楮佩遙在隔天的桌子上發現這張紙,捧著看了好幾遍,從大怒再到冷靜,最後到沉默。
晚上好歹讓人睡著了,他回到自己的房間也去睡覺了,今天發生的一切已經太刺激了,他什麼都沒有想,也沒有力氣思考了。
所以才會睡得那麼久。
早知道看她一個晚上!
可是……
看著這信,他終於明白了,是自己想得太簡單。
她本來就比一般人敏感,所以,自己都沒有覺察到的猶豫,她一定早就覺察了,否則也不會搬家離開。
只自己,將她想得太刀槍不入了。
自己轉身三次,每一次都是先離開,不管以什麼樣的借口來洗清,依舊是他先離開。
原來,自己一直不夠勇敢,自己一直以為能回頭才是勇氣。
但是他錯了,錯的徹底。
他總算明白,喜歡一個人,不是有勇氣,肯接受一個人,才是勇氣。
從這上面看,她分明已經開始打算接受自己,但是,自己卻什麼都不知道的搞砸了,所以,沒有回頭路了。
一直以為,能承擔起責任,喜歡上這個人,叫做勇敢。
原來,能在噩夢的陰影下接受自己的她,才是真正有勇氣的人。
只是,原來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做實驗。
她沒有接受自己的實驗,走了。
他不能說什麼。
或許,對她來說,放棄,更需要勇氣。
放棄讓自己相信,世界上,會有一個人給她天長地久。
這樣的感情,也叫做喜歡嗎?什麼會這麼沉重?
她的心,被囚禁在一個荊棘籠子裡,隨便跳動一下,都會疼。
為自己這麼跳過,一定已經同不可忍了。
再打她的電話,已經關機。
他知道,這個號碼,再也不會開機了。
自己,還是對她認識的不夠清,因為只要一丟了電話,就再也找不到這個人了。
以前,她在T市,自己還有辦法找到她,但是現在……
這麼大的中國,她會去什麼地方,怕是連她自己,也不知道了。
他平靜的撥了一個號碼:「你來,我有事情想問你。」
2個小時以後,凌晨5點,海南的一個小酒吧裡,已經沒有什麼人了,只剩下疲憊的服務生在收拾。
秦繁嘴角貼了一小塊膠布,戴著墨鏡出現在那張桌子旁邊。
對面,坐著那個面無表情的楮佩遙——面無表情的他,看起來更像是一個精雕細琢的娃娃,在這昏暗的燈光下,看起來有些可怕。
面前擺了幾個啤酒空瓶,地上,還有什麼打碎的痕跡。
「不長眼睛的,不要害怕。」有人不長眼睛的將他當辣妹調戲,被他一拳打翻罷了。
不對,有什麼不對!
「……她怎麼了?」雖然才短短的接觸,他基本也算瞭解了這個人,若不是她出了什麼事情,是不會主動來找自己的。
楮佩遙將那張紙遞給他。
秦繁轉著那張紙的手忽然就抖了起來!
「……她走了?」雖然在抖,但是,也不是很以外,所以他的聲音,還算是穩定,只是裡面的顫抖,還是能聽出來的。
楮佩遙沒有回答他,而是開了一瓶啤酒倒進嘴裡,然後放下,看著玻璃裡自己的倒影,很清淡的問出了自己的問題,
「我想知道,我不在之前,她是什麼樣的人。」
雖然他能推測出來一切,但是還有什麼多細節,不知道。
秦繁沉默了一下,開了口:「她……也和現在一樣,亂七八糟的,很少說話,只是做自己的事情,你有的時候,都搞不清楚在她的眼睛裡,你是不是她養的一盆花……」
是啊,她不是一個會表達自己感情的人,她的一切都表達不出來,即使是快樂,也是很淺、很短的,似乎有什麼壓著她,讓她不能開懷。
但其實,只要仔細想一想,才能,其實她是真的很在意的,而且一直在努力。
她在最快樂的時候,開始出門、工作、和別人交流,嘗試改變自己,電話多了起來,活動多了起來,反而不能老見到她。
可那個時候,是真的很安心的,她開始說些別人的事情,很有意思,也許微不足道,但是卻明確的告訴你,她正在一點一點的進步。
因為你。
「……或許,那是她最快樂的一年,因為有我,陪她經歷一切,那時的感覺,活,才比較像是活著。
不是我想要炫耀什麼,但是那個時候,她的快樂,是能感覺出來的。
而我……那一年,卻是最煩躁的一年,我想離開,我想遠遠的離開。
她的每一點變化都讓我覺得窒息。
現在想來,可能是因為我害怕的。
她要是像原來一樣,只能圍著我轉的時候,那麼我就算是這種什麼都沒有的小子,也可以讓她不轉移視線,她只是我一個人,她的世界裡只有我。
但是,她卻堅強起來,去接觸外面的世界了,我能從她嘴裡聽到各種人,都很有趣,我已經不常出現在她的字眼裡。
那樣的恐懼,你能瞭解嗎?
我還是一個一無所有的人,未來什麼的,暫時也不敢想像,她卻開始接觸這個世界,等到我能保護好她的時候,她很有可能就已經被別人帶走了,你明白嗎?
所以我才選擇離開,潛意識裡,也許就是想將她打回原形,讓她個世界隔絕,然後等我,等我能夠保護好她的時候,再回來。
可是,他沒等到那一天,而他以為她找到的那個人,事實證明也不過是個不被她信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