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玫瑰酒吧座落在東湖區最繁華的東門路上。
夜色漸至,華燈初上,四處高樹的夜總會、休閒會所、酒吧、迪廳等霓虹招牌也紛紛亮了起來,一眼就讓人看出這個城市的繁華和躁動。都市的夜生活開始了。
白色寶馬車在擁擠的車流裡慢慢地挪動著,十分鐘還走不了一個路口。高級車的隔音效果很好,但車外傳來的喇叭聲也足以讓人心煩意亂了。誰願意把時間花在堵車上?但繁華總是要付出代價的,東門路的繁華,代價就是這裡成為整個南華市最擁擠的路段。
看著一眼望不到頭的車龍,易小刀心裡都有點暗暗著急,畢竟這是去參加生日party,誰願意讓堵車影響好心情。但是回頭一看陸丹丹,她正盯著自己看呢,眼含情眉含笑的,沒有一絲不耐煩。
易小刀被看得有點不自然,說:「我長得很好笑嗎?」
陸丹丹搖搖頭,並不說話,只是臉上的笑意更濃了,目光迷離,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吃了迷幻藥。
易小刀突然覺得這樣的氣氛太曖昧了,遂轉過目光去看窗外。
陸丹丹似乎剛剛才聽到易小刀的話,柔聲說:「我突然覺得塞車的感覺好好哦。」
「啊?」易小刀一時反應不過來,說:「為什麼?」
陸丹丹說:「因為有你陪著」剛說完,就發覺自己說漏了嘴,不覺猛然驚醒,臉上微微一紅,垂下了頭,一副嬌羞無限的模樣。
易小刀心中一震,他實在想不到陸丹丹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不禁對陸丹丹多看了一眼,臉上表情變得複雜起來。
車裡頓時沒了聲音,前面的司機更是連粗氣都不敢出,連油門都踩得特別溫柔。
正尷尬著,易小刀的電話響起來了。
「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易小刀禮貌地和陸丹丹打個招呼,接起了電話。
「易小刀,你到哪裡了?」昨夜才想起來的老同學陳浩來電話了,不用說肯定是關於宋曉藝的。
「我不是說了晚上十二點過去嗎?要不,你讓她再在酒店住一晚。」易小刀壓低了聲音說,不過也足夠陸丹丹聽到了。
「不行啊大哥,人家一來南華就遇上這樣倒霉的事,情緒正低落著呢,咱們又把她晾在酒店兩天,太不夠意思了。你就不能先去接她?安頓好她你再忙別的,好歹也讓人家感覺到一點溫暖。」陳浩說,不用看到他,易小刀就可以想像出他無奈的模樣。
「那不行。我這邊正忙著。」易小刀想也沒想就回絕了。
「唉,宋曉藝剛剛給我打電話,說還是不要麻煩大家了,她想回去算了。」陳浩說出了這麼急著找易小刀的原因。
這讓易小刀確實有點措手不及,說:「你就不能讓人家都你家去?」心裡卻想,遇上這麼點事就打退堂鼓,這女人也太脆弱了吧,還研究生呢。
「去我家?我昨天剛剛跟我老婆說起,她一聽是校花,那臉色馬上多雲轉雪。女人就是這麼小心眼的。」陳浩說。
易小刀沒辦法,只好說:「我盡量早點過去。對了,你把地址發到我手機上。」
一旁的陸丹丹雖然不知道易小刀在說誰,但聽到這裡也不禁臉色微微一動,心知對方估計是一個情敵。
「那好,你早點過去。我跟你說,這麼好的機會你要浪費了就別怪我啊。」陳浩說。
「我知道。」易小刀應付著,掛了電話。人家好歹也是校花,他總不能在別人面前說「我才不稀罕」吧。但時隔多年,宋曉藝的模樣他能不能記得都是個問題。
看到易小刀掛了電話,陸丹丹說:「你晚上還有別的事嗎?」
易小刀收起電話,說:「一個朋友,沒地方住,想讓我給找一個住的地方。」
「女的?」陸丹丹似笑非笑地問。
「大學同學而已。」易小刀不置可否,他不想多說,但又不會撒謊。陸丹丹一聽還能不明白?易小刀原本還想讓陸丹丹收留宋曉藝一晚,但是察言觀色之後,覺得還是免開尊口為好。
綠燈終於亮了,寶馬轉過十字路口,沒多遠就到了黑玫瑰。
門前的停車場早就停滿了小車,寶馬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車位停好車。司機前腳鬆開離合器,後腳就跨到了陸丹丹的車門外,拉開車門,伸手護住車門頂,說:「小姐,當心。」陸丹丹略微點頭,走下車來。
易小刀被這一幕給震了一下,一句「小姐」讓他確信,眼前的這個說話嗲到掉雞皮疙瘩的女孩,還真的是千金大小姐。他生怕司機還要來給自己開門,趕緊推開車門走了出來。
易小刀略微瞄了一眼四周,停車場上不是保時捷就是法拉利,不是悍馬就是凱迪拉克。都說南華豪車不少,但來酒吧喝個酒也沒必要這麼張揚吧。黑玫瑰再高檔,也不過是個酒吧,怎麼今天好像富豪們湊巧都來這裡喝酒了一樣?
易小刀沒有多想,跟在陸丹丹後面進了酒吧。原本應該很喧鬧的酒吧,此時卻顯得有些安靜,沒有震耳欲聾的音樂,沒有擁擠不堪的人群。輕柔的背景音樂聲中,衣著整潔的服務生正在忙著佈置,不遠處的角落裡,幾個客人模樣的人正在低聲交談。
既然已經顯山露水,陸丹丹也就不再客氣,對易小刀說:「我包了整個酒吧,等會兒會有很多人,你可以跟在我身邊嗎?」
「啊?」易小刀這次是真的大吃一驚,他來參加party完全只是給陸丹丹一個面子,而且事先也不知道其他同事都沒來,現在卻讓他給一個沒多少交情的同事當跟班,這個人可丟不起。
正要開口拒絕,陸丹丹說:「其實那些人都不是我的朋友,我就邀請了你一個。如果你走了,我連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易小刀最聽不得女人的軟話了,實在不忍心拒絕,只好硬著頭皮說:「我盡量。」
陸丹丹頓時笑逐顏開,說:「party還沒開始,我們先去包廂坐一坐吧。」
小刀隨口應著。
陸丹丹叫過一個服務生,剛要讓他領路,門口進來一個人,聲音洪亮地喊道:「丹丹。」
易小刀回頭一看,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身材高大,體態臃腫,脖子上掛著一根大拇指粗的金鏈子,就像狗戴的項圈,臉上肌肉橫生,猛一看去彪悍無比,但兩個大大的眼袋和混濁無神的眼睛出賣了他,一看就知道是個酒色之徒。他身後不遠,還有兩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跟著,大概那就是傳說中的保鏢吧。
易小刀心裡正思量著此人與陸丹丹的關係,陸丹丹已經叫了起來:「爸爸,您怎麼來了?」
易小刀吃了一驚,沒想到此人竟然是陸丹丹的爸爸,更沒想到這樣的爸爸也可以生出漂亮的女兒。早知道就不應該來參加這個什麼生日party,本來就和陸丹丹不熟,搞得現在party還沒開始,自己就已經吃了不少驚了,後面還不知道有多少驚等著他去吃呢。
中年人大步走了過來,說:「女兒的生日,爸爸怎麼能不來呢?」換了他年輕的時候,這樣大步走路一定虎虎生風,但此刻他體重超標,走起路來像只企鵝。
陸丹丹顯然也很吃驚,不過還是很高興,迎上去說:「爸爸,這是我朋友易小刀,我跟您提起過。」
「易小刀?」中年人站定,一雙眼睛打量著易小刀,雖然眼神混濁,但巨大的軀體還是氣勢猶存,易小刀感覺到一陣壓迫感,他也打量著眼前的這個中年人,心中覺得有點面熟,但又想不起來。
「你好。」易小刀伸出手。
中年人略微遲疑了一下,伸出五根胡蘿蔔,握住了易小刀的手。易小刀陡地感覺對方手上發力,看起來很不起眼的一隻手,此刻猶如老鼠夾子一樣夾住自己的手,要不是自己剛才留了個心眼,將指關節完全放鬆,並盡量收縮關節,否則這一下足以被捏得脫臼。雖然化解了大部分力量,但易小刀還是感覺到關節發麻。難道現在人人都是武林高手嗎?怎麼自己處處都碰到這些牛人呢?
中年人手上用力,臉上卻笑容滿面,甚至連手臂的肌肉都看不出收縮用力的跡象,心裡想著要給易小刀一個下馬威,但自己石破天驚的老虎鉗子竟然像是夾住了一團棉花,難道這小子練了縮骨神功?
「好,好。年輕人,我看你順眼。哈哈。」中年人一擊不成,立即鬆手,哈哈大笑起來。
陸丹丹也笑道:「爸爸,小刀以前和我一個辦公室,現在已經升到我們集團辦公室的文秘了。」
中年人說:「是嗎?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啊。」他嘴裡說著,眼睛卻看向別處,明顯是敷衍之詞。
易小刀當然聽得出來,但出於禮貌,還是說道:「陸先生過獎。」
陸丹丹說:「爸爸,我帶小刀去包廂坐一坐,好嗎?」
中年人說:「去吧。等下別忘了出來跟大家打招呼。我很忙,很快就走。」
陸丹丹說:「好的,我會記得的。」
中年人朝遠處角落的幾個人走過去,易小刀和陸丹丹也正要回頭,一個厚重的聲音叫道:「陸老闆!」
易小刀回頭一看,門口進來兩個人,不禁心頭一緊,因為前面一個正是一級警司牛壽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