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岳 上篇 第二十節
    「嘿嘿···」晏彪傻笑捋著後腦勺說:「對對,震少想的周詳。」

    岳震覺得差不多了,自己灌輸的這些東西夠他們消化一陣了。嘴裡說到:「好了,今個就說到這,我只是給個大模樣,至於怎麼搞起來,就得靠你們自己動腦筋了。」

    說完不理兩人的抗議,甩手回屋睡覺去啦。

    從那以後晏彪幾個一得空閒便聚在一起,交頭接耳神神秘秘地。

    岳震看在眼裡,心裡暗樂,前世有句話說得好,發動人民群眾嘛,像他們這般年紀,最渴望得到的就是信任,只要你能充分的給予肯定,他們一定能被挖掘出令人驚奇的潛力。

    可他的好心情沒有維持幾天,就被從臨安趕回的夥計破壞無遺。

    都城臨安,東七西四共十一座城門,還有城北、城東兩座水門,交通可謂是四通八達,各路商家猶如過江之鯽,是淘金者雲集的風水寶地。城裡主要的幾條商業街針插不進。想在臨安城找一間像樣的門市,可不像他們想的這樣簡單。

    岳震一聽這種情形,不禁有些傻眼啦,縱有千般妙計沒有施展的舞台,一切都將落為空談。又遇困難的他反而冷靜下來,前前後後的梳理一番,找出了癥結所在。

    自己雖說轉世岳家,可父親怎麼說也只是一位出色的軍人,除卻出生入死的袍澤、戰,幾乎就沒有什麼朋,缺少廣博的人脈卻要闖蕩商海,正是自己致命的缺陷。

    想到朋,岳震的眼前就浮現出沖索多吉、蕭雍兩位域外商人的身影。他們在江南經營多年,多多少少應該都有些自己的門路,雖說距約好的一月之期還有幾天,在家裡反正也是束手無策,不如去找他們碰碰運氣。

    囑咐晏彪幫著夥計看好鋪子,岳震獨自悠悠哉哉的溜躂到了西遼會館。

    蕭雍正在房中看,聽門人通報疾步來到了客廳,看見岳震正新奇的瀏覽著四周的佈置。

    「稀客呀,稀客。震少今個怎麼有空閒來此一坐,不是蕭某記錯了,莫非日子過得這麼快,已經到一月之期?」岳震笑著搖頭,蕭雍馬作大悟狀指點著他大笑說:「哈哈,一定是震少肚裡的酒蟲發作,來解饞的?哈哈哈。」

    岳震聽他語氣裡沒有一絲生份,就如接待多年的好一般,也覺得十分親切,抱拳拱手說。

    「慚愧慚愧,小弟近日遇到些難解之事,想來請雍大哥、多吉大哥幫忙斟酌斟酌。」

    蕭雍一邊讓座奉茶,嘴裡道:「震少休要這麼客氣,你我兄弟一見如故,今後不許再提這個『請』字,正好多吉那小子這些日子閒的發慌,整天叫嚷著要回臨安。震少你稍等,我這就差人去叫他過來。」說完邁步去了前面。

    不大的功夫他就折回來,坐下問起來。

    岳震就把想在臨安尋間鋪面的事講解了一番,語罷期待的望著蕭雍。

    蕭雍的心裡卻又是一陣驚奇,匯豐號替人中介兌換銀錢,已經算是開了先河。怎麼沒幾天的功夫,他又想出來一個什麼『質押行』。這位岳公子心裡到底還有多少聞所未聞的新鮮東西呢?

    見他沉吟不語,岳震不禁涼了半截。沮喪的想,店舖這樣的大手筆,恐怕誰也無法在短期解決這個難題。

    岳震失落的神情落在蕭雍的眼裡,他不覺得一陣義氣湧心頭,怎麼也得幫幫岳公子,要不然這麼好的創舉豈不就此荒廢了。回想自己也曾滿腔的抱負卻無處施展時,灰心、忿恨、無措等等難以言語的心情,他暗暗下定了決心要幫岳震渡過難關。

    「抱歉抱歉,我又被震少的奇思妙想弄得無話可說,鋪面的事嘛,小事一樁交給我啦。」

    「喔!」岳震聽他說的這般輕鬆,頓時驚喜莫名的站起身來。

    蕭雍笑著也起來把他按回座位才說道:「西遼會館在臨安有一處兩間的鋪面,租的時候呢,我們就嫌有些大,可人家房東不單租一間,我們也只好順從。震少你若能用去一間,還能為我們分擔些租金不是。」

    岳震一陣感動,也聽出了他刻意成全之意。忙說道:「不可不可,雍大哥你們的鋪面一旦縮小,豈不是要影響到生意。雍哥一番心意小弟愧領,只是擠你們鋪子的事,小弟萬萬不能,」

    「唉,我說行就行。」蕭雍解釋說:「我們這些境外商旅,所有的買賣交易一般都是在店後進行,真正從遼屬帶來的土特產品,直接賣給老百姓的是少之又少。震少你想,我們這一來一往就是好幾個月的時間,大宗的貨物要是靠一件一件的賣,豈不是太費周折了。」

    「當真?雍哥你可不許瞞騙小弟啊。」岳震將信將疑的望著他。

    看到蕭雍認真的點頭,岳震頓覺如釋重負,站起身躬身作揖道:「多謝雍哥高義,小弟只是暫用,一旦找到合適的鋪子,立刻就搬出來。多謝多謝。」

    「好了,怎麼又謝來謝去,再說我跟你翻臉了啊。」蕭雍佯裝生氣又把他拉回到椅子。

    正事說完,岳震沒有了心事,兩人就海闊天空的閒聊起來,蕭雍又把在臨安經商的一些心得說給他聽。眼看著時間不早,沖索多吉還不見人影,蕭雍有些不耐,再次的到前面派人去催。岳震則乘機站起來活動著手腳,認真的參觀起來屋裡的家俱擺設。

    聽到身後蕭雍回來,岳震不禁讚歎到:「契丹不愧為馬背的民族,看雍哥你這裡的裝飾,就好像到了一望無際的大草原,豪邁粗曠之中還有幾分蒼涼,不過好像缺點什麼。」

    「是兵器?」蕭雍笑道:「呵呵,這裡可是客廳吶,擺一屋子兵器算怎麼回事?嗨!反正多吉那小子一時半會也來不了。走,去後面看看我的收藏如何?」

    岳震更是好武之人,忙不迭的點頭隨著他穿堂過屋進到後院。

    嘩!好大一個演武場。

    「雍哥啊,西遼會館門庭不大,沒想到裡面還真是別有天地呢。我看要是再大一點,雍哥你們就能跑馬射箭嘍。」

    「就是沒人收拾亂的很。」蕭雍說著拎起地散落的石鎖隨手扔到牆邊。百斤的大石鎖落地『咚咚』有聲,岳震看他輕描淡寫毫不費力的模樣,心裡不免有些吃驚。

    把中間的空地清理乾淨,兩人走到了兵器架前,岳震不由的一陣奇怪的問道:「雍哥,怎麼契丹人只用刀嗎?」也不怪他這樣問,長約丈餘的架子,下兩排掛滿了各式各樣的刀,陽光下寒刃閃閃,一陣風吹過刀身相互撞擊,『叮叮噹噹』煞是好聽,猶如一個很另類的風鈴。

    蕭雍笑道:「我們契丹人很少用別的武器,特別鍾情於刀,可能和契丹人寧折不彎的性格有關。」他說著用手指指點點。

    「震少有沒有聽說過契丹人姓氏不同,所用的刀的樣式也有差異?你看,這是大遼皇姓耶律一族喜歡用的騰馬戰刀,這種刀和你們漢人的提刀最為相似,刀聲較直幾乎沒有彎曲。再看這幾把,是我們蕭姓慣用的赤冶刀,刀頭較彎,是馬、步皆可用的兵器。」

    岳震頓覺新鮮,問道:「馬和步行所用的刀還有區別?」

    「那當然,區別還很大哩。」蕭雍認真的解釋說:「你看,這種樣式名叫回回刀,是回紇各部專用的馬刀,做工很精美。以它的彎曲程度是無法配刀鞘的,你見過誰在路行走時,手裡拎著明晃晃的刀子?這刀平時插在馬鞍旁的皮匣裡。」

    「噢···」岳震點頭指著另外的一種刀說:「雍哥,這是蒙古刀,小弟一直覺得它的這種刃面,應該稱為刀斧或斧刀才更為貼切。」

    蕭雍也點著頭表情凝重了幾分。「這就是草原最著名的蒙古刀,你看它的刃尖,可劈砍下能挑刺,刀把後部猶如矛尖,回刀時都能傷人。」岳震前世珍藏的圖片裡就有這種橫掃歐亞大陸的兵器,今天親眼見到實物,忍不住伸手從架摘了下來。入手即驚歎道:「好沉啊!」

    握刀在手吞吐揮舞了幾下,又掛回了原處。岳震自嘲說:「小弟的這點力氣玩不了此刀,不用別人來打,舞片刻恐怕就得棄刀認輸嘍。」

    蕭雍深有同感道:「不錯,除非是在戰場衝鋒不必惜力,用它當佩刀確實太笨重了。」

    岳震又探手摘下蕭雍所說的騰馬戰刀,比劃著說:「嗯,還是這種刀用的順手,看來兵器一道裡面的學問也大著呢。」

    『叮』的一聲,蕭雍取下一把赤冶刀,爽朗的笑曰:「哈哈,說來說去沒意思,震少可有興致咱們兄弟過幾招?」

    「好!」岳震退後幾步,盯著他穩弱山嶽的氣勢笑道:「呵呵,雍哥小心了。小弟可是出了名的打架狂人,動起手來六親不認,要是收不住手傷到了雍哥,小弟這裡先賠罪啦。」蕭雍識破了這小子打擊對手信心的伎倆,微微一笑靜若臨淵般的提升著氣勢。

    兩股有若實質的刀氣在他們之間相撞,彷彿是狂野的風遇到了炙烈的火焰,瞬間迸發出的能量迫得兩人瞇起了眼睛。

    「嗨!」

    「呔!」

    就如約好了一樣,二人同時擰身出刀,兩道奪目的匹練在空中相撞。『噹噹噹』兩人互不相讓的對劈了三刀,都結結實實的砍在了對方的刀。誰也沒有佔到便宜的二人,藉著前衝之勢錯身而過,相互交換了一下位置。

    「痛快!痛快!哈哈哈···雍哥再來。」岳震大笑著轉過身來。

    蕭雍則暗自皺眉,對方蓄全身之力於刀的戰法,他還是頭一遭遇到,難免有些無措,看來想在臂力佔便宜的算盤是打不響了。

    岳震可不給他太多的時間思慮,踮步擰身依然是摟頭就砍,逼著蕭雍和他拚力氣。又是三刀過後蕭雍已被迫退整整一步,平日裡輕輕鬆鬆就可跨過的一步,岳震進的有些僥倖也很辛苦,握刀的虎口已經有酸麻傳來,舊力用盡,很難在瞬間提起新力劈出第四刀了。

    見好就收不等蕭雍趁勢反擊,岳震也停步退了回來。蕭雍怎肯錯過大好的機會,刀尖微轉斜肩帶背側劈下來。

    可他沒想到的是,電光火石間岳震的刀竟換到了左手,刀背向磕了來。『噹啷』響後,蕭雍便知道糟啦,雖然自己還穩穩的握著刀柄,可高高蕩起來刀根本無法參與防守了。

    他猛咬鋼牙暴喝一聲,『嗨!』左拳準準的擊在岳震的刀身,把變磕為刺的鋼刀擊歪了半尺,自己揚在半空的刀也收回身前。「好!太好了!哇,精彩!」岳震像是一個找到心愛玩具的頑童喝彩著,可手裡卻沒有半點放鬆,左手詭異的斷流刀法一招緊似一招的纏住了蕭雍。

    蕭雍這個鬱悶吶,拳頭還未散盡疼痛也顧不得,這小子左手的刀法實在防不勝防,得打起十二分得精神應付。心裡不禁罵道,你還真是個狂人哩。

    岳震卻是甘之若飴,每刀皆不用老一沾即走,如穿花蝴蝶般圍著蕭雍狂攻不停。心裡這個爽哎,陶醉在習刀以來從未有過的酣暢淋漓之中。『當』又是一聲巨響,蕭雍終於找到了虛影中真正的刀身,劈了個正著,借勢疾退幾大步,脫離了岳震的攻擊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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