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意在女皇嘴角慢慢地僵硬。
她手指一翻,翻到相冊開頭,海先生的親筆書寫還在那裡,一模一樣的字體,的確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小海已經死了?
武則天望了望相片背後的那行字,這分明是海先生所寫,書寫人下筆的時候顯然心情很是沉重,所以十分用力,筆畫突出,連正面看都隱隱見到印跡。
可是字跡一點不見凌亂,端端正正工工整整,應該是在極端清醒的狀態下認真寫下的。
小海已經死了。
在那一刻武則天確定。
那朕呢?
一瞬間武則天心亂如麻,而就在這時候,海先生從壁爐旁邊站起身,一步步向著她這邊走了過來,她端著相冊,壓抑急促的心跳聲。
「砰砰!」急促的敲門聲嚇了兩人一跳。
海先生驀地轉頭望向門口,又急速看看武則天。
武則天心頭急轉:不是說這裡人跡罕至嗎?這敲門聲,難道是有人來?怎麼可能?心頭頓時又驚又喜。
海先生一個箭步衝了過來,捉住女皇的手臂,粗暴地將她向著樓梯口推。
女皇腳下一滑,跌倒在地,一時爬不起來,傷口又開始疼,頓時額頭冷汗直冒。
「快點起來!」海先生怒道,一伸手拉住她地手腕。
「等等。」武則天急促說道,「不要著急,現在大雪封路,來的人不可能是找我的。也許是附近的鄰居或者迷路之人,你打發他們走就行了。」
「誰知道你會不會趁機……」
「那邊有落地窗,你這裡燃著燈,如果你還不敢進去開門的話,他們走到落地窗旁一看就會明白內裡發生的事。到時候反而不美。」女皇急促說道。
「你……」海先生回頭看了看門口,敲門聲還在繼續,夾雜著風聲,驚心動魄。
「我的腿受了傷,外面又大風雪,還能做什麼?」女皇咬著牙。汗水順著鬢角流下。
「好,就留你在客廳,不過你要小心,如果惹急了我,不管來的是誰,我可以一起殺了。」海先生冷笑一聲,將她扶起,重新坐回沙發上,自己卻轉身去開門。
門開之時,門口響起兩個尖叫地聲音:「啊。果然是有人,你看我沒說錯吧?」
「天啊。叔叔,救命啊!」
唧唧喳喳的如兩隻迷路的麻雀。武則天轉頭一看,看到兩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孩子,擠在一起,非常興奮地看著眼前的海先生。
「叔叔,我們可以進去嗎?躲一會就行,真是好冷啊……」
女孩子們頭上哀求說。
「嗯……這個……」海先生正在沉吟。
就在此時,武則天驀地按著沙發邊站起身,向著這邊微笑。女孩們轉眼看到她,頓時又發出另一陣尖叫:「天啊。真漂亮的姐姐啊,這是誰,是叔叔你地女朋友嗎?」
兩個女孩一邊說著,一邊不用人請地竄了進客廳。
海先生見狀,悻悻地將門甩上,跟著走了過來。
女孩子們站在火爐邊上,使勁兒跺跺腳,身上頓時落下一層雪花,被通紅的爐火一烤便化成了水汽。
「姐姐,你長得真漂亮,你們也是來度假的嗎?」
其中一個,長著一張娃娃臉的女孩放下帽子,露出圓溜溜的大眼睛問。
另一個將自己身上提著的包包放在武則天面前的桌子上,歎:「風雪真大啊,差一點倒斃在雪裡,這次探險可真夠危險的。」
兩個人自來熟地說起來,武則天只是輕笑,重新坐回沙發上,海先生站在她旁邊的沙發上,雙眼緊緊盯著那兩個女孩子和她的一舉一動。
「你們是來探險地?」武則天微笑著,開口問。
「是啊是啊。」兩個女孩一起點頭,「好不容易放假了,趁機來這裡圓夢咯。」
「圓夢?圓什麼夢?」女皇不經意地問。
「圓夢,嘻嘻,當然是情人夢咯。」長髮女孩笑。
這時候海先生插嘴:「你們不會是去那個情人谷了吧?」
「啊,叔叔你也知道啊……」圓臉驚訝地望著海先生說,隨即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跟姐姐一起去過是吧。」
海先生默默地不說話。
武則天卻微笑著:「情人谷,那是什麼地方?」
「不是吧,沒去過?難道你們也看過周蘭生的《回心緣》嗎?」長頭髮地驚訝地瞪圓了眼,大聲說。
周蘭生?
海先生輕輕搖頭。
武則天卻心底巨震,莫名的轟鳴在心中縱橫流竄,每個手指尖都在輕輕顫抖。
她壓抑著心中驚訝,盡量裝作若無其事地說:「《回心緣》我倒是沒看過,不過我見過周蘭生……」
「真地假的?」兩個女孩呆了,一左一右跳過來坐在武則天身邊,「姐姐你見過周蘭生?」
「是啊。」武則天笑說。
「咳!」重重一聲咳嗽從身後傳來,這是海先生的警告。
女皇即刻停住口:「那個,兩位姑娘,你們怎麼會探險到這裡來,一定累了吧?海先生人很好的,放心吧,他會好好招呼你們的。」
兩個女孩一起抬頭望向身後的海先生,乖巧地說:「謝謝叔叔!」
「不用謝。」海先生勉強一笑,走到旁邊替兩個女孩倒茶。
「姐姐,你說你認識周蘭生?有沒有可能弄簽名本給我們?」
圓臉將桌子上的包包拿過來,從裡面摸出一本書遞在武則天手裡。
書面上,是一個孤寂男子的剪影,纖長手指在白色書頁上劃出如花般地幾個銀灰色的字:回心緣。
這就是蘭生地書嗎?捧著這陌生的書,看著邊角那寂寞的熟悉名字,女皇心中一陣莫名的感覺。
「嗯,以後有機會。」身後響起海先生重重
聲,女皇隨口應了一句,微笑著將那本書替女孩放入
「真是奇遇啊!」兩個女孩唧唧喳喳地湊在一起開始說話。
武則天靠在沙發上,面帶笑容看著這一幕,海先生見她不再插口跟女孩們說話,警惕稍微減輕了些。
過不多時,女孩們望著窗外風雪稍微停了一些,才說:「多謝海先生和姐姐款待,我們還要向下一個目標進發,下一次一定再來探望你們。」
海先生正巴不得他們趕緊走,當下也不留客,也不勸說,匆匆地將她們趕出門。
武則天望著他,皺眉說:「風雪這樣大,她們很容易遇到危險的,你為何如此不留情地……」
「住口!」海先生冷冷地喝道,「你還是擔心自己的安危吧!」
他轉過身登登地上樓去了。
女皇坐在客廳內,望著他的背影,又看了看玻璃窗外兩個在風雪之中漸漸消失的女孩,嘴角露出一抹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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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升機騰空而起,剪碎空中凌亂雪花。
「董事長,這麼惡劣的天氣,又下著這麼大的雪,地面的能見度等於零……」
「少廢話。去還是不去。」
服在強權之下地人乖乖地答應了一聲。
直升機在高架橋附近轉了兩個圈子。連城靖隔著玻璃窗向下看,果然什麼都看不到,如此大的雪,交通都癱瘓了,哪裡也看不到有什麼小型車的蹤跡。
「飛北邊看看。」他揮揮手。
「是,董事長。」直升飛機在空中一個轉彎,向著北方突突而去。
常之在雪裡向著周竹生事務所走去。
該死的張易之。若不是看在女皇的面子上,一定要掐死他。
一想到那張可惡的妖孽的臉。常之心頭怒火升騰,那妖孽他當著他的面說:「看吧,人家地正牌未婚夫都出現了,要我們忙什麼?」
看他沒有反應,還加多一句:「未婚夫哦,我說燕國公。你不會不知道什麼是未婚夫吧?要不要我解釋你聽?」
他懶得理他,可是也不能這麼放過他,於是一掌擊出,將妖孽面前的桌子劈成兩半,然後直接走人。
常之是一秒鐘也不想多看那人的臉,難為女皇居然以前對他那麼的寵愛。
可惡的男人,根本不配得到女皇那般青睞!
靠他來找女皇,自己真是做了一個畢生最大的錯誤決定。一定是昏了頭了。
他推開事務所地門,發現沒有人,輕輕打開周竹生辦公室的房門。卻看到周竹生正一邊啃著一個麵包一邊盯著眼前的電腦,一副全神貫注走火入魔的樣子。連他進門了都沒發現。
常之向前走了兩步,發現幾天不見。周竹生的樣子變了好多,整個人彷彿從一個有為青年變成了土匪造型。
「周竹生!」他輕輕叫了一聲。
「小武……」周竹生答應了一聲,隨即一躍而起,「小武?!」
兩隻牛眼瞪得大大的,手上的麵包啪地落在地上也顧不上,從椅子上跳起來,周竹生握住常之的雙肩:「小武,這兩天你去哪裡了?啊!我真擔心啊!」
又驚又喜的樣子。讓常之心中亦忍不住一顫,一股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他忽然記起來,那一夜,決戰前夕,篝火依稀里,自己同諸多地熱血男兒歃血為盟,誓死保衛天朝保衛女皇的時候,也是這種感覺,手拍在肩頭,那麼溫暖跟熟悉。
「我,我去找……去找飛真了。」他一停,將「女皇」兩字嚥下。
「沒找到嗎?」周竹生閃閃發光地眼裡露出一絲黯然,隨即又鼓勵般地說,「不用擔心,飛真那傢伙不會有事的,不用擔心。」
他這麼說著,聲音卻越來越低,不知道是在安慰常之,亦或者安慰他自己。
「你看……」重新站到電腦邊上,他指著電腦上一個停頓地原點,對常之說,「你看這個,這是飛真的手機,我一直跟蹤著,不過現在為止還沒有開機過,如果開機了的話,這裡就會有反應,我們就會知道她現在在哪裡。」
「是嗎?」常之的心隨之小小地激動了一下,一句話脫口而出,「周繡生,你真行。」
「能找到飛真才是真的行呢。」周竹生嘿嘿笑了兩聲,前所未有的不好意思了一下,伸手撓了撓頭表示了一下謙虛,這才感覺口渴,轉身繞開去倒水喝。
常之盯著眼前的電腦屏幕,一眼不眨地,望著那小小的圓點。
這是女皇所在地地方……
女皇就在這裡呢……
一想到這個,常之渾身亦隨之慢慢地熱了起來。
彷彿感應到他灼熱的目光注視,就在他地眼前,那圓點忽然一跳,逐漸地變亮了起來。
常之皺了皺眉,歪頭看了看:這是什麼意思?
圓點又是輕輕一跳,這下子光圈範圍大了一點。
腦中靈光閃過,常之頓時覺得自己渾身上下一陣麻酥酥的,他身不由己地倒退兩步,大聲急促叫起來:「周竹生!周竹生!」
「怎麼了?」周竹生端著一杯水走了進來,一邊走一邊問。
「這個點……動了……動了!!」常之指著那屏幕。
「不……不是吧……?!」周竹生眼睛直了,手上一鬆,杯子落地,熱水濺了一地,他不管不顧,麻利地跳過一張椅子轉到電腦桌前,鼠標一移。
屏幕上的光點慢慢地變成了綠色,起初還很緩慢,漸漸便嘀嘀地穩定跳動起來,就好像一顆珍貴無比又小心翼翼的心臟,正在慢慢復甦,回復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