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裂谷已經變了個樣子。
當銀龍載著董陽飛抵裂谷上空的時候,董陽足足吃了一驚,原本裂谷兩邊,向西是一望無際的萬里黃沙,向東則是連綿起伏的荒蕪山丘,而此刻的裂谷兩側綿延數里,儘是一片鬱鬱蔥蔥,從天空中鳥瞰,彷彿兩片蒼翠欲滴的綠葉拼在荒涼的大地上,生機勃勃間,還有些莫名的詭異陰森。
綠葉間的縫隙正是暗精靈的棲身之地,末日裂谷。
被捆成個粽子的精靈公主好像一點也不著急的樣子,大眼睛隨著董陽的動作不停轉動,看到董陽目瞪口呆的表情,銀鈴般的脆聲笑道:「現在的末日裂谷,是不是好看多了?」言語間說不出的得意。
不過小丫頭就小丫頭,看董陽不搭理她,還是很快露出了自己的心思:「你要是現在放了我,老師說不定就會饒了你,要不她看見你這麼欺負我,哼哼,我老師可是……」
鈴鐺的威脅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一個和藹的聲音就打斷了她:「傻孩子,就算我是創世神,阿喀琉斯也絕不會現在放了你的。」
和煦的聲音,就像一陣溫暖的春風,突然吹散了寒冬的荒蕪與陰霾,讓人沒有來由的心頭一暖。一個身穿綠色長袍的中年精靈,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董陽面前,依舊是綠色的長髮與眼眸,眉黛間輕掛著清新的氣息,皮膚凝脂般晶瑩剔透,彷彿透明一樣,舉手投足間都是那麼隨意而柔和,全沒有中年精靈的驕傲與冷韻。
中年精靈毫無徵兆的出現在兩頭銀龍之前,可是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感覺到一絲突兀,彷彿她本來就應該在天空中,早就在天空中,本就屬於天空一樣。
中年精靈一出現。所有的飛馬騎士都歡呼了一聲,地面上也響起了動聽的綠葉翻動聲,嘩嘩連成一片,盎然的生命氣息轉眼充斥在四周的空氣中。
不可否認,她地長相已經美到了極致。可是她站在面前的時候,偏偏就讓人忽略了她的傾國絕美,只有一份讓人親切的舒適,就好像看到從小最疼愛自己的母親那樣,發自心地地親切,誰會在意那個全世界最關心自己的女人。只盼著自己健康安樂的母親是否美麗?
或者說,母親已經足夠美麗了,以至她的容顏都在孩子心中,顯得不再重要。
就連小賽婭都咯咯笑著,向半空中的中年精靈伸出了一雙小胖手。
鈴鐺咋見中年精靈。立刻開始玩命掙扎。纖細的身體被層層長籐纏繞著,就像條俏皮地大蟲子一樣,來回扭動,這時候她也不笑了,只忙著大聲喊道:「老師。救我!」
小賽婭彷彿怪她吸引了中年精靈的注意力,伸出小胖手拍了拍鈴鐺的腦門,奶聲奶氣的勸道:「你乖哦,你要乖哦!」勸了兩句之後眼見無效,突然撇了撇小嘴,裝出一副惡狠狠的表情。小臉幾乎貼到了鈴鐺地臉上。凶巴巴地說:「再鬧扒了你衣服送給……」小丫頭說道一半,略帶鬱悶的撓撓自己可愛的小腦袋。突然響起了一個名字,興高采烈的繼續道:「送給康斯坦丁陛下!」
「康斯坦丁陛下是誰?」鈴鐺百忙之中還不忘抽空問一句。
「食人魔大帝國、落日山脈大聯邦皇帝陛下!」
「哇!」鈴鐺生生被氣哭了。
中年精靈也不說話,就微笑看著兩個小丫頭,目光中充滿了愛戀,直到小賽婭惡語威脅鈴鐺,她才苦笑著搖了搖頭,把目光投向董陽。
董陽眼神略帶挑釁:「想救鈴鐺,你大可以試試,這個世界上,森林守序者做不到的事情好像很少。」被俘地鈴鐺在另一頭銀龍的背脊上。
鈴鐺和小米兩個精靈曾經在火爐城堡告訴過董陽,她們的老師是精靈森林的守護者,實力絕倫的守序者,梅.基比爾。
鈴鐺掙扎的更激烈了,也不顧小賽婭地威脅,不停向著她老師大聲呼救。
守序者笑了,一邊笑著一邊搖頭,綠色地長髮微微飄蕩,搖曳出一份清淡的芬芳,望著自己地寶貝徒弟:「何必要救,你又沒危險。」說著,綠色的眸子轉而望向董陽:「據我所知,阿喀琉斯不會濫殺無辜。」
董陽哼了一聲:「那要看她是否無辜。」
守序者絲毫不在意董陽的語氣,柔聲解釋著:「因為怕你誤會,我才派鈴鐺提前去和你解釋一下事情的經過,畢竟你們以前見過一面,沒想到這個小丫頭……」
不料董陽壓根就不等她說完,身形一閃已經抓起了鈴鐺的腳踝,倒提著她就躍向地面,幾個起落中迅速的進入了裂谷。
幾個董陽的同伴和兒女趕忙跟在了他的身後。
那群精靈騎士看到董陽竟然對她們最尊敬的守序者如此無禮,不約而同的怒喝一聲,催動坐騎趕了上來,各自彎弓擋住了董陽,綠色的長箭緊緊繃在弓弦上,搖搖指住他的眉心。
董陽倒提著鈴鐺,望著眼前的攔路者,眉宇間的冰冷足以凍住火焰:「再不滾我就……」他的話還沒說完,大腳丫子突然飛了起來,毫無徵兆的踹上了最打頭的精靈,旋即身體像鬼魅一般,在精靈騎士間不停閃爍,劈里啪啦的耳光上,就像地精惡毒的嘲笑,在空曠的裂谷中不停迴盪。
精靈騎士本來也伸手不弱,但是絲毫奈何不了他的龍殤戰舞,更沒想到這小子正威脅著半截突然動手,一下子就被董陽的大巴掌掄得東倒西歪,鈴鐺被董陽抓在手裡,氣的破口大罵,不過精靈這個種族對罵街顯然沒什麼天賦,說來說去也不過是卑鄙、無恥等等有限的幾個詞,對於董陽來說不像辱罵,更像總結。
守序者本來還等著董陽說完在下去,猝不及防之下哎喲一聲。突然綠色的身影一閃,已經擋在了董陽身前,小神經病幾次撕裂空間,都被守序者擋住。
最終白皙的小臂輕揚,穩穩擋出了董陽的巴掌。兩個人的身體同時一振!
董陽冷笑了一聲,隨手把俘虜塞進娜瑟莉的懷中,掌心地金色光芒微微一熾,目光陰狠的彷彿來自遠古的餓豺:「現在就打嗎?」
突然一聲清越的鳳鳴,火焰般的妖嬈少女薩曼莎也從空中跳入裂谷,對著董陽喝道:「阿喀琉斯。你實在太無禮了,你要打,我奉陪!」紅色地眸子中,隱隱彷彿火光跳躍,薩曼莎也真的有些生氣了。
守序者梅.基比爾卻擺擺手。揮退了精靈騎士和薩曼莎。對董陽溫言說道:「你的朋友現在沒有任何危險,你可以自己去看。另外,謝謝你。」
董陽雖然動手,但是畢竟手下留情,只掄大巴掌沒使用龍鱗武器。否則他突然發難之下,肯定會有精靈騎士血濺當堂。
「如果耽誤了維多利亞,你們都要給她陪葬!」董陽冷冰冰的拋下一句話,邁開大步就向著裂谷深處走去。
薩曼莎氣的劍眉倒豎,渾身的紅色火焰轟然沸騰,守序者卻拍了拍她地肩膀。看上去比春蔥還要青弱的手掌竟絲毫不在意火焰的灼燒。微笑著說:「雖然他有些無禮,可是他並不邪惡。」
說著也邁開腳步。穩穩跟在董陽的身旁。
小魔鬼巴巴利亞閃動著翅膀飛到銀龍跟前,用極低的聲音去挑撥他們偷襲守序者。
原本昏黑幽暗地末日峽谷,也變得鬱鬱蔥蔥,到處都是一片新綠,偶爾還有幾盞嬌嫩地野花,在寥寥寒風中倔強的盛開著,可是這樣的景色在董陽看來,也和裂谷周圍的氣氛一樣,盎然生機中,總透出些森然的詭異。
守序者好像知道董陽地心思,穩穩跟在小神經病身旁,輕聲細語的解釋道:「末日裂谷沾染了太多的黑暗氣息,就連那整整一片森林也變成了污濁的黑色,在自然的氣息到來之前,濃稠的黑暗把一切變成了壓抑,反而不會讓人感覺詭異,現在新綠剛剛升起,要滌蕩乾淨這裡地黑暗氣息,還需要一段時間,所以顯得有些……不倫不類吧。」精靈地聲音依舊溫暖,此刻還帶著幾分無奈。
董陽不說話,只顧低頭趕路,守序者也不以為意,沒有一點不耐煩和難堪,逕自輕輕的解釋著這裡發生地一切,路上不停有全副武裝的精靈現身,不過一見到守序者跟在董陽身旁,全都在施禮後,迅速的隱回周圍的新綠之中。
「末日裂谷中也有一眼生命之泉,卓爾們在墮落後,帶著一棵戰爭古樹和無數樹種來到了這裡,其實黑森林,就是精靈森林的孩子。只不過,在黑暗中,他們失去了對光明的信仰。唔,小傢伙,我就這麼讓你討厭?」守序者突然笑吟吟的望向小魔鬼,目光中沒有絲毫的憤怒,只是有些哭笑不得:「這些孩子根本傷害不料我,銀龍的強大當然毋庸置疑,不過他們還只是孩子,他們的力量還在緩慢的成長。」一邊說著,守序者伸出了手,根本沒見她的身體晃動,手掌就輕輕拍了拍小魔鬼那顆好像燒糊了的腦袋。
巴巴利亞嚇得連尾巴都抽筋了,不敢再說話,趕緊飛到董陽的身邊,這才長出了一口氣,低聲對董陽嘀咕著:「主人的主人,這個女人一定是個老巫婆,您的仁慈將會被她利用,請相信巴巴利亞……」
守序者乾脆笑了起來,不再搭理小魔鬼,而是繼續對著董陽說話。
「無論是黑森林還是精靈森林,都在我們之間的戰爭中保持中立,森林對於精靈,永遠保持著熱情與友好,可是阿喀琉斯,這種中立對與卓爾來說,是有一個前提的。」
董陽雖然一直臉色鐵青不肯說話,但是耳朵卻立了起來。
「什麼前提?」巴巴利亞的睫毛都是空心的,自然知道什麼時候應該暫停挑撥,先替主人發問。
好脾氣的守序者對著小魔鬼點點頭,彷彿很承他主動發問的情:「純正的精靈王血脈。嚴格的說,卓爾已經不再是精靈,她們已經背棄了鐫刻在精靈靈魂中的信條。從她們選擇墮落地那一天起,就變成了另一支擁有一部分精靈外表的種族。森林和獨角獸之所以仍然視她們為朋友,唯一的原因就是,在卓爾中,仍舊擁有昔日精靈王的血脈。從血脈斷絕的那一天起。她們將被自然拋棄。守護黑森林地戰爭古樹,將重回精靈的懷抱。」
董陽豁然轉身,掌心的金鱗毫無徵兆的變成了奪命的凶器,一點鋒銳上凝聚著淬礪的殺氣,凜冽地指向守序者:「你殺了維多利亞?」
巴巴利亞不久前告訴董陽,整座黑森林已經失去控制。除了吃過火紋果的人之外,剩下的幾萬卓爾全都被籐子綁了,按照守序者的說法,是因為卓爾王族的血脈已經流失。
在精靈王地血脈傳承上,她母親和姨媽都已經死了。但是只要維多利亞活著。黑森林就不應該拋棄卓爾。
守序者表情一愕:「到現在為止,我們沒有殺死任何人。」
巴巴利亞也沒想到董陽突然翻臉,本能地答道:「維多利亞在我離開的時候還活著,白精靈突然出現,黑森林和戰爭古樹都被她們控制。我們吃過火紋果沒有被攻擊,但是白精靈太強大,衝不出去只能死守……」正說著,小魔鬼突然揪住了自己腦袋上的一對尖尖角,表情懊悔不已,恨不得自己給自己一個背口袋。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錯過了一個這麼好的挑撥機會。
董陽皺起了眉頭,望著巴巴利亞問道:「黑森林發難的時候。維多利亞還沒事?」
巴巴利亞愁眉苦臉地點點頭。隨後小聲的提醒道:「主人的主人,巴巴利亞偉大的神啊,我聽白板說過,美麗的維多利亞小姐,在攻打光榮城的時候,為了擊殺敵人地魔法師,毅然挑破了自己額頭上封印地黑暗王者之血……」
守序者接過了小魔鬼的話題,恍然點頭道:「你說地維多利亞是普瑞尼克!就是這樣了,曾經墮落的精靈王,把純正的精靈血脈隱藏在黑暗的力量中,兩滴黑色的血液,只要失去一滴就失去了王族的血脈,普瑞尼克已經變成了普通的卓爾。」
董陽看了看守序者,那麼和煦與真誠的目光之下,不可能隱藏著陰謀,搖搖頭沒說什麼,繼續大步趕路。
「在一個多月前,精靈森林感受到,卓爾中那最後一絲源自精靈王者的血脈也已經斷絕,所以我們來了,黑森林重新回到精靈虔誠的信仰中,他接受了我們的祈求,對卓爾宣戰了。阿喀琉斯,你自己看一看,這裡已經變了模樣,自然之美不應被禁錮在黑暗中,當黑暗的信仰崩塌,曾經代表著邪惡的黑森林,又迸發了讓人難以置信的生命力!」
董陽腳步不停,冷冷的回答道:「我不管這些,森林與精靈和我沒關係,只要我的朋友平安。但是,」說著,董陽的嘴角突然掛起了一絲讓人戰慄的微笑:「即便維多利亞平安無事,如果她看你不順眼,我照樣幫她你!」
巴巴利亞立刻大聲問道:「仁慈的主人的主人啊,是什麼意思?」
「就是照死裡抽!」董陽絲毫不留情面的解釋,引來了小魔鬼的大聲歡呼。
守序者被董陽噎住,半晌之後才再次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情:「阿喀琉斯,你無法激怒我,在我的眼中,你們都是孩子,即便你足夠強大,擁有足以與我抗衡的力量,你依舊是個孩子,因為你並不邪惡。你的朋友在森林中,只是不願和我談,我無法在不傷害他們的情況下,擊敗那個亡靈巫師和擁有惡魔力量的獸人祭祀,所以我一直再等你回來,他們信任你,所以我要和你談談,我們都清楚,來自大海深處的邪惡即將發動他全部的力量,來褻瀆這片祥和安寧的大地。」
巴巴利亞撲稜著翅膀,替董陽問道:「談什麼?」
「我不會傷害她們,更不會殺死卓爾,我為她們找到了一個地方,那裡有足夠維持她們生存的物產,只要她們不離開就不會有危險,精靈會保護她們……」
守序者的話還沒說完,巴巴利亞已經憤怒的吼道:「你是要囚禁她們,流放她們!」
守序者沒有否認,而是繼續說道:「至少,她們可以在一片寬闊的空間中,獲得自由生命,而且再不會被黑暗中繼續墮落!」
董陽突然冷冷的接口:「她們早已被流放了,卓爾的力量根本無力反攻精靈森林,從她們來到末日裂谷那天起,所有的戰爭都是你們先發起的,除了偶爾幾個強者和迫不得已的原因之外,卓爾根本不敢離開末日裂谷,從不知多久前,她們就已經被整個大陸流放在這片黑暗中了。」
守序者一愣,一時間不明白董陽的意思,也不知該怎樣接口說下去。
董陽停下了腳步,回過頭盯住了守序者:「我的朋友是暗精靈,只要她不願意,沒有人可以再流放她們。她們會有新的王,而不再需要什麼狗屁森林的認可。就在幾天之前,我在火爐要塞失去了一個……一個我曾經不過視為路人的朋友,他在臨死前,喊出的最後一個字,將是我對值得珍惜的一切的守護!」
戰!
董陽鏗鏘一聲斷喝,兩條銀龍和董陽的一雙兒女同時大聲嘶吼,卡西迪亞斯臨死前不屈的眼神彷彿掃過了他們全身十萬八千個毛孔,偌大的末日裂谷中,倏然炸起凜凜戰意!
不遠處的戰爭古樹彷彿也感受到莫名的威脅,沉悶的咆哮硬生生擠進了精靈們的耳膜。
怒吼之後,董陽伸手把娜瑟莉懷中的鈴鐺拋給了守序者:「我相信你沒有傷害他們,但是,如果你還要堅持著那個愚蠢的念頭,我們之間必有一戰!」說話間,也不再理會精靈們,逕自大步向著黑森林走去。
守序者這次真的愣住了,接過了自己的寶貝徒弟,半晌之後才對著早已消失的背影高聲說道:「等你見過你的朋友們之後,我們再談,或者,再戰。」
溫和的聲音,毫不囂張卻清晰無比的響徹了裂谷中每一個角落,即便是表明決心的呼喝,也依舊充斥著那份屬於長輩的慈愛……
董陽身邊的人都是強者,沒用多少時間就來到了黑森林的邊緣,但是出來董陽和巴巴利亞之外,其他人都被戰爭古樹拒絕,如果不是又兩個吃過火紋果的人在場,恐怕古樹早就發起攻擊了。
董陽把其他人留在了森林邊緣,囑咐了幾句之後帶上小魔鬼進入森林,以四個小傢伙的實力,即便是董陽親自動手,也等抵擋片刻,如果守序者兩面三刀突然發難,董陽也來得及救護。
如果守序者真的敢這麼做的話,董陽肯定會把矮人、木乃伊、維京、食人魔再加上銀龍黑龍,甚至自己的那個市值十個金幣的便宜大哥塵封也叫上,去和精靈森林拚命。董陽想到這的時候才突然發現,現在自己手中的力量如果集合到一起,好像足以稱霸一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