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車停在市政廳樓下,我快步向老爸辦公室跑去。在走廊上碰到秘書科的王茜,我向她打了個招呼,王茜卻一把拉住我說:「急急忙忙地幹啥,讓你爸看見非罵你不可。」我嘿嘿一笑,說:「野豬你瞎操什麼心,哪回我是主動跑這裡來的?還不是我爸找我,聽起來還是十萬火急的事情似的,我不得跑快點?」王茜是和我在市府大院的發小,大學畢業後也是走關係進的市府辦。野豬就是她的綽號,其實她是個挺秀氣的女孩子,我也不記得為啥她會有這麼個外號。
王茜瞪了我一眼說:「以後不准叫我外號啊,當著女生的面也不注意紳士風度。」我懶得跟他瞎掰,含糊了兩句又要往樓上跑,王茜卻在後面說:「你最好慢點上去,政法委的沈書記在和你爸談事情呢,我剛才送文件的時候看到。」我哦了一聲,慢慢地往樓上走,心裡卻打起了小九九,沈孝柔的爸來找我的爸,不會是在商議婚事吧!
正想著,沈勁松就從樓上下來了,我急忙畢恭畢敬地招呼道:「沈書記好!」沈勁松對我點了點頭說:「小寧來找你爸啊!」我點了點頭,和他寒暄了幾句才理了理衣衫走進我爸的辦公室。
「來啦?」老爸看見我進屋,淡淡地說了一聲,臉色看來不太好。難道我和沈孝柔的事情,沈老頭不同意?納悶地坐在沙發上。老爸推了推眼鏡看著我說:「那個鄭欣然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被這句話給問得摸不著頭腦,詫異地看著老爸。
老爸看我不說話哼了一聲說:「知道沈勁松剛才來找我幹什麼嗎?」我搖了搖頭,心頭狐疑大起。老爸突然嘿嘿地笑了,自語道:「拔出蘿蔔帶出泥,沈勁松過來不過就是看我對鏡湖事件的態度,他是當兵的性子,太直拗了。」faint,談政治,你風風火火地把我叫過來幹什麼?心裡有點不爽,還以為倆老頭在辦公室裡談我和沈孝柔的事呢。不過老爸提到了鄭欣然,還是讓我有點惴惴不安。
「嗨!我跟你說這些幹嘛!」老爸喝了一口茶說:「我上次不是讓你和那個鄭欣然談一次嗎,你都跟她說了些什麼?」我頓時語塞,同時心裡已經瞭解到鄭欣然肯定又闖什麼禍了。我不禁在內心裡暗罵這丫頭盡給人添麻煩。
老爸可沒有理會我內心中的想法,冷冷地說:「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和她說的,為什麼她現在還在提鏡湖的事?」
聽到老爸的話,我一下子呆住了,不可能啊,鄭欣然現在不是被暫時停職了嗎?我用疑惑的眼光詢問老爸。老爸「啪!」地一拍桌子,說道:「虧你還是計算機專業畢業,不知道有博客這種東西嗎?你去問問鄭欣然,她作為一個公眾人物,說話怎麼那麼不慎重?還要她那段錄音是怎麼回事?」我聽得越發不明白了,要說鄭欣然現在所公佈的一切可都是衝著閔書記去的,說白了,那是我爸的政敵。可是為什麼閔書記沒有任何反應,我爸卻這麼激動,難道鏡湖的事他也有份參與?
老爸顯然看出了我的疑慮,擺了擺手說:「你認為我可以憑借鏡湖的事把閔正岳一舉扳倒?」我木然的點了點頭。老爸輕蔑地笑了笑說:「閔正岳我還不放在眼裡!可是如果把鏡湖的事情鬧大了,閔正岳固然跑不了,可市政府所受到的衝擊有多大你可知道?你爸我才開始主持市政工作,如果出了這檔子事,就算閔正岳倒了我難道就可以輕鬆了?」這些話我聽的懵懵懂懂地,反正老爸沒有貪墨怕個鳥。
老爸見我還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歎了口氣說道:「你還是太年輕,花花轎子眾人抬的道理你懂不懂?就算你爸我沒從鏡湖移民身上撈取好處,他閔正岳敢一個人都吞了?這畢竟是市政府的事情,下面有他的人也有我的人,還有其他的人,我們誰也不敢輕舉妄動。」老爸這話已經說得很直白了,他不能保證自己的人沒有牽涉在其中,所以就怕引火燒身。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不明白老爸急吼吼得把叫到這裡來,就是為了傳授這些政治經?
老爸可能也覺得今天說得有點多,不自然地乾咳了一聲說道:「我還是那句話,你去給鄭欣然說把所有關於鏡湖的消息全部撤了,本來市裡面想讓她道歉聲明的,可是我不喜歡逼迫任何人,所以我把這個決定壓了下來,但是我希望你告訴鄭欣然,有的事不能說,有的事可以放心大膽地說,比如……」我瞭解地點了點頭說:「那我這就去找她。」說著我就要出去,老爸又身後說:「我不管你和鄭欣然有什麼關係,但是沈勁松的女兒確實不錯。」
我含糊答應著出去了,我才不在乎老爸老媽對我認識的女孩子的看法,我只是在今天才發現老爸的奸詐之處,有點難以接受,記得他曾經跟我說過,擒賊先擒王有時候未必對,因為可能傷人又傷己。我可以猜到這次移民風波中,移民辦,市政辦,民政局,這中間的關係錯綜複雜,到底哪些是老爸的人呢?看老爸的意思是讓鄭欣然去曝光民政局的瀆職案,那這些人應該是閔正岳的人……算了,不想了。我還是去找鄭欣然談談,我無意拿她當槍使,只是要作為朋友關心她。
打電話告訴沈孝柔不能陪她晚餐,我在一家川菜館等著鄭欣然。沒過多久鄭欣然就來了,依然是那天晚上的打扮,讓我準備了一肚子的見面語全都說不出來。
「找我什麼事?」鄭欣然把眼鏡拉下一點,對我俏皮的眨了眨眼,我突然感到麻麻地,難道這就是過電的感覺。
「你把錄音公佈了為什麼不跟我說一聲?」我努力使心情平靜下來,語氣淡淡地說。
鄭欣然咯咯笑了起來,「你管我?你是我的監護人還是我的男朋友?」我一下子被噎住了,想起了我們那個瘋狂的夜晚,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鄭欣然卻自顧自的拿起菜單說:「雖然你請吃飯,我還是給你這個小警察節約一下好了,就點個糖醋魚,再來個水煮牛肉好了,聽說這家的水煮牛弱味道很棒的說。」
我看著鄭欣然,壓低聲音說:「那些錄音怎麼說也是我們兩個人一起弄到的,你要用是不是得徵求我的同意?」不想讓鄭欣然在接觸高層的隱秘,只是想要提醒她遠離這些東西。即使要當記者,大可以當個娛樂記者。可是我還在想怎麼來勸說鄭欣然,鄭欣然的臉卻紅了,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說:「徵求你的同意?那天晚上你徵求我的同意了嗎?」一聽到她又提起那晚,我立即汗流浹背。不過轉念一想,那天晚上是她不斷地叫「不要停」吧,說得我好像強姦似的。想到這裡我的膽子稍微大了點,抬頭直視她說:「一碼事歸一碼事,你不是說那天的事情不要再提了嗎?」娘的,快點結束這些話題,我真的是有正事和你談。
哪想到鄭欣然嘴巴一噘,說道:「我說得是那次在電梯裡!」不知道鄭欣然為什麼今天老扯這些事情,難道她的心裡放不下?不過她提起這件事又是讓我難以回答的,看來我欠她的好像很多,初吻,初夜,我要瘋掉了。
鄭欣然看我不說話,拿下眼鏡笑著說:「好啦好啦,逗你玩的,菜來了我們吃吧!」說完就夾菜給我。看現在的情況也不好和她談什麼,我也只好悶頭吃飯。席間我們沒有多說什麼,待的越久,就越覺得尷尬。
好不容易吃晚飯,和鄭欣然走出餐廳,今天不適合說事情,改天吧!我在心裡對自己說,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逃避。正要和她說再見,看到她準備步行回家的樣子,不禁問道:「你沒有開車來嗎?」
鄭欣然搖了搖頭說:「我想走走。」
「哦!」我答應了一聲,就往路邊的公交車站走去。其實這個時候我應該送送她的,我在心裡埋怨著自己,可是沒有勇氣去給她說。
「寧歡!」鄭欣然叫住了我:「陪我走走。」她說完就轉身獨自走了,好像算定我肯定會追上去似的。我看著她的背影,咬了咬牙,人家女孩子都要求了,我還是去吧。
就這樣我們兩默默地在街上走著,兩個人隔著一尺的距離,沒有一點溫馨的感覺。可是鄭欣然好像很高興得樣子,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大冷的天在街上吃風,很開心嗎?
「寧歡!」鄭欣然突然叫我。
「什麼?」我木然地看著她。
鄭欣然歪著頭看著我說:「你覺不覺得今晚的人真多啊!」
「有病!」我看了看周圍,街上雖然有行人,但絕對談不上多。鄭欣然在我旁邊嘟囔著:「為什麼你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彷彿世界上只有你們,可是和我在一起的時候這個世界有這麼多人?」
「什麼?」我沒有聽清她說的話。鄭欣然拍了我的頭一下,笑道:「什麼什麼?你是十萬個為什麼啊!」我尷尬地笑了笑,難道剛才幻聽。這時候鄭欣然指著街邊咖啡屋的落地窗說:「唉呀,這家的聖誕樹還沒撤,好漂亮哦!」我順著她的手勢看了過去,可是我看見沈孝柔和胡楊在裡面,他們好像在談什麼事情,沈孝柔背對著我,我看不見她的表情,可是胡楊的模樣真的太欠扁了!頓時,我的心霍霍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