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則天望著板壁上白髮老者所寫的字,雙眼露出欣賞神色。
「如何?難道小姑娘你也懂得書法嗎?」白髮老者雙眉微皺,卻仍舊笑呵呵地看著眼前這年輕貌美的女子,在他心裡,是絕對不相信現代的女孩子居然會喜歡書法這種看似沉悶的東西的,這樣問,只不過是懷著隨意逗趣的心思罷了。
沒想到,她慢慢地點了點頭,臉上流露出一種近似於自信滿滿的表情。
「哦……」白髮老者笑著,「那麼小姑娘你覺得,老朽這一筆怎樣?」
「老丈這手楷書,大概練了有二三十個年頭了吧?」武則天望著板壁上的字,一筆一劃,十分用力,構造清晰不拖泥帶水,間寬之間也甚是瀟灑,絕無滯澀之處,顯然顯示運筆者有相當的功力。
「哦!」白髮老者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小姑娘你連這個都能看出來?」
武則天嘿然一笑,轉頭看著白髮老者:「這個……很簡單,不僅如此,我還看出老人家你最近似乎有鬱結在胸,派遣不去呢,因為……」
她伸出手,指著板壁上的一個「道」字,侃侃說道:「老丈你通篇之字,都是行雲流水,毫無瑕疵,唯有寫到這個字的時候,這最後的一筆,稍顯停頓,堪稱通篇之敗筆!我相信以老丈的功力,不至於犯下如此明顯失誤,顯然,老丈你在寫到這裡的時候也許想到了讓你不安之事,所以……」
她面色含笑,平穩地說。
白髮老者笑容盡收,雙眼緊緊盯著武則天。
他在寫這個「道」字的時候,的確想到了一件讓他十分為難的事情,不由自主手下一停,事後雖然想擦去重新寫,但因為一時氣悶,居然就直接掠了過去,心中想這個學校之內,應該無人能看出如此一丁點小的瑕疵,沒想到……居然被一個看似年紀輕輕的女孩子看了出來。
他浸淫書法數十年,在書法界也享有極高榮譽,今日居然吃了這樣的虧,而且是敗在這樣一個年輕女娃的手上,不免心中慚愧加略有不服。
他低眉沉吟了一會,才說:「小姑娘,沒想到你居然連這個都能看出來……老朽實在是看走了眼,不過,只說不練,也是尋常,老朽擔心你是碰巧碰對的,做不得數,這樣吧,老朽還差最後一句沒有寫完,不知小姑娘可否露一手你給我看看?」
他不說自己最後兩句差的是什麼,是有心出難題給武則天,一來看她有無書法功底,二來看她的文學造詣到底如何。如果兩者缺一,她也便算不得是頂尖兒的人才,而他心中也不必如此愧疚,大可當她是瞎貓碰到死老鼠罷了。
因此他說完之後,滿面含笑,看著武則天,想看她如何破解這個大大的難題。
武則天望著他,眼睫一眨,點頭笑著說:「老者相邀,怎能拒絕?」
她伸出手,接過那老者遞給她的粉筆,站到了板壁之前。
方纔她在觀賞這老者的楷書的時候,將全文看了一遍,此時心中已經有數,略一醞釀,立刻有了計較。
雙腿微分,站成一個微型馬步,武則天將左手中的簡歷遞給老者:「有勞老丈幫忙拿一下。」
白髮老者含笑接過去。
武則天轉過頭,伸出左手,將右手的袖子一撩,粉筆頭觸到板壁,發出清脆的吱呀之聲。
武則天擺架,運筆,聚勁力在手腕上,筆走龍蛇,一瞬之間,將整篇文續寫完成。
站在她身後的白髮老者一眼不眨地看著她的動作,臉上驚訝之色越來越明顯,等到看她在自己文章之後填寫上的兩句話,頓時之間雙目露出又欣賞又激動的光芒。
寫完之後,武則天收勢,將筆頭向著旁邊一扔,重新站直了身子,輕鬆拍了拍手。
方才含笑問那老者:「老丈,不知這樣可否?你所寫的——是以前人有云:少年智則國智,少年強則國強,少年富裕則國富裕……之後,我又擅自加上這兩句……」
白髮老者連連點頭,目光凝在她的最末那兩句話上:「須知勤學如匣中寶劍,時磨斬鯨;前程當握於己手,君何以指,東方日出,其道大光,唯我少年,天威鷹揚!」
「好!好!好極了!!」
不停地點著頭,白髮老者雙手一拍,發出痛快的,發自肺腑的笑聲:「沒想到今日居然遇到高手,小友你不僅僅是見解一針見血,連文采都如此出眾,還有這筆字……」
他盯著武則天那一行字,探究地說:「小友這一筆楷體,比老朽的甚至更勝一籌,字態英邁奇絕,剛勁挺拔,凜凜然有丈夫之氣,實在難得,而且大有名家之風,若我沒有看錯,這楷體之中,兼具歐體的嚴禁規矩,清雅秀美跟柳體風骨跟淡雅,而且融為一體,天衣無縫,真是難得,真是難得!」
歐體跟柳體,都是指的唐代著名的兩位書法家,歐是歐陽詢,柳則是大名鼎鼎的柳公權。而武則天的確是有從這兩位名家的筆風之中吸取經驗,見這老者居然看出,也不否認,她貴為九五至尊之時,耳畔聽得都是讚揚阿諛的話,早就習慣。
此時見現代也有人認同自己的書法,卻也依舊是一貫的寵辱不驚,於是只靜靜站在一邊,不語微笑。
而白髮老者雙目兀自盯著武則天的字體,居然看得移不開眼睛,嘴邊卻仍舊連連不停地稱讚,說的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