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袁尚將徐光打發走後,夥計稟告說有個中年漢子在店裡說要求見袁三公子。袁尚突然想起半年前的一件事來,頓時欣喜若狂。
半年前是祖父袁逢忌辰,袁尚袁熙代袁紹袁隗回汝南老家祭拜,袁尚差人打聽起荊北豫州一帶的豪傑和名士,遺憾的是有些人不是現在的他能招攬的,大多也沒有機會去拜訪。
偶然的他得到一個消息,說南陽有個叫黃忠的箭術超凡在荊北一帶頗有名氣,現在荊州劉表處供職做一名小吏,恰好那時回南陽省親。
袁尚找了個借口,帶著典韋和兩名僕從繞道南陽回洛陽,在南陽稍加打聽就找到了黃忠住處,袁尚備好禮品就以去拜訪黃忠。
黃忠這時三十多歲雖在這一帶有些名氣,但仕途一直不得意,在荊州做個百人將。隨著兩本詩集的流傳袁尚的名聲已經頗為流傳,這也是有那個時代重文學家世的背景。
黃忠也是聽過這位袁三公子的,想不到他竟然會拜訪自己。
袁尚先是客套了一番,然後提出拜師學箭術的請求。
當時文人君子也是要學「六藝」的,這其中就包括了射箭,據說孔子精通六藝,對射禮也很擅長。所以袁尚想拜師學箭術倒是沒有什麼奇怪,只不過黃忠推辭說身有職務,不能長期指導袁尚箭術,只能在幾天內教授他一些心得。
在袁尚旁敲側擊下,知道黃忠有一子黃敘自小患病身體孱弱。
袁尚不失時機對黃忠說:「我在宮中做皇子伴讀,倒也認得兩位太醫,如若令公子實在尋醫無方可來洛陽找我。」並且留下書鋪的所處,讓黃忠到書鋪尋人。
那時最好的大夫莫過於宮中的御醫了,但是太醫除了專職為皇室服務外,就是替一些皇親貴族看病,尋常百姓要找太醫治病那是不可能的,黃忠聞言頗為意動,答應尋個時機去洛陽求醫。
回想起那已經是半年前的事情,現在袁尚聽到黃忠到來,他暗下決心不論用什麼方法也要將這個數得著的猛將留下,於是在書鋪的後堂見到了黃忠還有小黃敘。
黃忠三十多歲留著一縷長鬚,身材勻稱容貌普通,並不像典韋那麼魁梧。但袁尚知道那看似平凡的外貌下潛藏著可怕的爆發力。
黃敘今年也是十四歲,因為患疾的緣故比較瘦小臉色也蠟黃。
袁尚安慰道:「黃先生不必擔心,我下午就去找宮中吉太醫,您現在跟我回家先吧,父親肯定很高興能結識您這樣的英傑的。」
黃忠拱手稱謝道:「公子大恩黃某感激不盡。」
回到袁家後,袁尚將黃忠父子兩人安排到了家中,跟典韋一家一個院落,並安排一個僕人伺候。
他想通過一番恩遇將黃忠先以家將的身份留下來。袁紹還是很愛才的,而且能禮賢下士,早年間他自稱隱居,表面上不妄通賓客,其實在暗中結交黨人和俠義之士,如張邈、何顒、許攸等人。
午後,袁尚帶著典韋來到北宮,遞上牌符等了些時候,得到傳召方才進去宮中,而典韋就在宮外等候。
這時十四歲的劉辨,同九歲的劉協正在一名中年人的指導下練習擊劍之技。旁邊還站立著一名十三四歲的溫婉秀美少女,卻是靈帝獨女萬年公主劉妍。
中年人一襲白衫,長劍揮舞間身形瀟灑飄然,猶如嬌龍騰舞,一招一式都具有大家風範。
一套劍招演示完畢,袁尚上前給兩位皇子還有萬年公主行了個禮,然後又對中年人做了個揖,口稱:「學生見過王先生。」
中年人滿意的點點頭,原來這中年人就是廣有俠名的劍師王越。他劍術超絕一心想在宦途上有所作為。但奈何出身不好一直不如意,雖然當上皇子劍術老師,名譽上似乎很尊崇,實際地位卻不高,他樂於結交世家門閥但廣大士族官宦是看不起他的。
當皇子伴讀這兩年裡,袁尚和皇子劉辨、劉協、萬年公主劉妍自然是很熟絡了,他有時帶些民間的玩意送給三人,閒暇時還講些奇聞趣事。
兩位皇子,特別是萬年公主自小沒有什麼同齡玩伴,所以對袁尚也很是親密。
袁尚也並不是跟隨皇子什麼課業都學,像經學之類,因為是袁隗授課,他就推辭掉了。但太尉的軍略,還有王越的劍術課,他是每每必到的。
兩年下來雖不能說成為什麼高手,但還是頗得王越私下讚賞的。
因為兩位皇子還有公主身份年齡的緣故,王越教授的都是些比較基本,和花俏的技擊之術,袁尚經常私下地去向他討教。
一個時辰後,王越授課完畢就回了他的武官。
兩位皇子雖然在袁尚看來,他們將來也不過是被人玩弄的棋子,但這時表面上還是十分謙遜。
萬年公主劉妍期待的道:「袁顯甫,上次答應給我帶來的泥偶呢?」
袁尚事忙哪還記得答應過了什麼,劉妍嘟起嘴一臉的不高興。
劉辨笑道:「顯甫莫要理她,跟我說說近來洛陽裡都出了什麼趣事。」
「是極,是極,顯甫你快與我們說說。」劉協很是嚮往外面的奇聞異事。
袁尚無奈講了一些,諸如正月里長安大街上演「百戲」,如何人滿為患,又有西域人參加的飛劍、繩技等表演,三人都聽的入了迷。
袁尚從劉辨劉妍口中套出了些宮中的情況後,推托有事告別了三人去御醫監找太醫醫治黃敘。
不想他剛走不遠,萬年公主劉妍就追了上來,「袁顯甫,你去哪,難道不知宮中有些地方不能亂走動的麼?」
袁尚道:「公主殿下,臣下只是去找太醫有些事罷了。」
劉妍不以為然道:「那御醫監有什麼好玩的。」
袁尚只是說有位好友染病想找御醫瞧瞧。
劉妍也沒多問就帶著他去御醫監,她也沒有必要親自領袁尚去。
劉妍母親是個沒有什麼地位的妃子,而且死得早,她是靈帝唯一的女兒,雖然還算受寵,但自小生活在宮中,接觸的除了靈帝父子就是太監宮女了。
在跟袁尚相處的這兩年裡,情竇初開的她自然是對袁尚暗生情愫,可是袁尚似乎沒有察覺,對她也是恭敬應酬為主。
其實袁尚並非沒有察覺,只是一來如果弄不好會被有心人利用,背上個引誘公主的罪名就不好辦了。其二,不出意外,將來自己是要推翻這劉氏江山的,所以他不想和劉妍有過多的牽扯。
袁尚突然想到董卓進京後,如果真的發生史書上說的虐殺皇族,姦淫公主的事情的話,這眼前的如花少女命運將會十分悲慘。
想及此他不禁有些黯然。自己能做的也只有到時的一些提醒了。
跟袁尚有些交情的是吉平,拉過吉平袁尚開門見山道:「吉太醫,我有一位至交的公子自小患疾,現在越發嚴重了,您看……」
吉平撫了下鬍鬚道:「明日不用我當值,你可帶他到我家。」
因為袁家的顯赫,還有袁尚皇子伴讀的身份,將來位列三公是很有可能的,吉太醫倒也樂於賣個人情給他,何況有公主殿下親自陪同來此。
袁尚道謝後,裝作沒有注意劉妍幽怨的神情,逕直出宮來。一路上看著這莊重雄偉的宮殿,他不禁感慨:不久後這裡恐怕會變成一片殘骸灰燼吧。
用過晚飯後,袁尚正式替袁紹引薦黃忠,說是南陽有名的神射手。
袁紹走下塌,牽著黃忠的手道:「黃先生只管住下,令公子的疾恙顯甫說已經拜託吉太醫了。」
「如能醫治好小犬的病,黃某唯有以死方能報答袁大人和三公子的大恩。」黃忠倒也感激,在這士家大族中,能折節下士的人可不多。
袁紹微笑著跟黃忠客套,這時候他手下有些能耐的,要數從河北來投奔的顏良文丑兩員家將,他倒是樂於接納一些俠士,只不過他對黃忠的評價並不是太高,只當做一般武夫罷了。
晚間,王夫人和貂蟬並兩名婢女已經搬來袁家,由蔡氏安排在一個單獨的院落,兩人自然而然的拉起家常,說了些幼時家中舊事,袁尚少不得前來探望。
王夫人拉著袁尚的手說:「妹妹好福氣呀,尚兒不僅人出落得俊秀,聽說文章也做的頂好,還如此孝順。」
劉鈺倒是很樂於別人稱讚他兒子,但還是謙遜了一番。
袁尚的心思卻隱隱牽掛在貂蟬那裡,看到貂蟬還是那番淺笑並無什麼異樣。心裡暗歎,什麼一見鍾情、王八氣一放美人投懷送抱是不現實的。
但是他也沒有氣餒,而是經常同劉鈺來王夫人處走訪,一來二去之下倒是熟絡了不少。
第二天袁尚就帶黃忠父子來到吉太醫府上。在漢代中醫已經有了長足的發展,醫學已經達到比較高的水平,出現了有名的神醫如華佗和張仲景,特別是張仲景寫成《傷寒雜病論》確立了「辨證論治」的中醫理論體系。
吉平通過「四診」法即望、聞、問、切瞭解了黃敘的病症。原來黃敘小時練武岔了氣,又著了陰風,所以邪氣侵入經絡。
吉平對黃忠道:「令公子的病機就是邪氣侵入經絡,淤積不能散所致,恐非一時半會能治好。」
黃忠單膝跪下道:「還望吉大人救治小兒,在下一定竭盡一切報答大恩。」
吉太醫道:「老夫瞧在袁公子面上也會盡力施救的,今後三個月你每隔兩日就帶這孩子來我府上,我給他施針灸灼,輔以導引之術,再用藥湯,應當有七成把握醫治好令公子的病。」
袁尚黃忠感謝再三,然後吉太醫替黃敘做了第一次針灸治療。
回到家中安頓好黃敘,黃忠答應完整地傳授袁尚箭術,還有就是一些騎戰功夫。
雖然王越劍法天下無雙,但將來沙場上可都是以騎戰為主,像王越馬上對戰的話,也只能算二流武將水準。
典韋看到袁尚如此禮遇和推崇其貌不揚的黃忠,不免有了些想法,於是提出了切磋過招。
袁尚倒也樂於兩人互相切磋以提高實力。在袁尚的慫恿下黃忠不得不應戰。
黃忠使的一把長刀,典韋好用雙戟和長刀,雖然袁尚為他在洛陽名匠處打造有一雙大鐵戟,但他此時為了跟黃忠較勁卻選擇了長刀。
兩人客套一番後,各自擺開架勢遙遙對恃,片刻之後習慣先發制人的典韋踏前兩步,手腕一發力,用刀尖直刺黃忠胸前。此時他只用了六分力道試探。
黃忠長刀豎著一封就格開典韋刀尖。
典韋暗中點頭,對手確實有兩下。接著他再次搶攻,左右橫劈招式皆是大開大合,力道兇猛猶如萬丈波濤。
反觀黃忠也是以力抗力,每一招都看似簡單,卻恰到好處地格擋開典韋的刀鋒。時而抓住時機做出反擊,在力量上,正當壯年的黃忠完全不輸於以猛力著稱的典韋。
兩人都是估計庭院的大小,所以沒有完全放開手腳,但上百回合下來兩人都覺舒暢,所謂對手難得。
袁尚在一旁可謂旁觀者清,看的出來兩人看似勢均力敵,但百招過後典韋就會給招數純熟的黃忠壓制下來,正當壯年的黃忠不愧是三國一流的猛將,這時恐怕也只有黃忠能跟猛男呂布抗衡吧。
就在兩人比試時,因為打鬥聲院子裡又來了兩個壯漢,當黃忠典韋收招,那兩人也不住叫好。
只見當中一人身高有八尺開,外臉色土黃頭髮鬍鬚也微黃並捲曲,一看就知道有胡人血統。那人左眼旁一道觸目驚心的刀疤,襯托得整人人凶悍無比,袁尚認得這就是那個文丑。
在文丑旁邊的顏良兩眼狹長,唇上留著兩撇八字須看上去有那麼幾分將才的氣質。
顏良文丑也是無意間聽到打鬥聲而來觀望的,沒想看到了這麼一場一流武者間的比試。在袁尚的唆使下,兩人跟典韋交手過,是知道他實力。但想不到這個其貌不揚的中年漢子竟然能全面壓制住典韋,都感到他的實力超凡。
袁尚笑道:「顏世叔文世叔莫不是手癢也想切磋一番。」
文丑是個直腸子,他答道:「這個自然俺來跟他比劃比劃。」
黃忠卻推辭道:「今日已經比試過一場,不方便再來。」他倒不是膽怯了,而是初到袁家,在沒清楚情況下很多事情不宜貿然做。
「也是,俺也不會佔你便宜,不過改天一定請指教一番.」文丑倒是會錯了意。
顏良是個有心思的人,他對袁尚施禮道:「公子什麼時候招來如此高手了,還沒有替我們引見一番。」
袁尚道:「這位南陽黃忠黃漢升,不僅刀法純熟而且使得一手好箭術,是我新請來的箭術老師。」
黃忠拱手對兩人施禮,兩人也還禮,並且約定來日再戰。
袁尚不失時機提出取來好酒幾人一起痛飲一番。
典韋當然求之不得,顏良文丑也是豪爽的燕趙漢子自是贊同。
於是袁尚吩咐僕人去庫房取來幾罈高粱酒並要來一些肉食,幾人就在典韋住處溫酒暢飲起來。
袁尚倒也不多喝只是招呼四人,而四人也覺得三公子雖然公認文采和修養超凡,但對他們卻沒有什麼架子,還頗有親切之感,再加上出手大方他們對袁尚的好感也增加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