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大勢已去岳震心急如焚,強迫自己一定要冷靜,冷靜!猛的做了幾個深呼吸,腦海裡蹦出來兩個字。更新超快
潛力!
用什麼辦法能夠激發身後軍士們的潛力呢?信念!對,此時此刻只有那種令人血脈賁張的信念,才能點燃他們幾近崩潰的鬥志。
「撼山易!」
三個字好像是銘刻在他心底的一道咒語,無需經過大腦和思維便脫口而出了。
『咚咚咚』兄弟間的不點就通的心靈感應,讓岳雲不加思索的打出了鼓點,也彷彿敲打在二十位水手的心,正在苦苦支撐的他們精神一振,豎起了耳朵,傾聽著身後船頭傳來的每一個字。
這幾個字的魔力,岳震自己也始料未及,剎那間他覺得自己猶如一支蘸滿了油脂的火炬,在燃燒的渴望中瞬間被點燃。
「撼山易!」
數千名圍觀的將士屏住了呼吸,注視著岳家軍船頭仰天怒吼的少年。這一刻,這少年宛如一尊怒氣沖雲霄的天神,雙手擎天,威風凜凜、煞氣騰騰。
岳震覺著積蓄在身體裡的能量噴薄迸發,將衣爆成縷縷碎片跌落船頭,滔天的氣勢感染著船的每一個人。岳雲退後一步,高舉著鼓槌等待著進攻的信號;二十位水手整齊的單膝跪立,弓著腰身如二十隻蓄勢待發的獵豹。
「撼山易!」『咚咚咚』
「撼岳家軍難!」『咚咚咚咚咚』
沒有人刻意的指揮,岳雲忘情的舞動著臂膀。雙臂像一具呼呼轉動的風車,鏗鏘的鼓點伴著岳震的吶喊滾滾而來。
「撼山易!撼岳家軍難!」
二十二個聲音凝聚為一輪圓圓的振蕩波,擴散而去穿透著數千個心房。原本擠在船姿態各異的岳家軍將士,猶如聽到了一聲號角,都筆直的站立起來。
「撼山易!撼岳家軍難!」加入的聲音越來越多,聲浪愈來愈大。
黃佐其實早就回到自己的坐船,目睹了從開始到現在的整個過程,不禁想起了岳飛元帥的那句話:「黃兄率部來投,岳飛感激不盡,但貴部要想真正的溶入岳家軍尚需一個契機。」
望著周圍船這些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黃佐知道這個契機就在眼前,但他已經顧不想很多,只是昂首挺胸揮舞著拳頭聲嘶力竭的吶喊著。
『洞庭雙蛟』的老二焦立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喊,只是覺得喊著喊著,鬱積在胸口的悶氣不見了,心裡亮堂舒服了很多。
老大焦挺也在喊,心潮也像聲浪一樣起伏跌宕。遙想當年與黃老大結義共抗楊麼,轉眼已是幾十年過去了,再想想因為歸順朝廷的事,和黃大哥發生的爭吵。焦挺頓覺羞愧難當,直到此時他才算明白,黃大哥為什麼要歸順,為什麼會選擇岳帥和岳家軍。
撼山易!撼岳家軍難!
焦挺啊,焦挺,從今往後你不再是打家劫舍的水匪,你已經是堅若磐石的岳家軍了。
明年清明回鄉掃墓時,你可以跪在老娘的墳前挺起脊樑說:「娘啊!兒子們現在是岳家軍的兵。」
刀山箭雨裡不曾動容的鐵漢子,不知不覺中熱淚模糊了雙眼。
排山倒海的聲浪中,同是軍人的韓正彥很激動也很無奈,事到如今賭賽已經顯得微不足道。早就知道岳雲難纏的很,誰知他家的老二更是個狠角色,與岳家父子生於同一個時代的大宋軍人,是幸運還是不幸呢?。
值得慶幸的是,有這樣的軍在身前身後,你還有什麼好顧忌的呢?。
不幸呢?傑出如父帥這樣的英雄人物,都已注定淪為配角。
韓正彥胡思亂想中他們的船頭撞竹篙,鑼聲響起結束了這場賭賽。看著群情激昂、歡聲雷動的岳家軍,另兩家水軍已經選擇了靜靜的離去。
岳雲哥倆回到岳家軍的中軍艦,見到黃佐和祿伯、魯一真,三人有說有笑的在那兒等著。
黃佐手裡拿著一件岳家軍的軍服遞給岳震。「呵呵··大營裡沒有尋常百姓的衣服,二公子先湊合著穿,魯師傅已經派人去鎮做新衣了。」
「要穿就得像個樣子嘛。」祿伯卻是認真的很,根本不理一臉鬱悶的岳雲,伸手就解下了他的紅巾,給岳震端端正正的系。嘴裡還不停的讚著:「好,真好!好一位英姿勃發的少年將軍。」
岳雲無奈,只好叫來親兵去取自己備用的那條。
幾人說笑間坐下,岳震問起到底為什麼而賭,魯一真仔細的解說了一番,岳震越聽臉色卻越難看。
三家水軍的情況各不相同,但爭執卻都集中在一點各不相讓,最後無奈中商議出這麼個辦法。
岳家軍收編的黃佐其部,在洞庭戰役裡是攻打楊麼水寨的主力,各種大小艦隻受創頗具,所以集結到鄱陽湖修繕。韓世忠的前護軍常年與偽齊,金軍周旋,水軍則擔當著運輸糧草、兵源的重任,每年的損耗也不輕。而吳階將軍的左護軍扼守黃、淮西路,亟待發展、充實水軍力量。
但朝廷調撥而來的木料卻分中下三等,各家在選料就有了激烈的碰撞。
岳震聽完不禁有些懊悔,要是早知道為的是這種事,剛剛就算是贏也要為韓正彥留幾分面子才對,現在這樣的結局無疑是加深了幾方的矛盾。
岳雲和祿伯、魯一真看著他面沉如水,不免心生疑惑但也不好當眾追問。
黃佐則在他陰沉的臉看懂了一些,順著岳震的思路往下想,不覺心中一驚。朝廷的用心昭然若揭,皇不願意看到幾支主要的軍事力量之間團結無隙,就使出了這樣的手段來製造點矛盾。
想通了這裡的緣故,黃佐不憂反喜,對岳震更加是另眼相看。隱約中覺著這個少年眼光獨到,深謀遠慮,將來的成就肯定會超過他的父親。岳飛有這樣的兒子相助,以後自然會順風順水的。
岳震思索了片刻,覺著事已至此,要是刻意的跑去跟人家解釋反而顯得矯情,這事又不好明著擺出來商議。也就換笑臉,打著哈哈說起了別的話題。
午飯的時候,岳震自掏腰包派人到鎮買來牛肉、大餅,犒勞船的二十位水手,軍中嚴禁飲酒,因此飯吃的簡單速度也很快。餐後岳震被安排在黃佐的中軍艦休息,艙房和哥哥岳雲的相鄰。
進到艙房打開窗,清凌凌的湖水唾手可及。岳震不由一陣心癢跑到隔壁去找哥哥。
岳雲聽小弟說要去湖裡洗澡,笑著點頭:「好哇,折騰了一響午身粘乎乎地,是該好好洗一洗啦。」
哥倆下了大船找到一條小舢板,岳震執槳往湖心劃去。
在清澈的水中玩了好一陣子,哥倆才嘻嘻哈哈的爬回舢板。清涼的風緩緩吹過,帶起一身的雞皮疙瘩。「舒服哎···」岳震愜意的躺在船板,瞇著眼睛問道。「哥,這次來鄱陽大營就是為了材料之事?」
「嗯,主要是為了這件事,父帥得知三方的爭執後很掛心,臨來時還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把這件事情辦妥當。」
「妥當?難!」現在只有兄弟二人在此,岳震也沒有什麼顧忌了,就把這裡面的隱情給哥哥解說了一番。
岳雲在鄂州時曾與父親探討,父子倆一致認為,朝廷近年來用兵不斷,再加物力維艱,而且今年局部的旱情也導致物價漲,才會出現了這樣的狀況。想不到小弟卻一口咬定是朝廷在中間耍手段,如果真的像他說的那樣,今後的日子可不好過嘍。
看到哥哥面帶憂色沉吟無語,岳震心想,如果這件事能讓老爹他們不再一味的輕信朝廷,凡事多留幾個心眼,對岳家來講不失為一件好事情。
「不會?自從張浚張大人入主兵部,軍方的事一直就是國家的頭等大事。」岳雲思量了好久不禁又有些懷疑小弟的判斷。
岳震在家時就特別關注這些大佬級的人物,中印和尚與銀屏都為之詳細的評說過,所以他對當權重臣的背景都知之甚祥。如今聽到哥哥有所懷疑也不覺意外,老爹的政治覺悟本來就很一般,自然會影響到身邊的這些將領。
「哥呀,這不是禿子頭的虱子明擺著呢,張太尉亦是軍人出身,而且和中護軍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他要是據理力爭出言反對,豈不加重皇帝對軍方的猜忌?所以他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岳雲還是有些將信將疑,有些痛心疾首的講道。
「哎,當年那些敗類軍人挑起御林軍嘩變,害得太子小小年紀夭折早逝。有前車之鑒,也怪不得皇對軍人有些偏見。」
岳震對這段公案也有些耳聞,兩位禁軍統領率部逼宮,導致皇帝趙構的兒子驚嚇致死。至於前因後果他就不是很清楚了,卻知道在這震驚朝野的事件後,兩位權相倒台,才有了趙鼎進樞密院任知事、張浚官拜兵部太尉。也正是這場鬧劇,才使得以趙、張為首的抗金派進入了南宋的權力中心。
「嗨,不說這些煩人的事了。」岳震知道短時間裡改變家人的觀念是不現實的,需要潛移默化慢慢的來,所以打住了這個沉悶的話題。
「哥,有個問題一直想問問你,可不許打馬虎眼,要實話實說哦。」
岳雲心中一顫不禁想起病弱的小弟纏著自己問這問那的情形,那時自己就經常被小弟稀奇古怪的問題難住,總是要靠大姐來解圍。
「問,哥什麼時候騙過你?先說好啊,像男人為什麼要娶老婆之類的問題就免了。哈哈哈···」岳雲開心的笑道。
岳震不由大窘隨即又釋然,哪個男孩小時候沒鬧過這種笑話呢?。
「呵呵,你要是不提我還真忘了呢,說!打算什麼時候給我娶個嫂子回來?老爹和老媽可是十六歲就訂了親,十八歲就已經有了老姐嘍。哥你今年十五了,別告訴我說從來沒想過這些啊。」
岳雲俊面一紅反擊道:「還敢取笑我,剛剛祿伯可是全說了,還托我給娘親帶話呢,到底怎麼回事?快給老哥從實招來!」
心裡埋怨祿伯大嘴巴,想到柔福謎團一般的生世背景,愁情煩緒又爬了岳震的臉。
看到小弟開朗的笑臉佈滿了陰霾,岳雲一驚急忙問道:「怎麼啦,祿伯不是說你和那位姑娘很要好嗎?是不是人家家裡不贊成?沒事!小弟你告訴哥是誰家的千金,哥回去和姐姐一塊求父帥到人家府提親,一準能成!」
可是弟弟聽到這些話也沒有開心的表情,只是一個勁的搖頭無語,岳雲不由得急道。
「哎呀,你想急死哥哥不成?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快點說出來呀!」
被哥哥逼急了,岳震無奈只好將自己與柔福的事一五一十的說出來。從梅家橋頭救人,到前日夜遊西湖,著重的交待了自己對女孩身份的顧慮。
把煩心事向親人傾訴一番,反倒覺著心裡舒服多了,岳震淡淡的歎道:「哥,你現在明白了,這事可麻煩啦。」
岳雲頓時傻眼,張口結舌,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皇帝家的事情,本來就是這些位高權重的文臣武將們忌諱的話題。岳雲只是聽說當今皇帝的兄弟就有十幾位,子侄一輩就更不用說了,有好幾十個之多,這位趙柔福趙姑娘到底是出自那一家呢?。
他心裡也頗為認同小弟的說法,原本芝麻綠豆大的事情,一旦牽扯到皇親國戚,就會變成禍福難料的大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