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編輯部,牛耀祖趕緊問:「怎麼去這麼久?」
易小刀不動聲色,說:「剛好看到有幾隻老鼠打架,就把它們趕走了。牛鞭,你可以親自去看看該怎麼佈置了。」
牛耀祖心頭疑惑,嘴上忙說:「也不是那麼急,晚點再去一樣。」部門經理不是說董事長正在會議室和七大巨頭開會嗎?怎麼會沒有人?難道剛剛開完會了?算易小刀運氣好。
易小刀冷笑一聲,回到辦公桌前坐下。陸丹丹趁牛耀祖不注意,遞過來一張紙。接過一看,上書一行小字:對不起,本來想幫你,沒想到害了你,晚上我請你吃飯。
易小刀抬頭,陸丹丹正熱切地看著他。易小刀拿起鉛筆,在小字下面寫了兩個字:不用。然後遞了回去。
按公司的要求,這一期的雜誌是專刊,所以原來準備的策劃方案要推後,臨時重新出一個策劃方案。易小刀開始翻看以前的採訪記錄和一些新的名片,看看以前零星地採訪過哪些專家、老闆,還有一些什麼人可以請來座談等。
上午的時間過得很快,中午叫了一個外賣,六塊錢。以前易小刀都吃十塊的,偶爾奢侈一點,吃個十二塊、十五塊的,改善一下生活。但這兩天為了幫那個女殺手,一下子就花掉了一千多塊,半個月工資啊,這經濟頓時就緊張起來,所以易小刀決定從今天起,每天的生活費縮減一半,這樣才能維持到下次發工資。
女殺手的事易小刀不想再去想了,反正不可能要回那一千多塊錢,雖然是今天早上凌晨才分開,但經過一上午的忙碌工作,易小刀感覺自己真得已經回到了正常的生活當中了。
不過,這正常的生活卻使他想起了酸菜魚的話。酸菜魚說他一個月拿三千塊錢,怎麼可能養得起老婆?所以看來阿嬌遲早是要走的。酸菜魚的要求倒不高,只要每天能吃一頓酸菜魚,就可以考慮嫁給他。其實酸菜魚也真不錯,性格開朗、講義氣、相貌身材也算中等偏上,除了太好吃和外號難聽之外。但一個月三千塊錢,估計吃酸菜魚都不夠,所以別說希望有一套房子的阿嬌,連一天只要一份酸菜魚的酸菜魚他都娶不起。這狗日的生活,狗日的錢啊。
易小刀苦笑著搖搖頭,把腦袋裡這些無聊的想法拋開,他怎麼可能娶酸菜魚啊,他從小就不喜歡吃魚。不過,魚再難吃,也比眼前的這個番茄雞蛋飯要好吃吧。
陸丹丹說:「小刀,你不是一直說自己是食肉動物的嗎?今天改吃素了哦?」
易小刀扒拉著米飯,說:「素的健康。」
陸丹丹說:「你一定是沒錢了啦。」略一停頓,又說,「你們男人,真是天下烏鴉一般黑,只要有一點錢,就拿來賭博、找小姐,有錢的敗光了家產,沒錢的飯都吃不飽。」說完,莫名其妙地歎了口氣。
易小刀聽慣了陸丹丹甜膩膩的港台腔,陡然發現後面一段話陸丹丹說得語氣消沉、神色黯然,不禁在心裡奇怪了一下。這個陸丹丹平時嘰嘰喳喳,無憂無慮的樣子,什麼時候見過她多愁善感的模樣了?真是流年不利,最近老是遇上這些破事。
易小刀夾起一塊番茄,塞進嘴巴:「我沒賭,也沒找小姐。」
陸丹丹彷彿一下子沒了興致,自言自語地說:「總之男人沒錢會壞,越有錢越壞。」說著,飯也不吃了,將幾乎沒動的一份燒鵝飯丟進了垃圾簍。
易小刀心裡可惜那份燒鵝,嘴裡說:「你辟榖啊?」
陸丹丹說:「要你管!」然後趴到了桌子上。
易小刀真的愣神了,這個陸丹丹是不是吃錯藥了,好端端地怎麼變成這樣了?
不過他可懶得去管這個大眾意淫對象,把這個表現的機會讓給那些想吃天鵝肉的同胞們吧。
吃完飯,易小刀在角落的小沙發上睡了一覺,直到上班鈴響。()
牛耀祖踩著鈴聲走進了編輯部,還沒坐下,電話就響起來了。牛耀祖屁顛屁顛跑到桌子前,接起電話聽了一會,抬頭喊:「易小刀,你到……董事長辦公室……去一趟。」他說得猶猶豫豫的,好像還在懷疑剛才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易小刀不過是一個小編輯,和董事長中間隔著十幾層,怎麼可能得到董事長的親自召見?
易小刀在牛耀祖和陸丹丹的奇異目光中走出編輯部,上了三十三層,問了好幾個人,七拐八拐才找到董事長辦公室。找到後才發現,其實就離電梯口沒多遠,是自己一開始就走錯了方向。
王山一個人在辦公室,他沒有坐在那張比一張床還大的辦公桌後,而是坐在會客區的沙發上。看到易小刀進來,王山示意易小刀在對面的沙發上坐下,然後開始沏茶。看到這陣勢,易小刀不用想也知道王山要跟他說什麼。
果然,王山將一杯茶放到易小刀面前的茶几上,開口說:「你叫易小刀?」
易小刀點頭:「嗯。」
王山說:「你以前是做什麼的?」
易小刀說:「編輯。」
王山說:「我是問你做編輯以前。」
易小刀說:「上大學。」
王山的眼裡露出一絲疑問,但轉瞬即逝,接著說:「我查過你的檔案,你在億科已經做了兩年多了,表現尚可。你來億科之前真的是在上大學?」
易小刀反問:「董事長認為我應該是在幹什麼?」
王山沒想到易小刀這麼回答,稍稍楞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沒什麼,我隨便問問。對了,你的親屬關係一欄怎麼都是空白的?」
易小刀黯然:「我父母早已過世了。」
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問:「那你是跟誰長大的?」
易小刀說:「爺爺,不過也不在了。董事長叫我來,就是為了確認這些員工信息嗎?」
王山放下茶杯,正色說:「當然不是。你今天的表現很不錯,我想調你來做我的私人保鏢,你有沒有興趣?」
終於說到重點了,易小刀毫不猶豫地說:「董事長,你知道我只是一個編輯,私人保鏢你應該去找專業的保安公司。」
王山說:「你就是一個很好的保鏢,我又何必捨近求遠?我給你五萬月薪,怎麼樣?」
易小刀楞了一下,五萬月薪,這比他現在一年的工資還多。但他還是說:「董事長,明人不說暗話,我以前是學過武術,但我的專業是編輯,對我來說,武術只是用來防身,而不是拿來賺錢。」
王山說:「現在這個社會,所有的本領都是拿來賺錢的,你學的編輯也是這樣,不是嗎?只要能賺錢,不違法,不亂紀,有什麼不可以?尤其是在南華這種城市,雖然我不敢說錢是萬能的,但沒有錢,你肯定寸步難行,公交車都不給你上。你還這麼年輕,前途不可限量,你不是本地人,你要買房,要結婚,要養家餬口,這些都離不開錢,為什麼不趁著現在這個機會,多賺一點錢?」
易小刀說:「董事長,你說的這些都很有道理,但我還是原意繼續做我的編輯。」
王山搖搖頭,略一沉思,說:「月薪十萬。怎麼樣?」
五萬?十萬?這對有錢的人來說,只是一組數字,隨隨便便這麼翻一番,眼睛都不會眨一下,而易小刀現在連把外賣的六塊錢標準翻一番都不敢。
易小刀知道王山是誤會他的意思,以為他這麼說只是在暗地裡抬價而已,於是直截了當地說:「董事長,這不是錢的問題,就算你給我一百萬月薪,我還是不會做。」
王山禁不住瞪大眼睛,這個世界上還有人不愛錢的嗎?而且是這種完全正當合法的錢,都有人不想賺嗎?還是這個易小刀膽小怕死?畢竟保鏢說到底就是拿命在換錢。
不過看到易小刀說得這麼堅決,王山明白要想請易小刀做保鏢是行不通了,但是,這麼一個人才要是不留在身邊,那真是浪費了。而且還不能太虧待他,否則是留不住的。
既然無法說服易小刀,王山就退而求其次,說:「既然你這麼堅決,我也不好強人所難。我看過內刊上你的文章,文筆不錯,這樣吧,我把你調來董事長辦公室做文秘,這個職位做的也是文字工作,和你的專業沒衝突,你看行不行?」
易小刀已經拒絕了王山一次,如果現在還不給點面子,這個董事長也沒法下台了,再說,董事長辦公室的文秘也不止一個,沒什麼大不了。
易小刀這樣一想,說:「我只是一個小編輯,突然被調到董事長辦公室,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王山一聽易小刀的話,就知道他已答應,趕緊說:「這個我會處理好的,董事長看中一個人才,就算把他從清潔工直接提到總經理,也沒人敢說什麼。」王山心道這下好了,雖然這個易小刀是個文秘,但以後碰到危險的場合,只要把他帶上,還不是保鏢一樣,而且帶一個文秘比帶一個保鏢更隱秘。
王山有他的如意算盤,易小刀豈能看不出來,以王山在南華的勢力和社會地位,作為文秘的他也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騷擾,比如喬正林。
「那你回去交接一下工作,明天開始來這裡上班。月薪一萬,夠嗎?」王山喜形於色地說。
「一切按公司的標準就行。」易小刀說,但他知道其他的文秘最多也只有四五千塊,王山已經給他雙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