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著少女淡淡的幽香,岳震的雙手滑動在拓跋月結實的腰腹之間,掌心裡愛人溫暖的體溫是那樣的真實,剎那間就驅走了他全身的疲憊,心頭暖流湧動,如沐春風。
輕柔的愛撫之下,拓跋月那一點點的怨氣早就不翼而飛了。少女愜意的依在情郎懷裡,不禁有些愧疚的柔聲說。
「昏天黑地的忙過來,我明白了你的擔心。整個下午我們都守在南門外,光是為了阻攔那些要進城的敕勒人,就費勁了唇舌,你的顧慮是對的,好心未必就能辦成好事。想起來真有些後怕,若是毫無準備的讓他們一擁而入,局面肯定會混亂到失控。」
愛人這樣通情達理,勾起了岳震心中那些最柔軟的感動,轉回到拓跋月正面,手扶她的肩頭,他凝視著夜色中一閃一閃的眼眸。
「是我不好,不該讓你傷心的。保證再也不會了,如果下次我再讓月亮難過,就···」
未等他把話說完,拓跋月嬌艷的雙唇就送上前去,讓岳震把一番保證乖乖的嚥了回去,少年情侶用炙熱的雙唇向愛人傾訴著濃濃的歉意。
夜半無人私語時,此時無聲勝有聲。只可惜少女手中的提籃,讓她沒辦法全心全意的投入癡吻,也讓她想起來勞累了一天的情郎,還餓著肚子呢。戀戀不捨離開令她迷醉的雙唇,拓跋月輕輕的喘息著,微微瞇起的大眼睛裡嬌媚如絲。
「傻子,餓了吧?先吃飯,吃過飯再···」
似嗔還喜的少女嬌羞住口,看的岳震心懷大暢,忍不住大笑著調笑道:「呵呵,吃過飯再怎樣呢?小月亮說來聽聽,哈哈哈···」
「你這傢伙越來越壞了,就會取笑人家···」羞怒交集的少女咬著唇瞪著他,卻又抵不過岳震眼中的笑意,低下頭『吃吃』的笑起來。
岳震大馬金刀的蹲在籃子前狼吞虎嚥,拓跋月站在他身後,輕柔揉捏著他的肩頭。瞅著津津有味的情郎,少女嬌笑道:「慢著點,咯咯···這兩天恐怕你就要這樣湊合了,等忙過著一陣子,我再給你做好吃的解解饞。」
「難嘍···」岳震搖搖頭,嘴裡含含糊糊的說道:「逃難的人將接踵而至,咱們悠閒的時光一去不復返嘍。」
拓跋月也不禁愁上眉梢,手上的動作也慢了下來。「是啊,人會越來越多,烏蘭就是這麼大的地方,你說可怎麼辦呢?」
把最後一口食物塞進嘴裡,岳震拍拍肩頭上的手站起來,咀嚼吞嚥著眺望遠方。
「我在等,等庫莫奚人和紅毛韃靼的確切消息。只要確定他們進入僵持階段,我就帶著所有願意走的人離開這裡。留在烏蘭綠洲,天災的陰影就會時刻籠罩著咱們頭上,留下來只有死條!」
隨後的幾天裡,一切都按照岳震的預想發展著。零零散散逃離家園的人們,陸陸續續的來到烏蘭,城牆外的空地上出現了越來越多的各式氈房、車輛。
一大批黃頭韃靼人的到來,頓時讓已經不堪重負眾位族長們開始叫苦不迭,岳震也終於等來了他想要知道的消息。
正如他預料的那樣,庫莫奚人沒辦法在短時間內取得決定性的勝利。凶悍的紅頭韃靼人與侵略者糾纏在大大的綠洲上,兩族的戰爭進入了不可避免的僵持期,騎虎難下的庫莫奚人只能一點點的蠶食敵人。
岳震通過拓跋朔風召集了各位族長,這次參加會議的,不但有烏蘭綠洲裡諸位焦頭爛額的族長,逃難而來的各族領頭人也都應邀出席。
議題很簡單,但是對於烏蘭人來講,卻是極為艱難的抉擇。
經過沉悶的寂靜後,首先表態的是野利大嬸。「小震說的對,是我們痛下決心的時候了!留在綠洲只能是苟延殘喘,趁著沙漠的新霸主還未做大,正是我們新辟家園的最好時機,我們野利氏決定跟著小震離開。大家不要怪我絕情,我的肩負著老老少少幾百口子,還有我們野利子孫後代的出路。」
野利大嬸堅決鮮明的態度讓氣氛又變得有些尷尬,她們是烏蘭綠洲連接外面的橋樑,是諸如鹽巴之類生活必需品的來源。
「大嬸,您看這樣行不行?」岳震接口說:「我的意思是,等大嬸和族人們在外面安定下來,商隊依然可以來往青寧原和綠洲之間,只是來回的路程太遠,咱們需要商量···」
「不必了!」古斯笑笑打斷了他。「野利一族顧念世世代代生活在一起的情分,陪著我們這些人在沙漠裡苦熬了這麼多年,我們黃頭韃靼人一直感激的很。大妹子放心的帶著你的族人離去,我們韃靼人的困難自己可以解決!」
岳震眉頭一緊,不禁有些心焦的道:「古斯大叔,您看這···」
在場的烏蘭人心裡都很清楚,現在有了岳震這樣的外援,綠洲裡的小部族都可以放心大膽的離去。而讓人無法割捨的只有兩件東西,一是韃靼人眼中時代耕耘收穫的農田,二就是拓跋族始終不肯離棄的聖山。
其實大家也都清楚,商量的,也就是留下來這些人的善後問題。
「小震你放心,這不是大叔在賭氣。呵呵···」再次打斷岳震的古斯眨著眼睛笑著,笑容裡除了平時的憨厚樸實,還有一絲智慧的意味。「札比爾也會帶著一部分年輕人隨你們離開,他們不但要尋找新的家園,還要負責運送留下族人的日常需要的鹽巴、肉乾、酥油。這樣的鍛煉,才能讓他們變得像你一樣勇敢堅強。」
「哈哈哈···你這個狡猾的傢伙。」一直沉著臉的拓跋朔風搖頭大笑起來,恍然大悟的岳震也不由鬆了一口氣。
「好!算你沒有辜負老族長的信任,古斯,今天的你,才是一個合格的領頭人!」
拓跋朔風由衷的拍手笑道:「好!拓跋族的年輕人和韃靼的年輕人共進退,就讓我們的雛鷹起飛吧!就讓我們這些老傢伙留下來,完成祖先留給我們的使命!」
氣氛有些悲壯,卻也變得輕鬆簡單起來,至少岳震是這樣覺得。選擇的結果必然就是割捨的痛苦,有的很長,有的可以很短。
隨著察罕圖表示願意動員敕勒人一起離去,大家又把目光集中到,新來的韃靼人族長諾爾蓋的身上。這位比古斯稍稍年長的頭人,在大家的期待下鬥爭了一會,終於表示要留下來和古斯的族人一起耕作,決定了綠洲人命運的會議進入尾聲。
策劃,組織一場規模如此巨大的遷徙,讓年輕人們很振奮,也不免有些沉重。
行程上奇缺的水源,限定了每一次出發的人數,所以岳震他們商量再三,終於敲定了一個完整的遷徙計劃。
計劃裡最先離開的只有三個人,岳震、拓跋月和小布赤。他們的任務,是要在路上做出盡可能多,盡可能醒目的路標,為後面跟上的人,指引水源的方向。岳震還有一個派人接應的重任,要有人等在沙漠邊上,指引綠洲人前往青寧原的魚兒海子。
經驗豐富的野利族人,在他們的計劃裡扮演著重要的角色,每一個成年的野利族人都要帶領一個小分隊上路,每個小分隊都由拓跋箭手、韃靼青年和小部族的老幼婦孺組成。
龐大縝密的遷徙計劃漸漸臨近,綠洲不可避免的籠罩在離別的傷感之中。
這一天,依舊是秋高氣爽,三頭駱駝和『雲彩』整裝待發,岳震,拓跋月和布赤站在土城牆下的門洞裡,當然還有一群送行的人。可能是猛然見到這麼多人,小布赤還是有些緊張無措,她藏在拓跋月的身後,緊緊抓著拓跋月的衣裳。
被安排稍後出發的人沒有多少難捨難分,因為大家只是短暫的分別,他們也將陸續與留在綠洲的人告別。
本來大家以為最難受的應該是大族長,但是老人家灑脫的神態和爽朗的笑聲,不但沖淡了孫女的悲傷,也讓所有在場的綠洲人看到了未來的希望。
我們只是短暫的分別,我們將重逢在那個未知而美麗的新家園!
「小震,一切都交給你了。」將拓跋月的手放到岳震的手裡,拓跋朔風的話裡有很多的含義。「我希望,下一次再見到你的時候,你能告訴我這個老人,你不負所托!這一點我一直深信不疑,保重!」
凝望著朔風爺爺深邃的眼睛,那裡的最深處,有一種只有他能夠看得懂的哀傷。岳震不禁鼻子酸酸的,他緊閉著嘴巴用力的點點頭。
先把拓跋月送到駱駝背上,再把布赤交到她懷裡,岳震回身巡視著送行的人們,每一張面孔都要仔細的,最後把目光留在了拓跋朔風的臉上。
「爺爺,好好保重自己,等著我們來接您!」
望著牽起駱駝轉身離去的少年,清脆悅耳的駝鈴聲中,老人的眼裡還是泛起了淚花。老人對著那個堅定的背影高聲喝道:「從現在起,你就是一個男人!我們敬仰神明!我們愛護妻子!我們守衛家園!」
「我記住了!敬仰神明,愛護妻子,守衛家園。」
一樣高聲重複的少年頭也不回的走了,送行的人們沒有看到他已是淚流滿面。但是身後的綠洲聽到了,腳下的沙漠也聽到了,聽到了一個男人的誓言。
相比來的時候,岳震的歸途,完全可以算是一次浪漫溫馨的旅行。
不再有孤行千里難耐的寂寞,每個宿營的夜晚,三個人都要擠在小帳篷裡,岳震和拓跋月也都要看著小布赤香甜的沉睡後,再攜手走出帳外。或是少女依偎在情郎的懷裡,或是他枕在她的腿上,又或是他們背靠著背仰望晴空,每到此時,就好像有著說不完的話一樣,沙漠戈壁上,留下了他們無數的低語傾訴。
即便是看上去醜陋單調的荒原,也變得豐富多彩起來,興致來時,岳震還要扯起嗓子吼幾句莫名其妙的歌曲,總能惹得拓跋月笑彎了纖腰。少女的歡笑伴著聲聲駝鈴,灑落。
他們標記了數不清的路標,終於在一個晚霞印天的黃昏,看到了遠處的布哈峻。
遠處熟悉的布哈峻和眼前陌生的營地,讓岳震停住了腳步,不禁很是驚異的猜測起來,就在早先沐蘭朵他們藏馬的地方,怎麼突然多出來這麼大的一處營地。正值做飯時分,望著營地上空裊裊的炊煙,側耳傾聽著依稀可辨的人聲,他一下子想到了什麼,卻又不敢確定。
岳震窺探著營地,營地裡負責警戒的雪風隊員也很快就發現了他,隱隱約約一陣激動的叫喊聲後,隆隆的馬蹄聲從營地裡衝出來。
三匹衝在最前面的馬轉眼就到,頭領歸來的激動和乍見兩個女孩陌生女孩,讓匆匆趕來的沐家姐弟和巴雅特的表情一樣的精彩。
「哈哈哈···我的兄弟,你終於回來了!」巴雅特的驚愕只是一閃而過,激動的蒙古少年不等戰馬停穩,就飛身下馬和迎上來的岳震來了一個結結實實的熊抱。「哈哈!找到阿妹了!奇跡,真是奇跡!小羊倌,你真是個神奇的傢伙!」
拍打著兄弟寬厚的肩背,岳震離開他又和趕上來的沐蘭楓抱在一起。
「兄弟們,大嫂,我回來了!稍等我給你們介紹介紹。」與沐蘭朵含笑點頭後,岳震回身從駱駝上先接下布赤,再扶著拓跋月跳下來。
「月亮,這就是我和你說過的沐蘭朵大嫂,這是蘭楓兄弟,這個圓腦袋小眼睛的傢伙,就是我的蒙古兄弟巴雅特。」
笑嘻嘻的牽著拓跋月的手,岳震煞有介事的清清嗓子道:「吭吭!下面向各位隆重介紹,那個小姑娘就是我的妹妹,布赤。這位大姑娘嗎,就是我的妻子,來自烏蘭綠洲拓跋族的拓跋月,你們叫她月亮妹妹就可以了。哈哈哈,我是不是很厲害,哈哈···」
「啊?···」
沐家姐弟和巴雅特一起張大了嘴巴,表情卻是各不相同。
只因猛的見到騎馬跨刀的陌生人,小布赤不免緊張起來,拓跋月一邊含笑和岳震的夥伴們點頭示意,一邊還要安撫驚慌的阿妹。她也沒有料到岳震直接就說出了『妻子』,羞喜交集的少女,頓時顯得比布赤還要忸怩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