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已至午後,窗外雪花仍舊呼嘯飄落,風捲著雪,摔璃上,發出細微的「啪啪」聲音。
武則天眉頭一皺,咬著牙逼自己醒了過來。
腿上的傷處疼得鑽心,她勉強要起身低頭看,卻發覺雙手全被捆綁在床上無法動彈,掙扎著向下看,腿部也已經被牢牢固定在床上。
面前的人微笑著轉過頭來,一張笑得詭異的臉。
海先生望著眼前人:「安大小姐,您終於醒了。」
武則天冷汗頻流,有幾縷頭髮被汗水濕透,貼在臉上,她望著眼前人,解釋說:「海先生,我想你是誤會了,我並非你口中的安大小姐。」
「哦?哈哈哈哈……」海先生聞言一怔,隨即發出一陣狂笑,「這實在是我所聽過的最有趣的笑話。」又搖搖頭說,「安大小姐,這一點並不像你,你的性格,不是敢作敢當天不怕地不怕的嗎?」
武則天皺眉,一時不知該怎麼對他解釋。
「嗯……既然你醒了。」海先生卻自顧自低下頭,「那麼我就動手了。」
「你想做什麼?」女皇喝道。
「你腿部的子彈,我還沒有取出來,幸虧你醒來的早,不然的話……再晚一點,耽誤了最佳時間,恐怕也就無法取出了。」他一邊說一邊低頭向著武則天腿上看。「嘖嘖你看,血都開始凝固了。」
「你……方才為何不動手?」女皇驚問。
海先生輕笑:「嘖嘖,看不到你痛苦地表情,我怎麼能擅自動手?」
武則天心頭一顫:「你要怎麼做?」
「當然是剖開肌肉然後取出,不然怎樣?」海先生微笑著,「不過這好像比較疼。但是很抱歉,我這裡不是私人診所,麻醉藥缺乏。所以就請安大小姐你多多包涵。」
他話雖這麼說,嘴角卻帶著殘忍笑容,一絲抱歉的意思都無。
武則天身子抽動了一下,終於停止掙扎。
「哦?你好像並不怕?」
坐在床邊,手輕輕擺弄旁邊銀盤之中形形色色的工具,海先生側臉瞅著武則天。
「怕又如何?」武則天的臉被因疼痛而滲出的汗水浸潤的全濕透。越發顯得眉細如柳,雙眸鮮明,只是嘴唇略微有些泛白。
「真是個美人,而且是個有骨氣的蛇蠍美人。」海先生盯著她瞅了一會,收回視線,「既然如此,這療傷的漫長時間,就來談談我們之間地事情吧。」
「請講。」女皇嘴角一扯,露出笑容。
海先生撿起一把手術刀,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又轉眼看了女皇一眼,似乎想要欣賞她臉上的恐懼表情。可惜的是,看到的卻是那女子雖然虛弱卻仍舊鎮定的笑容。
他心中略微吃驚。一笑,將手術刀放下,反而拿起了一把子。
左手從瓶子之中拿出極快藥用棉花球,蓋在那傷口邊上,冰冷刺激的酒精滲入腿肉,女皇地身子驀地繃緊起來。
海先生眉尖一挑,棉花球按住傷處,右手持著子向傷口內裡探去。
消毒過的子擦過血肉探入傷口內部。疼痛更是鑽心,女皇雙臂一掙。緊緊地反握住捆住手腕的繩子。
「安大小姐,」探找著傷口之中的子彈,海先生說,「既然你已經看過照片了,你記起了那個叫做許小海的女孩嗎?」
武則天咬著牙,略略放鬆牙齒:「我說過,你認錯人了。」
「哦?」嘴角一扯,子在傷口之中重重一戳。
「啊……嗯……」女皇悶聲,卻仍舊從牙縫裡透出一聲低低慘呼。
「真能忍啊。」海先生輕輕地笑。「果然不愧是安大小姐,冷硬的跟冰山似的,如果不是你臉上的汗,我甚至懷疑你不會覺得痛……呵呵,要知道,換了普通女子,早就呼天搶地哭得昏死幾次了。」
武則天睜開眼睛:「海先生,我不知道你口中的安大小姐跟你有何仇恨,但是我想要告訴你的是,如果你真地跟她有仇,那麼你找我是完全找錯人了,你折磨我也是白費力氣。」
「奇怪……」海先生低著頭,一邊動手一邊慢慢說,「你一再否認你是安大小姐,你以為我找了你那麼久,搜集了那麼多的資料,工作都是白做地嗎?還是說,我在高高在上的安大小姐你眼裡,是那麼好騙地白癡一個呢?」海先生嗤地一笑,「況且,你以為像你這樣的女人,這個世界上還會有第二個嗎?」
他忽然跟想到什麼好笑的事情一樣說:「呵呵,如果有第二個的話,恐怕新的世界大戰將起。」
武則天望著眼前說笑如常的男人,腿上傳來的劇痛跟心頭的冰冷交加:這男人恐怕跟他口中地安大小姐有莫大的仇恨,可惜此刻他早就認定了朕是那個安大小姐,朕再怎麼否認也無濟於事,反而更加激發了他地怒氣,此人如此殘忍嗜血,喜怒無常,事到如今……朕也只能暫時忍讓。
想到這裡,女皇慢慢開口問:「你剛才提過有個叫做許小海的女孩,她就是你的妹妹麼,她又有什麼故事?」
「她的故事,她的錯誤,……就是認識你。」
「為何會如此?」
「我還記得……那一天,小海回來,她很興奮,興奮的對我說,她認識了一個非常高貴的姐姐,那個姐姐對她很好,教她很多做人的道理。」海先生略略停手,臉上露出思憶往事的茫然,「那時我看她那麼高興,也就替她開心,沒想到,過了很久……」
「怎麼樣?」
「小海她忽然說那個姐姐是騙她的,她是個不折不扣的大騙子,她所作的一切都是
她,現在她沒什麼利用價值了就對她很冷酷,小海說會是那樣的女人……」
「發生了何事?」
「你不知道?我以為安大小姐你最清楚不過了。」海先生眉端一挑,子發出「叮」地細細一聲,「找到了!」他笑笑,子撥動,牽著血肉,武則天再度悶哼一聲,眼前陣陣發黑。
「後來我找人調查過,故事的經過很簡單,一個獨闖娛樂圈的女孩,以為自己認識上帝,結果發現那不過是個魔鬼,那魔鬼封殺了她的夢想,奪走了她的一切,小海無路可走……」
「她……怎樣了?」武則天心中一驚。
對方一陣沉默。
「放心,你也說過,過兩天,她就回來了。」過了半分鐘,海先生放慢了聲音,溫柔地說,溫柔的讓人毛骨悚然,「這子彈嵌的還挺深的,要換一把大點的。」
他將沾滿血的子鐺地扔進銀盤,拿了一把大的在手上,重新探入傷口。
女皇繃著身體,咬緊牙關,覺得自己的口中亦充滿了血腥味。;。理智卻讓她努力保持清醒,最後子彈被取出的那一刻,繃緊的神經終於承受到極限,當那顆裹著血肉的小小子彈,被海先生用子夾著擎起來欣賞般地高高看之時。女皇眼前一黑,終於重重昏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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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家,凌晨。
「連大哥,你說這真是我姐姐?」安嬌嬌從沙發上彈起來,指著桌子上地一疊照片。
連城靖垂著頭,靜靜地回答:「是的,應該是安大小姐無誤。」
「這是怎麼回事,眉兒她出事到現在已經四個多月了。一點消息都沒有,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我們所不知道的地方?」安嬌嬌旁邊,一個大約四五十歲的雍容女子,形容悲慼,此刻輕輕地抬起手帕擦淚,「看她的樣子。好像還很開心,眉兒……」
「媽,你別哭,事情還沒弄清楚呢。」安嬌嬌將手放在母親肩頭,安慰。
「不要哭,那個畜生!」雍容女子旁邊,一個身材高挑,形容優雅,渾身散發著書卷氣的老者,此刻渾身發抖。怒聲吼道,「那個畜生。明明已經沒事,卻不回來找我們。她心裡到底打的什麼主意!她眼裡還有沒有這個家?我甚至還聽說還跟男人住在一起,你說她……她……」
連城靖坐在沙發對面,雙手握起,放在膝蓋前,默默無語。
老者看了他一眼,忽然想到什麼似的,最終搖了搖頭,停了口。重重地「唉」了一聲。
「嘉義,你不要這麼說眉兒。或者她是有苦衷地,死裡逃生,多麼難得,應該是喜事啊……對了,既然找到她了,為什麼不趕緊帶她回來?」雍容女子擦了擦眼淚,埋怨著丈夫。
「我當然想要盡快找她回來,但我還得先找到她再說!」安嘉義說,「你以為我真的鐵石心腸嗎?我已經派人去找過她,但是她這麼晚了還沒有回去,你說這個畜生到底想要我擔心到什麼時候,居然會這麼不知廉恥傷風敗德的鬼混,傳出去的話安家的名譽都給她敗光了!別人會用什麼眼神看我們安家?」
「伯父……」
一直沉默的連城靖驀地開口。
「哦……阿靖。」看到連城靖,老者安嘉義地神情才緩和一點,「阿靖,你不是外人,不要見笑。」
「伯父,我怎麼會呢。」連城靖欲言又止,重新低下頭。
「阿靖,你快點去找找眉兒吧,這麼晚了,她一個女孩子的話……」安太太將求助的眼神望向連城靖。
安嘉義大怒:「住口!一個女孩子家,凌晨一點都沒回家,還好意思讓她的未婚夫去找人嗎?」
「可是……」
「婦人之仁!她就是被你慣壞了!」安嘉義怒吼兩聲,「誰都不用管她!既然她眼裡沒有這個家,那麼就讓她在外面自生自滅好了!橫豎她已經死過一次,大不了我就當安家已經沒有這個女兒!」
「嘉義!你怎麼能這麼說?」安太太眼淚撲啦啦落下來,「眉兒如果聽到,該多傷心。」
「她知道傷心就不會讓我們這群人這麼擔心了!這樣的不孝女,要她何用!」安先生大怒。
連城靖默默地聽著兩位老人對話,心頭複雜異常。
該怎麼辦,告訴他們安眉兒已經失蹤?亦或者……將這個秘密繼續保持下去。
客廳內一片讓人窒息般的沉寂。
「伯父。」頃之,連城靖終於開口。睫毛一動,他伸手,習慣性扶了扶鏡框。
「嗯?阿靖,你要說什麼?」安先生回過身,雙眼望著連城靖。
「我想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處理吧,」連城靖看著對方,靜靜地,誠懇說,「安大小姐如此,也許有她不得已的苦衷,無論如何,我想先盡快地帶她回來,其他事情,以後再議。」
「這……阿靖,」安先生盯著他,聲音放至緩和,詢問般說,「眉兒她如此對待你,你不介意……」
連城靖臉色一如平常,慢慢地,他聽到自己空洞的聲音,輕輕地飄忽在安家偌大的客廳之內,那聲音說:「安大小姐始終是我的未婚妻,無論如何,我有義務這麼做。」
安先生慢慢地點了點頭。
「阿靖,謝謝你。」旁邊,安太太淚如泉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