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長老不遑多想,待小石頭把菜放下,一把便抓住了他的腕脈,冷笑道:「小夥計,有個好去處,你可願意隨我去一遭?」
小石頭聽得這話大是不妙,又瞧著他的面容,顯然就是大人故事裡的哪種土匪模樣,頓時心慌,剛想大聲呼叫,便見那獨眼老兒急速伸手在自己的腰間點了一下,那欲將出口的聲音,竟是戛然而止,半點聲響也發將不出。
小石頭急怒中,揮手胡長老的頭顱打去,堪堪尚有半尺時,瞧著他不避不閃,依舊微笑地望著自己。不禁心軟,尋思,自己這一下起碼百斤力,若是打實了,只怕這老兒會當場喪命。這麼一想,那手勁剎那間就弱了下來。
他的猶豫,胡長老均是看在眼裡,抓住他腕脈的手突然一緊。頓時讓他渾身乏力,幾欲軟倒。胡長老呵呵笑道:「好個善良的聖子,本長老喜歡。呵呵……」
塗長老瞧他事成,惟恐生變,忙道:「老胡,你先帶他走,我去廚房帶另一個。」
胡長老頷首,瞧著塗長老走了,心想,這酒樓的菜餚當真不錯,若時下走了,日後那裡還吃得到。想到這裡,索性點了小石頭的麻穴和啞穴,讓他呆立在自己身邊,隨後,據案大吃。那酒是直灌下肚,那菜更是不加牙咬,直接便吞了下去。
小石頭在旁看得怛然失色,胡長老這般的吃相再襯上哪樣的裝扮,別說是土匪,即便說他是妖怪,小石頭也相信得很。
便在這時,只聽見廚房裡傳來一聲大喝:「好賊子,竟然到這裡劫人?」聲音落下,只聽見一陣打鬥聲「辟里啪啦」地傳來,繼而又是「叮呤匡啷」的東西破碎聲。聽著聲音,便知道這打鬥,甚是激烈。
小石頭聽到喝聲,就知是掌櫃的聲音。他瞧著胡長老,心下默念,這妖怪土匪,可莫要去幫忙,否則,掌櫃的定要吃虧。他被胡長老輕輕一點,渾身便不能動彈,又不能說話。他可不知道這是武學當中的點穴術,只道是一門妖術,而且胡長老的扮相,比塗長老尤要凶上三分,在他心中,這胖老頭必然強勁。
又過了片刻,打鬥漸近,先從裡面跑出一個夥計,正是小柱子。他慌張地跑到前廳,大叫道:「有人搶劫啊!有人搶劫啊!」這聲音在小鎮傳得極遠,片刻後,只聽見喧嘩聲響起,哪些閒逛的江湖人已然聞聲而來。
與此同時,許一炒和塗長老二人業已從廚房打到前廳,塗長老赤手空拳,可每一拳擊出均會響起破空的「嘶嘶」聲,拳風的餘勁,直擊的周圍桌椅,一觸即碎。
許一炒卻是手執菜刀,忽上忽下,角度叼轉,時而脫手飛出,繞體一匝後,又回到手中,時而揮刀急劈,猶如砍豬切腿,威勢極猛。小石頭望著他,不禁尋思,原來掌櫃竟是個高人,平時還真看不出。
胡長老瞧著二人半斤八兩,竟是誰也奈何不了,又聽見鎮上腳步聲漸近,至多片刻,黑白兩道的江湖人就會到此。心下一急,便想出手襄助。
甫一站起,一道青色光影突兀地由行廊內閃出,先是一下制住小柱子,接著又跑到許一炒身邊,僅是右掌一揮,但見許一炒如同個斷線的紙鷂,「砰」的一聲砸在牆上,噴出無數的鮮血。
塗長老驚呼一聲:「通臂天王!」
青衣人大聲笑道:「不錯,本座就等這一刻,哈……哈……」
待他笑聲息止,許一炒撲在牆上的身子,方緩緩地落下,滑倒在地上,拖出長長的一條血跡,顯得怵目驚心。小石頭看得是目眥牙裂,無奈穴道被制,卻是動彈不了。
通臂天王冷聲道:「這次待本座攝政,號令全教後,你們兩個老糊塗說來功勞極大。不如投在本座門下,以後也好論功行賞?」
胡長老狠狠地「呸」了一聲,罵道:「你個狼子野心,聖宗他老人家還未升天,你就等著篡權?像你這種不忠之輩,休想我二人會投在你的門下。」塗長老聽得同伴與通臂天王翻臉,不禁吃驚。心知他喜怒無常,殺人猶如切菜,當下暗自運功,生怕通臂突然出手。
通臂天王雙目精光四射,緊盯著胡長老,過了半晌,方道:「罷了,罷了,人各有志,本座也不勉強你們。」
這時便聽見一聲嬌斥:「你不勉強,我可想留下你們這三個魔崽子。」隨著話音響起,一道白色匹練般的劍光「唰」地破空襲來,逕向通臂天王的脖頸射去。三人微驚,沒料到江湖人居然來得恁快。雖然不懼,但常言道蟻多咬死象,被這多人纏住,總不是一樁好事。
通臂天王覺得劍氣臨近,右手伸出憑著神念感應,屈指一彈,彈在劍刃上。那劍微微蕩起後,又是疾刺而來。這執劍人顯然想趁著通臂不曾防備,一鼓足氣地把他擊斃。通臂天王大怒,喝道:「米粒之珠也妄想大發光華?」他右手五指在左頭側虛張,忽而詭異地一轉,帶起一抹血紅色的光澤。
那劍在刺到這片光澤時,居然就被這光澤給定住,再也不能挺入分毫。此刻,通臂回首,瞧著這個美麗的執劍人,沉聲道:「本座當是何人?原是華山新寡,玉美人鄧大美女。哈哈……」
這話說到鄧蓉的痛處。
她適才獨自在房間裡沉吟,聞得小柱子的呼救,當下放下自己的赧然,先趕到這裡來看個究竟。待望見所謂的強人原是魔教天王,不禁既驚且喜。一時也顧不得什麼偷襲不偷襲了,惟想一舉擊斃這個十惡不赦的大魔頭。不想,自己原當必有所成的一劍竟然被他這麼輕易地擋下,而且還被他調侃若斯。
此刻,她羞慚萬分,嬌媚的臉上原已虛汗淋漓,時下愈加是泛白泛青,恨不能就此一劍把這碎嘴的魔教天王給刺死。可通臂的功力實已臻至化境,這念頭卻是純屬妄想。
小石頭自親眼目睹許一炒被通臂一舉擊斃,實已悼心失圖,惶惶然地不知如何該好。但瞧見鄧蓉忽地出來禦敵,一時想起先前那驚羨一幕,頓時有些返神。此刻又見她長劍被通臂所制,出於顧惜之念,心下著實憂急,生怕她與掌櫃一般遭強人弒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