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神祭師 卷一 蕭恩之亂 第二十九章 是勝?是敗?(中)
    夕陽西下。

    一個滿身是傷的人拄著劍,一瘸一瘸地走在路上。幸好路上人煙稀少,偶爾有路人也遠遠地躲了開去,怕自己碰上的是哪裡逃出來的逃犯。

    「真是餓啊。」他仰起頭,望著掛在天邊,形如大餅的夕陽,慢慢地舔了舔嘴唇。

    摸了摸身上,一文不名大概就是他現在這個樣子。

    轟!

    一陣巨大的魔法波動。

    他心念微動,朝剛才發生爆破的地方走去。

    只見叢林間橫七豎八地躺著一些木屑碎片。

    「誰在那裡?」他撥開灌木,一隻腳伸了進去,剛好一根樹枝扎進他的傷口,讓他悶哼一聲。與此同時,另一身悶哼在不遠處響起。

    恨恨地將樹枝掰斷,他拐著腿走到悶哼發聲地,只見一個少女衣衫襤褸地半跪在地上,另外有兩個男子已經身首異處了。

    「你……沒事吧?」他小心翼翼地問。

    「噗……」一大口血從嘴裡噴了出來,她緩緩張開眼,卻在眼神對上之後,雙雙發出驚呼。

    「是你……」

    「是你!」

    街道冷清,滿地的灰塵血跡都無人清理。曾經輝煌的聖格迪拜在一夜之間驚變。

    百姓都躲在自家的屋子裡,不敢大聲喘氣。偶爾有幾個膽子大的,探出頭來,望著皇宮原址那一堆堆的廢墟,唏噓不已。等城防軍腳步聲傳來時,那些腦袋立刻縮了回去。

    「朕要的糕點呢,怎麼還沒端來。」

    帝都東南處的首相府。亞雷悠閒品茗,一派閒散,完全沒有被迫離宮的落魄君主風範。

    梅赫嘉耳坐在下首,無言地處理各地紛至沓來的緊急公文。

    「卿的傷勢可有好轉,雖然只是輕傷,不過實在不宜過度操勞。」體貼地將匆匆送上的糕點放在他的桌上。「卿已經一天沒理朕了,朕好傷心呢。」亞雷委屈的目光頻頻掃向對方。

    輕輕閡上公文,他轉頭微笑,「陛下,那由您來處理可好?」

    亞雷挑眉,失笑道:「卿是在威脅朕呢?」看到對方的眼中開始冒出冷意,他急忙顧左右而言他,「裡斐有什麼新的動態嗎?」

    梅赫嘉耳乾脆讓人把所有公文撤下去,攬起寬大袖袍,起身站到陽台前,俯視窗外。其優雅舉止讓亞雷眼神閃爍不已。

    「城防軍不斷地在西北巡邏,應該是想捉拿什麼人。」

    「瑪格麗特還沒落到對方手裡吧?」亞雷的話裡有惋惜、有內疚卻沒有太多的擔心。

    「讓自己的未婚妻落到敵人手裡?以那人的驕傲來看,是不容許的。」梅赫嘉耳的眼中閃現複雜光芒。「即使心裡並未在意事物的本身,但一旦冠上了他所屬專有,便絕不容許其他人的染指。」

    「卿對他還真是瞭解啊。」話裡飄出淡淡的酸意,不過這位一國之君也無意掩藏,「這一系列的頻頻動作也是為他嗎?」

    「陛下多心了。」不卑不亢地回答,連身姿也不肯稍稍放低。

    嘴角的微笑稍稍一展,「沒有將各國貴胄後人害死,便逼得裡斐動手反叛,這樣的臣子真是讓朕又愛又恨,又是惱怒……又是好笑。」亞雷佯歎氣數聲。

    梅赫嘉耳回首,露出嫵媚至極的笑容,「陛下,要治我的罪麼?」

    「答案不早在你的心裡了?」他沒有正面回答他的話。

    手指無意識地在陽台欄杆上畫著圈,他笑了,冷艷如早春迎風的傲梅,「與其讓敵人一個一個地躲在台下放冷箭,倒不如逼到明裡好好地戰上一場。陛下,多餘的仁慈只適合在藏書中塵封,連宗教都屏棄的品德更不適宜展露在政治中!」

    望他軒昂細緻的背影,亞雷憂傷地垂下目光。曾幾何時,那幽蘭的氣息也開始充斥血腥,一心想要保護的人最終卻是被他親手送上了這條不歸路。

    卿……

    亞雷嘴巴微張,正欲開口,卻被一道恭敬的身影打斷。

    「啟稟大人,古裡巴裡聖魔導師大人求見。」下人恭敬地站在門口。

    梅赫嘉耳眉頭微皺,眼中泛過一絲冷光。反倒是亞雷輕輕擺手,道:「無妨,朕本不常來你府裡,他不認識也是應該的。」話落,他又曖昧地笑道,「不過以後可以常來,省得被人忽略。」

    下人這才知道房裡另一人乃是蕭恩國君,立刻跪在地上乞罪。

    「請古裡巴裡大人進來。」梅赫嘉耳漫斂神采,對這件事不予置評。

    亞雷還欲說什麼,卻終究住嘴,只是憐憫地看了匆匆退下的下人一眼。

    古裡巴裡身上穿著的還是拿件黑色寬大魔法師袍,整張臉都蓋在花白的眉須下。「見過陛下,見過首相大人。」腰只象徵性地微躬,卻足以表達他的尊重。

    「聖魔導師太多禮了。」亞雷收斂輕佻,換上肅穆的表情,與梅赫嘉耳同時向這位大陸首屈一指的魔法師回禮,以示敬意。

    「有勞古裡巴裡大人一日奔波,亞雷深感愧疚。」他沒有用朕,意思是放棄皇帝的尊貴而以一個後輩的身份來表達謝意。

    古裡巴裡右手不動聲色地虛空一托,一股無形力量就將亞雷托起,「能為年輕睿智的陛下效力,是整個聖佛倫學院的榮幸。」

    「這次還要多感謝庫斯巴托大人不惜以身涉險,前往裡斐大人身邊臥底,才能偷換公文假傳情報,將他逼得直接造反。」梅赫嘉耳淺笑道。

    「那還要多謝首相大人臨時改變主意,高抬貴手放我學院學生一馬啊。」古裡巴裡的笑意未及眼中。

    梅赫嘉耳眼睛直直對上他,一尖銳一深沉在半空中交鋒。

    亞雷一聲朗笑,打斷兩人的對峙。「朕何其有幸,內有古裡巴裡聖魔導師大人和首相,外有海德裡耶這位大陸第一戰將,就算有什麼投機的野心分子,也不過是跳樑小丑陣前亂舞罷了!」

    古裡巴裡和梅赫嘉耳立刻行禮謝恩。

    只是古裡巴裡的臉藏在花白鬍子下,看不出情緒,惟有慈藹的笑聲頻頻傳出。而梅赫嘉耳嘴角雖掛笑意,卻未達眼中。

    稍微寒暄兩句,古裡巴裡就以臨陣督導為由,匆匆離去。這位受人景仰的聖魔導師大人比任何人都清楚什麼時候該做什麼樣的事情。

    「將近一天過去了,裡斐的城防軍和聖佛倫的師生還是僵持的局面,那麼誰的援軍先到,誰就是勝者。現在就看,海德裡耶和烏茲達的戰場了。」

    「一兵一卒都未交戰,」梅赫嘉耳語氣冷淡,「就算是海德裡耶也未必有十分把握吧。」

    亞雷眸子先是一黯,隨即笑道:「可是卿卻寧願信任他,而押下了所有賭注,不是嗎?」

    一抹被說中心事的難堪一閃而逝,他撇過絕艷逼人的臉,保持沉默。

    「蕭恩的戰神,海德裡耶公爵大人,是個無論身在何處,都是能牽動整個戰局,整個帝國,甚至整個大陸的靈魂人物。」亞雷仰起頭,絲毫不掩飾話中的欽佩、嫉妒和顧忌。「朕一生最大的幸運就是有他同朝,最大的不幸……就是我是君,他是臣!」

    「陛下!」梅赫嘉耳皺眉。這句話說得過了,雖然是在他的府邸,但難保會有各方勢力的探子滲透進來,這句話若是宣揚出去……

    「卿……」他斂眉,但話語裡已經透出不悅,「朕既然是皇帝又有什麼是說不得的呢?」雖然是輕描淡寫的一句疑問,梅赫嘉耳也聽出話中的賭氣成分,而且只怕是朝著他來的。

    「是臣失言。」他恭敬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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