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易小刀去買了一頂蚊帳,又買了一個二手的風扇。蚊帳放到床上,給宋曉藝用,就當做是隔開了,雖然蚊帳是透明的,也只好將就了,反正都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爛電視機丟掉了,去買了一個大一點的二手電視,房裡有點聲響,也沒那麼尷尬。
等易小刀弄好這一切,發現宋曉藝在一邊拿創可貼往手掌上貼。
易小刀伸過頭問:「怎麼了?弄傷了?」
宋曉藝縮回手,說:「沒什麼。」
易小刀探頭一看,只見宋曉藝一雙白嫩的手掌上,有兩條較粗的傷痕,更多的是細細的傷痕。
易小刀有些緊張:「怎麼弄傷的?」
宋曉藝說:「電視機碎片劃傷的。」
易小刀說:「我幫你貼。」
宋曉藝說:「不用。」
易小刀不容分說,拉過她的手,仔細看了看傷口,傷口在做飯時已經被沖洗過很多次,裡面倒是沒有異物了。易小刀取過兩片創可貼,細心地貼好了較粗的兩個傷口,其他細細的傷痕並不要緊。
宋曉藝規規矩矩地坐著,看著易小刀幫自己貼好創可貼,易小刀有些粗糙的大手拂過自己的手掌,不禁有些心如鹿撞,沒有人看她,也禁不住臉紅了起來。
晚上的飯是易小刀做的,宋曉藝搶著要做飯,但易小刀怎麼也不再讓她碰水,甚至還幫她盛好飯,她只管坐著吃就是了。不過易小刀的廚藝對宋曉藝來說,實在有點拿不出手,速度倒是很快,但味道就差得遠了。
「我就是做快餐的。」易小刀擺好飯菜,開玩笑地說。
宋曉藝嘗了一口易小刀炒的番茄雞蛋,鹹得她差點沒當場吐出來,為了不讓易小刀難堪,她強行吞了下去,然後喝了滿滿一杯水。易小刀卻正兒八經地說:「邊吃飯邊喝水不好。」說著大口大口地吃起番茄雞蛋來,好像他是沒有味覺的一樣,看得宋曉藝的胃都抽搐起來了。
「吃紅燒肉吧。我以前最拿手的菜。」易小刀指著那盤五厘米見方的肉墩說。
宋曉藝夾起一塊,小小地咬了一口,面帶微笑地吞了下去。
「怎麼樣?」易小刀一邊狂吃,一邊徵集反饋信息。
「嗯,味道……真的很特別。」宋曉藝點頭說,其實她更想問易小刀,到底什麼叫「拿手」。
易小刀有些小小的得意,說:「我還有一個拿手菜,味道特別好,不過需要時間比較長,下次有時間做給你吃。」
「是嗎?那很值得期待。」宋曉藝說著,偷偷將剩下的紅燒肉丟進了垃圾筒。
剩下的菜,易小刀吃得津津有味,宋曉藝卻覺得難以下嚥,她真不知道易小刀到底有沒有味覺系統,如果沒有的話,那中午的誇獎也就沒什麼意義了。
不過好歹還是吃完了。易小刀洗過碗,兩個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誰也沒有說話,只有二手風扇嗡嗡的響聲。偶爾出現一個男女親熱的鏡頭,宋曉藝就覺得面紅耳燥,要麼垂下頭欣賞自己的手指甲,要麼假裝注意牆上的一隻蚊子。心裡砰砰地跳了半天,終於鼓起勇氣假裝無意地瞥了一眼易小刀,卻發現易小刀已經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宋曉藝不禁有些失望,也有些無趣,起身洗澡去了。
聽到洗手間傳來水聲,易小刀從沙發上坐起來,深深呼吸了幾次,才平靜了心跳。和校花級的美女共處一室,這對他的理智和人品來說,真是一個莫大的考驗。
換了體育頻道,易小刀的注意力才從洗手間的水聲上轉移開去,但下一幕出現的情景卻幾乎讓他流鼻血。
宋曉藝洗完澡出來,竟然又穿著阿嬌的那件睡衣,低胸的領口春光隱約,超短的下擺露出兩條豐滿修長的大腿,易小刀剛剛平靜的心跳頓時又加速起來。宋曉藝不知是覺得昨晚都被易小刀看光了,無所謂了,還是一夜之間就習慣了這種暴露的衣服,總之她現在是大大方方地穿著這件睡衣走進來,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看來美女對衣服的適應能力很強,只要好看,就算露一點也是可以接受的。
易小刀作為主人,也不好大驚小怪,那樣反而讓大家尷尬,於是也裝做若無其事地樣子看了宋曉藝一眼,然後轉頭去看電視。但昨夜的鏡頭總是在腦海裡縈繞,揮之不去。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怎麼坐車去人才市場。」宋曉藝說著,找到新買的地圖,走過來坐在易小刀身邊。
一陣香風撲鼻而來,易小刀差點窒息。
「如果你起得夠早的話,我可以順路送你去人才市場。」易小刀目不斜視地說,生怕自己多看宋曉藝一眼,就會獸性大發。
「不用了,我總得適應這個城市,不能老是依賴別人。」宋曉藝認真地說。
「嗯。那個……坐車……」易小刀有點結巴,迫使自己不去看宋曉藝,但男人的本能卻使得他眼角的餘光不爭氣地盡往宋曉藝的胸部和大腿瞟。
「你怎麼了?喉嚨不舒服嗎?」宋曉藝關切地問。
「沒,沒什麼。」易小刀說,努力把視線集中到地圖上,「呃……你走到,日月灣車站……坐209路車,到南華人才市場下車,就是了……回來就是,反過來坐……明白……了嗎?」
「那如果我要去其他地方呢?」宋曉藝看著地圖說。
「那個……你到時打我電話,我再告訴你。」易小刀急於把宋曉藝打發走。
「好吧。」宋曉藝說。
易小刀說:「不早了,快去睡覺吧。」
宋曉藝說:「才十點。」
易小刀說:「明天星期一,人多,我得洗澡睡了。」
易小刀說著,抓起睡衣衝進了洗手間。有宋曉藝在這裡住一天,他就得多受一天的考驗,現在只有祈禱宋曉藝明天就找到工作,然後早點搬走。
洗完澡出來,宋曉藝已經上床了,透過透明的蚊帳,可以看到她臉上帶著微笑,似乎已經開始做美夢了。
易小刀靜下心來,睡到沙發上,但是翻來覆去,難以入睡,直到十二點,才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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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的早上,又是一個殘酷的早上。貧民區的人群像潮水一樣湧向日月灣車站,準備前往市中心上班,為數不多的幾趟車,都是嚴重超載,但站台上的人還在往上面擠,就算明知擠不上去了,也要一手抓住車門,掉在半空晃蕩半天,直到混亂中被人一腳踢下來,才狠狠地等下一輛車。
易小刀一直都是這樣擠車的,好在他身手不錯,反應迅速,所以每次車一進站,他總是能根據前面車輛上客的情況、進站車輛的速度、等車人群佔據路面的程度,迅速地判斷進站車輛可能停靠的位置,並在時間趕到那個位置。在車門開啟的時候,他一個閃躲騰挪,就從人縫中擠上了車。後面的人罵歸罵,但也無可奈何,這個城市就是這樣,誰有本事搶在前面誰就是老大,後面的人最多發發牢騷,過過嘴癮而已,該遲到的還是要遲到。
不過今天易小刀一下子就提升了檔次,開著凱迪拉克經過車站,看著那些滿頭大汗擠車的人群,那種感覺真是沒法形容。
但是人太多,車太多,本來就不寬的路面,都快被堵死了,易小刀開著車,慢慢地跟在公交車的後面,往前挪。
突然,易小刀聽到一陣砰砰的聲音傳來,扭頭一看,外面一個女孩正在拍著他的車窗。定睛一看,不是酸菜魚是誰?
易小刀打開車窗,酸菜魚立刻大叫起來:「易小刀,果然是你!哇!你什麼時候這麼有錢了?凱迪拉克?天哪!喂,我不是做夢吧?」她的大叫立刻引來了眾多的目光,打扮入時的女白領們投來崇拜的目光這麼年紀輕輕就開上了豪車,不是富家子弟就是青年才俊啊;西裝革履的男白領們投來嫉恨的目光同樣都是男人,差距咋就那麼大呢?
易小刀說:「你別喊了,這是朋友的車,就借來開一天。趕緊上車!」
酸菜魚手腳麻利地拉開車門,坐進了副駕駛座,繼續嚷嚷:「你朋友這麼有錢啊?介紹給我認識啊!」
易小刀說:「你無聊不無聊?」
酸菜魚側著頭打量著易小刀,一邊看一邊點頭。
易小刀說:「你抽筋了?」
酸菜魚嘿嘿冷笑:「你小子還真是人不可貌相,一夜之間,麻雀變鳳凰了。我說,你咋不早點變呢,阿嬌也就」看到易小刀臉色立刻陰沉下來,酸菜魚趕緊打住:「哎,就當我沒說過。」
易小刀擠出一絲笑容,說:「你嫁給酸菜魚店老闆了沒有?」
酸菜魚說:「你還擔心我嫁不掉啊?」
易小刀說:「我只是好奇誰有那麼多酸菜魚給你吃。」
酸菜魚說:「開個玩笑而已,你還當真了?」
易小刀說:「我也開玩笑而已。」
酸菜魚收起笑容,正色說:「要不,我嫁給你吧。」
易小刀目視前方,說:「我不要。」
酸菜魚說:「為什麼?難道我不漂亮嗎?」
易小刀說:「漂亮,當然漂亮。」
酸菜魚說:「那你娶我啊。」
易小刀說:「車可以亂坐,話不可以亂說啊。」
酸菜魚說:「開個玩笑而已,那麼認真幹嗎?好了,我到了!」
易小刀將車停在路邊,酸菜魚打開車門,準備下車,突然轉過身,在易小刀臉上親了一下。
易小刀萬萬沒料到這種變故,一時有些臉紅。酸菜魚卻哈哈一笑,說:「就當姐姐佔了你一個便宜吧。哈哈。」說完下車揚長而去。
易小刀無奈地笑笑,抹掉臉上的口紅,朝億科大廈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