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岳 正文 公私分明-道原由
    第三百八十二節「沒有,不過我信裡說的就是知會一聲,無須張將軍再費心回信。」

    這個時侯再責怪晏彪,顯然沒有什麼意義,可是晏彪寫給張憲的這封信,卻在岳震心裡投下了一個巨大的陰影。這封信的內容一旦被別人知道,整個岳家就無可辯駁的成了營救欽宗的幕後主使。

    岳震想了片刻,拍拍晏彪的肩頭道:「既然你決心已定,我就不廢話了。你去召集弟兄們做好準備,我去金人那邊確定一下,這個皇帝是不是真的。」

    晏彪離去後,岳震站在亭子裡把這些天所有的事情,前前後後認真梳理一遍。一切好像都是合情合理,可是想到完顏雍的態度,他心裡又浮現出好多疑問。以完顏雍的性格和他在大金的地位,拿俘虜皇帝來交換他最心愛的妹妹這件事,不可能讓他那樣失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他那樣氣憤激動呢?

    想來想去也不得要領,岳震只好放到一邊不再去想,轉身走出了亭子,向肅王住所那邊走去。

    來到肅王一家的石屋外,他聽到柔福和肅王爭論的聲音,就停下了腳步,想聽聽他們父女對這件事的看法。

    「唉,你們這些小年輕啊,怎麼總是把事情想到如此簡單?」肅王的聲音很大,話語裡責備的味道也很重。「放你大伯回去?哼哼!金人會有那麼好心?就算被押回來的那個真是你大伯,他們也不可能讓你們平平安安的回去!」

    「他們想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父王,你就相信女兒一次,我一定能帶著你們安全回宋。」

    「唉,誰不想脫離樊籠重獲自由呢?可是如果要以生命為代價,那又有什麼用?至少我們現在都還活著···」

    肅王的這句話被岳震聽去,他不禁也有些感慨恍神。是啊,自由,生命,都是一個人最寶貴的,可是當殘酷的命運讓人只能選其一的時候,又有幾人為了自由而甘願毀滅呢?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說起來很容易,至於其中的掙扎取捨,也只有那些身臨其境的人才知道,並不容易。

    屋裡的父女兩個都陷入了沉默,岳震正在猶豫該不該進去的時候,裡面的柔福感覺到了他的氣息,跑到門口對他招手。

    進到屋裡,肅王抬頭看看他又低下頭想心事,柔福問道:「你都告訴他們了?」

    岳震點點頭,走到石凳旁坐下歎了一口氣。「說了,也正如我所料的那樣,晏彪不願意放棄,他要和金人做這筆交易,帶皇帝一起離開。我來是想問問肅王爺,你們老哥倆之間有沒有什麼,旁人不知的秘密?」

    「秘密···」肅王疑惑的抬頭,柔福也有些詫異的看過來。

    「呵呵,您不要誤會。我是說您二位在日常生活中的小秘密,沒有外人知道的,我是想去證實一下,女真人帶來的皇帝是不是真的。」

    「哦···」兩父女恍然點頭,柔福不禁抿嘴笑道:「咯咯,怪不得月亮說你鬼呢,你這個傢伙還真是精明的很哩。」

    肅王不滿的瞪了女兒一眼,搖頭說:「這怎麼能說是鬼呢?這叫縝密。唉,你們要是都能像岳公子這般,我也就放心了。」一通埋怨過後,王爺看著岳震說:「不用這樣麻煩,老夫前去一看便知真假。」

    擺擺手,岳震道:「不可,我答應過您,絕不洩露有關王爺的消息。只要您願意和我們一起回去,我就要確保沒有人知道您的存在。」

    「這怎麼可能?!」柔福和肅王異口同聲的瞪大了眼睛。

    「呵呵,我說行就行。」岳震自信的笑說:「為了躲避金人的圍捕,晏彪他們打算換回皇帝後馬上化整為零,大隊人馬變成幾十股小分隊,往不同的方向撤退。我要和晏彪一起保護皇帝,柔福你完全可以帶著您一家走另外一條路。」

    柔福眼睛一亮,滿臉興奮的跑到父親身邊,搖著肅王的臂膀道:「父王,震哥已經為我們計劃好了一切,您就不要猶豫了!跟我們一起走吧!」

    「這樣啊···」因為欽宗有望回國而絕了念頭的肅王,聽到岳震這樣的安排,不禁又有些動搖,低頭沉吟起來。

    為了讓柔福了卻心願,岳震又笑著補充說:「是啊,您就下決心回去吧。再說,就算您回去的消息不慎走漏,也沒什麼關係了。您想,欽宗皇帝回國,對於大宋必將是一個萬民歡騰的大好消息,您這邊就···」

    儘管說的是實情,岳震還是把『無關緊要』這幾個字留在了肚子裡。肅王猛然抬頭,卻不是因為自己的事情。

    「既然公子說起這個,老夫就有些話要問問了。記得就在前幾天,公子明明是說不接我大哥回國,為什麼又出爾反爾?難道公子決心要做引起朝廷動盪的罪人!你不為自己想沒關係,你替你的父親岳將軍想過嗎?你可知道這樣一來,岳將軍在當今萬歲眼裡,成了什麼人?岳將軍半生英名就這樣毀在你的手裡?」

    聽到父王的口氣越來越嚴厲,柔福不禁有些急了,大聲道:「父王您怎能這樣說?震哥這樣做也是被金人所逼,再說大伯回去也未必想要爭奪···」

    岳震連忙擺手制止了衝動的少女,苦笑說:「肅王您說的都對,要不您教教我?我的那些兄弟冒死前來,皇帝不在也就算了,可如今女真人把皇帝送到面前,我能怎麼辦?跟兄弟們翻臉嗎,跟他們說我不管了?」

    肅王無語垂頭,岳震歇了口氣輕聲道:「您也不必擔心,回去以後的事,就讓兩位皇帝商量著解決吧,您願意出面權衡最好,畢竟你們都是親兄弟,誰坐那個位置還不一樣?大宋朝歷經風風雨雨,不還是照樣屹立不倒,更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分崩離析的。」

    「呵呵···小事?」肅王抬頭一臉苦澀的看著他,連連搖頭中間對他勾勾手指。

    湊到近前,肅王貼到他耳邊低語了幾句。岳震一臉古怪的想笑又不敢笑,等到肅王說完他站起來說道:「事到如今,小侄也是被人推著向前,有些苦衷還請肅王爺體諒。不說這些煩心事了,您就安心收拾行裝吧,小侄告退。」

    柔福追出門外喊住了岳震。「別走啦,眼看到了晚飯時分,留下來一起吃吧,我去把月亮找來。」

    「不了,你們吃吧,心裡很煩想喝酒,我出城去找完顏雍和土老頭喝酒吃肉。」

    聽他這樣說,柔福更不敢放他走了,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嗔道:「上午談的那麼僵,你還敢去!你不怕,我還怕呢?不行,你非要去,我也要跟著。」

    「沒事,談判是公事,據理力爭之間誰還不說兩句氣話?」岳震笑嘻嘻的說:「我去喝酒吃肉,論的是私人情誼,放心吧,完顏雍還是有這個心胸的。我走了,你可要看好完顏靈秀啊,她現在可是咱的救命稻草,有情況,用你的千里傳音通知我。」

    拗不過岳震,柔福只好氣鼓鼓的放他離去,自然免不了一番叮嚀囑咐。

    別看他能夠說服柔福不跟去,到了拓跋月這兒,岳震的說辭可就不管用了。很簡單,喝酒是吧,一起去。

    夫妻兩個溜溜躂達的出了石頭城,走上山口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抬眼望去,他們曾經過的那塊空地,已然被大大小小的帳篷佔滿了。營地裡的人很快知道岳震夫妻來了,土古論和佟鎮遠一起迎了出來。

    「震少前來,想必是酒癮犯了吧?哈哈哈···老夫也很久沒和震少開懷暢飲了,兩位請進,今夜咱們只論私交,不醉不歸。」

    土古論開懷大笑,笑談中把因談判而生尷尬一句帶過,岳震也笑呵呵的說:「呵呵,土老頭不要自欺欺人,不談公事是不可能的。咱們公事要談,私交也要論,也不能耽誤喝酒吃肉,呵呵···」

    穿過帳篷群來到中央的空地,老遠岳震就看到了完顏雍,他側面對著他們,正一個人瞅著火堆上的烤羊發呆。

    快步上前,逕直走到完顏雍身後,岳震笑道:「呵呵,雍哥心事重重,方寸大亂,可否告訴小弟所為何事?」

    完顏雍的身體微微一顫,沒有起身也沒有搭腔,但是在場的人都知道,他倆的感情和以往的經歷,完顏雍很難再次對岳震像上午那樣。岳震也不管他理不理睬,大大方方的坐在他身邊後,還笑嘻嘻的招呼妻子一起入座。

    勤務兵奉上小刀食盤,拓跋月接過去,土古論拿起酒罈子遞給岳震。「來,震少,南王,給老夫一個面子,兩兄弟喝一口,過去的不痛快就讓它過去吧。」

    老尊者的一句『兩兄弟』讓岳震和完顏雍同時心頭一顫,拓跋月也一邊熟練的割肉,一邊笑說:「是啊,草原漢子一世兩兄弟,心裡有什麼疙瘩,就用烈酒來沖淡吧。」

    岳震點點頭,舉著酒罈轉頭看著完顏雍,完顏雍也慢慢舉起酒罈,雖然眼中閃過一絲掙扎還是湊到嘴邊,仰頭猛灌了幾口。岳震當然也不甘落後,一通牛飲之後,哈哈大笑抹著嘴巴。

    完顏雍放下罈子,臉龐被酒氣染紅,眼睛裡卻依舊落寞深沉,看著跳動的火苗,他緩緩的說道:「你想知道出了什麼事嗎?希望你聽過,還能笑出來,還能有心情喝酒。」

    手裡端著酒罈,岳震笑瞇瞇沒有說話,可是餘光掃過土古論,看到老尊者黯然低頭,他不禁一個勁的犯嘀咕。

    「我們將要離開黃龍府的時候,前線傳來消息,夏金吾陣亡了!」

    臉色大變的岳震手一抖,酒罈歪斜酒水灑落。一旁的拓跋月先是有些驚詫,而後轉念一想,也不禁臉色變白。戰爭中將士陣亡很平常,就算夏金吾是完顏靈秀的丈夫,大金國的駙馬,他戰死沙場也應該與岳震無關,可是想及完顏雍的種種表現,拓跋月有些明白了。

    拓跋月都已若有所悟,岳震又怎能不明白,這個對於金人來講是噩耗的消息,肯定和他有著莫大的關係,完顏雍那種發自內心的憤怒,也就不用解釋了。

    他輕輕的放下酒罈,把臉頰埋在了掌心裡,不言不語。篝火旁一片安靜,只有樹枝辟里啪啦燃燒的聲音。

    靜默了好久,岳震才抬起頭來,長出一口氣後低聲問道:「呼···夏金吾死在誰手裡?是我哥,還是我父親?」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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