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節岳震經過柔福姐弟身旁,柔福正準備來個惡作劇,突然跳出來嚇嚇他的時候,她卻猛然聽到岳震說:「先不要現身,等著我回來!」柔福急忙把身子縮回到暗影中,不明所以的看著岳震飛快跑遠,消失在山口後面。
「姐···」趙慎剛剛說出一個字,柔福便閃電般的摀住了弟弟的嘴巴,表情凝重的輕輕搖搖頭,她在岳震的語氣裡聽到了一絲陰森。
不等她細想,岳震已經鬼魅一般的飄回來,顯然是把要來的乾糧放在了山坡下。
「柔福,你的兵器都在身邊吧?」三個人一同縮在山體的暗影中,距離很近,眼睛閃亮的岳震看到柔福點頭,立刻又低聲問道:「我拖住四統領,你有把握幹掉其餘的鐵獅子門那些弟子嗎?估摸需要多長時間?」
「啊!」柔福聞聽嬌軀一顫,往前湊湊緊盯著他,兩張臉的距離不過一拳。「你要偷襲他們!不等十天以後談判了?」
「嗯!」咬咬牙,岳震點頭道:「女真尊者土古論正在趕來的路上,咱們作繭自縛的把路修好,土老頭和四統領隨時都可以進來搶人,咱們兩個力量太單薄。所以我想,趁土老頭未到之前,解決了鐵獅子門連夜突圍!」
感覺到撲面而來的殺氣,柔福向後躲了躲,看著岳震的眼神裡多了一些東西。如果一定要分析她複雜的心緒,準確的說應該算是一種恐懼。
她當然不是害怕那些金人,更不會害怕對他們痛下煞手。她只是不能理解,剛剛還和四統領笑語歡顏的岳震,轉臉就動了殺機,這讓她一時間根本無法接受。
望著柔福茫然有些渙散的眼睛,岳震露出一絲難看的笑容。「我明白你現在心裡的感覺,此刻在你眼裡,我是一個笑裡藏刀,反覆無信的小人。我想說的是,我是什麼人現在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要盡自己所能,為身後的那些人殺出一條路,回家的路。」
他嘴角上的慘笑,像一條鞭子抽在柔福的心上,一陣心痛的她黯然低頭。距離,這就是她和拓跋月之間的鴻溝與距離。她永遠無法像他的妻子那樣,不問理由,毫不猶豫的支持他每一個決定。
「你說得對,你是什麼人不重要。」抬起頭來,柔福握緊了拳頭,眼眸中也再沒有那種天人交戰的掙扎。「我來這裡,就是不能讓任何人傷害你。」
說罷,她不再理會有些錯愕的岳震。「小慎聽姐姐的話,待會無論聽到什麼動靜,都不許出去,躲在這裡等我們回來!」
看著趙慎忽閃著大眼睛點點頭,顯露出與年紀不相符的堅毅。柔福直起身來時已是一手殘刀一手斷劍,緊咬銀牙道:「給我兩柱香的時間,我一定掃清所有障礙,和你一起去收拾那幾個統領!」
「好!咱們走!」岳震拍拍趙慎的肩頭跺腳轉身,兩個人隱身暗色中,如幽靈一般飛身而去。
剛剛烤肉的篝火還在有氣無力的燒著,烤羊的架子已經被撤走,孛術魯和溫迪罕背對岳震二人,坐在火堆旁,看樣子是在打瞌睡。
岳震深深的皺起眉頭,抬手示意身後的柔福再等等。他想等到佟鎮遠出現後,再突然發難,這樣柔福那邊的擔子會輕一些,也可以節約許多時間。為了隱藏身形,他們兩個貼得很近,柔福整個身子都伏在了岳震的背上,時間一長也就都能感覺到對方的體溫。
剛開始岳震尚能心無旁騖專心致志,可是越來越強烈的感覺從背上一陣陣傳來,少女綿軟的身體和若有似無的幽香,讓他的身體也變得越來越熱。他只能暗暗叫苦,也不禁連身暗罵,盼望著佟鎮遠趕緊出現,好讓他結束這種香艷的折磨。
老天有眼!隨著一聲長長的哈欠,伸著懶腰,睡眼惺忪的佟鎮遠,嘟囔著慢慢走來。
「來了!」隨著只有他們能聽到的聲音,柔福的身體也隨之一顫,困擾他們的感覺潮水一般退去,兩個人的身體同時緊繃起來。眼瞅著佟鎮遠一步步走緊篝火,岳震的眼睛也幾乎瞇成了一條縫。
「走!」岳震一聲輕喝,身體像一張蓄滿力的弓驟然彈出。但是就在他剛剛踏出第一步的時候,卻彷彿被蠍子蜇了一樣,閃身急退還順手把衝出去的柔福也拽了回來。
儘管他們的動作非常輕盈,可還是驚動了三統領,反應最快的孛術魯暴然起身,三雙眼睛正要向這邊看來,山坡下的一陣動靜牽扯去了他們的注意力。
「哈哈哈···老頭子,丟人了吧,竟然輸給我老婆子,我看你在那些徒子徒孫面前羞不羞。哈哈哈···」爽朗的大笑聲中,兩條身影飛射而來,三統領先是嗔目結舌,隨即卻又大喜過望。
「掌門!二位老人家趕到了!」三位都不算年輕的武者,突然像小孩子一樣,歡呼雀躍著迎上前,早忘了剛才那個可疑的動靜。
原本還有些惱火的柔福聽到那個笑聲後,也和岳震一樣飛快的後退,兩個人重回漆黑的陰影中面面相覷。突然出現的兩個人氣勢很強,他們的計劃徹底落空。
岳震一陣後怕又是一陣納悶,幸虧為了等佟鎮遠遲疑了這一會。若是早一刻動手,現在的場面可就難看了。可他明明聽得到是純正的契丹語,佟鎮遠又稱之為『掌門』,難道鐵獅子門的掌門人是契丹人?
抹去額頭的冷汗,岳震努努嘴,兩人帶著小趙慎悄然離去。
一直退回白石城,把幾個大袋子交到拓跋月、晏彪等人的手裡,稍微鬆懈的岳震才仰天怒罵道:「老天吶!我想做個小人都不行嗎!關你屁事!」
柔福聞聽連連搖頭失笑,向身邊的拓跋月說起了這段無奈而荒唐的經歷。
把袋子裡的牛羊肉乾分發完畢,大家紛紛散去,岳震他們幾個也回到石屋。看到弟弟已是昏昏欲睡,柔福把趙慎安排到岳震他們屋裡,交給侯勇照看轉身回屋,正好在門外聽到了岳震的問話。
「請問靈秀郡主,你聽說過鐵獅子的掌門人嗎?」
完顏靈秀看了一眼走進來的柔福,點頭道:「何止聽說,這對老夫妻是我們大金皇室的第一代衛隊統領,也是隆州鐵獅門的當家人。怎麼,兩位老人家也來了嗎?」
望著好似隨意發問的郡主,岳震皺眉說:「看樣子你哪位渤海王哥哥,是不打算和平解決了,要不為何擺出這幅強硬的姿態。換句話說,郡主你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淡然一笑,靈秀郡主道:「震王一家和女真人打交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難道還不明白我們女真人的硬氣。呵呵,寧折而不彎,是我們骨子裡的氣節,如果兩位哥哥為了大金國的利益而捨棄靈秀,這是我的榮耀,靈秀甘之若怡死而無憾。」
「哼哼···」拓跋月和柔福不約而同的齊聲冷笑,岳震也是猛翻白眼,緊鎖著眉頭走出屋門。
看到他站在門外的夜色中低頭沉思,拓跋月和柔福先後出來,反正這個距離,她們也不怕完顏靈秀能跑了。
「震哥,你覺得金人真的會用強,不管她的死活?」
聽到柔福的詢問,岳震搖搖頭說:「不太可能,我猜測完顏哥倆調來這麼多強手,其實是怕咱們把刀架在完顏靈秀的脖子上向外闖。郡主和他們兩個的感情都很好,尤其是完顏雍對這個妹妹更是視如親生,用犧牲她來換取殲滅咱們的可能性不大。我是猜不透他們的後招,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們會給我們出個大難題。」
「沒什麼好怕的,兵來將擋!他們強,咱們也不弱!真的需要武力解決,還不一定鹿死誰手呢。」
瞅著信心滿滿的柔福,岳震輕輕點頭歎息道:「唉,不錯,就算他們再強,也攔不住咱們三個全身而退。我問你,肅王爺那邊你有什麼打算?」
「當然是帶他們一起走嘍。這還用問?」柔福白了他一眼,自然也就看到他臉上的陰雲,這才豁然醒悟,她如今已不能獨來獨往,也終於明白,岳震剛剛為什麼頓起殺機,要去偷襲鐵獅子門。
面對土古論一類的強人,柔福雖不能肯定戰而勝之,全身而退的信心她還是有的。如果再讓她保護著父母兄弟一起安然突圍,很明顯是一個無法完成的任務。
岳震和柔福的困境完全一樣,他們夫妻倆隨時都可以安全撤走,鐵獅子門肯定不願也沒有必要以死相拼,非要把他們留下來。可是真的到了動手翻臉那一刻,他倆能帶著幾個人活著走出去呢?
看到丈夫與柔福都是凝重的低頭沉思,拓跋月輕聲開解說:「還不到絕望的時候,你們也不必這樣悲觀。女真人和咱們一樣,也不願意一拍兩散,畢竟郡主還在咱們手上,現在是麻桿打狼兩頭怕,還是想想怎樣揚長避短,如何避免流血犧牲。」
明知妻子說的很有道理,可是岳震卻怎麼也踏實不下來,心裡亂糟糟的,思路也很混沌理不出頭緒。
柔福沉思著點頭,說的卻是另外的決定。「爹娘年事已高,身體很差,實在不適合在這種條件下離開。既然讓我知道了地點,營救二老也不急在這一時,但是這次我一定要把弟弟帶回去,他是我趙家的根苗,理應得到屬於他的地位。」
本來就很心煩的岳震眉頭一皺,不以為然的道:「要是我,一定先把老人家帶回去,小孩子受點磨難不算什麼,老人···」
「震少!震少!···」
由遠而近的呼喊,打斷了他們還沒開始的爭論,三人一起看過去,是晏彪和方小七氣喘吁吁的跑來。
「震少,金人已經到了城外,喊話讓你出去一見。離得很遠,我們看不到有幾個人,只能聽見聲音。」
「哦,來得真快啊!」柔福驚疑道:「他們剛剛到達,就這麼急著前來,想幹什麼?」
岳震憋著一肚子無名火正無處發洩,立刻轉身從屋中取出雙刀背上,暴躁道:「哼!掌門人又怎樣!一路趕來不老老實實的歇著,居然還敢來挑釁!今晚本少就和鐵獅子門新賬老賬一起算!」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