會,朕龍心甚慰。可見周唐兩國風雨互助,世代友好,實為友好鄰邦。”

    說道這裡,忽然大聲:“朕!希望今日在翠華宮飲宴的所有百官和唐國使團人員賓主盡歡,不醉無歸!”

    待仁秀帝祝酒辭說完,場中諸人合手相慶。隨之,由洛親王代表朝中百官道:“天下大定是皇上畢雨箕風,為民所好之功。臣等即便棲棲遑遑,卻也不敢居功。”

    與此同時,小石頭對面站起一人,膚色白皙,長眉細目,一派倜儻風流。他道:“敝國臣民素來仰慕大周民風淳厚,民殷國富,濟道心中也是久慕,無奈,始終不得其便。幸喜,此次貴國舉辦刀劍盛會,濟道若不再來,只怕遺憾終世,是而向父皇竭力要求。呵呵……”

    他說話時,顧盼流目,又則本人鳳表龍姿,一時,真是英英玉立,軒然霞舉。即便大周官員也對他好感大增,均道,看來南唐人也不盡是慘綠少年。心中不禁拿他與小石頭暗作比較。須臾後,直覺二人龍駒鳳雛,均為風流人物,委實各有擅場。

    又聽他道:“濟道自入境以來,一路覽閱貴國的風土人情,所看所遇,比那傳聞豈止好上千倍。由此可見,皇上德心勞力,一日萬機,誠不簡單!”

    仁秀帝笑道:“濟道皇子過獎了,豐衣足食尚可稱得上,至於民富國強,那還遠遠不到啊!呵呵……”能得他國皇子稱贊,比聽本國大臣的阿諛之詞,不知樂上多少。

    緊隨著,龐太尉忽然站起,笑翕翕道:“皇上英明睿智,天下誰人不知。尤其皇上常懷濟世安人之心,對內安富恤窮,對外撫綏萬方,堪為古往今來的第一聖君。”有機會拍馬,他素來不遺余力。可這番話實在太過肉麻。直聞得在場百官,人人肌皮疙瘩。

    仁秀帝被他一番捧臀,想起自己屈於西秦五十萬雄師之事,有感慚顏,在那訕訕一笑。

    124章蚩尤神盔

    這當口,坐龐太尉對面的劉太學,也就是劉茵的父親,霍地站起,肅容道:“龐太尉,為臣者不須嘩世取寵,亦不可誇誇其談。誠然天下盛平,但如今便說皇上就是聖君,未免言過其實了!”

    被他直斥其非,龐太尉面目無光,氣氣地道:“劉太學……自皇上登基,時至如今,短短半年,我朝無論內外政經兩項的發展,均是一日千裡。前些日,強秦伐漢,若非皇上定傾扶危,妙計制敵,一舉擊潰三十萬秦軍。我大周邊疆焉有如此安定?從這些便可看出,皇上的文治武功,當真惟有本朝太祖可比。臣相信,大周在皇上的治理下,辟土萬裡將不再話下。”

    他前面原本說得極好,即便在深秋季節,仁秀帝仍然聽得是滿臉春風。可最後那“辟土萬裡”這四字,偏偏拍到了馬腳上。仁秀帝怫然不悅,斜眼睨向唐國使團,心想,這老家伙是否吃錯藥了,平常看來挺機靈的,今日卻在外國使團面前談什麼辟土萬裡。這不是宣揚咱們有野心麼?蠢貨!

    龐太尉察顏辨色,發現仁秀帝蹙眉攢額。頓時一個激靈,以閃電的速度回想前面之語,接著急忙補救:“不過皇上以仁德治天下,為百姓安居樂業,為世道狗吠不驚,寧可兵藏武庫,馬放南山。如此眷眷片心,劉太學竟然悉數不知,當真是冬烘頭腦,雲天霧地啊!”

    見他們二人有大吵的跡象,何況仁秀帝深知劉太學為人,剛直不阿,鐵面無私。即使在此場合,他若見誰不對,真有大罵的可能。緊要的,眼下唐國使團在邊上看著,若兩大重臣全無體面的在宮中爭吵,的確有失體統。忙道:“好了,祝酒辭就到這吧!諸卿,朕的酒力素來不行,你們可要替朕好生招待唐國的貴賓啊!”

    “咋!”

    李濟道雙手舉杯,笑著說:“皇上太客氣了!”

    仁秀帝同樣舉杯,喝了一杯。

    小石頭坐在邊上無趣得很。聽他們在那阿諛來,阿諛去,諂笑媚語漫天飛,恨不能捂住雙耳。尤其王妃下落不明,讓他憂心倍加;仁秀帝適才在養心殿所語,又是雲來霧去,直聽得他懵懵懂懂,時下思起,更覺昏頭打腦。總想著,仁秀帝此舉究竟有何打算?難道他想放長線釣大魚?還是想趁機徹底地消滅掉震北王府在東周百姓心目中的所有痕跡,最後再收拾我?又想,說來,消滅震北王血脈,我的天羅教還是幫凶。唉……

    在旁看他半晌的洛親王忽道:“趙世子,因何事歎息啊?”

    小石頭笑笑道:“沒事!勞王爺操心了!”

    洛親王點點頭,微笑一下,當即不再多語。小石頭覺得自己剛才回答稍顯無禮,緊接著又道:“王爺,世子安康吧?”一語說出,頓感此言大大不妥。那有這樣問的,好像巴不得旁人生病,自己便有生意似的。正忐忑,洛親王笑道:“托世子之福,犬子這段日活潑得很!呵呵……”說著,輕捋黑須。一看便知他是想起家中嬌兒的憨態,胸懷喜暢。

    小石頭道:“全是王爺和王妃鴻福齊天,在下那敢居功!”

    這時,雅樂重起,抑揚頓挫。宮門外走進兩隊裊裊娉婷的宮女,白皙的素手上均托著一只雅致秀巧的盤子。如穿花的蝴蝶,在賓客的宴席間來回繞舞。瞧著案上菜餚,雖為精美,但與當日王家的燒尾宴一比,無疑差了許多。值此一刻,菜餚美酒,絡繹不絕,案上的沒完,後面的則又送上。不多時,每一人的案上已是堆積如山。

    又是片刻,賓客們開始交頭接耳,私聲敘談。

    小石頭卻是坐立不安,東看看,西望望,案上菜餚幾乎未動一箸。那邊廂的李濟道忽然再次站起,行出席位,

    揚聲道:“皇上,濟道此來,尚有一件禮物送予皇上。”

    仁秀帝一喜,笑瞇瞇地問:“濟道皇子所送何物啊?”

    李濟道微笑著拍拍手,掌聲輕響,就見得一身著紅衣的粗壯大漢,捧著個大木盒子走將上來。瞧盒子做工很是精美,不過眾人都沒留意盒子,而是望著這位出來的大漢。

    這大漢身長丈高,腰圍巨圓,數步走來,殿上金板被他踩得咚咚直響。那副威武之態確實震懾住了在場的所有周官和仁秀帝。尤其那身紅衣,更令人不適,簡直像一大片鮮血在你面前搖啊晃的,可隱然間,又覺得似如大團火焰,在殿中燃燒。

    但凡東周所屬,均暗想,只道江南沒豪漢,孰知竟有此等樣壯士。

    那大漢走到中央,把盒子舉高。李濟道笑著說:“皇上,這便是敝國獻給皇上的禮物!”說著,打開盒蓋,只見裡面居然裝著一只黑不溜秋,毫無光澤的頭盔。周官們愕然,皆道這南唐忒也小氣,既然送禮那便送些好東西,如今卻送上這麼一樣不起眼的頭盔,也不怕仁秀帝翻顏相向。

    仁秀帝涵養極好,雖也詫異,但想這禮物必有不凡之處,否則,南唐決計不會貿貿然地送來。當下不語,只是微笑地看著李濟道,等他解釋。

    李濟道要那大漢把頭盔取出。

    眾人看清,這頭盔非常怪異。頂上聳一對略似牛角的裝飾物,看起來做工並不精細,可偏偏讓人聞到了頭盔中的血腥氣和無盡的怨懟。耳中仿佛響起箭鈴響,刀劍聲,破骨切膚的撕裂聲,萬馬奔騰,千足爭踩的踐踏音,那隆隆的征伐之聲,瞬時在金殿裡回響。

    便在這時,只見那大漢滿臉漲紅,汗水滴落,雙腿在那瑟瑟打顫。就只瞬間,大漢把頭盔很是艱難地放於木盒裡,才恢復常態。不過,卻是呼吸粗巨,胸膛起伏,一副極是疲憊的模樣。

    大伙見及,盡皆駭訝。

    仁秀帝在金座上愣了半晌,久久後問:“濟道皇子,這頭盔……”

    李濟道笑說:“稟皇上,這只頭盔正是上古戰神蚩尤所戴。敝國知皇上欲以甲戈震寰八宇,是特以此盔獻上,讓皇上能在上古戰神的保佑下,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百官錯愕,心想,這是什麼話?那有祝敵國長勝不敗的?一時,均搞不懂南唐獻上此物,究是為了何故?仁秀帝迷惑地看著李濟道,說道:“濟道皇子,此等聖物,敝國受之有愧啊!”他不知對方想弄什麼玄虛,心想,朕推了還不成麼?

    李濟道大笑,“皇上英明神武,名震天下,若你都受之有愧,敝國孱弱之士更不敢私藏了。”說到這裡,忽然顯得很是赧顏地道:“不瞞皇上,敝國得到此物已有很久,只是無人可以戴上。”又指指那大漢道:“這是敝國最勇猛的大力士,能單手各舉千斤。可這頭盔,他卻只能抬起瞬刻。濟道常想,貴國勇士如雲,豪邁大氣,必有堪比蚩尤的勇士,能戴此盔。”

    這話一說,眾人明白了,原來是挑釁來著。看看那大漢的模樣,便知勇力過人,周國即便尚武,但想尋出類似人物,只怕也難。這當兒,舉凡周國之人,個個蹙眉。仁秀帝細眼大張,朝座下百官望去,只盼有人出得主意,解了眼下窘困。

    李濟道環顧金殿,心下暗自得意,臉上卻裝得無辜道:“哦?難道貴國也沒有可以舉起此盔的人嗎?唉……既然這樣,那就可惜了。看來,濟道還要去一趟漢國或是秦國,瞧瞧那裡有沒勇士可以舉起此盔。當然,最好是有人能夠戴上,那便最好了。”說倒說得樸實,可話語裡的調侃,任誰都聽得出來。

    劉太學起身,恭聲道:“皇上,蚩尤雖為上古戰神,但終究被軒轅帝誅殺,此物很是不祥啊!”周官們聽了,人人頷首,均道不錯。仁秀帝喜上眉梢,心想,還是國丈大人夠意思,平時講話盡管沖人,但關鍵時刻,還是他能派大用。

    正想開口推諉,卻聽李濟道呵呵笑道:“劉大人此言差矣。世人雖有炎黃之說,但蚩尤未嘗不是咱們的祖先。

    昔日華族起源西北渭河,夏族卻是起源東南黃河。而今,貴我兩國一東一南,正是昔日夏族的發源地。如能有人迎得這蚩尤頭盔,不定就此一揚當年殷商一統天下的風范。”

    “胡說!殷商乃被周滅,而我國號現為周,豈可尊商?”龐太尉見及劉太學建功,心下瘙癢,此刻逮著機會,立刻出來邀寵。且不說諸人聞他語,個個搖頭。李濟道笑道:“龐太尉,濟道看你是領兵日久,對貴國族民的歷史已然忘記甚多。”

    不待龐太尉氣極發飆,他又道:“貴國上承春秋齊霸,下續西楚霸王。昔日姜尚雖助周滅商,但他是商人無錯吧?”眾人頷首。他再道:“周立國,商遺皇族微啟子被賜封在宋地,也就是貴國如今的汴梁,這也無錯吧?”

    眾人再次頷首。龐太尉卻是羞燥老臉,在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其實,李濟道所說,他那裡不知,只是邀功心切,一時糊塗了。何況,年代久遠,時隔千年,如今那裡還分殷商和西歧。

    李濟道卻在開心地說著:“所以嘛,諸位既然都知道,那我實在沒什麼好說得了。宋齊兩國比鄰而居,而商殷之人又忒會做買賣,是以這商人就是商人之說便也流傳開來。那輔國的周公瞧著姜尚封地買賣興隆,國盛民富,那肯安穩?立時封兒子到魯地,監視宋齊兩國,還大興周禮,取消兩國的尚武之風。”

    這些歷史,場中百官均都知曉。心想,若非周公那一招,魯國又豈會出個儒聖孔夫子。以致原本崇武尚勇的宋齊兩地只知空談,最終被大秦祖龍始皇帝所滅。

    “不過嘛,秦一統天下不過十數年。夏族遺民們頓然幡悟,情知那酸腐的禮儀只是華族人的一場騙局。立時奮而反抗,在西楚霸王的帶領下,再次推倒大秦。雖然最後敗於漢高,但大漢也沒多少年,便被前朝魏武取代。是以,貴國的土地以及百姓可全是當年蚩尤麾下的子民。可惜的是,龐太尉偏偏貶祖揚敵,未免過分了些!”

    他絮絮叨叨了半天,其意便是要仁秀帝收下蚩尤的頭盔。可他的一番話卻在小石頭心裡激起滿天波浪。心下一個勁的道,這難道就是歷史的真相?酸化我華夏數千年的儒教,只是西歧對付殷商遺民的一招瞞天過海。讓他們放棄武力,只知順從?可笑的是,在自己那個空間,許多朝代的皇帝對這一套害國害民的愚弄政策,奉為侖音。又想,這也難怪,這儒學長久來說盡管不好,但在統治者眼裡,卻是極好的一個政策。讓老百姓勤勤懇懇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們管理起來也方便。

    便在這時節,猛聽得一聲大喝。小石頭驚醒,循聲一看。原是仁秀帝喚了名武將去拿頭盔。殊不知,那名素有勇力的武將非但舉不起,更連自己都一頭栽了下去,頭盔偏是依舊沒動絲毫。

    周國百官無不大驚,這員武將之力,諸人頗有聞名。不料連動絲毫也不能,這麼一來,任他們想破腦袋,也思不起本國內尚有何人可以戴得此盔。要知道,南唐有勇士可以舉起頭盔,作為自視甚高的東周,自想本國有人可以戴著頭盔,這樣才顯得本國力壓南唐。否則,縱是有人舉起,也只和南唐不分軒輊,未免丟臉。

    仁秀帝緊鎖眉頭,郁郁不樂。他想起了皇宮供奉宗賁,尋思著不知他能不能。又見著南唐來得大漢始終在旁冷笑,忍不住問:“這位壯士氣魄雄偉,不知尊姓大名?”他心中有點恚怒,但東周尚武日久,私地下,對這南唐大漢也是佩服得很。

    大漢道:“在下姓狄,名祝融。”

    “狄祝融?”小石頭愕然,心道,那姜神君當日叫隗斗隗共工,如今這大漢又叫狄祝融。一個共工,一個祝融,難道,他和無極島有甚關系?

    仁秀帝笑道:“原是狄壯士,果然好神力!”接著,他又吩咐太監去喚宗賁,要他抬抬頭盔,試著能否戴在頭上。此刻已是騎虎難下,今日若沒東周勇士戴得頭盔,委實丟盡臉面。等了片刻,宗賁來到。仁秀帝溫言溫語地撫慰一番,隨後要他試戴頭盔。

    宗賁抱拳應是,行到頭盔前,單手伸去一撥,沒動。繼而雙手運力,把頭盔取出。仁秀帝等周人看得正開心際,卻見宗賁與那狄祝融一樣,只是抬了片刻,已然面紅耳赤,一看便是吃力萬分。數個呼吸,宗賁再難支撐,只得把頭盔放還原地。隨即呼吸粗重地對仁秀帝道:“皇上,恕微臣無能,這頭盔實在巨重。”

    仁秀帝無語,只是揮揮手,要他退下。接著面容無色地望著座下百官,道:“列位臣工,難道本國內就無一人可以為朕分憂。”此話一說,文官們好些,那些武官們人人羞赧,垂下頭顱,不敢迎皇上的目光。仁秀帝輕歎一聲,正想說話認輸。

    小石頭道:“皇上,能否讓臣試試?”

    百官大驚。仁秀帝怔忡,但想起他的真實身份,心想,朕怎地就把他忘了呢?他也許可以。當下轉憂為喜,笑道:“好,好,趙愛卿去吧!”說話時,半個屁股離座,一腳踩落金階,如此情態,可見他從失落到有所亟盼,此間欣喜的沖擊,著實巨大。

    小石頭抱拳,深吸一氣行至頭盔前。他適才見仁秀帝的頹喪神色,尋思著,自己若能抬起頭盔,並戴到頭上,興許他一個高興,就答允放還王妃。抱著這樣的心思,他毛遂自薦,謀圖一試。囿於昨日以一敵四,即便面臨四大宗師級高手的圍攻,自己尚能游刃有余。有此戰果,他倒頗有信心。

    場中人裡,此刻也就他自己和曉得他真實身份的仁秀帝有點信心。其余人等均是毫無希望,趙世子文名雖著,但從沒聽說過神勇蓋世。想剛才皇宮裡那一等一的供奉,都無功而返。趙世子固是有了老王爺的神勇,也難保能抬起頭盔,並戴到頭上啊?

    在眾人的屏氣懾息裡,小石頭雙手伸去,堪堪觸到頭盔,只覺雙臂一陣抖動。緊接著,始終隱藏於肌膚的森羅腕在臂上倏閃倏滅,似在呼喚什麼。感覺中,森羅腕裡有股細流順著自己的手流入到頭盔。與此同時,適才無人可以搬動的頭盔,被他輕而易舉地拿了起來。

    那舉動,既不見面紅,也不見流汗,仿佛只是拿了件尋常的頭盔。

    眾人大愕,瞠目掉頷。

    小石頭自己也覺詫異,拿著這個渾若無物的頭盔,尋思著,前面那幾人難道串通好了?思潮起伏裡,把頭盔往頭上一戴。繼而拗首四顧,讓眾人都瞧清了,最後拿下,再次放在木盒裡。朝仁秀帝道:“皇上,微臣試過了,托皇上鴻福,勉強可以。”

    仁秀帝哈哈大笑,道:“好、好……呵呵……”與此同時,百官再次阿諛如山,諂媚似海。馬屁滾滾像雷一般轟往仁秀帝。而他也坦然接受,半點不覺羞愧。實在是今日的大起大落,讓他也覺自己的確有上天保佑。自己不定真有一統天下的福分。

    接著,仁秀帝吩咐太監拿著頭盔到後宮。這蚩尤盔很是怪異,只要與人直接觸摸,便重若泰山,可間中隔了木盒後,又輕若無物。李濟道見自己沒難住東周,暫放失意,笑道:“濟道果然想得不錯,皇上確實是真命天子,有諸神庇佑!”

    這會兒著實興奮,仁秀帝犯不著追究他適才的妄語之罪。當下笑道:“濟道皇子說得好啊!來,列位臣工滿飲此杯!”座下百官嘻嘻哈哈拿起酒杯,仰脖而干,殿中氣氛重又活躍。

    李濟道執著銀杯,走到小石頭跟前,淡笑道:“這位想必就是趙王爺吧!果然神勇過人,皇上真有福氣。”

    聞得此言,周國百官放落杯箸,齊向這裡望來。要知道,小石頭在未被正式封王前,始終只算是世子。這唐國皇子忽然對他口呼王爺,其中大有講究。畢竟震北王在北疆猝死已近半年,可而今,他唯一的血脈仍未被大周賜封。若小石頭坦言還沒封王,似嫌得大周虧待忠良;可若是認了王爺的稱呼,則又嫌得對仁秀帝不敬,似不把他放在眼裡。

    小石頭今日不比往時,胸中雖無多少謀略,但也稍諳世故,情知這家伙來意不善。

    起身長揖,道:“李兄客氣了,小弟沒到尊前敬酒,反教李兄前來,小弟真是慚愧!”說著,舉杯喝盡。接著,拿起案上玉壺,再倒一杯,對著李濟道說:“李兄,這杯算小弟敬你的!干!”顧而言它下,橫一言,豎一句,居然被他輕易地化解疑難。

    仁秀帝與周國百官容顏轉溫,正舒一氣。可那李濟道偏不輕休,只見他顧盼神飛,微笑道:“趙王爺是周皇的茵席之臣,濟道豈敢與趙王爺稱兄道弟,王爺折殺濟道了!”

    聽他口口聲聲地稱自己為王爺,小石頭焦頭爛額,直氣得眼眉欲枯。可惜當前是東周招待南唐使團的國宴,自己卻不可過分,否則,必被他人非議。強顏笑道:“小弟生喜讀書,舞文弄字,先父的本事半點沒學到。李兄莫要王爺、王爺的喚我。不然,小弟當真是愧對先人。”

    “呵呵……是麼?”李濟道笑著,又道:“濟道初入貴境,便聽聞趙王爺武功高強,不但飛簷走壁,更是刀法好手。而且,時下汴梁城內流傳著不少王爺的趣事。呵呵……”

    曉得他指的是正道中人謠傳自己為天羅魔宗一事,小石頭道:“若有人說小弟詠風嘲月,倒是真話。說小弟武功高強,哈哈……那便有欺騙李兄的嫌疑。小弟雖會些拳腳,也有些蠻力,但實在登不得大雅之堂。說出來,不免丟了祖宗顏面。李兄莫要取笑。”

    他對王爺一稱,始終不予直面相認。只在兄弟交往上與李濟道笑笑說說,並且針鋒相對的明言要他莫再繼續,否則便屬侮辱。

    李濟道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小石頭,實想在東周內部制造矛盾。卻不知,無論自己如何旁敲側擊,又如何明火執杖的直言詢問,小石頭總是深扃固鑰,要麼就韜光養晦,自我編排。那種出身高貴世家的少年人,天性該有的豪揚之氣和虛榮之心,竟是毫無半點。

    至這會,他也不免由衷佩服。在江南,他直道本人已是少年俊彥,人中龍鳳,常懷無人知己的心思。他想起本朝兵馬大元帥李世昌送自己過江時的話語:“皇子此去,萬事謹慎!千萬莫要小看了東周之士。尤其那震北王世子,更要留心。此人文名久享,必有真才。皇子若能引得他與仁秀帝起了矛盾,那便更好。”

    “為何?”

    李世昌拍著他的肩膀,笑道:“震北王薨,震北軍的精神領袖非他莫屬。若能讓仁秀帝忌憚之余,出手殺他。號稱天下第一軍的震北軍勢必軍心大亂。而我大唐也能保得一方平安。”

    “咱們只須對付東周的鎮南軍,那震北軍遠在北疆,不干本朝之事吧?”

    李世昌又道:“沒了震北軍的東周,決計不會輕易遣派鎮南軍南下。反之,如他用震北軍震懾西秦、北漢,又用鎮南軍伐唐。那大唐危矣!”

    “本朝百萬大軍難道就應付不了東周的一個藩鎮?”

    李世昌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只是苦澀地笑笑,望著滾滾東逝的江水,悠悠長歎……

    不過,李世昌帽盔遮掩下的悲壯和慟容,卻一覽無遺地映入李濟道心中,那是一種已知結局的無奈和惆悵。懷著莫名的心思,李濟道堪堪踏入周境,便視小石頭為自己頭等的假想敵。此刻蚩尤盔之計又被他破解,心下更忿。當下便借著幾日裡搜羅來得數條訊息,開始旁敲側擊地對付小石頭。

    雖說他始終牢記著李世昌的告誡,但在他看來,趙巖文名久傳,遐邇天下,興許只是一梆蠻夷在那搞了個科舉,然後找了個認識字的家伙,便說他是狀元。這樣的笑話,唐國宮廷裡流傳已久。殊不想,今日一會,方知大謬。單看他應付自己幾句問話的機智和老練,便可想這人著實的不簡單。

    從滿懷敵意中包含小視,再到如今的惺惺相惜裡只感惋惜。

    剎那,李濟道心中思潮澎湃,久久難以平靜。心想,此人神勇無敵,又富智謀,東周有此人,當真是我南唐之不幸。旋即強顏笑道:“原是濟道自己問道於盲,卻是疑誤諸位。哈哈……濟道自罰一杯!”

    他不知道,小石頭有著兩個空間的記憶,何況又有智比天高的奚方細心教誨。尤其他兩個出身都不高貴,前一世醫生,雖然著名,卻也在人底下辦事。這一世先只是酒樓小伙計,再又為饑飽,投身雷家做奴。那些貴胄公子時常喜歡的紈褲之氣和攀比之風,在他身上全然沒有。是以,要他一反本性的自吹自擂或是囂張跋扈的在仁秀帝面前自承王爺,當真極難。

    瞧及小石頭自己化解了尷尬處境,仁秀帝也覺高興,在那搖執玉杯,輕輕地茗著。百官裡大多官員也感幸甚,當下再次語聲喧闐,好不熱鬧。尤其已知仁秀帝將把自己女兒許配小石頭的劉太學,更是心懷大暢,看著這位機智多變,又神勇蓋世的未來女婿,愈瞧愈歡喜。

    不過,周國官員對南唐使團的此次出使的目的,已有提防,並不認為僅是參加刀劍盛會那麼單純。

    這會兒,南唐使團裡偏有一名自恃才高之人,眼見皇子沒達目的,頓時起了邀功心態。這人是李濟道的副手,在南唐位居上大夫,曾是李濟道的食客,之後,得蒙他賞識,向唐皇舉薦,才至今日高位。是以,心中常報還恩的心思。

    他走將出來,笑瞇瞇地朝小石頭道:“敝國盛傳趙公子,篤學好古,枕典席文,以致文經武略無一不精。張某私下一直好生欽敬。尤其聞得趙公子在汴梁城內與人追逐的驚險,更讓張某再敬三分。可惜,趙公子適才的謙辭,讓敝國使團之人好生失望。張某冒昧地問一句,不知趙公子希望過什麼樣的歲月,竟連趙老王爺的遺願也不去完成?”

    這家伙是南唐粵人,講話很帶方言,伊始,直聽得周國百官人人木然,到最後,細細辨味下,才大致弄清楚。原來又是一個准備糾纏趙世子的人。尋思著,趙世子也算倒霉,羊肉尚未吃著,竟已渾身騷。自震北王逝後到如今,趙世子非但沒得繼續率領震北軍,縱連那世襲的王爵也是水中月,鏡中花,還在皇上的手心裡攥著呢!

    思及此,人人喟然。

    即便那龐太尉也覺可惜。要知道,他與小石頭並無直接沖突,當日首次朝會,也是出於揣度皇上心思,順著講而已。此刻,種種跡象表示仁秀帝大有重用趙巖的可能。他再不尋機會修好,等小石頭輝煌了,未免就晚了。

    眾人朝小石頭看去,均想他會怎生回應。只是偏無一人出頭幫忙。其中有諸多人都參加過數日前的王家燒尾宴,情知趙世子文才斐然,機敏思捷,若他都答不好,咱們也不必出去獻丑了。

    小石頭愕然須臾,笑道:“張大人,咱們文人,自然希望每日裡,睡草屋閉戶演字,臥樵榻弄笛書符。這樣的歲月方是悠哉優哉,美妙無比。”

    那張大人道:“睡草屋閉戶演字,臥樵榻弄笛書符?”

    “不錯!”小石頭回應後,卻是止不住笑出聲來。同時,周遭的文武百官一起呵呵大笑。縱連仁秀帝也忍俊不禁,在那撲哧噴酒。原來這張大人的粵地方言實在濃厚,好端端一句描寫一個超然物外的讀書人住草屋,睡樵榻,一貧如洗,仍然讀書不倦,閒來吹笛品簫,悠然自得的優美詩句。竟被他讀成:“誰操吾屁股眼子,我叫他弄地舒服。”

    眾人只道小石頭適才之語實屬故意,一個個佩服得五體投地。能在對方只說得幾語,自己便可尋著對方的弱點,同樣以語言來嘲諷對手。這樣的境界,委實已臻文之聖境,也就是說,小石頭的文才已非學富五車,才高八斗這樣的俗語可以比擬。殊不知,小石頭只是碰巧,那裡有恁高的口才和捷思。

    這當口,南唐使團顏面大失,再興不起一較高下的心思,當下各自飲酒,直至宴終人散.

    125章三皇五帝

    回到王府,小石頭郁郁不樂,即便從他手上接過馬韁的家丁也看了出來。那家丁雖然關心,但見世子臉色陰晴不定,也不敢說話,牽著馬,老老實實地走開。到了日月軒,其時,見山樓被眾人一場打斗轟塌後,便搬到了這裡。這是拙政園內最隱深的地方,外圍綠樹密布,假山林立,甚為幽靜。

    進了日月軒,見過眾人,發現姜神君仍在。小石頭錯愕,實在搞不懂他們到底想干什麼?說為了無極至寶紫金銅人吧!那兩家伙至現今,從沒開口討過。說想殺了自己洩恨,可看他們神色平和,與天羅所屬雖不怎麼笑語,但也算融洽。

    疑惑滿腹裡,他喚上驚霓子,又命天羅四大天王和一干長老及堂主跟他到密室敘談。當然,姜神君與隗斗又是緩緩跟著。余人拿他們沒法子,只得聽之任之。到了密室,小石頭把今日進宮,仁秀帝對他所說的話語,以及國宴時唐國使臣又是如何出丑,一五一十,詳詳細細地說與眾人知曉。

    眾人聽了,個個愕然,沒想仁秀帝竟會幫著隱瞞真相,而且,還變相地囚禁王妃。一時,人人沈思,都考慮那仁秀帝到底在動什麼腦筋?

    過半晌,眾人都望著廣智,尋思著,眾人裡論足智多謀就屬他厲害。

    廣智微微一笑,搖著手上羽扇,道:“聖宗,其實仁秀帝的謀算,並不難猜!”又望望眾人,續道:“大周自太祖以來,便是雙柱共掌南北軍事。這兩柱就是震北王趙烈和鎮南王高昆。屬下以為,這是仁秀帝想完全控制大周軍權的一招。他先借你的假身份,控制住震北軍。當他增強了本身的中央勢力之後,便會再伺機奪取鎮南王的部隊。而他本身目的並不小,削去南北兩藩,對於他來說只是第一步,接下來,只怕就是逐鹿天下,徹底打破這近百年來的暫時寧靜。”

    “他想一統天下?”小石頭吃驚道。

    “嗯!任何一位帝皇都想君臨天下,這是人之常情。”廣智又道:“別看大秦現今如日中天,可先有稷山之失,再有內部皇子爭權。時下,聞說秦皇已是染恙甚久,怕是命不久矣。而東周則不然,前有太祖武皇帝打下的強厚軍事,後有宣德帝勤勤懇懇壘下的充裕財力。而如今這個仁秀帝也算英明,這兩相消長,東周一統天下大有可能。至於其它兩國,依屬下看來,純屬陪太子讀書。暫不說南唐僅是倚著長江天塹,單只那北漢也是苟延殘喘,不但疆土日益縮小,百姓生活更是苦不堪言,固然沒有外力,早晚也會內部腐蝕。”

    廣智一番詳細地剖析,大伙盡皆頷首,細想這天下大勢確實如此。

    姜神君忽道:“廣智老弟對天下大勢看得如此透徹,莫非你天羅教也早有爭霸之心?”

    余人尚沒說話,胡長老接口,大聲道:“屁!咱們天羅教只是傳揚本教宗詣,豈有你們無極島野心勃勃?”

    隗斗道:“胡金,你再裝瘋賣傻,口出無禮,休怪老夫對你不客氣!”

    “怎地?你想殺了我不成?”胡長老全然不懼,依舊笑嘻嘻地坐他對面直搖晃。

    隗斗道:“你對本島神君無禮,老夫殺你有何妨?”

    “好了,好了,別老說這些不關痛癢的事。”驚霓子在旁聽得厭煩,他只關心小師弟的安危,至於什麼人來爭霸,什麼人做皇帝,他懶地去思索。對於昆侖來說,這些世俗間的征伐,萬萬不能染上,否則,有毀道行。他看著隗斗道:“小隗子,你也太激動,沒看你家的神君都沒恚怒,你發得什麼急啊?”

    諸人一看,果如其然。姜神君只是淡漠地看著二人爭吵,臉上殊無半份喜或怒。

    面對諸多高手的目光,姜神君毫不動容,說道:“本君問廣智老弟,實地沒有惡意,只想看看你我兩家有沒聯手的可能?”

    “聯手?哈哈……”胡長老對他的說法,顯是覺得滑稽而幼稚。先不說兩家有著數百年的仇怨,單是聯手後,到底誰主誰從?恐怕都要吵上個十數年。

    這當口,隗斗向姜神君瞥去,見他依舊不喜不怒,索性不再開口訓斥。而廣智卻是哼了一聲,道:“胡長老,請你住口,眼下商榷正事,不要攙雜個人恩怨在裡面。”隨即微微拱手,對姜神君道:“神君有何想法,敬請一說。敝教上下洗耳恭聽。

    胡長老被斥,也不再語,坐邊上嘟嘟囔囔。塗長老拍拍他肩膀,意示安慰。天羅教階級森嚴,廣智既然要他閉口,即便身為長老,也須遵守,不得違反。不然便是大不敬的罪名。

    姜神君稍露淡笑,道:“廣智老弟是個人才!”誇完之後,轉目流顧,隔須臾,道:“本君為大伙講個故事吧!”

    眾人怔愕,原道他有甚高見,怎料突然說要講故事。固是喜歡玩謔的驚霓子也覺不可思議,望著姜神君,心道,老家伙比我還會胡纏,值此危機,他竟有閒情逸致講故事?小石頭坐在主位,只是看著眾人。他如今一籌莫展,只想由大伙為他籌思良策。

    “看大伙的樣子都不反對,那本君便講了!”姜神君微笑道。

    自遇他至而今,大伙從未見他真正笑過。此刻均感訝異,他究竟想說什麼?居然露出罕有的笑容?既有此念頭,眾人興趣大增,一個個凝神靜聽。

    姜神君道:“本君這個故事,從三皇五帝講起!”

    眾人再愕,小石頭卻想,難道古代江湖上的人都有說書人的天分,前有奚先生,再有驚霓師兄,今有這無極島的姜神君。還從三皇五帝講起,那要講到什麼時候?怕是幾天幾夜也說不完啊!

    其時,姜神君的故事已然開始:“三皇的前二,燧人氏擊石取火,伏羲氏排演八卦,老夫便不說了。單說那三皇的最後一位神農氏。他繼承伏羲氏所作的八卦,演繹為六十四卦,用來記事算卜;並且教會天下萬民如何耕種,又如何買賣。所以,他被萬民尊皇。而他最主要的貢獻,便是利用神器赭鞭,分辨出藥物的藥性,用來治療萬民疾病。當時,神農氏的統治是沒有軍隊的,更無什麼文武官員,所有的國家律法,完全依賴萬民的自覺遵守……”

    聽到這裡,眾人雖然早已知道神農氏的故事,但如今從姜神君口中說出,依然覺得如此大同社會,令人悠然神往。

    “不過……”這時,姜神君話鋒一轉,道:“常言道好景不長,在神農氏統治天下一百四十年後,渭河流域兩岸各自出現一位英明神武的君主。這二人相比大伙也知道,他們便是華族的黃帝和夏族的炎帝。”

    “啊!?炎帝不就是神農氏麼?怎麼變做了兩個人?”小石頭駭然自忖,尋思這片大陸的歷史不是和我以前的那個空間很相象麼?就只在楚漢爭霸後有了分杈。怎地如今聽來,遠古歷史竟也不同?他那知道,即便在以前那個空間,神農氏和炎帝是否同屬一人,歷史學家和考古學家也是問號連連,從來都是一個謎,並無直接的證據可以表明二人就是一人或者二人不是一人。

    在他思忖間,姜神君的話聲仍在密室裡回響:“炎黃二帝本是同一民族,均屬少典氏之子。可惜他們不是嫡系,只是庶出,而且,他們的來歷也很不詳。因為那時的少典氏早已失去了生育能力,所以,他們的降生,少典氏沒有半點興奮。待他們各到一十二歲,便照著少典氏的家規,二人各帶一百名勇士,離開本族,流浪天下。”

    眾人面面相覷,沒想身為華夏始祖的炎黃二帝在姜神君口裡居然成了私生子。一個個呆若木雞,愣愣地聽著這個幾同天方夜譚般的故事。

    “白雲蒼狗,梭梭而過,時光繼續流淌。兩位有著神脈血裔的人各自在渭河流域站穩了腳跟。黃帝在渭北憑那一百名勇士,很快地征服了女性為主的民族西陵氏,並娶西陵族族長嫘祖為妻。與此同時,炎帝在渭南卻得到了天帝神農氏的隆情招待……”

    耳聞前面一段,大伙均想,沒料姜神君講話還頗有詩意。縱連隗斗也是小眼大睜,駭異不止。數十年與神君交往,可從沒聽他說過這樣感懷的言詞。再聽到什麼神脈血裔,大伙想,二人不是私生子麼?怎地一下身份變得忒高?

    這時的小石頭,就當在聽一段神話故事。聽到黃帝征服西陵氏,再娶嫘祖為妻,尋思著,這只怕就是父系社會和母系社會的爭斗吧?不過父系社會的代表黃帝,戰勝了母系社會的代表嫘祖。當聽到姜神君對神農氏的尊稱,驟感訝異。忙道:“神君,那神農氏何以又成了天帝?”

    姜神君微笑,沒有半點被打擾的懣色。他道:“上古時期尚沒皇帝的稱呼,神農氏恩澤天下,德被萬民,是而尊為天帝!”

    “哦!原是這樣!”小石頭恍然大悟,心下卻想,照這般說法,那麼之後的黃帝和堯舜禹,豈非都是天帝?

    姜神君頷首,又道:“當時天下沒有大的紛爭,也沒有特殊的利害關系,如果照此下去,興許直到如今,天下仍舊一片大同!可是,性喜權柄的黃帝卻不甘雌伏。依他初到渭北,便征服西陵氏,就可知此人斗性十足,喜歡武力解決難題。”

    大伙愣愣地聽著他編排華夏的始祖,即便素喜拌嘴的胡長老也聞得暈頭轉向,心道,他要胡說,就讓他說吧!看他到底能如何說?有些人暗想,你無極島人多是黃帝軒轅逐出中原的遺民,有此說法,也沒甚奇怪,只是刻意貶低這數千年的英明聖主,未免可鄙了些。

    瞧大伙神色怪怪,姜神君略知眾人念頭,只是笑笑,逕顧道:“十數年後,一百名勇士與西陵氏女子的後裔已然成千上萬。囿於人口增多,渭北的糧食不夠供應,黃帝便帶著全族往富庶的渭南遷移。天帝神農氏對他的到來,也很歡迎。因為渭南在他的治理下,廩實囷足,生活富裕,並不欠缺食物資量。伊始,黃帝倒能與神農氏和平相處,但過不多久,他野心重起,不甘事事要聽天帝的命令。何況,他自己也想當天帝。只是天帝麾下雖無軍隊,但依他的實力,仍舊沒有克敵制勝的把握,而且,天帝本身的實力也足可以一擊萬。”

    眾人沒想到,數千年來被譽為聖人的黃帝在他口裡,居然是這麼個狼心狗肺的野心家。不過,他們對姜神君的故事,仍持保留意見。畢竟一個魔道尊者的話語,焉能毫無置疑的信任?當下只是嘴撇撇,不做回應。

    姜神君仍是淡笑,說道:“本君所說的故事,源自本族的石壁巖畫,實無虛構的必要。諸位相信亦好,懷疑亦好,本君任便。”又是笑笑,續道:“黃帝在野心地促使下,偷偷聯系了炎帝,以兄弟情誼說服炎帝襄助他一起擊敗天帝神農氏。伊始,淳厚善良的炎帝並不答允。然而黃帝早有准備,他向炎帝出示了神農氏要害他的證據……”

    “什麼證據?”小石頭驚問。姜神君的故事實在匪夷所思,足以打破人們以往的思慮范疇。此刻,無論是天羅所屬抑是驚霓子均聽得全神貫注。

    姜神君道:“這個證據是個人證,且是一名女子,她叫嫫母!”

    “啊!?”黃帝的另一妃子,傳說為黃帝治理天下居功至偉的那個嫫母。在場諸人皆是絕頂的武學高手,別說尋常的古怪之事,即便千軍萬馬前也不定會有驚呼失聲的時候。只是姜神君所謂的歷史故事,著實令他們驚異到了極點。

    在眾人的驚呼裡,姜神君繼續說道:“嫫母是神農氏族中一名長老的女兒,在天帝族中的身份很高。她說的話,炎帝很快就相信了。為使兄弟不致遭害,炎帝把自己的勇士悉數交給了黃帝。不過,由於天帝神農氏的功力太過厲害,黃帝仍不敢輕舉妄動。他去了崆峒山,請出了一名異士。”

    “廣成子?”這會是驚霓子發問。

    姜神君點點頭,道:“這位廣成子想必大伙都熟悉,就是崆峒派的創派祖師。”眾人頷首。又聽他道:“黃帝此人行事謹慎,僅有廣成子一人,他仍不放心。又遠道奔赴昆侖……”聽到這裡,天羅所屬一起向驚霓子看去,心笑著,這下輪到編排你們昆侖了!嘿嘿……

    驚霓子失聲道:“還有我們昆侖?”他酒也不喝了,心道,若你胡說八道我昆侖祖師,老兒當場便與你翻臉。

    姜神君道:“不是你們東宗玄玉觀,是西宗的瑤池。”

    “哦!”眾人雖應,卻感遺憾沒得打斗看了。

    “是她們啊?”驚霓子恍然,隨即長舒一氣,實在是姜神君胡編亂造的本事,令他大感後怕。只恐本門祖師在他口裡給貶得一錢不值。又問:“當時黃帝尋得該是西宗祖師王母吧?”聽到這裡,小石頭大感詫異,尋思,怎地師門昆侖還有東宗、西宗之分?為何從不聽師傅講起過?

    “嗯!不錯!他尋了西王母。”姜神君肯定道:“開始,昆侖西宗並不答允為他爭霸天下。可他許了甚多的承諾,又稱,一旦由他執掌天下,就尊昆侖與崆峒為國教。允許兩宗各派門人到他的族裡祭天祀地,並尊道宗祖師鴻鈞真人為天之守護神。”

    這時,姜神君的目光在眾人面上掠過:“面對豐厚的承諾,西王母考慮了三天,最終答允了。只是最後提了個條件,除了要尊道宗祖師鴻鈞真人為天之守護神外,同時也要尊她的父親元始真人為天之守護神……”

    “元始真人是西王母的父親?”小石頭愕問。今天聽到的秘聞當真比前後兩世還要來得多。眾人卻朝他看去,因為這問題很傻。

    “不錯,元始真人的前身是原始天王,同時也是大神盤古的元神所化。盤古開天地,死後衍萬物,但元神未滅。臨終前,被他的老友鴻鈞道祖重新構織肉身,成了原始天王。但一來鴻鈞道祖那會法力有限,二來原始天王的傷勢過重,所以力量不強,每天只是點著日子過而已。瞧他可憐,另一位大神女媧,取盤古原先的血脈,成功造人,讓原始天王可以投胎再修。所以,原始天王的轉世就成了元始天尊。”

    姜神君目下所說,只要看過道藏典籍的都曉得。眾人以此對照,相比前面故事的可信性愈發堅定。

    與此同時,姜神君的故事仍在敘述:“見元始天尊轉世成功,鴻鈞道祖便收了他為弟子,傳授他,自己剛剛悟出的五種本源力量之一的《太始皓庭菉》。而西王母則是元始天尊在沒修道前所生。天尊修道不久,憑著前世存下的強大元神,很快便恢復了法力,然後創建了昆侖派,用以保護他的女兒西王母,並劃瑤池一地為王母的修煉場所。諸事皆了後,便飛升上天,回到他原來的世界。”

    諸人向驚霓子望去,用以求證姜神君所說是否屬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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