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一聽躲子彈,知道事情要鬧大了,於是冷聲說:「納卡,你這樣是不是太過分了?」
納卡哈哈一笑,說:「不過分。只要他認輸,就可以不用比了。」
百合氣道:「你這是欺人太甚!」
納卡說:「只是個遊戲,不要說得那麼嚴重。」
易小刀說:「如果你輸了呢?」
納卡成竹在胸,一拍胸脯說:「如果我輸了,百合就是你的。當然,輸的一方很可能會死哦。」
易小刀說:「如果你輸了,以後不許在百合面前出現。如果我輸了,我就再也不阻攔你。」
「好!」納卡說。
百合走過來,拉住易小刀,急道:「你瘋了?輸了就要死的啊!」
易小刀說:「我也不想比啊,但我不能認輸啊。你站遠點,要是我沒躲開,免得濺你一身血。」
百合一巴掌打在易小刀的肩上,說:「這時候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易小刀被百合的舉動誘惑了一下,脫口說:「你只要不冷冰冰的,什麼時候都好看。」
百合俏臉一紅,說:「你」
易小刀哈哈大笑,說:「開個玩笑!你放心,我又不是沒躲過子彈。上次躲子彈是為了救你,這次躲子彈又是為了救你,我上輩子一定欠你很多錢。」
「好了沒有?」納卡在一邊看到兩人笑嘻嘻地,早已氣得七竅生煙。
「好了。」易小刀說,「誰先來?」
「拋硬幣!」納卡說著,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十泰銖的硬幣,說,「正面我先來,背面你先來。」
「沒問題。」易小刀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納卡將硬幣高高拋起,然後伸出右手接住,拍在左手手背上。
「正面朝上,我先來。」納卡說。
小刀輕鬆地說。其實先開槍就是佔盡先機,後開槍就是要先在鬼門關打個轉,躲開了就能有開槍的機會,沒躲開,就沒有機會了。
這時,一個大漢早已掏出手槍,將已經上膛的子彈和彈夾都退出來,將彈夾裡的子彈也悉數退出,向易小刀展示一下,然後放了一顆子彈在彈夾裡,裝好彈夾,遞給了納卡。
易小刀朝四周看了看,退到路邊枯樹下,說:「這樣免得流彈傷人。」
卡冷哼一聲,退到了五米之外,舉槍瞄準了易小刀。
這種躲子彈的難度不僅是距離過近,而且,沒有說明是打哪個部位,也就是說,對方可能瞄準你全身上下的任何一個部位。要想躲開子彈,全身每一處都要保護好。
百合眉頭緊皺,一顆心早已懸到了半空中,心想萬一易小刀中槍,那麼自己就是害人兇手。如果易小刀僥倖躲過,但他開槍打死了納卡,那泰信家族又怎會善罷甘休,勢必給紅花谷帶來巨大的麻煩。但是,兩個人都躲開對方子彈的可能性又實在太低。
「好。開始了!」納卡提示說。然後瞄準易小刀,槍口不停地上下緩緩移動,似乎在尋找最佳的射擊點。
易小刀調勻呼吸,激活全身每一個神經末梢,雙眼微微瞇起,盯著五米之外緩緩移動的槍口後面的納卡的眼睛。他沒有盯著槍口,也沒有盯著對方的手指,因為這麼近的距離,當你看到子彈從槍口射出時再躲避,是很難避開的。手槍子彈的初速最慢也有300米秒,五米的距離只需要0017秒,遠遠低於人眼的視覺反應極限0042秒。也就是說,當人眼剛看到子彈從五米外的槍口射出時,子彈就已經飛到你的眼睛裡了。而且,易小刀不肯定納卡會射擊那個部位,所以難度就更大,幾乎是沒可能躲過。
以納卡的自信和此時的心思,應該會瞄準易小刀的頭部和心臟,因為只有這兩個地方能馬上致命,而納卡現在的眼神看起來就是想要他的命。掩飾得再好的人,在心中做出某個決定時,眼神中都會有所反應,尤其是開槍之前的一瞬間,眼神肯定會變化,所以成敗的關鍵就是看你能否看出對方眼神那一點點細微的變化。只有讀出了對方的心中的想法,才能先人一步。
此時,這邊發生的事情早已引起了村民的注意,老人和小孩都站了起來,遠遠地看著這邊,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直升機也已經關掉了發動機,除了雞鴨的偶爾一聲鳴叫之外,周圍靜得一點聲音都沒有。就連納卡的兩個手下,也努力控制著自己粗重的呼吸。
每個人的心都懸在空中,幾乎已經無法呼吸。空氣似乎都因此而凝固了,沒有風,也沒有風聲。氣氛沉悶,沉悶得馬上就要爆炸了一樣。
但易小刀此時的呼吸卻異常平穩,猶如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納卡遲遲沒有開槍,他知道納卡是在拖時間,時間拖得越長,造成的心理壓力就越大。但是,拖的時間越長,說明納卡也越來越沒有自信,所以易小刀心中的自信正隨之增長。
納卡的槍已經不再移動,他看到易小刀的眼神,就知道這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因為對方沒有看他的槍口或手指,而是盯著他的眼神,彷彿正在洞悉自己的內心。納卡有些緊張,遲遲不敢輕易開槍,因為這一槍要是沒有打中對方,那麼下面就該自己來躲子彈了,所以這一槍不容有失。他心中的壓力看起來似乎比易小刀的壓力還大。他努力想掩飾自己眼神中的殺機,但越是這樣,他越感到自己眼神中殺機大起。也許,應該等到對方眨眼的一瞬間開槍。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沒有人在意時間,也許只有一分鐘,也許已經過了十分鐘。
不管怎麼樣,不能一直這麼拖下去。納卡暗地裡吸了一口,扣下了扳機。
易小刀看到納卡眼神一動,猶如得知了他內心的決斷,就在子彈射出槍口的一瞬間,易小刀向左偏了一下頭。幾乎與此同時,啪啪兩聲脆響,納卡手裡的槍上冒出了一陣青煙,易小刀身後的枯樹上濺起一片木屑。
易小刀躲過了子彈!
納卡還愣在原地,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他的兩個手下更是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只有百合一見易小刀躲開了子彈,立刻像個小女孩一樣,衝了過去,顧不得自己的身份,也顧不得還有那麼多人圍觀,一把抱住了易小刀,差點喜極而泣。
四周立刻響起了一片掌聲,老人們大聲談論著什麼,小孩子在地上跳來跳去,大聲歡呼。
易小刀躲開子彈,剛剛鬆了一口氣,百合一下子撲來,香風撲鼻,溫軟滿懷,百合粉嫩無暇的臉貼著他的臉,讓他有點耳根發燙,百合豐滿的胸部緊緊壓在他的胸口,讓他的心跳瞬間加速。他幾乎覺得自己有點把持不住了,只好回想了一下宋曉藝的模樣,才稍微冷靜下來。
「好了,上輩子欠你的錢都還清了吧?」易小刀在百合耳邊說。
百合一聽,鬆開易小刀,臉上帶著一絲羞意,再也不像一個冷血的女殺手。
易小刀抬頭一看,納卡正一臉緊張地看著他,他的一個手下接過槍,退出彈夾,正在抖抖索索地往裡面填子彈。
易小刀放開百合,走了過去,從納卡的手下手裡拿過槍,一手抓起彈夾,啪地一聲推進彈夾,說:「該我了。」
納卡已經滿頭大汗,以前他躲子彈是輕輕鬆鬆,但剛才跟易小刀這麼一較量,頓時沒了信心,易小刀既然能躲過子彈,他射出的子彈怕也沒那麼好躲。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硬著頭皮說:後哦朝枯樹下走去。
百合趕緊走過來,拉著易小刀的手,說:「算了吧?」
易小刀微微一笑,說:「你放心,我不會打偏的。」
百合看到易小刀那捉摸不透的微笑,只好慢慢退到一邊。
納卡在枯樹下站好,易小刀舉起了槍,氣氛頓時再次緊張起來。剛才一槍,已經徹底把納卡的信心打沒了,旁邊的人都看得出來,也沒人相信他還能躲過易小刀的子彈。
易小刀舉起槍,認真地瞄準,他那一絲不苟的神情似乎在告訴所有人,非得一槍把納卡的腦袋打得稀巴爛不可。
四周再次一片死寂,連地上的雞鴨都被剛才的槍聲嚇得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納卡只覺得自己的汗水順著脊背流下來,耳朵也有些嗡嗡作響,現在他開始後悔不該提出這麼絕的比試方法了,要是比射擊,自己也是百發百中,就算輸了也不至於要命啊。只怪自己當時心眼壞,一心想著置對方於死地,沒想到現在把自己逼進了死地。現在認輸可能易小刀會放過自己,但以後就別想在金三角混了,更別說泰信府警衛隊長那份很有前途的職業了。
「準備好了嗎?我要開槍了。」易小刀面色輕鬆地說。
他沒有猶豫,也沒想到搞心理戰術,話音一落,稍一等待,就扣下了扳機。子彈呼嘯而出,以400米每秒的速度射出槍口,還未眨眼,子彈已經貼著納卡的右側耳根射進了他身後的枯樹中。與此同時,納卡跟著做了一個向左偏頭的動作。
啪地一聲,枯樹上面再次飛濺起木屑,枯朽的樹幹挨了兩槍,終於堅持不住,卡嚓一聲斷開了。
「哦耶」納卡的兩個手下立即跳了起來,就像兩頭撒歡的狗熊。村民們也都露出了笑容。
百合終於鬆了口氣,看著易小刀的側面,不僅浮想聯翩起來。
納卡強忍著尿意,摸了摸脖子,走了過來。
「警衛隊長果然身手了得,就算打個平手吧。」易小刀說著,把槍遞給納卡。
「易兄深藏不露,身手出神入化,納卡佩服,佩服。」納卡接過手槍說。
「哪裡哪裡。」易小刀客套地說。
納卡看了一眼百合,說:「易兄與百合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納卡自愧不如,易兄請放心,納卡以後再也不會打擾兩位了。」
「哈哈。再見亦是朋友嘛。」易小刀說,「好了,我們得走了。」
「請慢走!」納卡彎腰說。
易小刀走到小孩們玩耍的地方,提起遞上的袋子,朝直升機走去。百合跟上去,接過易小刀左手的袋子,然後一起上了直升機。
直升機的發動機轟鳴起來,然後緩緩升空,在晚霞中飛遠了。
納卡和兩個手下站在原地,目送著易小刀的直升機消失在天空中。
「大哥,只是打個平手而已,就這麼放過他們了?」一個大漢說。
「你懂什麼?」納卡回頭訓斥。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實是子彈躲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