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頭三年來未出七里塘半步,對當今天下的局勢了之不深,聽他這麼講,倒是無甚話說。只得暗自歎氣,心想,看來我是脫不了兩個魔鬼老兒的掌握了。胖老兒這時笑著調侃道:「你小子胃口這麼大,一人就能吃百人飯,哪個將軍遇到你,鐵定要倒霉,不是糧盡戰敗,便是鬧起內亂。哈哈……」
大漢嘿嘿的自嘲一笑,拍了下小石頭的肩膀道:「俺叫鄭恩,你叫什麼?以後有機會,咱兩兄弟再聚聚。」
小石頭道:「我喚小石頭。」
鄭恩瞪大眼,疑道:「就這名?」瞧著小石頭再次頷首,不由呵呵笑道:「這名字簡單好記,比俺的好。俺改日就叫大塊頭,怎樣?」說完,他是放聲大笑。過了半晌,鄭恩道:「小兄弟,俺走了,以後有空就到洛陽來尋俺。」
小石頭點了點頭,他三年來除了與許一炒生出如許感情,與其他人均是淡漠得很。不想今日與這大漢鄭恩僅是頓飯時辰,卻是戀戀不捨。便在這時,只聞得人聲鼎沸,腳步聲響起,瞬時從店外湧進一大群痞子般的人物。個個手執刀棍,面相猙獰。為首一個卻是那被大漢堪堪教訓過的小二。
小二甫一進店堂,見了鄭恩便指著他大喊道:「就是他,就是他……」語聲落下,身後那數十個痞子呼嘯而上,朝著鄭恩湧來。嘴裡尚喊道:「狗日的,到這來耍威風,瞧咱們打斷你的狗腿。」
值此危急,兩個老兒側身後退,胖老兒拽著小石頭,把他護在身後。其餘的用餐之人也是惶惶而散,生怕殃及池魚。
鄭恩見有人來尋他晦氣,竟是大笑,逕直迎上。只見他拳打腳踢,對於那些刀棍竟是視若無物,任它們砍在身上,居然傷不了他分毫。便像是鐵打的金剛,又如是萬千軍中所向披靡的大將軍,手下竟無一合的對手。
頃刻間,地上就躺滿了一地的痞子。一個個哀嚎呼救,輾轉哭叫,那裡有剛進來時的威風。尤其那小二更是駭的面無人色,呆呆的不知如何是好?雙股打顫,渾身澀抖,望見鄭恩向他走去,「撲通」一聲跪將下來:「大爺,是小的不好,是小的有眼無珠不識大爺,望大爺饒命。」
小石頭見到鄭恩的威勢,心生羨慕,尋思著,若我有鄭大哥一半的本事,掌櫃的也就不會被人殺了。
鄭恩瞧小二跪下,順勢一腳踹了他一下,大聲道:「狗娘養的,還想與老子動手,簡直癡心妄想。呸……」說到這裡,朝著小石頭一抱拳:「小兄弟,俺走了,後會有期。」
小石頭見樣學樣,與他一般抱拳道:「後會有期。」
他望著鄭恩邁著大步走出店門,朝北而去,直到不見人影,方是收回目光,心想,這位大哥倒是瀟灑,喝酒吃飯,打人發威,要走便走,要留便留。不知比我強上幾許?想到自己被人挾持,毫無自由的處境,不禁鬱悶,向胖老兒狠聲問道:「咱們也該走了吧?」
胖老兒嘻嘻一笑:「說的不錯!」
三人離開市鎮,往西而行。數日後,一路上山嶺眾多,溝渠橫生,道路已然艱險無比。途邊的客棧更是益發見少,即便有也是相隔很遠的距離,若走路的速度較慢,一日的時辰,決走不到下一個客棧。兩個老兒雖說輕功高絕,但帶著小石頭,這行走的速度自然慢如蝸牛,步履維艱。兩個老兒也不著惱,反而一路嘻哈。
尤其胖老兒更是聒噪,時常纏著小石頭說話,一會兒問他家人有否?一會兒又問他那裡籍貫?小石頭記憶全失,僅有的也只是在七里塘的三年,怎生回答得了,自是一問三不知。這日行到一處山坳,附近密林圍繞,四下空曠無人,天色卻已漸晚。
瘦老兒道:「老胡,咱們是連夜趕路,還是在這歇息一晚?」
胖老兒笑道:「不用這麼累的,反正離總壇還有一日路程,今晚就在這歇息便是。」
說到這裡,兩個老兒均用問詢的眼神望著小石頭。近一個月來,每每住宿或是用膳,兩個老兒雖然不是明言相詢,但暗底裡對他的尊重,卻讓他惶惶。總想著,自己身上也沒什麼可以讓他們貪圖的東西,更沒有讓他們尊敬的身份?對於他們這種態度,小石頭委實納悶。
瞧他不予置答,兩個老兒當即劈柴生火,捕捉野獸。片刻間,篝火熊熊,肉香陣陣。
胖老兒不知從那裡掏出一壺酒,在邊上自斟自飲,不亦樂乎。瘦老兒吃完後,則是四下閒逛,踩踏完週遭環境,便尋了處乾淨的地方,盤膝而坐。小石頭原就食量大,起初幾日由於拘謹,是以吃得極少。這一月相處,雖未如何熱絡,生疏的感覺卻已大減。
他一人坐在篝火處,燒烤著瘦老兒捕來的野兔和野雞。先前兩個老兒均是自力更生,自己動手自己吃。儘管問過他要否一起,但小石頭嫌他們手藝粗疏,故而搖頭。此刻他發揮出了許一炒的三成本事,剝毛、去皮、清髒,又用干鹽巴塗抹,更先熬出雞油,時下再塗抹在肉上。這誘人的肉香比兩個老兒適才所烤的無疑勝過百倍。
胖老兒首先軒眉大喜,蹦蹦跳跳的走到小石頭跟前,諂笑道:「小兄弟,你烤的肉真香啊!你看看,那顏色,那光澤,那味道……」說到這裡,已是抑制不住地流下了口水。
小石頭瞧到他的讒樣,不禁失笑:「這肉反正烤的多,如果老前輩尚未吃飽,可以一起吃。」
胖老兒笑的渾身發顫,一時不知該怎生表達心中的喜悅,索性翻了個觔斗。哈哈大笑道:「小兄弟可真大方,我老胡喜歡。呵呵……」
這時,瘦老兒也忍不住肉香撲鼻,不自禁的走來,笑道:「小兄弟的手藝當真不錯,在我聖教千年的歷史中,小兄弟可說是首位烹飪傑出的聖子。」
經他這麼一說,小石頭訝然,問道:「什麼聖子?什麼聖教?」
兩老兒原先仍是嘻嘻哈哈,時下驟然肅容。瘦老兒道:「小兄弟,不是我不願意說,只是時辰尚早。何況,這些事,也輪不到我來說。到時,小兄弟自然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