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天大樓六十八層,寬敞會議室內,大大的圓形會議桌著職業裝,連頭髮都一絲不亂的專業人士正在靜聽這個月的業績匯報。
正中央,雙臂環放在桌面,低著頭的人,身著白色襯衫,領帶打得整整齊齊,正低著頭在傾聽。
除了身旁那個挺身站著,正在匯報業績的女秘書的聲音,會議室內鴉雀無聲,堪稱莊嚴。
而就在這一片嚴肅之中,會議室的門被「砰」地推開,動作簡直類似粗暴。
所有人的視線頓時都齊刷刷投向門口那人身上。
在看到來人進門的瞬間,會議桌上有人幸災樂禍地想:「很好,有人要倒霉了,誰不知道那冰山最忌諱會議被人中途打斷。」
進門之人,年輕的臉上帶著一絲嚴峻一點焦急,逕直向著圓桌正東方向坐著的沉默男子走去。
他低頭,在他耳畔靜靜耳語。
所有人的耳朵都豎起來,堪比雷達,只是可惜的是,就算是雷達也無法傾聽到這叫做朱碧的男子在董事長耳畔說了什麼。
但唯一肯定的是,這個消息一定是個爆炸性的震撼性的。
因為那一向有「冰山暴君」之稱的冷酷男在聽完朱碧的話之後,霍地從椅子上站起。
「今天的會議到此為止,各位回去各自寫一份建議書上來。週一我要看到。」
他冷冷交代,隨即轉身,匆匆向著會議室門口走去。身後地朱碧亦步亦趨,緊緊跟隨。
在兩人走出會議室之後,六十八層會議室內的寂靜才告被破,擎天的元老們對董事長這百年難得一遇的反常舉動猜測不停,有人甚至懷著惡意想:會不會是因為擎天出了什麼毀滅性的大事,才導致那年輕的董事長那冰山似的臉上露出一絲狐疑不定的表情。
但那也只是一瞬間地事而已。那是一閃即逝的,快到讓人在下一秒鐘就看不到的表情。
但要知道,就算是上個月擎天的盈利指數上升了史前無兩的八個百分點,在一片歡聲笑語的慶功會上,那叫做連城靖地擎天董事大人,也不過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而已。
————————
「朱碧。我有些感興趣的東西給你看。」
「哦……是什麼?」
「你不是對我叮囑過要找那個人嗎?」
「你說什麼?!」
「我想我已經看到她了。」那聲音帶著一絲笑意,一絲冷峭。
「江盈盈,你在哪?」
「你終於知道著急了?是他讓你找的吧,讓他來見我,我自然會告訴他。」
「江盈盈!」
「嘀……」
通話被切斷。
————————
薰事長室,聽著電話錄音,無人開口說話。
朱碧望著桌子背後,掌握全局的人,他的臉上,全無表情。只是雙手握在胸前,微微地互相磨蹭著。
朱碧知道這是他在思考的標誌。通常在這個時候,他會一邊想事情一邊問些問題。因此朱碧打起十二萬分精神。
果然。
「什麼時候來的電話?」連城靖問,渾厚低沉的聲音,跟他的外表頗為不相稱。
他的頭髮是特有地天然卷髮,而他也沒有去特意打理他們,海菜般形狀的發垂下一縷,在他地眼前,幾乎搭在他的方形眼鏡之上。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長相清秀地董事長為什麼放著那麼多先進的隱形眼鏡不戴,要執意用這種落伍了的眼鏡。
他尖俏的下巴跟方形的眼鏡。深邃的眼睛和略略捲曲垂下的頭髮,形成一種特殊的魅力氣場。這種氣場。有文弱書生地氣息,有冷酷大鱷的氣息,同時那天然地特殊的髮型又讓他看起來帶一點點陰柔的媚。
可眼鏡背後那雙深若冰洋的眼睛,總是叫人無法直視,就好像傳說之中海妖的歌聲,有讓人致命的力量。朱碧知道,在擎天的員工之中有人偷偷地在傳說:如果對上董事長連城靖的雙眼,那個人是會變成冰雕的。
「三分鐘前。」雖然跟隨他三年,朱碧仍舊無法習慣那雙眼睛的探視,他垂下眼睛,乾淨利落回答。
「好,你做的很好,」連城靖回答,「立刻給我約。」
直到現在,朱碧的心中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只有他自己知道,從接到江盈盈的電話,他的內心有半分鐘的激烈鬥爭,是要去通知還是……最終他將賭注放在了天平右邊,而他勝了。
只是那個女人,對於董事長這麼冷酷的人,真的是如此重要嗎?
——————
對於黑齒常之來講,心底最大的疑問莫過於:武皇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種樣子。
但是重逢的喜悅讓他無心去問,同時也不敢貿然開口問。
武則天站在他面前,彷彿察覺他的心思:「常之,」她微笑著,「你清減了。」
黑齒常之身子一抖,垂下頭去:「陛下,陛下你……」
「哦……你一定好奇朕為何變成這種樣子對麼?其實朕自己……也不清楚,」她背轉身,望著漆黑夜空,「朕的心底也藏著很多的謎團,假如……假如朕有朝一日……」
她說到這裡,忽然打住:還能回去嗎?不可能的吧?武朝……不是早就已經覆滅了嗎?
她一隻手背在身後,另一隻手握在腰間,緊緊地捏成了拳。
「陛下,」身後清朗的聲音響起。
一怔,從傷感之中清醒過來。
武則天回頭看自己最為忠心的臣子,而他站在路燈之下,堅毅的一張臉上,雙眼看著她,說:「無論以後怎樣,常之都會永遠陪在陛下身邊。」
他靜靜地,慢慢說。
武則天望著黑齒常之,握在腰間的手驀地鬆開,她
臂,輕輕地搭在他高高肩頭,微笑說:「常之……」
「喂!」
不悅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武則天一愣,扭頭看。
周竹生魁梧的身影出現在夜色之中:「元飛真!你在幹什麼?」
黑齒常之眉端一挑,驀地上前一步,將武則天護住身後。
周竹生眼睛一瞪,嘴角「嗤」地一笑,跟黑齒常之對峙一起。
兩個人身形都是差不多的高,一個性情激烈如火,一個堅毅剛強似鐵,一個惱恨為什麼元飛真要跟這突然出現的男子如此親暱,難道舊情復熾?一個驚訝為什麼這個突然出現的人好像認識武皇,莫非有不軌企圖;兩兩對峙,目光相交,空氣之中隱約有金鐵之聲。
打破這緊張氣氛的,是輕輕一聲咳。
「咳……」被黑齒常之護住身後的人低聲說,「常之,退下。」
黑齒常之放鬆身形,微微點頭,向著旁邊退開一步。
周竹生望著這忽然間敵意全消的男子,靠,這是什麼社會,為什麼這看起來處處透著非凡的男子會對元飛真言聽計從?
他翻翻白眼看天,隨即問:「元飛真,他是誰?」
「他……呃,是我的朋友。」武則天望了黑齒常之一眼,後者凜然站在自己身邊,垂首不語。
「朋友?你記得你有朋友?」周竹生鬆了一口氣。嗯,是朋友,還沒有上升到男朋友地地步,很好。
「是啊……」她笑,「周竹生,我可不可以請他去家裡做客?」
「啊?」周竹生一愣,隨即撓撓頭,警報解除。他也不介意招呼一下元飛真的朋友。他咧嘴一笑,「好啊,既然是你的朋友,招待一下也是應該的,走吧。」
伸出手,他自然而然地拉住武則天的手。向前走。
黑齒常之眼光一轉,肩頭微震,身形一閃,已經晃到周竹生身前,手臂伸出,牢牢攔住他的去路。
「幹嘛?」周竹生看著這個滿臉緊張跟不悅的英俊男子,他在搞什麼?對了,這傢伙的身手好像特別敏捷,自己還沒看清楚他就閃到了身前了,神奇啊……難道這是傳說中地輕功嗎?
「常之。」身後傳來武則天的聲音。
黑齒常之眉端一皺。隱隱一聲歎息,已經退到一邊。
——————
周竹生駕車。三個人回到周家,夜色已經濃黑如墨。
大廳內。不見周蘭生的影子,只有周心萌跟周心遠兩個人佔據了地毯,一人一個遊戲手柄,正在對著電視機玩遊戲,你來我往,慘叫連連,場面激烈無比。
「飛真姐,你回來了!」聽到門響。周心萌將手柄一扔,跳起身來。
周心遠不屑地瞅了一眼自己這個沒有遊戲精神的哥哥。趁機加大動作,將周心萌的角色一拳打死。
「哦啊!我贏了!」他跳起來,原地歡呼。
「咦?這是……」耳畔傳來周心萌疑惑的聲音。
「心萌,心遠,這是我地朋友,他叫……」武則天在周竹生之後進門,見周心萌跟周心遠湊過來,將黑齒常之拉過,替兩人介紹,「他叫……武常之。」她含笑說。
黑齒常之轉頭,望著女皇,她的臉上帶著笑,轉過頭,同樣笑意盈然的樣子望著他:「常之。」
一股熱流在心底竄動,他驀地垂首,彷彿接受賜封:「是!」
「常之哥啊!」周心萌歪著頭,走過來,「霍,比周竹生帥。」
周竹生正略覺的不爽,一聽這話,滿頭火星亂冒:「臭小子你不想活了!」從沙發上跳起來撲向周心萌。
周心萌敏捷一挑,跳到武則天身後:「有種來捉我啊?」
而周心遠慢慢地走過來,小大人似的上下審視了一番武常之,隨即鑒定:「比周心萌還帥,比蘭生哥哥差一點。」
這次跳腳的輪到周心萌,他不顧失去掩護,從武則天身後跳出來,一把抓住周心遠,伸出拳頭在他頭頂狠壓。
冷不防周竹生撲過來,抓住他一陣亂揍,三個人糾纏一起,站立不穩,從沙發上滾落地毯上,鬧成一團。
武常之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家人,再看看一邊袖手旁觀好整以暇見怪不怪的武皇,她正衝著他淡淡一笑:「常之,跟我來。」
不理三人,武則天邁步上樓,將武常之向著自己的房間引去。
武常之一邊走一邊觀察周圍,這是女皇的住所嗎?那幾個人,雖然有點無狀,但是……好像沒什麼危險性。一向以女皇安全第一的他這麼判斷。
武則天走了一會,忽然停住腳步,扭頭對他說:「常之,你等一下。」
推開門,她邁步進入周蘭生地房間。
男子正拄著腮,對著電腦昏昏欲睡。
見她進門,雙眼透出懵懂神色。
「哥哥,」武則天衝著周蘭生點點頭。
「嗯……」他輕輕回答,靜靜看了她一會,重新垂下雙眸。
「我……不打擾哥哥了……」武則天靜立一會,不知從何說起,只好告辭。
子又是淡淡地答應一聲。
武則天回身,向著門口走了兩步,驀地又重新站住身形。
「哥哥。」她終於又叫。
周蘭生回頭,看著她,溫文如玉的臉上,波瀾不驚。
「那天……我在養怡軒內看到地人,是不是哥哥?」她下定決心般開口,問,清澈鳳眸望著眼前的男子。
而他地眼睫一動,望了她一眼,似乎不解,似乎驚訝,又似乎再平常不過,隨即這男子頭略略垂下,側臉對她,溫聲說:「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