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高聳的乞力馬扎羅山脈,把冰原上足以凍碎靈魂的寒冷牢牢阻隔,山脈南側溫暖而濕潤,山脈北側卻覆蓋著萬年不化的冰雪,從冰原通往大陸的唯一途徑,是一個天然的隘口,不算狹窄險惡,但也決不寬敞平坦。
戈爾斯基將軍有些焦躁,作為龍炎帝國的高級將領他已經得知了冰原上發生的一切。
在胡裡奧大師遇害的第六天,他就帶著麾下最精銳的部隊,一個兩萬人的滿編獨立師團趕到隘口開始佈防,結果當天就讓他們趕上了一場冰風暴,狂風呼嘯暴雪肆虐,讓戈爾斯基將軍真正見識了冰原氣候的可怕,不過風暴結束後,天氣迅速的回暖,而且在隨後的幾天裡,附近的兩個地方守備聯隊也陸續趕到,十餘倍超出敵人的兵力和有利的地形,讓將軍的臉上重新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上級交給他的任務並不算苛刻,他們只需要守住隘口一個月,為帝國贏得軍隊集結的時間就可以了,據說屆時,被譽為帝國戰神世家的克裡根家族將出動精銳力量,匯同帝國鐵騎直搗黃龍,徹底摧毀這支維京人的後裔。
獨立師團到達隘口已經快二十天了了,可是他們的敵人,那三千維京戰士從離開祈願塔第七天開始,就停止了急行軍,只在每天陽光最充足的幾個小時裡,才會懶洋洋的走上一會,最後這幾天的路程,他們已經走了很久,天知道他們在搞什麼鬼!
終於,祈願塔淪陷的第二十一天,斥候回報維京人突然加快了腳步。幾乎是發力狂奔,在向著隘口迅速移動,戈爾斯基將軍用手指頭比了一下地圖上的距離。就算維京人是騾子。他們也需要跑上整整一天才能到達隘口,將軍大人笑著拒絕了幕僚關於逆襲維京人的建議,雖然他知道這是個很好的主意,無論是什麼生物,跑上一天以後也只剩下喘氣地份了,不過戈爾斯基還是選擇了最穩妥的辦法:「停止工事的修築,把所有地士兵撤回來,今天晚上給孩子們吃頓好地。快打仗了!」
冰原上,阿卜杜拉快步追上了跑在最前面的小神經病,大聲喊道:「不行了,後面的人帶著輜重,跟不上速度!」
董陽氣急敗壞的大吼:「扔掉包袱,輕裝前進!」
而尤里卻堅決的否定:「不行,輜重不能丟,馬上就要用到!阿卜杜拉。分出一千人押運物資,讓銅須帶隊跟在後面,他們矮人跑不了這麼長時間,剩下的人誰也不許掉隊!」
兩千維京戰士,撒開了大腳丫子緊緊的跟在小神經病和阿卜杜拉身後。一臉興奮的高聲唱著自己地殺人歌。
阿卜杜拉大聲傳令下去,小神經病一路跑一路破口大罵:「***,被洽克害死了!」
洽克就伏在小神經病的肩膀上,哭喪著臉說:「對不起我的朋友,這個…我只試驗了一次。沒能算好時間……」
第二天中午。駐守隘口的四萬士兵都已經進入了自己的防區,堅固的工事和超過五千人的弓弩手。讓他們對即將到來地戰鬥充滿了信心!
終於,一陣讓人噁心得想吐的歌聲,從遠處轟然唱響,一群氣喘吁吁的大漢正拖著散亂的隊形,亂糟糟的出現在地平線上!
小神經病使勁喘著,揮手命令道:「停…停下…歇會!」
嘩啦,身後地維京漢子們躺倒了一片。
戈爾斯基在魔法顧問召喚的鷹眼術中,看著恨不得把肺葉吐出來曬曬的維京人,充滿疑惑的看了自己身邊的幕僚一眼,隨後無比肯定地說:「不許出擊,肯定有詐!」
小神經病把背後地瘦子拎到面前:「洽克兄弟,怎樣了?」
瘦子舉起一個沙漏,最後一粒沙子,正悠悠然的落下,回答道:「開始了…應該吧!」
話音未落,一片小小地雪花,輕輕的董陽的鼻尖上,輕輕柔柔,涼涼的發癢。
突然隘口後方,一個士兵向著天空中舉起了手中嘶聲驚呼:「那是什麼?!」
那喊聲太倉皇,以至於包括戈爾斯基在內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抬起了頭,剎那間,幾萬人臉上的表情,盡數凝結。
十幾片巨大的烏雲向亙古惡魔的降臨,正滾滾激盪著,迅速的從遠方漂向他們的頭頂,只有時代生活在冰原上的維京人知道,那些不是烏雲,而是高速移動的颶風!
旋即,天黑了。
當所有的颶風交匯在隘口上空的瞬間,從地獄中吹出的寒冷遽然爆裂!
狂躁的風暴像一隻憤怒的拳頭,倏地從天空中狠狠砸向地面,在湯湯巨響中,交匯的風暴變成足以湮滅天地的旋風,無情的狂笑著生命的脆弱!
燙!
這是最初接觸風暴的人們唯一的感覺,他們的皮膚在彈指間就被狂風扯碎,旋即血肉、內臟、最終是散碎的白色骸骨,處在風暴之外的士兵們,哭喊著向後退去,寒冷像一枚枚冰針,從他們的眉心、耳鼓、頭髮上狠狠扎入了腦海深處,無數人突然抱著自己的頭顱慘呼著摔倒,遽然驟降的溫度彷彿凍炸了他們的腦漿,然而這一切,只是開始,恐怖的旋風正逐漸擴大著,漸漸吞噬山隘間的所有空間……
董陽後悔了,不應該匆匆忙忙的趕來,在這樣的風暴裡普通的人類根本沒有機會活下去,早到一天晚到一天根本沒有什麼區別,他有些看不下去了。
獸人祭祀卻喪心病狂的哈哈狂笑著,一把抱住了表情有些不忍的小神經病,歇斯底里的吼道:「成功了!我就知道,一定會成功的!」
在這個瞬間,在廣漠冰原上所有正在爆發的冰風暴,被洽克地魔法陣同時移到了隘口。大陸歷史上最激烈、最殺戮的寒冷,在一個小小的魔法陣地牽引下,最終變成了死神地鐮刀!
魔法陣需要大量的蘊含冰雪之力的冰晶石作為動力。而胡裡奧遺產中最主要的魔法道具。就是這樣的冰晶石,在死前的一段時間了,他都在為了牽引冰風暴而準備著。
這些天維京人緩慢行軍,就是為了讓洽克發動魔法陣,瘦子終於成功的實現了自己的設想,不過沒算好時間,等魔法陣發動以後才發現,他們如果想趕在風暴降臨時進攻隘口。就必須在一天內趕到陣地,這才引發了剃刀大陸第一屆馬拉松大賽。
瘦子目瞪口呆地望著自己的傑作,當他發現自己的一個試驗,一個小發明,一個個人愛好竟然會引發真正意義上的殺戮和死亡的時候,全身都在劇烈顫抖著,到了現在,和他想法近似的董陽終於確認了。這個瘦子,不過是老鼻涕手中完全不知情的道具罷了,小神經病歎了口氣拍拍瘦子的肩膀,洽克突然嚎啕大哭!
維京人歡呼了一聲,竟然完全無視極北地寒冷。各自拋棄了鋼鐵的武器,換而凝結出巨大的冰斧,嘶吼狂笑著向著隘口衝出!
就在他們即將衝上陣地的時候,看似氣勢洶洶,足以毀滅天地的巨大風暴。突然消失了!
戈爾斯基將軍第一個反應了過來。短短幾分鐘,冰暴肆虐讓他損失了將近一半地手下。一向穩重的將軍心臟都快被撕碎了,龍炎帝國的將領性格各異,但是骨子裡都是鐵血的男人!
就算傻子也知道,這場恐怖的風暴,讓自己瞬間失去兩萬將士地災難,一定是眼前這群卑鄙地畜生干的,暴怒下地將軍早把謹慎扔進了遙遠的太陽系,第一個操起了長刀,撕號著衝向小辮子!
倖存的士兵在發現災難突然結束,充斥在他們內心的絕不是恐懼和驚惶,而是與自己的長官一樣,憤怒,足以摧毀鋼鐵摧毀岩石的怒火,彈指間、殺聲震天!所有人都從戰壕、工事後跳了出來,發瘋一樣衝向了維京戰士!
緊跟在將軍身後的副官低聲提醒著他的上司,憤怒的士兵已經失去了隊形和戰術的約束,一盤散沙的衝向了敵人,戈爾斯基卻突然回頭向著盡職盡責的下屬露出了一個睿智的微笑:「一鼓作氣!」
尤里怒吼了一聲,一把抓住了仍在痛哭的瘦子怒吼:「我就知道你搗鬼,你要害死我們!」
而瘦子竟然一反常態,狠狠一巴掌刪開了尤里的手破口大罵:「利用我的混蛋!我的發明不是為了殺戮!」說完以後咬了咬牙,竟然揮起瘦瘦的拳頭,抬手給了獸人祭祀一個滿臉花!
維京人面對著近十倍的敵人,不僅沒有絲毫的退縮,反而更加興奮,紛紛大喝著躍上了陣地,狠狠砸向了敵人,小神經病心裡一沉,維京人躍起的高度,比著他們上次低了許多,整整一天的長途跋涉消耗了太多的體力!
而洽克在打到尤里一拳之後,也彷彿清醒了許多,突然倉皇的向著戰場驚叫:「別去,沒有結束!」
風暴,的的確確已經結束了,而災難,卻剛剛開始!
誰也沒注意到,在剛剛從天空中砸下的旋風中心,突然閃爍出一絲晶瑩,繼而,就向滴在宣紙上的墨跡一樣,璀璨的晶瑩漸漸擴大,終於在片刻之後,好像爆炸的光環,迅速的席捲整個隘口!當晶瑩掠過後,在它的身後,只剩下了一場寂靜……
小小的隘口匯聚了整個冰原上正在發生的所有冰風暴,而狂風收斂,空氣不在流動,就是極限的寒冷登場的前奏!
讓大陸種族根本無法理解更無法想像的低溫,瞬間橫掃隘口,在掠過的剎那凍結了一切!
阿卜杜拉沖在狂戰士的最前方,當他舉起冰斧迎向第一個敵人的時候,那個士兵的動作突然凝固,任憑他的巨斧滑落,在清脆的響聲中,片片散碎。在死者身後地所有人。都已經變成了沒有生命的肖像,默默的記載著這場寒冷地恐怖!
旋即,三千維京戰士也全部凝滯住了手中地動作!
尤里苦笑了一聲。顧不得找洽克報仇。撐開了自己紅色的空間把小神經病和瘦子包裹了起來,腳下的寒冷劃過,而紅色的罩子裡卻溫暖如春。
倏地一聲大喝,阿卜杜拉手裡的大斧繼續滑落,在他身上的冰晶偏偏散碎,同時他身後的戰士們也各自掙扎著,擺脫了寒冷的桎梏!冰雪之神地信徒,很難被低溫傷害。小神經病這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當死亡的晶瑩溢滿山隘的時候,冰暴的力量終於結束了……
直到當天夜裡,銅須才帶著輜重匆匆趕來,匯合了大部隊一起趕往隘口的另一端,三千維京人立刻解開了在雪橇上一路攜帶,但是卻從未動用過的巨大包裹,一座座巨大而古怪的器械被維京人迅速地組裝和架設起來。矮人先生們先是愣了片刻,旋即大聲歡呼。立刻投入了維京人的熱火朝天!
巨大的弩炮、簡易而堅固的移動工事、射程驚人的投石車……這些器械都是幾千年前,維京人從盟友矮人和地精手裡獲得地,維京人自從到了冰原之後,就從未經歷過戰爭,這些器械也得意保存。直到殺死了聖階胡裡奧以後。小神經病才啼笑皆非的知道了這些包裹了裝的都是什麼,更明白了維京人重返大陸的決心,至於小神經病,只是給了他們一個不用違反祖訓的借口罷了,當然。這個在海邊靠打漁維生地強戰種族充分保留了狂戰士地淳樸。和董陽以及追隨者之間,結下了響噹噹的友誼!
戰士們在忙碌。情緒不穩地洽克已經沉沉睡去了,董陽、尤里、銅須和阿卜杜拉幾個人,坐在熊熊的篝火旁邊,仔細翻看著戈爾斯基將軍留下的情報——正在趕來的克裡根家族。
在祈願塔下的戰鬥,因為對方輕敵和尤里能夠赦免水系魔法而輕鬆獲勝,今天的戰鬥因為冰風暴的巨大威力,沒費一兵一卒就拿下通往冰原的隘口。作為魔法陣動力的冰晶石,已經被洽克全部用完了,接下來的戰鬥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真刀真槍的實力碰撞了。
尤里歎了口氣,默默的合上了自己手中那份紙卷,對小神經病說:「阿喀琉斯,這場仗還要打很久,當然,如果我們能堅持下來的話。」獸人祭祀的意思很明顯,他們有可能會取得一場戰鬥的勝利,但是無論如何,至少在短期內絕對沒有獲得整個戰爭勝利的可能性。
阿卜杜拉卻根本就不在乎,他們離開海邊,就是為了戰鬥,四千多年的隱居生活不僅沒有澆熄他們心中對戰爭的嚮往,反而讓他們的願望更加濃烈,在阿卜杜拉之前,幾乎每一個維京老人在死去的時候,眼睛裡都埋藏著深深的遺憾,身為狂戰士,竟然身上沒有一個傷疤,就這麼老死在海邊!
尤里繼續對董陽說:「阿喀琉斯,你是不是先回落日山?」
已經四個多月了,小神經病回落日山脈的願望彷彿越來越遠,現在乾脆在大陸的另一端,和龍炎帝國打起了仗!
小神經病猶豫了一下,才說:「再打一仗!」
尤里點頭,兩個人心意相通,根本就不用多廢話,接踵而來的,肯定會是龍炎最猛烈的反撲,如果這一仗真的能打勝,即便是強大帝國,也需要時間來休整和重新調度兵力,董陽要的就是這個時間,讓他可以從容回到落日山脈,不用擔心維京兄弟。
而且無論是尤里還是小神經病都非常肯定一點,如果董陽離開,維京人必敗,因為他們缺乏壓陣的高手,可以說,如果董陽不在,對方從天上飛來個高階魔法師,他們都沒辦法對付!
火焰辟辟啪啪的跳動不停,帶著著幾個人的影子,歡快的跳動著
乞力馬扎羅山的隘口並不算狹窄,面對需要防守的面積,維京人的兵力顯得捉襟見肘,最後尤里、銅須和阿卜杜拉一致決定,把手上的兵力一分為二,分別駐紮在隘口的兩端互成犄角,一處由阿卜杜拉和尤里率領,另一處歸小神經病和銅須領導。除了強悍實力和豐富戰鬥經驗之外,獸人祭祀和董陽之間彼此心意相通,把他們分開就相當於給兩個部隊一邊配了一隻對講機。
在矮人的幫助下,小範圍的簡易工事搭建的非常快,到了第二天中午就已經具備雛形了,小神經病正和嘯天兄弟指指點點意氣風發的時候,突然失去記憶的金髮少年皺著眉頭,一副不爽的樣子,抬起頭望向了天空。
不久之後,一條雙足飛龍在似是而非的龍吟中,遠遠飛來。在雙足飛龍瘦骨嶙峋的後背上,還有一名騎士。
雙足飛龍擁有一些巨龍的血脈,是一種亞龍,生性兇猛狡猾而且體形龐大,雙翼展開後超過五米,雙爪鋒銳如刀,蛇頸龍的脖子,尾巴和腦袋上都頂著一排劇毒的骨刺,在剃刀大陸上算是比較兇猛的飛行魔獸,曾經有人試圖訓練這種亞龍作為空中騎士的坐騎,後來因為這種畜生頻繁的吃掉他們身上的騎士而宣告失敗。
在大陸上的人類,只有龍炎帝國克裡根家族能夠控制雙足飛龍,因為克裡根家族中,有一頭貨真價實的巨龍魔寵,現在全大陸唯一的一頭為其他種族服務的巨龍。也是在這頭巨龍的幫助下,有許多亞龍魔獸,心甘情願的為克裡根家族服務。
雙足飛龍偵察兵的出現,已經明明白白的告訴維京人,克裡根人來了!
失去了記憶和血脈的前任龍皇,在本能上非常反感這種雜種亞龍飛在自己的頭頂上。
雙足飛龍迅速的從高空俯衝,帶著滾動的風聲圍繞著地面上的人們盤旋了一周,旋即振翅再次拉高,吼叫了幾聲之後轉眼飛走消失不見。
銅須狠狠的一口唾沫吐到了地上,狠狠罵道:「貝克漢姆不在,要不馬上撕巴了它!」
董陽哈哈笑道:「小貝不在,想要它的命也不難,不過…殺亞龍有什麼意思!」
雙足飛龍、龍雀、龍鷹……從第一個飛行偵察兵出現之後,各種亞龍飛行魔獸開始輪番登場,好像示威一樣,頻繁掃蕩著山隘的天空,帶著巨大的振翅聲劃過維京人的頭頂,戰士們一概不理,到後來連頭都懶得抬了,這些亞龍也不主動攻擊,鬧過一陣就走。
董陽每天都要給洽克做一陣催眠,慢慢安撫著他的情緒。
在第四天,大名鼎鼎的克裡根家族,終於帶著盔明甲亮的帝國士兵,緩緩的出現在地平線上!