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一個人的心情,是因何而生,又是因為什麼失了往的風度,武則天沒空去思索這個問題,當她伸手叩響了603房門之時,那聲聲的脆響,牽動她的怦然心跳,這種感覺卻如此鮮明,讓她驚愕。
過了一會兒,房間內仍舊悄無聲息,這出乎意料的空白跟沉默讓她心中略覺刺痛,皺起的雙眉底下,眼裡不知不覺透出銳利的光芒。
急促的心跳伴隨著因為等待而被磨損逐漸消失的理智,正在她不耐煩舉起拳頭砸向門之時,耳畔「噠」地一聲,房門被慢慢打開。
女皇的拳還虛握在半空,來不及放下。
門口出現的人,睫毛一動,淺褐色眼睛望向她。
「你……」女皇朱唇輕啟,竟然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嗯……是你……」對方的表現,三分驚訝,七分淡然。
而出現在門口替她開門的這個人,眼睫掀起望了她一眼,重新又低下,如此的不動聲色,赫然竟是周蘭生。
「呃……」武則天應了一聲,「那個……」
她透過他的身畔向內看去。
「進來吧。」他忽然低聲開口,聲音沉穩。
「嗯……」正有此意的女皇答應一聲,邁步從他身畔經過,逕直入內。
目光所及,寬敞地小客廳。光線明亮充足,案幾之上,尚並排放著兩杯茶,只是除了他們兩人之外,別無他人。
武則天望了一眼伸手帶上門衝著自己方向走過來的周蘭生:「咳……」她略一低頭,伸手掩住嘴角,「哥哥,你一個人在?」
「不。小雅剛走。」伸手做了一個示意她落座的動作,周蘭生亦緩緩坐回沙發上。
「哦……」她雙眉皺著,不曾淡開。
「你是來接我的嗎?」周蘭生開口,慢慢問。
「啊……這個……」她語塞,眼睛望望他,又看看桌上的茶杯。
「難道另有要事?」他淡淡問。
「嗯……是。」
「那麼是什麼事呢?」他再問。
「這個……」一向伶牙俐齒心有主見的她。此時此刻木訥的如一個初出茅廬的小丫頭,這窘迫無能地感覺讓女皇的心越發焦急。
「怎麼……」周蘭生的問話如輕歎,同時卻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輕輕地端起自己面前那杯茶。
女皇目光一利,立即出聲阻止:「不要喝!」
周蘭生停手,雙眸低垂望著茶杯,略有疑問:「嗯?」
「這茶……」她咬了咬唇,終於把心一橫,說道,「哥哥。這茶……不要喝。」
「為什麼?」他淡淡地問,卻不放下。
那杯茶悠悠地懸在空中。就好像她無著落的心。
「因為……」她的心忽地有點空虛,難道朕猜錯了嗎?茶在此。人不見,按理說得手不是困難的事情,那個陸雅,究竟是打得什麼主意?
「因為什麼?」周蘭生淡淡地問,聲音雖輕,卻很堅定。
「因為……」她心亂如麻,一時之間找不到合適借口。
「因為你關心我,對嗎?」尾音一挑。略帶笑意。
而女皇眼前之人,就在瞬間。笑容乍現。
「因為你關心我,對嗎?」他說。
那種笑,愉悅地笑容出現在周蘭生的嘴角,那嫣紅的,形狀美好的嘴角斜斜地上挑,美得無以言喻。
「你……不是的。」女皇愣了片刻,隨即出聲辯解。
而他不再說話,不否定也不再追問,只是抬手,將那杯茶慢慢地放在嘴角。
武則天怔住,或者不僅僅是因為他的動作,更是因為他剛剛說出的話。
可是眼見那嫣紅唇角已經粘上白色茶杯邊沿,她再無猶豫的餘地。
「不能喝!」一聲斷喝,再無二意,武則天從沙發之上迅速起身,伸手,握住了周蘭生捏著茶杯的那隻手。
淡淡的溫度。
很好地觸感。
從男子的手上傳到她地手心,從她的手心傳到心底。
女皇鳳目圓睜,望著眼前人,略帶驚訝略帶惱怒略帶不解,只是一眼不眨地望著他。
「飛真。」而他地笑意不改,輕輕開口喚。
女皇不解,皺眉看著男子。
「你知道嗎,相比較之前,我更加欣賞現在的你。」周蘭生慢慢地開口說。
「你……我不明白你說什麼!」女皇望著眼前人,扭過頭不看他。
他淡淡地繼續說:「嗯……那杯茶,小雅替我倒掉了。」
「嗯?」心頭微震,女皇重新轉頭,眼睛一眨,「什麼意思!」
左手伸出,將她握住自己的手輕輕握住,放下:「你擔心我喝掉的那杯茶,似乎已經被倒掉了。」
「什麼……」武則天身子一抖,「怎麼可能……」
周蘭生笑的清淡,雙眸亮晶晶地望著她。
女皇頓時覺得自己的臉在發燒。
她的手一抖,掙脫他的左手,直起身子,咬了咬唇:怎會如此?向來算無遺策地朕居然,也想錯了嗎……
周蘭生放下手中茶杯,起身,走至她的身畔。
「你能來,我很高興。」他忽然溫聲說,手拍上她地肩。
「嗯?」她心中仍舊很亂,頭緒全無。
他望著她,平靜地注視著她:「能察覺你心中的擔憂,我很高興。」
「嗯?」武則天抬頭,驚詫看著周蘭生,「不……不是的……」面對他誠懇地模樣,她莫名其妙感覺慌張。
「你……」他嘴角一動。
她竟不能抬頭望著那張從來都不見怒氣的臉,這種被壓迫的感覺挑戰她身為女皇的
對這樣的自己感覺惱怒的她驀地抬起頭來,辯解說:只是……」
下巴被輕輕地捏住。
武則天忽地覺得自己渾身已經僵硬。
周蘭生的臉,慢慢地在眼前放大。
他吐氣的氣息逐漸似能噴到她的臉上。
她嘴張了張,卻不曾出聲。
渾身好像被一股奇特的力量控制,她再度懷疑自己是否有種莫名的催眠術。
而男子的唇快要吻上她的朱唇之時,他忽然停了動作。
手鬆開,周蘭生的眉尖輕輕皺起。
「不可以……」喃喃地,一聲輕歎從他的嘴角發出。
「嗯……」女皇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周蘭生轉身,纖長的身影離開她三四步,似在平緩情緒。
「我會等竹生來接我。」他忽然沉聲說。
「是嗎?」心中略有一點氣惱的女皇聲音驟冷。
「嗯,是的,飛真,你可以回去了。」
「嗯……」女皇的雙拳慢慢握緊。
「而且我……」男人還要繼續說。
眼前人影一晃,武則天已經緩步走到周蘭生的跟前,微笑仰頭看眼前人:「不過你方才既然說了謝謝,我是否可以要求回禮。」
「嗯?」周蘭生眼睛之中充滿疑惑。
女皇伸出手。右手攬住他地脖子,左手捏住男人的下巴,右手用力一攬,腳尖踮起,雙唇吻上男人的嘴唇。
「唔……」一聲驚歎被硬生生壓回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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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福景開車之時,武則天頻頻從反光鏡內觀察身後的男人,他倚靠在後座上,起初還不停地點頭打瞌睡。到了最後居然慢慢地真的沉沉睡了過去,長長的睫毛,紅潤的唇,潤澤的臉色,顯得他整個人如完美地瓷人一般。
「飛真,我們是直接回周家嗎?」上官福景也看到周蘭生已經睡著。刻意壓低了聲音緩慢說。
「嗯,就回去吧。」她點點頭。
「這時間,好像已經放學了。」他輕輕一笑,臉色略有不同。
武則天察覺到上官福景的異樣,卻不言。
他……看到自己吻周蘭生那一幕了嗎?
當時她吻住周蘭生之時,明明聽到門口一聲輕輕地響動,隱約還有低低壓抑的驚呼,聽那聲音,雖然小,但是她已經聽出那是上官福景。
但是隨即他卻很快地退了出去。門輕輕地再度合上。
直到她大聲叫人之後,他才重新進門。
讓女皇啼笑皆非的是。就在自己吻著吻著的時候,周蘭生慢慢地睡著了。
他的雙臂搭在自己肩頭。等到她放開他地唇的時候,他的頭搭在她的肩頭,發出了沉穩的鼾聲。
「哥哥,」她啼笑皆非地看著眼前人,但目光所及,察覺他的臉上帶著一絲的憔悴,最終還是決定不吵醒他,求助外援。
幸好上官福景是個極好的苦力。
不過。他的心中一定存著很多的疑問吧,那種忐忑不安地樣子。出賣了他。
可是,為什麼不問呢?
女皇垂著眼睛嘴角帶笑:庸人自擾,大概就是這種狀態了吧。
「對了,」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下午離開學校的時候,上官你曾想對我說何事?」
「這……」上官福景似乎沒有料到她會突然問,卻仍舊回答,「我是想邀請飛真你今晚去我家做客。」
他望了她一眼。
她面色坦然,這讓他微微覺得迷惑。
「嗯……」她答應一聲。
「我老爹也會在地。他還說要感謝你。」上官福景輕輕地說。
「是嗎?那麼我一定要叨擾了?」她笑瞇瞇地回答。
「飛真你答應了,那太好了。」他的臉上終於顯出微笑地表情。
那些……不重要的吧。
為什麼飛真會跟蘭生接吻……那一幕……或者不代表什麼吧?上官福景邊開車邊想,雖然這麼想實在有點自欺欺人,但只有這麼想他的心裡才會覺得安穩。人類有權選擇舒服的方式讓自己生存,所以有時候,自欺欺人也是可以諒解的吧。
耳畔響起一陣熟悉樂聲。
武則天伸手掏出手機:「喂?」
「元飛真,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問蘭生哥的住址?」周竹生的聲音爆破似的傳出。
「呃,已經無事。我跟上官接哥哥回家,你就不必擔心了。」她溫聲回答。
「噢!」答應一聲,周竹生說:「我剛跟小武要順路去司天一趟,既然如此就算了。」
「嗯,你做你地事情即可。」女皇安然回答。
「好的,拜拜。」
掛了線。她伸手扶住額頭,仍舊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陸雅會放棄?聽蘭生地話,似乎她還是自動放棄的,怎麼可能?
一想到那晚上在酒吧內出現的那個妖嬈女子,以及她望著蘭生的時候雙眸所散發出的熾熱,武則天無論如何都想不通,究竟是發生了何事才讓她放棄自己已經完美的計劃的。
正在冥想,眼睛掠過車窗外一幕,頓時一怔。
「停車!」她當機立斷說。
上官福景雖然不解,仍舊立刻踩住剎車。
「上官,你在這裡守著蘭生哥哥。」她舉開車門,邁步下車。
「飛真,怎麼了?」上官福景探身,問。
「沒事,你不要下車。」她頭也不回,望著路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