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大亮,照在二樓樓梯口。
在場嘉賓大鱷們舉杯仰望,卻見那一束白光籠罩的樓梯口,那女子一張美得夢幻的臉在白光浸潤之下,散發出淡淡的聖潔宛如天使光澤。
一襲純白色洋裝,無比妥帖地貼在那堪稱完美的身體上,長長地魚尾狀散落在腳邊上,高貴優雅性感,而裸露的肩頭披著同色的錦白披肩,瀑布般的長髮高高挽起,額頂上嵌著一圈圓潤的珍珠壓發。
配合那臉上淺淺的無懈可擊的笑容,真是叫人覺得炫目的女神啊。
武則天慢慢地下了樓,所有人屏住呼吸,靜靜目睹她每個動作。樓梯口侍應生奉上香檳,她舉手端起一杯,高舉致意。
大鱷們才恢復了前一分鐘的低低交談,細語之中,讚頌聲四起。
舒緩的音樂聲音亦響起。
連城靖慢慢走到武則天身邊,今日他不再穿那千篇一律的小風衣,而是一身黑色的貼身小西裝,越發顯得人長身玉立,精神又儒雅,雪白領口處打著一個黑色蝴蝶結,豎起的筆挺襯衣領更添他身上獨特風韻。
他伸出手,略微頷首躬身,溫聲道:「可以嗎?」
武則天略微一怔,隨即醒悟他是在向自己邀舞,女皇微微猶豫,沒有立刻回答,似乎有點為難。而看過去,對方的黑眼睛比袖口鑽石更加熠熠發光,掩著浮光掠影淡淡一層狡黠,不仔細看,絕對察覺不到。
女皇心頭不由得一愣:這個男人,是什麼意思。
含笑地點了點頭。她伸出戴著白色蕾絲長手套的手。放在他的手心。
連城靖輕輕握住那纖長手指,指尖的觸感,難以描述,目光跟她相碰,隨即轉向一邊,重新昂首挺身,引著女皇向著舞池之中走去。
兩人一前一後,徐徐向著舞池中心走去,一為擎天之主,連城美男。一位名門閨秀,天之嬌女,真正是天生地璧人一對,強大氣場相襯,只是站在一起就已經夠賞心悅目,周圍頓時又是一陣艷羨稱讚地嘖嘖聲。
燈光黯淡下來。偶爾有彩光流離打過。
連城靖右手握著女皇左手,左手輕輕地攬上那不盈一握的細細腰肢。
女皇淡淡一笑。將纖手輕輕放上他的肩頭。
頃刻之間,兩人目光交錯。
連城靖帶著女皇,腳步微動,翩然起舞。
舞步雖然略帶生澀,這兩天的突擊學習。卻足以叫女皇能夠應付連城靖的邀請而不至於不知所措。穿著高跟鞋的腳雖然仍舊不舒服。但也不過是小事而已,盡力控制的話,尚不至於出糗。
女子曼妙的身段跟男人挺拔的身姿相映生輝。說不出的美好養眼,舞步滑動,裙裾飛揚,宛如天人,頓時之間周圍響起了一連串地鼓掌聲。
常之站在柱子邊上,身著一身銀灰色的中山裝,領子帥氣的豎起,英姿颯爽又風範典雅。他默默不語,彷彿所有的喧囂都不關他的事,只是雙眸緊緊地盯著舞池之中那窈窕人影,心內莫名一陣悵惘。
「小武先生,」清朗聲音從旁響起,「你在這裡啊,我找了你很久。」
南者笑得眉眼彎彎,模糊的燈光之下,藍眼睛不怎麼突出,只是一頭金黃色地頭髮仍舊晃得人眼花心煩。
常之的目光越過南者頭頂,漫無意識地望著屋頂,企圖避過男人地好意。
「自己站著有什麼意思,anqueen已經領舞了,大家一起來吧。」者不知死活地繼續說,「如果可以,我能邀請小武先生跳一曲嗎?」
常之渾身毛骨悚然,恨不得一拳把這個胡言亂語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打倒,然後塞進垃圾桶裡再踹上兩腳。
但是就在他心中幻想這一幕發生會是如何快意的時候,南者的手伸出,驀地握住了常之的手。
按照常之地脾氣跟警惕度,第一反應就是叫這個膽大包天地人半臂不保。可偏偏在這瞬間,周圍矗立的賓客一個個滑步入了舞池,而那大家矚目的中心,女皇陛下雙眼準確地向著他地方向看過來。
兵家相爭,貴在神速。機會是一閃即逝的。就在常之心中一怔的瞬間,南者的手不由分說已經握住了他的左手,拉著他轉身向著舞池之中奔去。
常之一個恍惚,差點被拉到一個踉蹌,他望著眼前那一閃一閃的金髮,很想從身後踢一腳過去,不過,想到那一腳的後果。常之還是忍住了。
不過,這樣也好,很快情勢就分明起來,那因為能「成功邀請」到了anqueen最喜歡的人跳舞而心懷歡喜的南者,在心內以長江之水滾滾來的勢頭開始後悔了。
起初,緩緩起舞的大眾聽到舞池之中接二連三地響起了諸如「
,「好疼」,「又踩到了嗚嗚」,之類莫名的呻吟之卻幽咽地小了下去,似乎那人已經被踩死,因此讓人找不到聲音來源。
南者委屈地咬著嘴唇,一邊小心翼翼觀察腳下,躲避著對方毫不留情的踐踏。百忙之中再提心吊膽望著眼前越來越意氣風發的常之,收了一張扭曲成苦瓜狀的臉覺得很無奈。
自己這不是自討苦吃嗎?誰能想到這麼一表人才的小武先生,跟隨anqueen這麼親密的小武先生,居然不會跳舞……天……感覺到自己可的腳,從最初的微痛,到中期的劇痛,然後發展到現在,雙腳已然逐漸邁向麻木的程度,不知會不會留下殘疾的隱患,是說平常人跳舞,會用上類似踩到骨折那麼嚴重的力道嗎?南者幾乎能聽到自己的腳骨紛紛發出了不甘就此壯烈犧牲的垂死掙扎抗議之聲。
而眼前之人,仍舊是一臉的純良無辜,完全看不出其他端倪,只是……
南者忽然打了個哆嗦,很不厚道地想:他不會是裝的吧?
不然,為什麼那張純良的臉上,隨著自己被踩的逐漸無聲而露出了微微的笑意呢。
一曲未了,南者覺得自己應該結束這種酷刑,於是他主動提議:「那個,我們還是去喝一杯吧?」他聽到自己的聲音有點嘶啞,真是太可憐了。
常之「嗯」了一聲,南者立刻如蒙大赦,放開對方的手,以一種盡量優雅的動作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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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之甩手,回頭望了一眼被連城靖擁在懷裡的女皇陛下,方才因為猛踩南者而略覺得舒緩的心情驀地又陰雲密佈。
他站在光影迷離之中,想了片刻,終是搖了搖頭,轉身,向著陽台的方向走去。
冰冷的風吹過來,刮過他的臉上,吹動他的頭髮,讓他的頭腦覺得清醒。
「武先生,為什麼一個人?」甜美的聲音從旁響起。
常之轉頭,對上安嬌嬌探究的目光,她雙手各自舉著一杯酒,遞過來:「這次來的名媛雖然不多,但據我所知,已經有幾位在偷偷打聽你了呢……」
安嬌嬌略略地笑望眼前人。
常之略一皺眉,卻不動手。就在安嬌嬌覺得自己的手伸在那裡太僵硬了,是不是要尷尬地收回來的時候,常之才伸手接過那杯酒,身子輕輕靠在陽台邊上,冷冷地望著眼前的女子。
「二小姐不也是一個人嗎?」他垂下眼眸。
「我麼……我不一樣,」安嬌嬌一笑:「本來我想要邀請他來的,可惜……爸爸向來不喜歡演藝界的人……」
「所以你不敢忤逆老爺子,」常之淡淡地應了一句,「這件事他知道嗎?」
「不知道。」安嬌嬌的笑意略微收斂,「我也不敢跟他說。」
「哦……」常之舉起杯子,放在眼底掃了一眼,深紅色的酒被透出的燈光影的常之眼前一片血紅,「你在意他?」
安嬌嬌一愣,點了點頭。
「奉勸你一句話,」常之搖著手心中的酒杯。
「什麼?」安嬌嬌的心忽然在跳。
眼前這男人,臨風獨立,似乎不在意般靠在那裡,身材修長,雙眉斜飛,藉著黑夜跟淺淡的光,絕對夢幻。
可惜,終究自己心有所屬。
「趁早離他遠點。」常之將那杯紅酒輕輕一放,放在陽台欄杆邊上。
「為什麼?」安嬌嬌衝口而出,幾乎有一點惱怒。
「因為他不是你可以控制的人。」常之側面,目光一閃,好像黑夜裡亮過銳利的劍光。
安嬌嬌皺眉:「這是什麼意思,我不懂。」
常之伸手,細長的手指淡淡地向著陽台外指過去,臉上卻仍舊帶著那種淡淡的冷冷的神情。
安嬌嬌順著他的手勢望過去,一輛車正囂張地飛馳過安家的院內大道,在房子正前方直直地噶然停住,車門打開,雪亮的院內燈光下,那人彎腰而出,挺身玉立,一身筆挺白色西服,瀟灑脫俗,金色的扣子閃閃發光,此人一出,渾身上下彷彿自動籠罩一團光,真正如神仙人物。
他抬起手臂,熟練地一拂垂落胸前長髮,動作妖嬈又動人,長髮在夜風裡纏綿舞動。
「易之……」安嬌嬌伸手摀住嘴角,雙眼不可置信地瞪得大大的。
「他已經來了。」常之向屋內走了兩步,又站住,回頭瞅過那因為震驚而無法動彈的女子一眼,略帶輕蔑的聲音響起,「你——是不是應該覺得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