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通臂率先動手,多聞不禁氣極。原以為通臂踢出十八腳後,勢必無力繼續,接下便輪到自己反擊。不料,通臂當真對他恨極,十八腳之後,居然在半空一個翻折,本是以腿相對的,此刻竟是雙手齊出,猛地裡又是三十六掌。左掌甫出換過右掌,右掌初回,左掌再擊。這麼一連串的掌法,掌掌相連,恨意綿綿。一時間,但見漫天掌影,如花如絮,似輕又似重。輕時彷彿在彈落花瓣露珠,重時大有把多聞立斃當場的決心。
論到身法迅捷,多聞情知自己比不過通臂。尤其通臂的「幻骨大法」更是讓人防不勝防。「幻骨大法」的最高境界是練法之人已然無骨無常形,能變圓、變方、能隨著當時情形需要,幻為天下間任何形狀。雖不知通臂此時有幾成火候,但憑他數十年的苦修,固然沒臻大成,可七、八成還是該有的。
這刻,多聞心無旁騖,半點都不敢大意。打起十二份的精神,一邊勉力抵禦,一邊凝神細看,就怕通臂驟然失了蹤影,另外也是生怕神目與廣智突然偷襲。二人鬥了片刻,但聞「辟辟啪啪」的交掌聲,每一掌擊便帶起一陣無形氣浪,吹的周邊的花草凋零萎落。
又是斗了許久,雖然通臂的攻勢依然如故,未減半分,而且刁轉古怪,陰狠狡毒,但多聞瞧著神目與廣智並沒立時出手,心下頓感稍定。畢竟,單是通臂一人,決不會對自己造成多大的威脅。而此時,通臂也有些氣乏,由於連續的急鬥,妄想一舉擊斃多聞,未免有些過猶不及。當下手腳漸緩,開始尋隙抵足、覷機伸拳。
發現通臂沒有原先的勇猛,多聞心下更安,雙手一邊揮擋,一邊勸道:「通臂老弟,憑你單人獨力就想傷我?你不覺這想法荒謬了些?還有,你我二人鬥了忒久,另兩個卻在旁邊看著好戲。嘿嘿……若咱們兩敗俱傷,他們勢必撫手相慶。你不覺大大的吃虧麼?」
通臂嘴上未答,心下卻是極為贊同多聞的話語,當下手腳更慢,漸如尋常切磋,已沒先前的兇猛。
廣智莞爾道:「神目兄,看來你我再不出手。通臂老弟就要被多聞騙去俯首稱臣了。」
神目一笑道:「通臂老弟,老哥來幫你!」
多聞沒料自己的一番勸解,居然引得一直在旁觀望的二人想以眾凌寡,氣惱道:「你們二人恁地無恥!老夫不服。」
神目冷笑數聲:「不服?不服也得服!呵呵……」笑罷,正待想出手。便見得鐵屋的大門忽地開啟,從裡面走出一人。
多聞與通臂雖在相鬥,但對周圍的任何動靜仍是留心。察覺到鐵屋內走出人來,登時收手罷鬥,畢竟兩人誰也不想被另兩個撿了便宜去。
鐵屋內出來的人正是小石頭。他初見外面的激烈打鬥,立時想起屋內的壁畫人像,直讓他欣羨打鬥中的二人,竟有偌大的本事。這時見他們住手,詫問道:「兩位前輩怎地不鬥了?」
眾人見他從屋裡出來,已然認他為聖子。若他身份虛假,勢必無法從聖宗的手上出來。眼下聽他這麼一講,只道他是著惱四大天王在內訌。一時盡皆赧顏,甚至惶惶。
楊秀清身負守護聖宗和聖子的重任,大步上前,首先躬身一禮,朗聲道:「屬下天羅侍衛長楊秀清見過聖子。」
小石頭記憶中只有自己對人行禮,何曾有人對他這般恭謹,驀地手足無措,在那駭然無語,只知呆呆地望著楊修清。過了餘裕,見他依舊毫無反應,楊秀清不禁心慌,以為他是氣惱自己任天王內訌,不做勸解,是故淡漠。當下渾身一顫,請罪道:「屬下、屬下罪大莫及,請聖子責罰!」
小石頭更是茫然,不知該怎生回答,只得向多聞望去,盼他能施以援手。
他滿面的懵懂迷惘,除了俯首的楊秀清,其他人俱是人老成精的人物,自是瞭然於胸,知他缺乏教導,更無上位人應有的心機。適才的問話,想來確屬無心,多半是由於好奇。只是另三位天王見他單單向多聞求救,心下著實失望,尋思著,從此後,咱們難道就該瞧著多聞的神色做事?
多聞原想拉攏楊秀清,此刻有此機會,頓時大喜,暗道一聲:「天助老夫也!」上前道:「聖子,楊侍衛長身繫守護聖宗的大任,咱們這些天王在切磋的時候,他是目不斜視,心不轉念。像他這樣,實在應作嘉獎,而不該責罰。望聖子斟酌。」
小石頭心下實無主見,聽他如此說法,隨口應道:「嗯,嘉獎,嘉獎……」
他是隨便說說,楊秀清卻是心下稍安,但未聽見要他起身,一時也不敢擅自。多聞倒是領教過小石頭的脾性,知他自己不起身,小石頭多半不會主動提起。忙道:「楊侍衛長,既然聖子赦你無罪,尚說要褒獎,你怎地仍不起身?」
楊秀清著實感激,站起身來,道:「是!」退向一旁後,眼角餘光朝著多聞微瞥,眼含謝意。
這幕藉機拉攏的畫面均是落在神目等人的眼內。瞧見下,直覺揪心。
這當兒,由於多聞與通臂不復適才的激烈打鬥,身形停住。小石頭發現與多聞爭鬥的原是害死掌櫃的兇手。忍不住欺近,朝著通臂怒目而視。念及當日掌櫃的慘死,雙眼直欲噴火。
通臂被他瞪得暗感心驚,垂首下,不敢回目。心道,娘的,這小子的眼光怎地如此凌厲,居然有心寒的感覺。他不知小石頭已然受了聞人聖宗的百年修為,這一瞪僅是稍露厲害,若是他懂得如何使用自己的功力,只怕單這一瞪就能讓通臂心神遭傷。
廣智與神目察覺到二人的不合,對於通臂不禁心下祈禱,暗忖,通臂老弟,你何時得罪過聖子啊?日後,單有多聞這老鬼私下作祟,我等已然如履薄冰,而你……嘿嘿,還得罪了聖子,唉……咱們先為你「慶幸」了。竟是受到如此的重視。一時間,二人均有一種幸災樂禍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