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該死的傢伙都是居無定所來去如風,常常在宋境打劫後再躲到西夏,隔些日子又在西夏幹一票溜進吐蕃。更新超快我們左護軍現在押運糧草動輒就是五、六千人的大隊,幾十人的斥候騎兵根本不敢走遠,真是狼狽不堪吶。」
劉子翼咬牙切齒卻又是無可奈何的說道。
祿伯不禁老臉一紅有些慚愧,暗想道,這些孩子們既要時刻提防金兵,還要應付馬賊的騷擾,日子過的真是辛苦。
「子翼將軍,我等後方之人不知前方將士的甘苦,真是難為你們了。」祿伯說著親手盛過一碗熱湯端給劉子翼。
對老人家這種變相的道歉,劉子翼又是一陣感動,忙起身愧疚的說:「多謝祿老伯,當兵的受點苦算不了什麼,只是我們兩邊應付自顧不暇,眼看著大宋子民受馬賊欺凌無力維護,我軍至吳帥起均感無地自容,愧對朝廷俸祿!」
岳震不禁對劉子翼多了幾分敬重,亂世之中仍有著軍人的責任感,真是難能可貴,這個西北漢子豪爽中卻也不失精明,值得交往。
「子翼大哥,那西夏、吐蕃和金國就任由馬賊這樣猖獗?」岳震對他說的這種狀況心生了一絲疑惑。
「怎麼不管?是管不了!」劉子翼頗為苦惱道:「金人沒聽說過有什麼大的行動,西夏草欏河軍司就曾與吐蕃的一位汗王聯手出動大軍剿滅馬賊,但大軍一到馬賊四散而逃,大多躲進了金國,少量的逃進咱們宋疆。西夏、吐蕃聯軍又不能過境追繳,只得草草收場,敗興而歸。」
「原來如此。」岳震沉吟說:「子翼兄你們要多加小心了,小心在與金人全面開戰時,馬賊們斷你們的糧道。」
劉子翼嘴應承著,心中讚道,這個少年的見識果然厲害,這樣的推斷吳帥也曾說過。岳家公子僅憑著短短數語的交談,就能得出如此結論,再想想他在鄱陽大營中驚世駭俗的身手。此子絕非池中之物啊!。
祿伯從岳震的話裡聽出了幾分味道,不禁有些懷疑的問:「震少你是說金人一直包庇著馬賊?」
岳震點頭沒有開口,劉子翼搶著說:「我們吳帥也曾懷疑,有大股馬賊和女真人關係曖昧。可是即便如此,咱們也無計可施。」
「哼!」岳震不由有些忿怒,金人也太卑鄙了,為了牽制幾國想出這樣的損招。軍隊嚴加防範倒也沒什麼,各國邊界的老百姓們可就遭了殃啦。
「何止曖昧這般簡單,金人的心腸真是狠毒哇。」岳震面色冷峻的解說道:「如果金軍的正規部隊脫去軍裝,你能分辨他是馬賊還是軍人?燒殺搶掠而來的都是毫無本錢的巨額財富,打死我也不信金人會不動心。」
劉子翼悚然一驚,暗道,絕對有這個可能,我得趕緊傳信提醒姨丈才行。
一頓飯在鬱悶沉重的氣氛裡吃完,眾人散去休息不提。
第二日岳震一整天在劉子翼的身邊,不停的請教著養馬、馴馬的知識。兩人也在交流中加深了對彼此的瞭解,漸漸的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
船行的很穩,岳震則像海綿一樣吸收著新鮮的知識,所以感覺中時間過的很快,入夜時分他們已經駛出了太湖。由於水道漸漸變窄,船速也就放慢下來,好在臨安已遙遙在望,再有一、兩個時辰就能到達。
有些性急的人已經開始收拾行裝準備岸,誰知天有不測風雲,水面毫無徵兆的降下了大霧,眨眼的功夫四周便灰濛濛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雖說天色已晚,劉子翼仍不敢大意,命令戰船靠邊泊下,還在桅桿掛起一串明亮的大燈籠,他還覺不放心,吩咐扈從輪班守候在船舷注意接近的船隻。
安排完畢,劉子翼也躲進了船艙去找岳震聊天,正好聽到祿伯在那裡嘖嘖稱奇。「奇怪啊,老漢還從未見過剛剛入夜就起這麼大的霧。震少,你發覺沒有,今年深秋好像來的特別早,還未到中秋也沒下過幾場雨,這夜間竟有些涼啦。」
坐在一旁的岳震見劉子翼進來,只是對他點點頭依舊緊縮著眉頭不搭腔。
祿伯在那裡自說自話已經好一陣子了,終於有人進來陪他說話怎能放過,立刻拉住劉子翼天南海北的聊起來。
劉子翼心不在焉的回應著祿老伯,用眼角觀察著神態明顯不對頭的岳震。
不知為何,大霧封河的那一刻起,岳震就覺著自己異常的煩躁且難以控制。一種從未有過的情緒鬱積在心頭,非常的憋悶卻又揮之不去。隱約間好像預感到一種莫名的危險正在慢慢的接近,身體裡的真氣也彷彿是去了控制,狂躁不安。
怎麼會這樣?在心裡將『養生經』翻來覆去的念誦了數十遍,怎麼還有這麼多的負面情緒縈繞在心頭?。
岳震極力克制著煩亂的心緒,也不免有幾分好奇,細細的品位著複雜的感受。
有些恐懼,還有些暴戾,中間還夾雜著緊張與期待,難道真有什麼事要發生?。
「呼···」岳震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了,猛的站起身大開了窗,氤氳混沌的霧氣帶著一絲涼氣擠進窗口,讓他的胸口感覺舒服了幾分。
「震少,你···」劉子翼忍不住開口問道,話說了半句卻被表情凝重的岳震抬手攔住。
不知不覺間真氣運於耳竅,岳震隱約間聽到『撲撲啦啦』什麼東西燃燒的聲音,正要凝神仔細聽下去,耳邊猛然傳來甲板扈從們呼喝的聲音。
「什麼人!快停下!」
「左護軍戰船在此,快快停船!」
劉子翼眼前一花,岳震就已不見了蹤影,他也跟著快步奔向了船舷,等祿伯氣喘吁吁的跑甲板時,戰船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岳震手扶船舷驚駭的看著水面的奇景,知道自己的預感應驗了,真的要有大事發生。
一道佔據了整個河面的光亮越來越近,岳震凝目力仔細看去。是船,數十隻小船一字排開,由臨安方向緩緩而來,小船影影綽綽站的人高舉火把。小船和通明的火把組成了一道火牆,牢牢的封鎖了整個河面,猶如一條火龍傾軋過來。
來人也看到了後護軍的這條船,一個高亢雄渾的聲音喊過來。
「侍衛步軍司奉命緝賊,閒雜船隻速速離開!」隨著喊聲靠近,岳震他們這邊的幾條小船微微墮後,讓出了一條通道。
岳震與劉子翼對視一眼,後者顧不說什麼忙著指揮部下拔錨開船。
侍衛步兵司?岳震默念著皺起了眉頭,這可是皇的禁軍啊,從不離開皇城半步,今天怎麼跑到了臨安城外?緝賊,什麼賊這麼厲害,竟然驚動了皇帝的親屬衛隊,這事還真透著詭異呢。
他思索間左護軍的戰船已緩緩開動,對面的小船也慢慢接近,小船的身影也清晰起來。
定睛看去,岳震又是一陣迷惑,怎麼侍衛步兵司的人不穿軍裝,全是黑衣黑褲黑巾扎頭?。
這時候戰船與對面來的小船正要擦舷而過。
「且慢!後護軍戰船是那位將官?」一個聲音從河心的小船穿過來。
岳震聞聲不由激靈打了個冷戰。這個聲音不像剛剛喊話的那樣粗放,但略顯尖細的音調裡卻透著威嚴,讓人一聽到忍不住就想拜服在地。岳震吸了口涼氣,腦子裡的猜想把自己也嚇了一跳,不會是大宋皇帝趙構來了!。
「後護軍吳元帥帳下馬軍統領劉子翼,奉調進京任職。」知道人家從旗號看出了自己的來歷,劉子翼忙高聲回答說。
先前那個雄渾的聲音又響起,「原來是劉統領,本官侍衛步兵司指揮使王淵。劉統領聽著,本官現在要徵用你的戰船。速速聽命駛到河心來,讓船的閒雜人等退回艙內。」
王淵的話音剛起時,岳震就看見河心的小船幾條黑影騰空而起,他話音未落,這幾個黑衣人已經撲了左護軍的船頭。
「咦!」一個黑衣人看到了立在船頭的岳震驚異出聲,岳震聽著似曾相識忙循聲望去,那個人在人群中顯得單薄瘦小一些,一樣全身黑衣卻多了一條黑紗,遮住了面目,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
劉子翼連忙給王淵行禮後,指揮著甲板的扈從們退下,臨走時拉拉岳震努努嘴,本想留下來看熱鬧的岳震無奈也轉身向船艙走去。
「岳公子請留步,說不定稍後會有借重之處,還望公子不吝出手相助。」
誰知他剛走出兩步,那個尖細卻又威嚴的聲音止住了他的腳步。岳震又驚又喜的轉過身來,看清楚這個聲音出自一個高瘦的黑衣人,和他並肩而立的就是那個瘦小的身影,兩人一樣的黑紗蒙面,顯然是這個行動的首腦人物。
果然有熟人哎,還知道自己會武功,但這到底是誰呢?岳震搜刮著記憶,可是怎麼也想不起來。
王淵沒有蒙面,有些微微色變的面部表情在火把下顯露無遺。
一高一矮兩個首領的身份王淵心知肚明,瘦小的在高瘦人耳邊一句低語,就能讓位神一樣的人物說起話來這般的輕柔客氣,這個半大孩子是何方神聖呢?王淵揣著一肚子的猜疑,指揮部下重新排列起來封鎖河面。
左護軍的戰船被橫在了河中央,剛剛一字排開的小船分成兩層列在了大船的兩旁,讓這條封鎖線比剛才厚重了許多。
岳震看到一切準備妥當才走到兩位頭領身前,恭敬的行禮說:「恕小子眼濁不知那位前輩駕臨,還請明示。」這傢伙說著仍不忘偷眼打量那位身材瘦小之人,想從外形看出些許蛛絲馬跡。
誰知那人一側身閃到了高瘦人的身後,顯然是不想讓岳震認出來。
高瘦之人聲音依舊威嚴略帶尖細,但語速明顯放慢了很多。「岳公子稍安勿燥,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等此間事了咱們再敘不遲。」
岳震識趣的閉嘴巴,和船的人們一起注視著霧氣藹藹的河面。
高矮兩個領頭人走近船舷,面向河水負手而立。王淵站在他們側後兩步遠的地方,其餘的黑衣人在這一側舷一字排開。岳震則稍稍靠後了些,看著這些如臨大敵,身體緊繃的背影,心裡七八下的猜測著。
兩位頭領和王淵都是赤手空拳,其他的黑衣人大多手持兵刃,也正是這些奇形怪狀的兵器讓岳震更加好奇,侍衛步兵司等候的是多麼強大可怕的力量呢?。
即使是皇家禁軍,普通士兵也只能使用統一的制式兵器,能夠統領千人以的將官才被允許使用獨特的武器。
這讓岳震明白了眼前的這群黑衣人為什麼不穿禁軍制服,因為他們全是禁軍將領,如果穿軍裝的話,恐怕是一件很駭人聽聞的事情。想想看一旦消息洩漏出去,侍衛步兵司大小將官傾巢而出,不管是為了什麼,肯定會有人說他們擅離職守,置皇帝的安危於不顧。
而從一個武者的角度看這些兵刃,更加重了岳震的驚懼之心。幾乎都是短小的近身格鬥型武器,共同的特點是在火光下沒有任何的反射。
他們究竟是什麼人?從武器到站姿身形,岳震看到了驚人的相似之處,也就是說他們很可能來自同一個門派,練的是一脈相承的武功。
江湖神秘、詭異的門派數不勝數,但怎麼會和侍衛步兵司扯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