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些混賬還在這裡礙眼,我踢!本少爺現在很生氣!有人竟敢當著本少往後護軍的頭破髒水!哼哼···今日答應了張憲決不插手,本少爺忍了!錯過今天定要讓那個滿嘴噴糞的混蛋後悔來到這個世!嘿嘿···」
屬下的慘叫不絕於耳,岳震充滿了威脅的冷笑。更新超快再想想少年霸道身手,劉傳輝真的怕了。
雖還不知道這個少年是何方神聖,但從剛剛張太尉的態度,不難看出少年決不會是什麼小人物。
在劉傳輝的認知裡,背景顯赫的年輕人即便是做點什麼出格的事情,總會有人在後面收拾殘局的。就如以前自己欺壓別人一般,自己這次可能要變成被欺壓的對象了。
滿腦子胡思亂想的他還怎麼和張憲打?稍一走神之間,便被對手的一記重拳狠狠的砸到了小腹。『嗷唷』痛嚎著,劉傳輝像蝦米一樣蜷曲下去,下巴不偏不斜的撞了張憲的勾拳。這下子劉少帥連叫聲都省了,四仰八叉的摔出老遠後,白眼一翻,暈死過去了。
早就候在場邊的醫官急忙跑過去,掐人中、錘胸脯的一通折騰,劉傳輝這才『哎呦、哎呦』的出了聲。
岳震與張憲相視而笑,都在心裡鬆了口氣。畢竟人家老子是一方大員,真要是鬧出了大的損傷,那麻煩可就不易解決嘍。
看著被擔架抬起的劉少帥走遠,岳震悄悄的走到張憲身後,猛的一拍他的肩頭,著實把出神的張憲嚇了一大跳。
「嘿嘿嘿···」惡作劇得逞,岳震笑得很是開心。嘴裡卻挖苦道:「張大哥,不是小弟說你,這架打的也太沒有水平了。讓你把他扁成豬頭,你老哥卻把人家一個堂堂的少帥整成死魚一般。沒勁,沒勁···」
張憲望著搖頭晃腦的少年,只是苦笑笑,沒有作聲,其實他的心裡相當的不平靜。
今天早右護軍趾高氣揚的來兵部下戰,張憲就明白這是劉傳輝逼自己服軟。他只好硬著頭皮應戰,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萬萬沒想到半路殺出個後護軍的二少爺,戰局隨之突變,劉傳輝的如意算盤沒打響不說,還把右護軍的臉面丟了個精光。
身為當事人的張憲,腦海裡不斷的回放著自己進場到現在的種種場景。不得不說這位少年辦的很是漂亮,從始至終都牢牢的把握著主動權。再對照著銀屏小姐對自家小弟的評價,張憲已經可以肯定,眼前的這位少年就是岳元帥的二公子。
說實話,在今天以前張憲對這位未見其人,先聞其名的震少爺還頗有幾分成見。
岳飛將軍馳騁大江南北,從無敗績,絕對是大宋軍中年輕一輩的偶像。岳雲、岳雷也都是勇冠三軍,響噹噹的人物,各路宋軍私底下稱他們為『岳氏三傑』。
可岳家偏偏出了一個喜歡做生意的震少爺,而這位混跡市井的公子,卻在銀屏小姐的言談話語裡本事要比她的幾位父兄大的多。
最讓張憲不服氣的是從岳震來到臨安後,銀屏總是暗示他多和小弟多親近親近,旨在學習小弟如何為人處世。張憲不以為然之中還有幾分埋怨,覺得岳小姐對小弟弟過於的溺愛。因此也從未將銀屏的話付諸行動。
如今鐵一般的事實擺在面前,這讓張憲不由想起義父在世時說過的一句話。
「憲兒,莫要被一些看似無稽的表象蒙蔽了雙眼。為父帶兵多年的心得便是:少說、多看、多想。」一直喜歡思考的張憲終於有了結論。貌似不知所謂的岳家二少,正在利用人們世俗的思維蒙蔽著許多人。
「嗨!我說,張憲想什麼呢?」笑哈哈的劉子翼前打斷了他。「是不是贏得太輕鬆啦,有些不敢相信?」
岳震頓時對他這種說法有些不滿,這不等於說我姐夫贏得僥倖。「子翼大哥此言差矣,要論真本領,張大哥應付劉傳輝綽綽有餘。只是這小子鬼花招太多,張大哥光明磊落的漢子,不屑那些陰謀詭計而已。」
由於張憲口風緊的很,劉子翼到現在也猜不透兩人的關係。明白自己的玩笑引起了震少的不滿,劉將軍趕忙打個哈哈,嚷著要張憲請客。
按以往的規矩,半天訓練後下午就是大家自由活動的時間。張憲實在不想回軍田司應付那些同僚的虛情假意,也就欣然同意。
張憲和劉子翼都是很少有機會下館子的,便一起請岳震做主,該去那裡飽餐一頓?
看他倆把自己當成了行家,岳震也不好否認,想起『閔浙居』的飯菜都很不錯,就帶著二人向保佑坊而去。
劉子翼對這家遍佈南北的酒店印象頗好,遠遠看到招牌時就連稱震少會選地方。
夥計們哪有不認識岳震的,不用吩咐就帶著三人了飯堂的二樓,慇勤的把他們讓進了一個小雅間。點好了飯菜,岳震趁洗手的功夫溜到門外,叫來跑堂的夥計耳語了幾句,他剛剛回去入座,岳飛的笑聲就從門外傳來。
「呵呵···小二,小二。聽說有人請客,為父也來打打牙祭。呵呵呵···」
岳帥撩簾進門,三個年輕人急忙都站起身來。岳震偷眼看去,畢恭畢敬行禮的劉子翼分明有些緊張激動,張憲則是手足無措,腦門子滲出了汗水。
「坐,坐。子翼將軍,你姑丈的身體可好?來憲兒,坐到我身邊來。」岳飛笑語著率先坐下道:「都是軍人,不必那麼多虛禮,都快坐下。」
岳元帥這一聲『憲兒』出口,張憲險些落下淚來。彷彿一下子回到了童年,軍營中叔伯們鮮活的面容一個個的都出現在眼前。轉眼十幾年過去了,當年意氣風發的叔伯如今都已天各一方,七零八落,義父也已經永遠的離開了這些生死與共的戰。
劉子翼是何等的聰明,從岳飛對張憲親暱的態度裡立刻就猜出了端倪。
岳家有一位大小姐,年逾雙十還待字閨中。在各路護軍的年輕將領中早就議論紛紛,但大多數人懾於岳家的威勢沒有門提親的膽量。想想也不奇怪,岳飛威震三軍,岳雲、岳雷也都是軍中新銳。想做岳家的乘龍快婿,還得先掂掂自家的份量才行。
有了這一番推斷,劉子翼為張憲高興之餘,不禁有些後悔。眼前分明是人家的家宴,自己摻和其中,會不會惹人討厭呢?。
就在劉子翼琢磨什麼時候離去最為恰當,香氣四溢的菜餚已流水般的端了來。
「岳元帥,小將先敬您一杯。」打定主意的劉子翼,搶先端起了酒盅站起身。
「後護軍洞庭大捷的消息傳到西北時,整個左護大營歡聲雷動。我姑夫吳帥仰天長笑說,宋軍有鵬舉將軍就如當年西蜀得常山趙子龍。大宋揮師北,迎二帝、復國土指日可待。岳帥,您辛苦了!小將帶西北六萬將士敬您。」
岳飛趕忙舉起杯正色道:「子翼快坐,吳大帥如此讚譽,岳飛愧不敢當。要說辛苦,幾路宋軍誰也比不了你們吶。」
岳震起身把劉子翼按回到座位。「子翼大哥,幹嘛這麼客氣,小弟以為沒有誰比誰辛苦這麼一說。我提議,為了咱所有大宋軍人的辛苦付出,乾一杯!」
「不錯,小二這句話說得在理。來,干嘍。」岳飛率先響應,揚脖滿飲了一杯。
看著小字輩們先後飲罷放杯,岳飛對岳震道:「小二你可能還不清楚,子翼將軍的姑丈,吳階吳大帥,號稱大宋的『西北鐵壁』。鎮守甘陝十餘年,未讓金人寸進,不容易啊,不容易。左護軍堅守的臨洮,是大宋朝在黃河北岸唯一的城鎮。」
張憲慢慢放開了心中的障礙,聽到岳帥這番話後,忍不住點頭說:「是啊,子翼你們太不容易了。兵部時常傳出你們補給受阻的消息,兄弟真替你們擔心吶。」
由於劉子翼在場,很多的話不方便說,岳震乾著急也沒辦法。
聽到他們談論的話題,岳震不禁皺眉問道:「補給線受阻?劉大哥,你提過的馬賊,難道已經開始明目張膽的與宋軍為敵?」
說到左護軍面臨的窘境,劉子翼頓時愁心頭,興致全無。
他心事重重的點頭說:「我大哥送來的信裡說,這種狀況愈發的明顯。還提到震少先前的推斷恐怕不假。種種跡象表明,活躍在西北的有些流寇馬賊,應該是有金人在暗中支持,只是馬賊身後的勢力各有目的,尚無統一的指揮調度。」
岳飛本來只是默默的聽著,他身為一方主帥,的確不方便對別的隊伍指手畫腳。但聽到這裡面有金人在作怪,岳帥還是忍不住開口說道:「我記得你們左護大營還有幾千蕃軍,蕃軍中的將領大都是部族裡族長,有沒有派他們到馬賊那邊遊說遊說?」
劉子翼沉吟了片刻,還是決定實話實說。「蕃軍一直都在南岸佈防,而且幾任太尉都對蕃軍的使用出言謹慎。所以···所以有些軍機大事,姨丈不願讓他們···」
岳震在旁邊聽出了大致的輪廓,蕃軍可能是宋軍裡的少數民族部隊,而且當權者們還不敢充分的信任他們。
「岳帥,小將有一事相求,想請您幫幫忙。」說著劉子翼又站起來,樣子很為難。
岳元帥忙擺手說:「子翼快坐,莫說你是我家小二的朋,就算為了吳大帥,岳飛決不推辭。什麼事說來聽聽,我若力有不逮,就引著你去見太尉大人。」
「那太好啦!」劉子翼喜出望外的說:「此時正是要張太尉點頭才成。我家哥哥已多次來信催我想辦法回去,岳帥您也知道,西北局勢混亂,左護軍正是用人之際。而我在京城整日無所事事,實在是寢食難安吶!」
一直沒說話的張憲插嘴道:「這是公事啊,劉兄你心繫西北安危,難道太尉大人··」
「嗨···張憲你又不是不知道,兵部那些文官做事歷來拖拖拉拉。我的請調文早就遞去多日了,沒準還沒到太尉大人的手裡呢。」
岳飛深有同感,點頭應諾道:「這不算什麼大事,何況子翼你也是出於公心。放心,這事就交給我辦。」
劉子翼連聲道謝後,卻又轉頭看著岳震。
「我哥劉子羽多次來信,懇請震少往西北一行。甘陝事態錯縱複雜,姑丈和我哥都想請震少給出出主意,謀一個長治久安之計。」
沉思中的岳震聞聽一愣,岳飛和張憲也不禁有些愕然,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呵呵···」岳飛一陣乾笑。「子翼將軍莫開玩笑了,小二再怎麼了得也不過還是個孩子,此等軍國大事豈能亂說。吳階大帥沉穩縝密,排兵部陣堅若磐石,你哥哥劉子羽更有『西北周郎』之譽,他們尚且一籌莫展,這···」
張憲也在一旁頜首,心道,劉兄,你這有些強人所難啦。
劉子翼對岳元帥的話不置可否,只是眼巴巴的瞅著岳震,眼神中的企求之色讓岳震心中一軟,搖頭苦笑道。
「長治久安,非短期能達到的目標。眼下之計,倒不如試試『以賊制賊』的笨辦法,效果也許會更顯著一些。」
「震少教我!」劉子翼眼光一亮,隔著桌子抓住岳震的手臂,急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